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在燈火朦朧的大街上輕迴，半空中閃爍星光也靜靜地跟陸地上的人間燈火呼應，今天剛好是朔月、原本該有清亮月光的天空只剩星子閃爍。夜漸深、逛夜市的人潮早已散去，燒烤攤上也只剩零星座頭還有些七歪八倒的客人。幾個打雜僱工開始默默收起空置的座頭，他們輕手輕腳、不敢驚擾還在高談闊論的酒客，但是眼裡「渴望打烊」的念頭早已如細細針刺般扎在酒客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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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應到打雜工們的心思，安雅老師第一個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說道：「你們開始門清了吧，我先去結帳。把人家小孩子拐出來也大半夜了，早該送人家回去睡覺囉！」她理了理旗袍，站起身走向三十丈外的收銀櫃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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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走過一桌桌待收的空位時，那窕窕修長的白皙身影，突然拐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所幸她沒有真跌下去，只是又不著痕跡地站直、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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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原本悄無聲息，卻被阿德老師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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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門關剛開，就有愛出手伸腳的孤魂有鬼來搗亂了是吧？」阿德輕哼了一句，身子依舊搖搖晃晃、一副站不穩隨時會跌跤的模樣，開口說道：「我們也真的該把阿兆送回去了，喂！大家抬起老屁股、走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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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一吆喝，整桌的人瞬間清醒，彼此攙的攙、扶的扶，搖頭晃腦徑直向燈光昏暗的長街盡頭走去，精靈王子打前頭指路，愛美、林大中和梨夫子簇擁著阿兆，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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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愛美老師和阿德老師都還沒過來。」兆大著舌頭說道，雖然他有些頭昏，感覺手腳不大聽使喚，但他還清楚記得幾位老師的相對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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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啦，安雅去結帳、阿德則是去算帳。」愛美清冷地拋下話來，隨即拉著兆的胳膊，走進暗處的一個黑洞裡：「大人有事在忙，小孩子快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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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反應過來的兆，就被拉進摺疊空間裡，再一回神，竟然已經進到自己在天道學院寄居的宿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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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好好睡，明天下午再去副校長室報到就行了。」一個老成穩重的聲音，也不知來自林大中老師還是黎夫子？隨著聲音響起，宿舍前的木門竟然無風自開，那單人木板床似乎發出吸力，直接把準備靠向門柱的兆吸過去，木門自動關上、薄被單滾著滾著，就捲住兆的全身；還來不及反應，兆就「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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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種變化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卻是那群導師們一人一動作，接續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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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阿德那邊帳太多，我們去幫著他算。」黎夫子搓了搓右手的三根指頭，想把薄棉被留在指頭上的柔軟觸感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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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靠在宿舍門外的四大導師，瞬間改變了姿態，兩眼犀利精明、身姿挺拔矯健，齊齊邁步走進身後的圓洞裡，又哪還有剛才七歪八倒的爛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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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四人才跨出洞口，迎面一陣熱浪襲來，嘰嘰啾啾的鬼哭神號隨熱浪充斥著，原來阿德已經放出三昧真火，將整個燒烤攤噴了一遍。大部分躲在桌凳下面的孤魂野鬼都被燒著了，痛得滿地打滾，吱吱喳喳的鬼叫中夾雜著抱怨咒罵和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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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阿德，我不過是被個不懂事的小鬼絆了一下，又沒有損失什麼，你就放過他們吧！」安雅面現不忍地在一旁「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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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勸的，是「暴躁阿德」和「哀傷阿德」，兩股憤怒與哀傷的情緒在阿德腦海裡打架，遭殃的就是那群剛被放出來的孤魂野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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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阿德」不停的向燒烤攤各副座頭角落狂噴三昧真火，而「哀傷阿德」則是紅著眼眶、淚水汩汩流下，隨著四處移動的步伐，踩出一個個濡濕的鞋尖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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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爾等遮擋片刻，爾等速速離去，切勿流連！」精靈王子張開手臂祭起一個光罩，把自己和阿德罩住了，三昧真火瞬間在光罩邊緣堆起火牆，火牆之外是一片黑暗；那景象淒美炫目，還真有少魂孤魄的鬼被吸引了，楞怔著向光罩「走」去，一點也沒想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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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快走！三昧真火燒著可痛了，還沒藥醫喔！」黎夫子用右手五個指頭凌空狂點，每一點剛好敲著一個鬼魂的靈台，被敲著的如夢初醒，怪叫著瘋狂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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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咱們換個地方靜一靜！你可別亂來，趕緊收了三昧真火。」林大中一字一個梵音說道，那梵音竟能穿過精靈的光罩，在「暴躁阿德」面前彈開。五息之內，三昧真火的火牆迅速衰弱下去，光罩裡充滿煙霧，幾人小心翼翼的搬動光罩，直到進入摺疊空間，精靈才將光罩撤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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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進入摺疊空間的安雅，臨進洞的前一瞬，才將兩指放進嘴裡、吹出響亮的口哨，口哨聲如同一陣旋風，迅速繞行燒烤攤周圍百尺，解開四周百姓們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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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安雅如此端莊的淑女，竟然會使出如此粗鄙的口哨動作；就跟一向笑嘻嘻的阿德，竟然會有哀傷與暴躁上身，同樣跌碎眾人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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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從空間摺疊的圓洞裡出來時，「暴躁阿德」已經離開，「哀傷阿德」依然賴著不走。所以，幾個人架著哭成淚人兒的阿德，踉踉蹌蹌進了另一個幽暗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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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愛美打了個響指，閃出一簇火苗正打算照亮四周，林大中趕緊伸手蓋熄火苗，一邊亮出幾點螢光，一邊說道：「這裡可不能出現明火，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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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點螢光來自螢光蟲，它們像有靈性似的，四分為八、八分十六、十六轉三十二，三十二又化為六十四，迅速往四方散去。眾人只見這是個長形地窖，靠著地窖兩側全是頂天立地的大缸，大缸外觀蔭涼潔淨、有一絲陳舊的發酵氣味，中間窄窄一條走道，往暗黑深處蔓延，似乎無窮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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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杜康府酒窖，裡面都是陳年佳釀，一點明火就能燒精光。」林大中補充說道：「今天就真的來個『不醉不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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