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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倖存者連合

我們沿著高速公路北上,一路走了快三天,好不容易才抵達大台北地區。

一路上沒甚麼好說的,就如同蔡于琳所說的,相當平靜,沒幾隻活屍,只是路上有不少翻覆或報廢的汽車、貨車或遊覽車,大大降低了我們前進的速率。「來的時候,我是直接從上頭飄過去的。」蔡于琳這麼說。

「是是是。」我沒好氣的說:「那麼假如你好心的話,能不能拉我們一把,直接帶我們飄出這裡呢?」因為大量使用念力,讓我有些心浮氣躁。雖然我們盡量能繞就繞,能爬就爬,但路況還是滿糟糕的,雖然道路還勉強可以算是平整,但路面上停滿了當時逃難時的各種車輛,簡直就像是春節時國道的車況,只是這些車永遠都不會再動了。我時不時的就得要挪開一些擋路的車子,因此看到飄在空中且一派輕鬆的蔡于琳,心情自然不好。

「沒辦法,漂浮能力是有限的,我沒辦法帶人漂浮…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沒有同伴的關係。」她一臉歉意的說:「別這樣嘛,你看,我們已經過三重了,等會從重慶北路下去,就可以直接連到台北車站,你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我懶的在多說了,這幾天下來,我們變的比較熟悉,也互相交流情報。雖然我還不知道她到底在隱藏些甚麼,但是,我反而對她這個人的性格有些瞭解,她喜歡   笑,也喜歡看人笑,有時會不按牌理出牌,簡而言之,她就是一個愛捉弄人的人。況且,這時的天空又開始飄起漫漫細雨,雖然場景看起來似乎有些詩情畫意,但其實對我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除了氣溫降低之外,視野也變差了不少。小辰在我身邊,像小動物一樣的開始微微發抖。

「會冷嗎?」我問:「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沒關係。」小辰逞強的說:「人家還能忍耐…」

「唉。」我看著小辰蒼白的臉,嘆了一口氣說:「好吧…那再堅持個十分鐘,之後不管怎樣我們都要休息囉。」

「有人來了!」蔡于琳說,她立刻就降了下來,緊張的說:「躲起來。」

「躲起來?現在下雨耶,又沒太陽,怎麼可能會是活屍?一定是一般人啦。」我這麼說,並打算出聲招呼對方。

但蔡于琳卻把我推倒在地,更精確的說,她整個身體都貼在我的身上。「喂!你…」「噓!」她一邊空出一隻手壓下小辰的頭,一邊抬起頭,聚精會神的觀察對方的動作。

雨在外頭淅瀝淅瀝的下著,我感覺到她的呼吸、心跳,和那玲瓏有緻的曲線與一些柔軟的…身體部位。同時,我也感覺到小辰狠狠的捏著我,在這種痛與快樂並存的狀況下,我只能把所有的精神向上天祈求著,希望她沒有發覺到我身為男人的自然反應。

「呼…好了,可以起來了。」過了像是一輩子,她才從我的身上緩緩離開。我立刻跳了起來,躲開小辰的追加攻擊。

「葛格!」「呃…剛才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為了轉移話題,我這麼說著,同時也拚命的躲開小辰的眼神。嗚哇!生氣的小辰雖然也很可愛,但也有些恐怖啊。

「那…呃…好吧,那些人有可能是我們的敵對組織。」蔡于琳尷尬的說。

「敵對組織?」小辰有些驚訝,我卻宛如茅塞頓開一般,靜靜的聽著她繼續說。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們找到一輛沒上鎖的小客車,一起坐了進去,一方面是躲風雨,一方面是聽蔡于琳講故事。「最初,倖存者聯合其實是不存在的,在紫太陽事件後,台北市的倖存者們組成好幾個小團體或組織,並且割據一方。有時會一起合作,有時卻是互相競爭,彼此之間的關係變化很快,今天的敵人有可能就是明天的朋友,反之亦然。」

「但後來,其中有兩個團體的領導人發現在這樣下去不行,假如我們不團結起來的話,到最後肯定會被活屍給全部殲滅,而其中一個就是現任的首領,田其峰,另一個則是我們的副首領黃志豪。他們倆人決定聯合起來,以此為基礎,並進一步的統合其他的團體,最後,倖存者聯合就這樣誕生了。」蔡于琳幽幽的說:「一開始,進展都順利的,許多活屍都被消滅,聯合爭取到不少土地和資源,開始重新建設,但是…」

「但是,正如常見的劇情,聯合本身的成員是基於不同想法和理念而組成的。」她嘆了口氣,說:「很快的,成員彼此之間的矛盾就開始激化,互相對立,最後,在一年前,有一個自稱為『反抗軍』的團體從聯合脫離出來,並開始與我們為敵。」

「為什麼呢?」小辰有些悲傷的說:「明明大家一起對抗合作、彼此幫助就好了的說。」

「原因很複雜。」蔡于琳說:「所以,並不是所有的倖存者都是同伴,這點請務必要記得。」

「這解釋了很多。」我冷冷地說:「為什麼你們只有區區五千人就能肅清那麼多活屍,台北可是人口密集區啊,還有你們為什麼那麼急需人手,你們想要我們對抗的不是活屍,而是反抗軍吧。」

蔡于琳的表情立刻變的很狼狽。「這…不…啊…」她想了想,才說:「對不起,我當時沒想到這個問題…不過,你們不會遇到這問題的,我保證。」

我望向小辰,小辰露出疑惑的表情,並向我點點頭,這說明蔡于琳沒有說謊,但是,她要怎麼保證我們不會遇到這種狀況,這使我百思不解。於是我便很直接地把她請出車外,想要私底下和小辰聊聊。

她一走出去,我便說:「那麼…小辰,你覺得呢?她是認真的嗎?」

「我不是很清楚…大姊姊確實沒有說謊,只是…」小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說:「大姊姊似乎還在隱瞞些什麼…而且,我讀不出來!」

聽道小辰這麼說,我不禁有些震驚,能抵抗讀心?這是從未聽說過的。「這是可能的嗎?」我喃喃自語地說著:「不對,應該說,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在思索了一番之後,我們最後還是決定去倖存者聯合的總部瞧瞧,一方面是如果現在要回頭的話,我們所攜的食物和水就有些不夠了,另一方面,其實也是對於對方的畏懼,我們現在身處對方的地盤中,如果對方派人來抓我們的話,說實在話,離上次來台北已經五年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實在沒有自信能夠全身而退。

雖然我也曾一度有念頭乾脆強迫蔡于琳跟我們走,不過,小辰自然是大力反對。「葛格不可以這麼做啦,不然,豈不是和綁架一模一樣了嗎?」小辰這麼說。

「也是,那麼,就拜託你了,小辰。」我說:「到了那裡之後,甚麼都不要多說,只要仔細聆聽、觀察,一有甚麼不對勁,要馬上告訴我喔。」

「我知道了。」小辰把手放在頭上,可愛的向我行了一個舉手禮。「人家會小心的!」

「好吧。」等我們走出車外,我便對蔡于琳說:「最後我們作出結論,那就是只是過去看看,不一定會加入,活屍的話也就算了,但你們和反抗軍之間的糾葛你們自己解決,知道了嗎?」

「好…好的!」蔡于琳說,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這樣就很足夠了,謝謝你們。」她向我們低頭鞠躬。

「廢話少說。」我說:「雨也差不多停了,我們繼續前進吧。」

我們又花了半個小時,才好不容易清空入口處堆積如山的汽機車,從高速公路下來,為了避免捲入無辜的爭端,我這次連念力都不敢使用,深怕被人發現,所以當我們進入台北市區時,天空已經開始露出了魚肚白。

自從上一次離開台北之後,我已經有近五年的時間幾乎都沒有回來過了。和上次離開的模樣相比,台北變了不少。原本的房子、高樓倒塌了,有的地方因為積水等緣故變成了小池塘,此外,隨處也都可以見到大量戰鬥過後的痕跡,可以看的出來蔡于琳所言不虛。

但是,除此之外,台北還有不少地方保持原本的模樣。不管到哪總是多的驚人的車輛,時不時就會見到的路旁垃圾,破破爛爛的大馬路,還有不少的違章建築。我甚至有股既視感,覺得自己就身處在紫太陽出現之前的台北市區,在人類社會尚未崩壞之前,這種過去和現在交錯所帶來的錯覺,竟讓我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懷念、安心、欣慰和惆悵等等的感覺此起彼落,說不出話來。

「不知為何。總覺得葛格對台北的印象有些奇怪…」小辰在我身邊喃喃自語著。

「嘛,台北就是這樣的啦,雖然雜亂無章,但卻隱隱約約迸發著一股活力和衝勁。」我說:「特別是老台北城區,每個轉角都會遇到一點歷史,但又不會長篇大論、呶呶不休,讓人不但不會覺得沉重,反而還有種輕鬆寫意的走進時光角落的感覺…你們在看甚麼?」蔡于琳和小辰同時看著我,我疑惑地問。

「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文青啊…」蔡于琳傻眼的說。

「看來葛格真的很了解台北呢。」小辰則是崇拜的這麼說。

我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便轉移話題。「那個…我們是不是快要到了?」

「沒錯…啊,到了。」蔡于琳說著,她手指向前方,在我們面前,是一道由報廢車輛和建材所築成…勉強可以稱之為城牆的屏障,城牆恰好堵住路口,一旁的大樓門口還有個人。

「您好。」蔡于琳說,並拿出一枚徽章。「我是去外地的招募人員,這次帶兩個新人進來。」

「好,進來吧,知道要怎麼走嗎?」那警衛說,蔡于琳點點頭,並帶頭走了進去,我和小辰也隨後跟上。

我們走進了大樓,一路爬樓梯來到了三樓,那裏被人打穿了一個洞,與隔壁大樓相通,雖然中間只用一塊簡單的木板連結,但由於大樓之間的間隙很小,蔡于琳很輕鬆地就走了過去,並在另一頭等著我們。

我牽著小辰的手,慢慢地走了過去,到達另一頭之後,蔡于琳說:「好啦,過了這裡就可以安心了,從現在這邊開始算起,都是我們倖存者聯合的地盤,對了,這裡也沒有任何活屍,所以請安心。」

「原來你們搭建城牆的原因是為了要阻擋活屍啊。」我說:「它們過不來嗎?活屍要是聚在一起,破壞力也是很驚人的。」

「我們有哨兵班,而且若是敵人真的太多,巡邏隊的也會過來幫忙的啦。」蔡于琳說:「組織下頭總共有四個分部組成,哨兵班、巡邏組、生產組和像我這種的招募人員,其中又以前兩個分部最為重要,像我這種的只不過是組織裏頭的小齒輪罷了。」她笑著說。

「喔,是喔。」我說,但心裡想著她既然那麼神通廣大,可以抵抗讀心,還會只是個小齒輪嗎?

「對啊,啊,這邊請小心,我們要回到一樓囉。」蔡于琳這麼說。

我走了出去,一時間有點訝異。因為在我的腳邊,是一大片的農田,一眼望過去,雖然還是可以看的到的幾棟大樓,但更多的是四通八達的水圳和被切割成一塊一塊的田地,在我腳下的這塊更有幾行青苗。事實上,這裡給我的感覺比較像是哪裡的鄉村,而非台北最繁華熱鬧的市中心之一。

「你們還真是把這裡大改造了一番啊。」我說。小辰則是吐了好長一口氣。「不知為何,有種安心熟悉的感覺呢。」他這麼說。

「那是因為和你們那裡很像吧。」蔡于琳吐槽,但隨即話峰一轉,指著不遠處的一棟建築說:「我們要去那。」

儘管那棟建築屋頂的屋瓦已經斑駁,上頭的四個字更有一個字已經掉了下來,但我還是可以看到「北車站」三個大字。台北車站,這個大多數外地人來台北時必定會經過的交通樞紐,沒想到到了世界末日這天,我和小辰北上還是來到了這裡啊。

我們要走進站內前,門口的警衛突然攔住了我們。

「喂,等等,你們幾個,告訴我們你們的名字。」其中一個警衛這麼說。

「這兩位是張柏翰和張秀辰,他們兩個…呃…是兄弟。」不知為何,蔡于琳尷尬的說。

「兄弟?」警衛愣了一會,他瞧一瞧小辰,小辰害羞地躲到了我的身後,喂,你這傢伙,那是什麼眼光啊!再那樣看小辰我可是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的啊…啊,不是,小辰,我只是開玩笑的,我在心中這樣默默忙碌的吐槽著。「喔…好…好吧,那來這裡的目的是?」又不知為何,警衛也像蔡于琳一樣尷尬的說。

「啊,我想帶他們見一下首領。」蔡于琳說。

「沒辦法,首領今天下午帶一批人出去了,叛軍在東面發動了一次襲擊。首領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警衛說。

「這樣啊⋯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蔡于琳看著我,這麼問。

我手指向一邊,蔡于琳和小辰朝我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看到我指的是我們過來的方向。「那麼就回去吧。」我用最爽朗的笑容,如此說。

「不對!不要那麼快就放棄嘛!」蔡于琳急忙的說:「等一下啦,再等個幾天吧…話說回來,你這人怎麼能用那麼燦爛的笑容說這樣的話啊!」

「開玩笑的啦。」我說:「食物和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既然不在也沒有辦法了,只好等了吧。」

「所以水和食物夠的話你真的會回去嗎?」蔡于琳碎碎念著,並帶領我們走進了車站。

我牽著小辰的手,一邊在心裡向小辰解釋著就算現在有食物和水也不可能會直接打道回府,一邊則是緊緊跟著蔡于琳。

因為來台北有多次轉乘經驗的關係,我以前對台北車站還滿熟悉的,雖然很久沒來的,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這裡竟然沒有太多變化。原本一樓的商店都還在,雖然賣的東西從以前給觀光客的伴手禮變成了現在給在末日求生的倖存者們的必需品,但依然是相當熱鬧,我甚至還可以看到店家的廣告招牌,這在這種時候可說是相當罕見的景象。

另外,和以前稍稍不一樣的地方則是許多空地現在也開始擺起了路邊攤,店家們正在拚命攬客。「看喔!新鮮的蘋果,快來嚐鮮啊!」「衣服,衣服跳樓大拍賣啊!」「路過、經過,不要錯過喔!舊時代的東西,各式各樣的商品小物,請務必要來看看啊!」各式各樣的店家在強力推銷著。

「好熱鬧啊。」我聽到小辰喃喃自語著,同時摀著耳朵。「好像有點太過吵鬧了呢…」我笑著對他說:「是啊,這裡比以前還要熱鬧呢。」

「真⋯真的嗎?」小辰吃驚地問:「人家還以為這裡以前會更熱鬧的說。」「是啊,是另一種熱鬧,以前這裡只是單純的轉運站,旅客來來往往的,也不允許擺攤之類的,不像現在這樣到處都是攤販,像夜市一樣。」我笑著說。

「你們累了嗎?」蔡于琳說:「居住區都在樓下,到我那裡坐坐吧。」我和小辰都點點頭。

我們順著手扶梯走,順道一提來往的人潮不多,到了地下一樓我吃了一驚,因為到處都是打地鋪的床鋪,行李也堆疊的到處都是,簡直就像是難民潮一般,一股因為沒洗澡而發出的汗酸味和體臭味隱隱約約的散發出來,雖然不至於叫人難以忍受,但還是多少讓人有些不快。

「這是⋯」小辰皺了皺鼻子。「這裡…算是貧民區吧,沒有錢的人、旅客或乞丐往往會在這裡定居…說是定居其實也只是找個舖位而已,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在等待首領回來的這段期間,你們可以先住在我家。」蔡于琳說。

「希望你家不會比這裡還糟。」我吐槽一句,隨後就收到了她的一記肘擊。

我們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不斷跨過地上的睡袋或躺臥的人,我跨過了兩個睡死的醉漢,而且我很確定他們是睡在自己的嘔吐物裡。不過當我們跟著蔡于琳穿過宛如迷宮的走廊,來到下一層之後,狀況就顯然改善了許多。這裡以前是商店街,但現在那些店鋪顯然都已經不再營業,轉而變成住家,我看著頭頂的發亮的日光燈管,好奇的問說:「你們的電力是從哪裡來的?」

「我們有能人體發電的超能力者,不過為數很少。」蔡于琳說:「這裡也不能生火,濃煙排不出去,而且燈泡也要省著用,現在是壞一個就少一個了,所以這裡才會弄得那麼昏暗,不過這樣對你們來說這樣正好吧。」

「是啊,感覺比較安心。」我說,在紫太陽出現後,所有人類就像吸血鬼一樣,晝伏夜出,一見到較強烈的光線就害怕。

「好了,歡迎來到我家。」蔡于琳說。我們停了下來,我看著蔡于琳的家,很明顯的那以前就是一家服飾店,讓我不禁感嘆:「真不愧是女孩子啊…嗯?怎麼了?」

蔡于琳雙手合十,向我們低頭說:「抱歉,可是在等待這段期間,可不可以請你們暫時加入我們的組織,因為組織規定說只有組織編制內成員才可以住在這裡…」

「喂喂,這我可沒聽說過啊,和我們原本說好的完全不同吧。」我有些不高興的說,但隨後就補上了這麼一句。「嘛,算了,反正就是要加入你們那四個分部的其中一個吧。」我這麼說。

「真的很對不起,我會請他們把你們編在臨時人員的…咦?」蔡于琳抬起頭,臉上露出疑惑表情。「可以嗎?你怎麼那麼爽快就答應了?我還以為你一定會抗拒到底呢。」

「我才沒有那麼不通人情。」我捏了捏額頭,說:「不過有個條件,我們要自己選擇分部。」

「這沒有問題。」蔡于琳高興地說:「你們想要到哪個分部呢?」

「我想想啊…我去巡邏隊好了。」我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告訴小辰說去生產組。

「人家對生產組比較有興趣。」小辰果然照我這麼想的,這麼回應蔡于琳。

「好的。」蔡于琳說:「那麼你們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會有人帶你們去崗位,並教導你們工作內容的。」

「為什麼葛格要去巡邏組呢?」小辰問著。現在已經是晚上,和我們以往的作息不同,在倖存者聯合這裡,由於沒有活屍的威脅,所以他們還是保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習慣…至少大多數人是如此。而我和小辰則是在台北車站一樓,尋找今天的晚餐。

我們便走邊說,像是在逛夜市一樣,蔡于琳因為要替我們處理加入聯合的事情,因此沒有跟我們一起來。取而代之,她給了我們兩人一人一張鈔票,那時她還這麼說:「這張鈔票…不是要真的要拿來用的,是上頭的編號,只要是組織的成員,每個人都會有一組這麼一個編號,依照編號,就可以取得每天每餐的口糧,怎麼樣,很聰明吧,因為都有記錄,所以也不用擔心有人白吃白喝,而且鈔票又有防偽功能,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呢!」蔡于琳那時是這麼得意洋洋的說的。

但我們沒買甚麼吃的,這是因為這裡攤商賣的食物大都是素的,而且那些青菜、水果大多都瘦瘦小小的,看起來營養不良的樣子。「是巡邏隊吧。」我說:「這是因為巡邏隊會沿著圍牆到處移動,我想要順便摸熟這裡的地形,並多看看這組織不同的成員。」

「那麼葛格為什麼又要人家去生產組呢?」小辰抬頭望著我,我看著他天真無邪的眼神,強壓下想要緊緊抱住他的衝動,冷靜的說:「這是因為巡邏隊很危險,要是遇到了反抗軍,一打起來的話,搞不好會殺人或被殺,我不想要小辰遇到那種困難的抉擇。」

「葛格…」小辰眼神濕潤,我摸了摸他的頭,說:「對了,到了這裡,你還好嗎?那麼多人,那麼多複雜混亂的思緒,你的能力應該給你帶來不少負擔吧。」

「嗯,雖然一開始的時候聽到那麼多人的心聲有些不習慣。」小辰挺起他小小的胸部。「可是現在人家已經習慣了喔,不過…葛格還真是體貼呢,人家最喜歡這樣的葛格囉。」

「我也是,我最喜歡這樣的小辰了。」我說,正當我們氣氛正好的時候,門口卻突然出現一陣騷動。

「喂!你們在搞什麼鬼!」我聽到警衛這樣大叫,在門口,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站在那邊,看起來似乎要進來的樣子,而同樣的也有好幾個警衛堵在門口,不讓他們進來。

「這裡可不是讓人隨隨便便就可任意進出的地方,特別是像你們這種鬼鬼祟祟的傢伙。」一個警衛大叫,我認出來他就是白天攔截我們的警衛。「還不快滾!」

「別這麼說嘛,大哥。」其中一個人有些油腔滑調的這麼說:「我們只是路過這裡,過幾天就走,不會惹事的啦。」

「不行,我們現在正和叛軍交戰。我不能放你們這種身分不明的怪人進來,快走吧!」警衛這麼說。

「我們都通過你們的哨兵了,哪會是什麼身分不明的人。」另外一個人說,從聲音聽起來,竟然像是個女生,只是她的臉被口罩遮住,長相不太能看得出來。「況且這裡什麼時候變成你們的啦,你們不是倖存者聯合嗎?只要是倖存者,大家就都有資格住進來吧!」

他這麼一講,周圍立刻出現了一片叫好聲,我反觀旁邊,不知何時,已經有一群人在一旁圍觀,從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和身上的氣味來判斷,應該是住在地下一樓的那些難民吧。

「誰管你們啊!快走!你們再不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白天的那個警衛說,看來是周圍人群的叫好聲惹惱了他們,他伸出了手,散落在附近的碎石頭、瓦片之類的飛了起來,看來他和我一樣是念力使用者。旁觀的人群見狀紛紛散避,並彼此推擠著,一時間咒罵聲、怒吼聲此起彼落,現場亂成一團。

「好了,別衝動嘛。」我衝上前去,畢竟離得那麼近,萬一對方真的使用起念力來,肯定會波及到其他人,萬一小辰無辜捲入就糟糕了。我緊緊的握住警衛的手腕,並開始施加力氣。

同樣是念力使用者,我自然知道我們有什麼弱點,念力在遠距離使用比較能發揮其效果,雖然近距離也可以,但自己也有可能會不小心受到牽連,因此像這樣貼到對方身旁,他就很難使用念力。

「你誰啊!不對,你是白天的那個…變態嗎!」「誰是變態啊!」我一怒之下,就把對方的手腕彎了過來,強迫對方跪下。

「咕喔喔,你這傢伙…不是強迫自己的親生弟弟穿上女裝,每天晚上都要給你這樣那樣的服務嗎?」那警衛儘管被我壓制在地上,但還是這樣大聲的喊著,一瞬間,所有目光都先是望向小辰,接著轉移到我身上。

「居然讓那麼可愛的孩子!」「變態!」「什麼!真是太令人羨…不,讓人無法忍受啊!」其他警衛紛紛湧上來,看起來似乎是要動手的樣子,不過我說最後一句,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好啊!」「上啊!」「變態有甚麼不對!變態是正義啊!」周遭的人也在不負責任的叫囂著,當然也有幾個膽大的跳出來,朝警衛丟石頭或垃圾。所以我就說了,這裡的人他們的最後一句話怎麼都聽起來怪怪的啊!就在雙方氣氛緊繃、一觸即發的時刻。一個雄厚的聲音突然出現了。「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男人推開了人群走了出來,這麼說著。

「糟了…」「快跑啊。」「我沒有犯罪…我只是…只是剛好喜歡年紀小的女孩而已,沒錯,我不是蘿莉控,我是少女保護者!」旁邊的人一看到那人,便開始這樣喧嘩著,有的人甚至真的就這樣開溜了,而被我壓制在地上的那個警衛則是這麼說:「副首領…」

「喔,你就是黃志豪嗎?」我決定再也不要理這裡人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了,我開始仔細的觀察起他,從外表判斷,他年紀大概四十上下,他的身材雖不高大,但體格壯碩,一副不好惹的樣子,特別是他的皮膚黝黑,這使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因為這說明他常在白天活屍橫行的時間活動,不管是在幹嘛,這都說明了他有一定的實力才可以時常這樣子曬太陽。一想到這,我的語氣就變得禮貌了許多。「你好,不好意思,我是張柏翰,剛才這裡發生騷動,這位警衛竟然就想要使用念力,迫不得已所以我只好這樣制止他。」我這麼說著。

「喂喂,你剛才的囂張氣焰到哪啦,還不趕快放開我。」底下的雜魚這麼說,但迫於現實,我也只好乖乖地放開他。耍帥很好,但耍帥也是要看成本的,若是危急到安全那就不好了。

那雜魚警衛一起來,就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又整理了一下服裝,隨後便抓住了我的衣領,怒聲說:「嗄,你這小子,竟然讓老子⋯⋯啊!痛痛痛!副首領⋯⋯」但黃志豪卻抓住了那雜魚警衛的手臂…就只是這樣而已,他光是施力就讓那雜魚警衛這樣哀號,力氣比還要靠扭轉才能制服那雜魚警衛的我不知道要大上幾倍。「是真的嗎?」他這麼說,但語氣中充滿強大的壓力。「你剛才真的打算在有那麼多人在場的情況下使用念力?」他冷冷地說。

「我…我…」就說了耍帥要看成本的嘛。我看到雜魚的額頭上開始浮現豆子般大小的汗珠。「是的,剛才有一群形跡可疑的人,我…啊啊,痛,對…對不起…」雜魚本來還想辯解,但在黃志豪又加大了幾分力道之後,很快地就變得老實了。

「還有你。」我聽到颼的一聲,感覺脖子涼涼的,眼睛往下一看,發現一把小刀就這樣漂浮著,抵在我的脖子上。「這裡可是個有規矩的地方,雖然情有可原,但可別太過分了。」

我心中暗暗一驚,看來黃志豪也是念力使用者,雖然從他的話中聽起來,他似乎沒打算真的對我怎麼樣,但能這樣毫不猶豫又靈巧的用念力把小刀這種小的東西舉起,並抵在我的脖子上又不致於讓我的頭和身體分家。同樣從念力使用者的角度來看,這是很難做到的,而且最可怕的是,直到刀子碰到我之前,我竟然都沒有察覺!

這人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粗曠,不但使用的技巧高明,而且對自己的技術也相當有自信,我心底立刻作出了對黃志豪的評價,這不是個好惹的人。

當然,輸人不輸陣,我嘿嘿的笑著。「好,大家以合為貴,還是兄弟,嗯?」我這麼說著。

「好了,這次就這樣,回到你們原本的崗位上。」黃志豪不理我,對其他警衛說。「對…對了,首領。」雜魚又說話了。「剛才有一群身分不明的人打算進來,我就是為了要攔住他們,才逼不得已使用念力的。」

「喔,那麼,那群身分不明的人在哪?」黃志豪問。

「呃…都是這小子,要不是他多管閒事,我早就把他們都收拾了。」雜魚說:「都是他的錯!」

「所以,你不只是被人打敗,還就這樣放了一群身分不明的人闖進來?」黃志豪冷冷的說:「蠢蛋!現在在打仗,你當什麼哨兵啊。」

「這…我…」雜魚口中喃喃自語,在辯解一些除了他以外,誰也聽不清楚的理由。「夠了!」黃志豪似乎看不下去,說:「給我搜,我要找到他們,要是找不到,我明天就派你去守醫院!」他又轉向我,冷冷地說:「還有你,假如那群人鬧出甚麼事,我一定會找你算這筆帳!」

「等真的鬧出什麼事,你也沒有時間找我算帳了吧。」我說完這句話,並轉身離開,走進人群之中,我一直感覺到黃志豪的目光在注視著我,讓我的後腦勺有些發熱,但我還是忍住不回頭看。

「葛格。」在離開人群後,小辰靠了上來。「剛才那群人是反抗軍。」他小聲地在我耳邊說。

「沒關係,不要理他們。」我也悄聲說,在這種敵我不明的時候和反抗軍發生衝突並不明智,特別是我才剛惹惱了倖存者聯合中的第二號人物。

況且,假如讓他們知道那群人是反抗軍的話,他們有可能會殺了那些人,我在心裡這麼和小辰說。

「嗯,小辰知道了。」小辰乖巧地說,雖然小辰想要幫助他們,但也不想要幫他們殺人。

而當我們走進了另一群人群裡頭時,我突然感覺到有人把什麼東西塞進了我的口袋裡。

我不動聲色,同時感覺到小辰拉了拉我的手,看來小辰也感知到了,但對方應該是沒有惡意,所以小辰才讓他們靠近的。我輕輕捏了捏小辰的手,代表我知道了,五年的生活下來,這些小動作早就成為我們一種心照不宣的溝通方式。

接著我們走到一處四下無人的地方,我小心翼翼的把口袋裡的東西掏了出來,是一張紙條。一股強力的懷念之情油然而起,我想起以前還在求學時,我和同學們也是這樣是在上課時互相傳遞紙條,但我很快地搖搖頭,把這多餘的情感拋到腦後,並開始仔細端倪著那張紙條,紙條本身摺得很精巧,傳紙條的人把紙條的角向內塞進,摺成信封的模樣,不像我以前都是把紙條揉成球狀。

紙條外頭是廣告單的樣子,在這個時代,紙很容易取得,但能夠書寫的白紙卻奇缺無比,因為已經沒有造紙業了,大部分的紙都是紫太陽出現前的產物,這五年下來壞的壞,髒的髒,用過的也都用過了,能找到有空白地方可以讓你寫的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更不用說是兩面皆是空白的白紙,我在這裡看到過一張,似乎還挺貴的樣子。我一邊這樣胡思亂想著,一邊把紙條打開來。

紙條上的字跡細長娟麗,我猜是女生寫的,上頭只有短短的兩行。

「快走。別和田其峰接觸。」這兩行字用綠色顏料寫成,看起來更添增了幾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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