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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危機與動機

      在將筆記從頭到尾檢討一次之後,尼爾終於完成了今天的自我功課。他吹熄蠟燭,一個蹬腳跳到柔軟的床墊上。由棉花與絨布構成的床墊和棉被實在是舒服到極點,尼爾伸了個懶腰,意識在一瞬間就變得有些模糊。

      事實上,他自己旅行時,是幾乎沒機會睡到這種床的。大多時候是露宿,就算在冒險者公會或旅店借宿,也不會有這麼高級的家具。

      他心想,那個大自己兩歲的丫頭,是不是因為出身貴族世家,每天睡這種床,才會懶散成那樣啊?尼爾自問,如果自己從小就過著如此優渥的生活,難保不會變成那副德性。

      尼爾的目標,是成為四級冒險者。

      冒險者分級制度是為了方便公會衡量要把什麼任務仲介給冒險者的標準。畢竟,如果把過於艱困的任務仲介給新人,出什麼意外死了,任務也沒完成,對公會的信譽便是一大損害。

      依照公會制定的標準,冒險者分為四級,其中,以冒險者使用的武器類型作區別,分為不同的職業。例如使用近距離中重型冷兵器的冒險者通稱為劍士,而使用弓箭或弩機來進行遠程攻擊的冒險者通稱為狙擊手。每種職業要晉級都具有不同的標準。

      以尼爾的「魔法師」為例,只要能使用初階攻擊魔法就算是一級,能夠在個別魔法不消散的前提下同時施放三道魔法則可以晉升為二級,至於三級,則需要能夠同時操控五個單位以上的魔力來分別構築魔法,並同時擊毀測驗用的人偶,最後再加上與測驗官進行實戰的戰鬥試煉。因此,前三級的晉升主要考驗魔法師對於魔力的掌控技巧、威力、與應用經驗。

      但只有四級的晉升標準,是所有職業共通的。

      若想晉升為四級冒險者,則必須在自己的職業領域上創造出「獨特、實用而無法模仿」的特殊技能。若無法達成這個條件,無論實力再強都只能被稱為三級冒險者。

      因為這項嚴苛的條件,放眼全世界,擁有四級冒險者證書的箇中高手用雙手都能數得出來。

      舉例而言,聞名於北大陸史瓦拉帝國的北境遠征軍元帥,狄娜蘿‧瑪安,就是有著冒險者公會頒發之「斷罪之眼」稱號的四級冒險者,她的特殊技能據說能以魔力鎖定心術不正的敵軍,從槍械中射出的子彈在戰場上將百分之百命中任何一個有罪之人。

      抑或是托勒斯帝國唯一的皇女,公會稱號為「閃雷突襲」的公主米雪兒‧德德爾。雖然貴為皇女,卻能夠使用閃電魔法施放當今魔法理論完全無法解釋的神祕攻擊,以至於幾乎每一套招數都是她的特殊技能,號稱葛蘿布拉大陸現下最強的冒險者。

      然而,這聽起來好像是在比創意的晉級制度,實際上存在著一個實力上的巨大鴻溝。根據以往成千上萬冒險者的經驗,無論多有創意,只要在自己的職業領域沒有修練到相當的境界,是不可能創造出這些技能的。就以「斷罪之眼」狄娜蘿‧瑪安來說,乍看之下就是在步槍中灌入探察心靈的魔法,但若對子彈的運用、裝填、構造、槍械的擊發機構沒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不但無法將魔法成功注入,就算注入了,也沒辦法在射擊時維持魔力不消散開來。

      因此,尼爾一直在進行著火焰魔法的修練。他要成為第一位使用火焰魔法開發出特殊技能的四級魔法師!

      雖然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頭緒,但只要持續努力下去,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的睡意有些消散。暗紅色的雙瞳炯炯有神地望著天花板,彷彿黑暗中發光的兩顆寶石。

      他想起師傅要自己謹記的一句話──

      「如果不追求夢想,那你的人生還剩下什麼?」

      如果沒有夢想,那整個人生就只剩下想辦法維持自己的生命而已,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底有什麼樂趣?

      尼爾暗暗發誓,自己絕不會忘記師傅的教誨,絕對會讓自己的人生幹出一番大事!

      ──並且,絕對要完成師傅的遺願!。

      他朝上伸出自己小巧的拳頭,在虛空中緊緊抓握,冰冷的臉龐上寫滿不屈不撓的堅毅!

      但柔柔軟軟的床墊實在太舒服了,宛如惡魔的低語般迅速剝奪著他的意識。他心想,至少現在沒辦法在人家宅邸內的客房研究魔法,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儲備精神吧!

      然而,就在少年闔上雙眼的瞬間,一聲巨響卻再次驅散了他的睡意。

      「木頭破碎的聲音,刺客?」

      尼爾喃喃推測道,心想是不是剛才那些刺客不知死活又回過頭來找麻煩。

      但自己剛剛才轟殺了兩個人,再蠢也應該知道實力差距才對啊!有可能這麼急著回來送死嗎?尼爾心中浮現出不祥的預感。

      他翻身下床,披上自己那有些焦黑的破舊長袍,推開房門,卻見到露比絲跌跌撞撞的從走廊另一端飛奔過來。

      「父親……父親有危險了!」

      身上只是簡單套了輕裝的少女抓起尼爾雙肩就緊張地前後搖晃,然後毫不意外遭到那雙散發露骨殺氣的血色雙瞳怒目而視。

      本來以為對方會被自己凶惡的眼神給逼退,但露比絲意外的沒有退縮。纖細柔弱的雙手此時緊緊抓著尼爾的長袍,眼神中盈滿無力感與焦急,露比絲強忍著被對方用魔法炸掉的恐懼,從口中擠出堅定的話語:「拜託!救救我父親!」

      見到這丫頭膽量突然暴增好幾倍,尼爾先是產生一瞬間的錯愕,但緊接著便將露比絲的手給拍掉,冷然道:「不用妳說我也會救他,別忘了我現在是妳父親委託的冒險者。」

      言罷,便推開露比絲,朝巨響的來向奔馳而去。

      「這是……父親的臥房!」

      露比絲隨著尼爾一路經過長廊,來到了一處沒有門板遮掩的房間──正確的說,應該是門板已經化為一堆破木片癱倒在旁邊的地毯上,顯然被人用俐落的刀法直接斬開。見到這幅景象,露比絲的心臟幾乎提到嗓子眼,她立刻鼓起勇氣探頭一看,房內居然空無一人。

      「父親!父親你在哪裡?」

      即使大聲叫喚,也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不用擔心,既然沒看見屍體,那你父親不是被擄走就是自己脫身了。總而言之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尼爾跟著走入房間左右環顧,冷靜地分析道。

      「那我父親到底在哪裡?你是不是知道?知道就快說啊!」

      「我見鬼的怎麼會知道?」

      雖然預料到這丫頭是急中降智,但尼爾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氣,開口就是一句粗話。

      「奉勸妳一句,妳這連劍都拿不穩的傢伙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腦袋。冷靜點,少發作,多動腦,這樣救回妳父親的機會可能大些。」

      說完,尼爾不再理會露比絲,開始在房內尋找可用的線索。

      門被砍成碎塊,但房內倒是沒有打鬥跡象。佛卡男爵不在,難道是第一時間逃走了嗎?但這房間除了大門又沒其他出口。要說破窗……但窗戶是從內側上鎖的狀態。

      尼爾猜想,或許是刺客囂張地把門破壞掉,而後就被守在門對面的佛卡男爵瞬間撂倒,才會讓目標得以逃走……但因為那畫面實在太可笑了,尼爾倒覺得這種情況有些不切實際。

      況且,佛卡男爵身上還有腳傷,是怎麼打倒刺客的?就算打倒了,帶傷的腳又能跑到哪裡去?

      越想越煩躁,尼爾不禁萌生一把火把宅邸炸掉的衝動,或許夷為平地就可以在廢墟裡找到人了。

      但隨後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在野外如果有白目的流氓找碴,還可以用「正當防衛」的理由將對方當作實驗品炸掉,但尼爾自認還是保有冒險者的職業道德,摧毀委託人的家這種事情可絕對做不出來。

      於是尼爾只能把搜索方向放到父親的冤家債主身上。

      「喂,心態不正確的女人,妳快給我說清楚,妳爸到底是欠人家什麼東西?為什麼那些刺客一直要找上門?」

      「我、我不知道……父親平常為人不錯,怎麼會得罪什麼人?」

      「為人不錯?」尼爾冷笑一聲道,「或許吧!但有沒有可能是兩邊都想討好,卻同時得罪兩方人馬?才遭人暗殺?」

      「……父親平常都低調做人,應該不會惹上這些事情才對啊……」

      露比絲的口吻中不似作偽,看來這若不是真話,就是她根本什麼都不清楚。尼爾只好轉而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是他手中握有什麼關鍵的情報?情報也是可以讓人產生殺意的。」

      「嗚嗚……我不知道啦──嗯?」

      露卡絲正因為尼爾連串的發問感到頭痛時,眼角餘光卻瞥見父親的書桌上放著一封攤開的信紙。

      她趕緊抓起那封信,下意識地念了出來。

      「我被擄走了,他們說要把我帶到南門外殺死,不要來找我,好好照顧自己……是父親的字!怎麼辦尼爾!是父親的字啊!他有危險了!」

      露比絲將信塞到尼爾手上,然後一如既往抓住他的肩膀就要使出前後搖擺攻擊。然而這次尼爾早有防範,立刻將她的雙手拍掉,退後兩步,仔細端詳信件的內容。

      看到那短短一行工整的字跡,尼爾的劍眉微微挑了一下,「南門外?」

      「對啊!怎麼辦?我們要過去救他!來得及嗎?尼爾!來得及嗎?」

      「不要問沒意義的問題,難道來不及妳就不去了嗎?」

      「去!當然要去啊!」露比絲心急如焚,「我們快走!要騎馬?馬廄裡有馬……還是用飛的比較快?」

      尼爾不再理會陷入語無倫次狀態的少女,逕自轉身,朝大門走了出去。

      雖然露比絲緊隨其後,但她很快就對尼爾像是要出去吃頓飯那般悠閒的步伐感到焦急和無法忍受,不禁從後面推著他走。紅髮紅眼的少年立刻轉身抗議道:「不要碰我!心不女!妳不知道心態不正確是會傳染的嗎?」

      露比絲被喊得一愣,問道:「心不女是什麼啊?」

      「『心態不正確的女人』的簡稱,老子懶得叫那麼多字。」

      露比絲一面不屈不撓地再度伸出手,將尼爾比自己相對矮小的身軀像堆雪球一樣往前推擠,一面反過來抗議道:「叫我露比絲不就好了嗎?不要給我取奇怪的綽號……唉你快一點啦!要是我父親出什麼事情怎麼辦?」

      尼爾猛然在身後燃起一搓火焰,讓露比絲無法再對自己進行肢體攻擊,然後冷然道:「他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你怎麼知道?你是神仙嗎?」

      「只有妳這個急到變成智障的傢伙不知道,少廢話,走就對了!」

      兩人就這麼妳一言我一語,以絕對算不上緊急的速度走到大門,如果有知情的路人看見了,一定會認為這個冒險者完全不在乎委託人的死活。

      「尼爾,你有沒有辦法用魔法直接飛過去?」

      一出大門,露比絲跑到尼爾身前,用手指著南方的天空,臉上除了焦急之外,還明白寫著代表「理所當然」的表情。

      「飛什麼?妳當老子是鳥啊?」

      「魔法師不是很強嗎?」

      「你想再一次用身體體會魔法的強大嗎?」尼爾陰惻惻的露出微笑,右手掌心朝上燃起一團火焰,在昏暗的夜色下將少年那張森冷面容映照得宛如惡魔般張牙舞爪。

      為了避免自己又淪為消耗性實驗品,露比絲終於識相的搖了搖頭,然後閉上嘴。

      尼爾將火焰從露比絲面前移開,然後逕自開始詠唱咒語。

      「顯現吧!來自地獄的火焰!凝聚吧!來自天庭的制裁!」

      正當露比絲以為尼爾果然要施放什麼可以飛行的魔法時,衣領卻被尼爾伸手緊緊揪住,跌跌撞撞往宅邸外的鐵門走去。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該不會又要把我當實驗品?我不要被用來做實驗!我不要因為那種渺小的死法離開人世!不要啊!救命啊!呀啊──」

      然而少女的驚聲尖叫並沒有成功阻止尼爾的動作跟嘴巴。

      「汝為燒灼大地的業火!汝為一柱擎天的怒炎!汝當回應召喚而來!」

      不得不說,尼爾雖然比自己年幼,但力氣卻不像尋常孩童那般弱小,露比絲被他抓得一點反抗餘地都沒有。最後,兩人來到了宅邸前筆直而寬廣的大道上。

      然後,咒語來到了結尾。

      「……宛若噴泉般湧現吧!火焰放射!」

      話聲方落,尼爾右手手掌上的火苗頓時爆出驚人的閃光。只見尼爾將那團彷彿可以灼燒一切的烈焰對準身後地面,向下傾斜四十五度。

      「等等,尼爾,你該不會是要……」

      尼爾冷笑一聲,一臉壞笑道:「妳不是想飛嗎?老子現在就帶妳飛到爽!」

      火球瞬間化作一道由火焰構成的光柱,向地面猛烈噴射。尼爾揪著露比絲的衣領,依靠反作用力騰空飛起。

      如果此時有路人經過此地,肯定會看見宛如沖天炮的光柱朝南方夜空中飛升而去,然而他們並不會聽見代表慶典與喜悅的煙火爆炸聲,而是少女絕望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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