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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釀(九)名字的真相

下學期最後一個月,日子飛也似的過去,要離開住了五年的舒適寢室,除了捨不得,更多的情緒來自「東西多到不知該如何整理」。

學院公告欄上已經貼出告示:六月三十日午時過後,就會派員清理宿舍,寢室中所有私人物品,都將會當作「垃圾」處理。說到天道學院的垃圾,那也是一深奧的秘密__所有的垃圾桶都像無底洞一般,東西只要丟進去、就會自動消失不見,從來也不存在「清理垃圾堆」這樣的說法。

如果不慎誤丟了什麼重要物品進垃圾堆,只要物主曾經在那物品上施過「銘印咒」,就能對著垃圾桶呼喚、然後找回來;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記得把重要物品佈下「銘印咒」,另一個解決方法,就是遠離垃圾桶、別亂丟。學院裡的垃圾桶什麼東西都吃,但也只限於「東西」,就是中文裡專指沒有生命的物品。

看佈告欄上那清淺的一行告示文字,卻像個重磅深水炸雷般,在五年級學生中炸開,大多人在忙亂與抱怨中把各種東西分門別類,一類是垃圾、另一類是「現在還捨不得丟的垃圾」。

既然捨不得丟,就得找方法裝。學校配發的空間手環早就不夠用,只能往其他空間裝置想辦法。學院旁小巷子裡的術法用品社可熱鬧了,將要搬離宿舍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向小店裡面擠,每個人一開口幾乎都在問:還有沒有便宜點的空間戒指?

空間儲物裝置分兩種:「可以堆疊的」與「不能堆疊的」。

除了裝置本身提供的空間大小之外,能夠堆疊的當然比不能堆疊的貴上許多。就像天道學院配發給學生的識別標記__空間手環或臂環,雖然裡面提供的空間只有一丈見方,卻是可以堆疊、可以放置其他空間裝置的高級品。換句話說,你可以在手環裡放滿一整盒的空間戒指,而每個空間戒指另有它儲存的空間;但是,大多數便宜的空間戒指、手環或吊飾什麼的,卻不能裝進其他空間裝置___曾經有人做過嘗試,結果慘不忍睹……你看過爆炸的垃圾堆嗎?呃,就是那樣。

開始禿頭的術法用品店掌櫃,這些天為了總是必須低頭面對顧客而煩躁。普通時間,他大多保持正面面對客戶,把頭頂心稀疏荒涼的那一塊對著天花板,這模樣讓他充滿自信、而且看起來嚴肅高傲;當然也連帶地把自家店裡的產品襯托得更為高級了。

可是,這幾天來客問的都是「空間戒指」這樣的小東西___體積小但是價格高昂的東西;為了好生看守住高價商品,他不得不低下頭顱,緊盯著一隻隻拿起戒指的小手……然後,他的「地中海」就亮相啦!

天道學院的學生們跟這家術法用品店的掌櫃可沒少打過交道,他高傲嚴肅的神態更是年輕人們有目共睹的。這回突然看見一個嚴肅的人頂著一圈地中海在面前晃盪,十個學倒有八個會忍不住笑出來。不管是噴飯式的爆笑、還是脹紅了臉緊咬嘴唇憋著的暗笑、甚至還有眼睛鋥亮牽動嘴角的偷笑,這些表情落在掌櫃的眼裡,都像一把利劍刺在心上;他辛苦經營的形象啊!毀於一旦。

這一天,已經到了六月二十五日,距離最後搬離宿舍期限只剩下不到五整日了,掌櫃的老蔡不情不願打開板門,準備開始營業,門外已經站了一圈年輕學生,他們的黑髮在陽光下烏亮亮地閃耀著。

「蔡掌櫃的,先別開門,我有好東西!」一個歡快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只見胖男孩從狹小的圓洞裡鑽了出來。

「排隊、出去排隊!你不請自入,我會跟你們學校告狀喔!」老蔡不耐煩地出聲趕人,自從三年前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闖過他家店舖之後,這回不請自入還是頭一遭。聽說三年前那孩子被他告過一狀,下場很淒慘,這次這個二愣子,怕是沒探聽過,準備……「咦,你不就是四年前擅闖我店裡的那個小屁孩嗎?」看見那放大了的胖紅臉、還有滿臉的雀斑,蔡掌櫃的不禁失聲說道。

「呃、嗯……咱們別提那些陳年舊事吧。我今天不是投機取巧想要搶頭香,而是跟您做買賣來了。」好不容易從摺疊空間裡全鬚全尾爬出來站好的朱亥,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地堆起笑臉說道。

「做買賣?我這就要開門做買賣啊,你別想插隊搶頭香!」蔡掌櫃的又端出他那分嚴肅高傲,直勾勾面對眼前的胖子___還真別說,人家胖歸胖,精氣神可是足得很,尤其是那一頭烏亮毛刷似的頭髮……

「嗐!您等我把話說完嘛!」朱亥像變魔術似的從衣袋裡拿出一摞木盒,隨手打開一個木盒,裡面是一排排簇新的戒圈。看起來只是光面的銅戒圈,竟是一個個戒指空間!

「這些戒指空間不大,每個大概一丈見方,而且是單一空間,不能堆疊那種。可是它們很便宜,剛好適合學生們搬宿舍用。」朱亥說著,又打開另一個木盒,繼續介紹:「這些低調霧面的戒圈稍微貴一些,它們的空間有三丈見方,也不能堆疊。」

「還有這些…」蔡掌櫃的一手按住了朱亥的手,截斷他的話說道:「孩子,如果這些東西沒問題、又這麼便宜,你怎麼不自己賣?給我轉一手不是少賺許多嗎?」

「我也想自己悶聲發大財啊!可是我沒有店面,大家都往您這兒來了……」

「說實話。」

「我、我信用不好,他們___」朱亥用他肥得快能滴出油的雙下巴向門外一指,繼續說:「不會跟我買。」

「既然你知道自己信用不好,我就會跟你進貨嗎?」老蔡開始懷疑這傢伙腦袋也有問題。

「可是我這批貨是好的,雖然層級不高,但是耐用。我沒有時間說服他們,但是我說服你的時間還是夠的。」朱亥快快的說著,隨手拿起店裡的圓凳瓶罐之類,開始裝進最便宜的銅戒裡做示範。

要想販售術法用品,掌櫃的好歹也得會些術法,只是法力不高,就只有三級道法師能力而已;蔡掌櫃的雖然法力不怎樣,但眼光卻是夠的,他隨機挑起幾個空間戒指檢視,發現正如這胖小子所說:簡單、但是耐用,最重要是它還便宜,一個金幣就能買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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