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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上

這時候,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個,於是便毫不猶豫地轉向蔡于琳,說:「基於這個理由,我決定要幫你們一把,就去台北吧。」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變態呢?」蔡于琳傻眼的說,但很快的又改變語氣。「啊!不是啦!我是說…太好了!謝謝你們!」她雙手合十,露出了開朗的笑容。

見到她這樣,小辰也笑了,我看著這樣的互動,感到有些溫馨,通常小辰只能和我說話、對我微笑…不,我並沒有忌妒,所以小辰你別用那種眼光看我了啦。

正當我在和小辰「眉目傳情」的時候,蔡于琳又突然說:「對了,請問一下,你們有沒有可以盥洗的地方呢?我想要沖個澡的說。」

「我們後方的門有個澡盆,不過先說,裏頭的水是雨水,這樣沒問題嗎?」我問道。

「這樣就很好了,謝謝你們。」她說,又調皮的笑了一下,說:「為了報答剛才的救命之恩…給你們偷看一下是OK的喔。」她對我調皮的眨了眨眼,就好像賭定我肯定不會偷窺似的。

不過,話說回來,我確實是不會這麼作。「哈哈,這可不行啊。」我苦笑地說:「我還是有些做人的原則的啦…不是小辰的話我可是不看的。」

「…你真的灰常變態,我跟你說。」台灣國語都冒出來啦,蔡小姐…我一邊承受著她的白眼,一邊看著她走進浴室裡頭。當她一進去,我一確認水聲能掩蓋所有外頭的聲音之後,我便對小辰問說:「為什麼小辰想要去台北呢?」我一邊這麼說,一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

「剛才,人家讀了她的心。」小辰的讀心能力是無法控制的,基本上,只要有人在他周圍大約十公尺以內,小辰就會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也是為什麼我說話越來越不經大腦的原因,與其遮遮掩掩的還不如直接大方地說出來吧…雖然乍聽之下很帥,但其實就是自暴自棄。

「透過那個大姊姊的心,人家看到了許多東西,或著該說是影像。」說到這,小辰頓了一下,才緩緩的說:「有些很美麗,有些則是非常可怕,但更多的影像則是…人家說不上來,但是卻非常的…驚人?獨特?壯觀?」小辰面帶猶豫,斷斷續續的這麼說,像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可以形容他所看到的那些景象。

「這些影像…你覺得是正常的嗎?」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小辰這樣子形容他人的心聲,讀心似乎是很奇妙的感受,小辰曾多次試圖向我解釋,但我完全聽不懂,對於小辰所說的尖叫聲讓我覺得有些怪怪的,一般人的心聲會是那樣的嗎?還是其實蔡于琳是個精神狀況有問題?這在這種末日是很正常的,不過,話說回來,平時除了我的心之外,也沒什麼機會可以讓他讀其他人的心就是了,所以還不能太快下定論。

小辰果然搖搖頭,這麼說:「不清楚耶…不過,我想是正常的,因為雖然還有一些人家讀不太懂的地方,但那個姐姐的心聲大致上和葛格的是一樣的,只不過,大姊姊沒有說出來罷了。」

我點點頭,心想假如是這樣的話,那麼應該就可以把精神狀況有問題的這個選項給排除掉了…不過,聽到小辰這麼講,我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受傷就是了,我只有說話沒經過大腦,其他的行動、計畫可都是深思熟慮的耶,不然我們早就不知道死過幾回了耶。

「嗯…是這樣沒錯啦,不過還是希望葛格能收斂一點。」小辰這麼說。

「好啦,我知道了啦。」我打算要摸摸小辰的頭,但他卻輕巧的躲開了。

「葛格。」小辰抬著頭,用有點膽怯的語氣這麼問:「人家剛才是不是太我行我素了,假如葛格真的不想去的話…」

我想了一下,小辰不安的看著我。我在想著就目前為止,蔡于琳所說的一切或許還能勉強自圓其說,但她的出現卻是很突兀奇怪的,一個飄浮能力者,沒有任何同伴就獨自一人跑到了這裡?這不是送死的話,我就不知道甚麼才是了。而這一點讓我不禁懷疑她說的是否是謊話,或至少是有事情在瞞著我們。可是,若真要是如此,憑藉著小辰的讀心能力,我們早該知道她到底在隱藏些甚麼。或許她不是核心人物,或許雖然她沒有精神病,但她思緒還是不是很清晰,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不過…

「好吧,我們就去台北吧。」我看著小辰,堅定的這麼說。

「真的嗎?」小辰驚喜的說。

「當然!」我說:「反正小辰也沒離開過這裡吧,我也想帶小辰去看看其他地方,多認識這個世界…當然,我自己也想要看看這五年下來,這個世界變的怎麼樣了…」我握住了小辰的手。

小辰依偎在我懷中,說:「…葛格不用擔心,小辰會一直在你身旁的…」

我抱著他的頭,在小辰耳邊說:「你又偷偷讀我的心了是不是?」

「哈哈哈,葛格,好癢喔。」小辰在我的懷中掙扎。「沒錯,這是懲罰,你偷偷讀心的懲罰!」我說,並開始搔小辰癢。

「我洗好囉,不好意思,看到旁邊有衣服就先穿了,這是小辰的吧…你們在幹甚麼!」正當氣氛正好的時候,蔡于琳卻不識時務的走了出來,這樣大叫著,嘖,該死的,沒聽過電燈泡喔。

「所以,你應該知道路吧。」我問:「你是自己一個人從台北來到這裡的嗎?」我又問了一次。

「我當然知道路。」蔡于琳說,儘管小辰把剛才的狀況全部說明了,但她還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並緊緊地把小辰抱在懷裡。「還有,沒錯,我是自己一個人到這裡的。」

「我知道了。」我望向小辰,小辰對我輕輕的點點頭,表示蔡于琳說的是實話,這讓我大惑不解,很難想像像蔡于琳這樣一個迷糊到不知道自己借宿地點有活屍的人,竟然能平安無事的從台北跨越那麼多縣市來到這邊,不過,也有可能現在北部的路況和當時已經有些不同了,搞不好現在還有便利商店可以逛了哩。「那麼,我們今晚還要先做一些準備,明晚再出發吧…你會替我們帶路吧?」我這麼提議到。

「當然囉。」她說:「我可要好好保護小辰,以免落入你的魔爪。」

現在保護會不會太遲了些,我都和小辰一起生活那麼多年了,要落入魔爪早就落入了,正當我這麼亂想著,小辰突然說:「那麼,人家想要去洗澡…葛格也要一起來嗎?」

洗澡嗎?嘛,經過剛才的戰鬥,我也是滿身汗了。「好啊。」我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正當我想要牽起小辰的手,進去浴室時…「大變態!」一個巴掌揮向我的臉,我急忙閃開。「你幹嘛啊!蔡于琳!」我大叫著。

「還…還用說嗎?」她滿臉通紅,同樣大叫著。「居然想要和自己的妹妹一起洗澡,變態!色狼!」

「妹妹?我說妳啊…」我話還沒說完,蔡于琳又把炮火轉向小辰。「還有小辰,女孩子不可以那麼隨便喔,必須再矜持點,這種事情只能和喜歡的人一起…不對,就算是喜歡的人也不行…還是可以嗎?」雖然誰都沒說話,但蔡于琳自己還是陷入了混亂當中。

「姊姊…蔡姊姊!」小辰連續叫她叫了好幾次,才把她的注意力給喚回來。「人家沒有問題的啦,畢竟,人家已經和葛格一起洗過好幾次了。」

「你…你這個禽獸!」她看著我,臉上露出人神共憤的表情。「沒辦法啊,這種日子,得要節省水資源才行啊。」我說。

「可是…可是也不能和自己的妹妹一起洗啊!」她又大叫了。

「那個…人家不是葛格的妹妹喔。」在我們兩方劍拔弩張的戰場上,天使小辰解決了爭端,做法就是丟下宛如原子彈一般的真相。「因為…人家是男孩子喔。」小辰微笑著說。

我終究還是沒有和小辰一起洗澡,嘛,其實也沒甚麼不好,這幾年下來都一直一起洗,偶爾換換口味也挺新鮮的。

「等等,剛才,那是怎麼回事?」蔡于琳激動的問。「小辰真的是男孩子嗎?」

「是啊。」我漫不經心的回答。「小辰是好孩子,不會說謊的。」

「可是…可是他穿的是女裝耶!」她仍然激動的說:「這樣怎麼想都不正常吧。」

不正常,這三個字宛如開關一般,刺痛了我的心。我背挺了起來,正眼看著她。「咦?怎…怎麼了?」她看起來似乎是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聽好囉,不正常這三個字千萬別在小辰面前提起,不對,是連想都不要想,因為小辰的能力是讀心。」我認真的說。

「可是…」「再說,現在的世界早就已經不同了,不能用以前的常理去推斷。」我打斷她,繼續說:「想想看,現在外頭滿街的活屍到處亂跑,能存活下來的人類又是你我這種超能力者,每天天空出現的太陽還是紫色的!比起這些,你卻斤斤計較於男孩子穿女裝?這未免也太淺薄、太自以為是了吧。」

「咦?是我的錯嗎?不對,雖然你說的也有道理啦…」蔡于琳臉上雖然還是有著不服氣的表情,但聲音也漸漸的轉弱,前面說到,我和小辰是兩個人生活的,也因為這樣,我揣摩這套說詞已經很久了,以便在像是這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蔡于琳的反應也都和我腦海中的排練一模一樣,我心想著,只要這時再把那一句話說出來,就完成關鍵一擊了。「況且,小辰這樣穿很可愛啊,可愛就是正義!」

「你果然是大變態!」隨著蔡于琳這麼大喊,我的臉上也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為…為什麼啊?

不過儘管決定要出發,我們還是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啟程。畢竟我們還是要一些時間來尋找、搜集物資,我找到一大箱乾燥餅乾和泡麵,不過心裡暗暗期望自己不會用到泡麵,因為太花水了,雖然台灣的氣候相當潮溼,但我還沒膽就直接飲用雨水,所以我還準備了幾瓶瓶裝水,另外,我還意外地找到兩把瑞士刀,一把給小辰,另一把則是給蔡于琳。

作為投桃報李的謝禮,蔡于琳則是給了我一個手電筒。「電池還有電,應該還可以再用很長一段時間。」她這麼說,並申明這是倖存者聯合的東西,這讓我對他們有了更深一層的印象–這五年來,電池這種消耗品早該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他們居然還有,可見他們的資源十分豐富。

而小辰則是在附近的野外生活用品店找到背包、睡袋和防風防雨的外套,現在已經冬季了,雖然這裡不冷,不過台北可是既潮濕又寒冷的。

臨走的那天晚上天氣不錯,萬里無雲,又是新月,沒有月光。月光雖然可以照亮周圍環境,讓我們至少不用摸黑出發,但問題是,活屍有時也會在月光的照射下活動,畢竟月光是月亮反射太陽光所造成的,活屍雖然沒有向在太陽底下的那麼敏捷,但數量ㄧ多還是很麻煩。

我牽著小辰的手,旁邊站著蔡于琳,站在地下室門口,看著這個住了好幾年的老地方,ㄧ想到要離開,我的心裡頭就不免有點感傷。這時,我感覺到小辰捏了捏我的手,便問:「小辰,怎麼了嗎?」

「…不是。」小辰這麼說:「人家是想說,差不多應該要走了吧。」

「你不想和這裡作ㄧ次告別嗎?」我問,雖然我知道這個提議有點幼稚,但不知為何我就是想要這樣問。

「不用了啦,葛格。」小辰ㄧ邊說,ㄧ邊就這樣放開我的手,並轉頭就走。

「喔…喔喔…」我沒想到小辰竟然如此冷靜,感覺頗不習慣,再怎麼說,我和小辰住在這裡也有好幾年了,真沒想到小辰居然一點也不留戀啊…一方面覺得小辰確實成長了,一方面又有點感嘆萬分,這莫非就是當爸爸的心情嗎?

「啊,對了,葛格。」而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同時,小辰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別忘了要鎖門喔,以後我們還是會回來的吧。」他的眼睛閃耀著柔和的光芒,溫柔的對我說。

「…也是呢。」我把門鎖上,心裡不知為何的有點高興。

「我們先從交流道上,之後再順著高速公路走,大概兩三天就可以到了。」蔡于琳說:「我來的時候,路況還算不錯呢,真是令人意外,既使經過了那麼多年…不得不佩服當年的施工單位呢。」

「嘛,不太意外,高速公路最初建設的目的,就是讓國家能在戰爭時快速的調動軍隊,所以會建的異常堅固,而且也會避開ㄧ些危險地段…就某些方面來說,也頗符合我們現在的狀況。」我這麼回答。

蔡于琳有些訝異的望向我,恍然大悟的說:「原來如此…能找到你加入我們真是太好了呢。」

「那當時,人家的葛格是很聰明的喔。」小辰得意洋洋的說,並抱住了我,我一邊感受著從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一邊同樣摸著他的頭。

「…是啊,不過,可惜是個變態…」蔡于琳在一旁這麼嘆息著。

可是,當我們來到那個交流道時,才發現這個方法根本行不通。

在交流道路口的馬路上,滿滿的全部都是躺著的屍體和殘肢!就連那時我翻過去的卡車周旁也是如此,這些活屍聚集在一起,讓人幾乎無法看到底下的柏油路面。我和小辰還有蔡于琳三人躲在一輛小客車的後頭,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怎麼辦?硬闖嗎?」蔡于琳用氣音向我問道。

我搖搖頭,同樣也用氣音回答她。「你瘋啦!想自殺還有更不痛的方式好嗎!?」

活屍需要光線才能活動,這點大概和造成他們變異的成因有關。不過儘管如此,在晚上的時候還是很要小心,最好是不要觸碰或刺激任何屍體,包括光和聲音在內,否則它們就會「甦醒」過來,儘管活屍動作、反應都會變得比較遲緩,但還是很麻煩。

小辰拉了拉我的衣袖,我點點頭,用眼神示意蔡于琳,三人退到安全距離之外,才敢繼續的小聲說話。「失策,我還以為那麼多天,它們早該離開了。」蔡于琳抱著頭,唉聲嘆氣的說。

「不是大姊姊你的錯…」小辰安慰著蔡于琳。「那麼,我們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我說,小辰和蔡于琳一同看著我。「一,我們再多等幾天,看那群活屍何時離開再出發,二,我們往北走,從另一個交流道上高速公路。」我說。

「嗯…不太好決定,你建議如何?」蔡于琳問我。我想了想,說:「我建議第二條方案,已經第三天了,它們還窩在那,可以推論之後幾天它們應該也不會動吧,那麼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我們不如主動出擊,還比較好吧。」

「嗯…這麼說也有道理呢…」「葛格真棒,提出的主意真好。」蔡于琳和小辰分別這麼說著,小辰還捏了捏我的手。

「哈哈哈。」我伸出手,摸摸他的頭,在剛才蔡于琳讓我決定的那一瞬間,其實我心裡還是有點掙扎,出於對老家的依戀,我想要拖個幾天再出發,但我又怕拖月九我越捨不得離開,而這些心思轉變肯定都被小辰給讀到了。「我們快走吧。」我這麼說,並一馬當先的走了出去,但心中卻不禁擔憂了起來,ㄧ出門就遇到這種麻煩,這隱隱約約的讓我有種不安的預感。

「不行,前方又是一大群。」蔡于琳從空中緩緩飄下來,搖搖頭,這麼說著。

我們離開那個交流道之後,先是到了一家便利商店取了一份地圖,之後沿著平面道路打算到下一個交流道。

只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首先,因為地形或其他種種的變化,現在的地形和道路和五年前的已經有得很大的變化,也就是說,我們手裡所拿的那張地圖基本上已經無用了,但我還是留著,也許之後可以拿來生火。

其次,是我們遇到了不少群體行動的活屍,這點就是我預料之外的事了,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城鎮的活屍比我們那邊的還要多上許多,儘管我們離我們所住的那裏可能還不到幾公里就是了。而每當遇到活屍時,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都會繞個圈子。不過這樣一來,雖然姑且是到了交流道所在的城鎮,但離實際的路口還有一段距離,而且這時,天已經濛濛亮了。

「嘛。」我看了一下天色,並說:「反正也快到了,今天不如先找個地方躲一下,明天再出發吧。」

「嗯,也是呢。可是,就算是在台北,也沒有那麼多活屍啊。」蔡于琳說。

「嗯…我想。」我說:「活屍依賴陽光行動,那麼自然,它們會離開多雲的北部,往陽光充沛的南部遷移…嘛,這只是我的猜想罷了。」這點我想了很久,假如蔡于琳沒有說謊的話,這是比較能解釋的原因了。

「有道理。」她回答著。「那麼,葛格,今天我們要住哪裡呢?」小辰有些愛睏的問,雖然他平時也會和我一起行動,但果然這樣長途跋涉,對他還是有點負擔太大了呢,其實就連我都有點疲倦。

「啊,剛才看到一個好地方,跟我來。」蔡于琳說。

她帶著我們來到一間警察局…本來是該這樣啦,但是,不知道是誰,卻在此時不小心的踩到了一個保麗龍餐盒。在這只有風聲的夜裡,保麗龍餐盒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啪啦聲。

「哦啊啊啊…」與之呼應的,周圍開始出現呻吟聲、沙沙聲、各種物體活動的聲音,我們互看一眼,連想都沒想的便衝進一間離我們最近的民宅。「小辰,快點幫我找能把這個缺口堵上的東西,蔡,幫我巡一下這間房子,看哪裡有其他出入口、有沒有活屍,還有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地下室。」我一腳把門踹破,那是破爛的矮房子,充當大門還是浴室的那種塑膠門。門雖然被前任屋主由內鎖上,但經過這麼長時間歲月的洗禮,門板就如同燈籠紙一般脆弱,隨便一個碰一下就足以踢破ㄧ個大洞。

「好。」「知道了。」我死死盯著門外,聽著外頭宛如雪球越滾越大的吵鬧聲,防範著可能會出現的活屍。這也實在是無可奈何,不踢出這個洞,我們進不來,但一弄出這個洞,等於是給敵人大開方便之門。

「葛格,這裡有個衣櫥!」小辰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我稍稍後退,退到可以一邊看到衣櫃和小辰,一邊可以盯梢的地方。我開始施展念力,小心翼翼的舉起衣櫃,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堵住了缺口,這時,我和小辰才鬆了一口氣。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蔡于琳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這裡沒有其他出入口,沒有後門,所有窗戶都有鐵窗,也沒有地下室。不過,好消息是,所有房間,包括櫃子、浴缸或床底下我都查過了,沒有任何活屍在這裡。」

「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我見過大多數的活屍能活動ㄧ小時。」我說:「但是,那時候太陽也差不多升起來了,高速公路上又很難找到什麼可以隱蔽的地方…所以,我們今天大概只能呆在這了。」

「這…」蔡于琳欲言又止,我了解她為何猶豫,雖然如前所述,活屍很難殺死,就算是爆頭或斬首都無法讓它們停止活動,但是,被活屍抓傷、咬傷卻不會因此被感染變成活屍,也因此大多數人的做法通常是在活屍聚集起來之前開始動作,對我們這些有超能力的倖存者來說,突擊戰比持久戰還要有優勢。

「人家贊同葛格的說法。」小辰這時說話了,他一直在側耳傾聽著。「外頭的聲音…感覺很憤怒,而且很危險,留在這裡比較好喔。」

「你讀的到活屍的想法!?」蔡于琳驚訝地說。小辰搖搖頭,說:「它們的不是想法,嗯…不行,那種感覺人家解釋不出來…」

「我不認為它們有思想或是感情。」我說道:「它們應該是照本能行動的…但是,我不否認它們有某些生存策略,與其說是憤怒,我認為應該是它們提高警戒,隨時準備發動攻擊,我認為小辰讀到的是那種東西,對預測活屍的行動來說,還滿有效的。」

「可是,還是不要對人家指望太高喔。」小辰說:「大多時候,人家還是完全不懂它們。」

「好吧,兩票對一票。」蔡于琳認命地說:「我們就留在這裡吧。」

「別擔心,以防萬一,我們來輪班守衛吧。」我說。

最後決定分三班,第一班是蔡于琳,再來是自願執第二輪的我,最後是小辰。醒著的那個人必須要顧著門口,一旦有甚麼風吹草動,就要趕緊叫醒其他兩個人,現在是冬天,太陽大概只會露臉六個多小時,不過為了安全,我們一輪是三個小時,等太陽下山兩個小時之後再行動,不過沒有手錶,我們也只能自己估計時間。

我自願執第二輪的原因,是因為想要給其他兩個人比較完整的睡眠時間,有經驗的人都會知道,短小卻完整的睡眠時間絕對比大量卻片段的還要能平復疲勞,在這種時刻,我已經不管蔡于琳背後的秘密是什麼了,我們得同舟共濟才行。我在隨便吃點東西果腹之後,便早早躺下,躺在走廊的磨石子地板上,想辦法讓自己睡著。

「起來囉。」我被一雙手輕輕地推著,從觸感上來說,那雙手相當柔軟,而呼喚我的聲音也相當溫柔。「該起床囉。」

迷迷糊糊的,我握住了那雙手。「…小辰,又做惡夢了嗎?」我這麼說。嘛,每天都會看到活屍爬來爬去的,就算是我都會做惡夢了,更別提小辰了,他很常跑到我的床上和我抱著我一起睡。

「咿!」我聽到因為吃驚而倒吸一口氣的聲音,腦袋的開關一下子就被打開,我頓時想起來我在何處,為何被呼喚,以及,現在是誰在呼喚我。我瞪大了眼,彈了起來。「抱歉!我睡迷糊了。」我連忙地說。

滿面通紅地看著我的正是蔡于琳,她怯生生地說:「啊…沒…沒關係啦…倒…倒是,可以鬆開我的手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連忙鬆開手,接下來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為了打破這氣氛,我說:「抱歉…我把你當成小辰了。」

「沒關係啦。」蔡于琳似乎已經平復下來。「你真的很愛他呢。」

「那是當然的。」我理所當然地說:「他是我弟弟啊…或許也是我在世上唯一剩下的家人了。」

「對了,說到這。」蔡于琳問:「為什麼你弟弟…小辰會打扮成女生的模樣呢?是因為甚麼刺激嗎?」

「不是。」我想了想,說:「有聽過性別認同障礙嗎?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是另一個性別的人,小辰從小就自認為自己是女孩子,老實說,當時還掀起了一次家庭革命呢。」

「原來如此。」蔡于琳繼續問說:「你那麼愛他,一定是站在他那邊的吧…怎麼了,你的表情怎麼變的那麼奇怪,像是被人揭瘡疤的樣子。」

「呃…沒錯。」我苦笑的說:「那時怎麼可能會站在他那邊呢?那時候甚麼都不懂,只覺得這個弟弟很麻煩,整天只玩洋娃娃,動不動還很愛哭,而且還會被附近的人嘲笑有一個娘娘腔弟弟,面子上根本掛不住。嘛…雖然我和小辰的年紀差很多,我大多都會讓他。不過,在那段日子裡,我也很常無視小辰,當作沒有這個弟弟的存在就是了。」

「這樣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追問的。」蔡于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沒關係的,嘛,你早點去睡吧。」我說。

「現在還是有點睡不著…可以讓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嗎?」蔡于琳問,我幾乎可以看到她的臉上寫著好奇心這三個大字。

「好啊,你問啊。」我說,並站了起來,伸展一下筋骨。睡在石子地板上,果然會全身痠痛啊。

「那麼,小辰為什麼會想來台北呢?」她問:「雖然由我來說好像不太對啦,不過你原本是不想來的吧,是因為他才改變主意的吧。」

「因為小辰是天使啊。」我裝瘋賣傻的說,看到她的表情露出受不了的模樣。「天啊,你夠了吧。」她一邊搖頭,一邊這麼說。

「快去睡吧。」我這麼說著。

老實說,我有點後悔剛才向蔡于琳說那麼多,我剛睡醒時是很好套話的。不過,比起一股勁的在那邊後悔,還不如繼續向前看,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聽著外頭活屍漫無目的的腳步聲和吼聲。

我在將近黃昏的時候,才把小辰叫起來。雖然讓他一直睡比較好,不過那樣他會不高興,除此之外,我確實也需要ㄧ些睡眠。因此在把他叫起來之後,我爭取時間,又多瞇了幾個小時,之後才被小辰叫醒,收拾行囊,準備出發。

不過,當我們走出門口的那一刻,心中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一整天都聽到活屍的哀號聲,就算眼前有和昨天在交流道上看到的活屍群,我想就算這時看到門口滿滿的都是活屍我也不會意外到哪裡去。但讓我們更加吃驚的是,眼前的路竟然是乾乾淨淨的,連一隻活屍也沒有。

「咦?這是怎麼回事?」最先打破沉默,提出疑問的是蔡于琳。「我們早上聽到了那麼多聲響,那群活屍跑哪裡去了?」

「不知道。」我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小辰,有感覺到甚麼嗎?」

小辰搖搖頭,說:「沒有甚麼特別的,不過在快天黑的時候,感覺聲音確實有比較少了…但人家還以為它們只是累了。」

「活屍不會找地方遮蔽吧。」一臉茫然的蔡于琳像我這樣發問,我搖搖頭,說:「不會,它們要避難所幹嘛,根本不會有人敢去招惹它們。」說完,我便低頭沉思了起來。

「算了,不管了。」蔡于琳說:「反正,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我們可以一路順行無阻的上高速公路了。」

「嗯…該不該去追蹤它們呢?」我喃喃自語著。蔡于琳瞪大眼睛,說:「你瘋啦你,它們沒來追你就要謝天謝地了,你反倒要去找它們!」

「葛格?」我看著小辰,他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我。「那就算了,我們走吧。」我說,心想不能給小辰帶來危險。

我們開始出發北上,這是我目前所犯的最大錯誤,假如我知道活屍離開的方向和原因的話,我肯定不會帶著小辰北上。假如我有追尋活屍的話,就會發現它們其實正一路往南,像是在遠離甚麼似的遠離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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