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

➵第一視角   /   自殺題材

Gwa71xCdSvAHmp2P9KtenziXNqfu4gJM8ZOsWoyl

      沐浴後的浴室氤氳、蒸騰著無盡熱氣，鏡子中的倒影顯得模糊不清，我抬手抹去蒸氣，鏡中倒映的自我這才逐漸清晰起來，既陌生又熟悉，暈染著艷紅的面容、哭到浮腫的雙眼，看起來簡直糟透了。

t37h6PCRjJzoH5wUDYlLGQnrmpaTb4XZgNxfEsyi

      最近大概一直都是這副模樣，不討人喜歡，雖然好似從來沒有討人喜歡過，閉眼用力地吐了口濁氣，像是要把肺部空氣全部擠出般，睜眼用力地將蒸汽吸入，隨後垂眸自嘲一笑，胡亂的拿過身側的浴巾擦乾身體，從架上選了件白色的睡衣，不，還是黑色好了。

fm4B1n3tDHWsgqZhR9drvXblKU8c5Vik0I7oAazw

      「為什麼在浴室待這麼久？拖拖拉拉的，你以為你是什麼公主嗎？都二十幾歲了還只會吃吃喝喝，跟個廢物一樣，你這樣……」打開浴室的塑膠門，翻滾的白霧蜂湧而出，才打開房門隨即便傳來母親尖銳刺耳的聲音，幾乎刺破耳膜，很日常，這二十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就算努力去忽視也徒勞無功。

tVqKMBjZERgYXfhw9Dc2oQJr5IdAnz7FaxkiWbvy

      我忘記我說了些什麼，不過大抵也沒人在乎，就連我自己也不在乎，關上了房門將母親的聲音阻隔在外，一股莫名的煩躁、壓迫充斥在了體內，迫切的想做些什麼卻無從下手。

PNUn9Zwpq1Log7BCH5sYMEdcFhvj8DAXeW43f6RI

      或許是因為不知所措的無力，抑或是長久以來累積的委屈，我蜷縮在床角，不敢哭出聲，大量的淚水自眼睛流出，滑過臉頰，滴落在床單之上，控制不住也無從控制，許多畫面在眼前閃過，不論是快樂的、有趣、悲傷的，更多的是壓抑在心底不願想起的恐懼。

xuTB13cCeyWr5IakzY0ibKqEFhmv2PDQRM6s8SUA

      被母親漠視的自己、因為成績低落被班導師嫌棄的自己、遭受知心好友離棄的自己、愛人毫不留戀地訣別後絕望痛哭的自己、因為工作失誤被老闆炒魷魚的自己……還有很多很多，埋藏心底的那些痛苦。

nMQYxJvOPwNyHiAUmSsbZhBGjq9L1zpCf8IFWXuo

      眼前模糊的世界，唯獨悲傷無處躲藏，幾乎讓人溺斃。

lN5mMHF7OBTj3pfuLdS0xQAkWYG1qyVDIsEho2zn

      半晌，淚水不再流淌，隨即湧上的是想要結束一切的酸澀。

26uaZP4TCVx7gj0WzfrkyHINJLGFbSpsKQ81oAEO

      我想，一切該到此為止了，到此，為止。

FKwJDkCoYRB0V2sfyePWz14txulLAjpcm3Eh8irI

      也許這樣很自私，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還有一些很愛我的人，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但是長久以為的巨大悲傷已經將我淹沒，顧不得太多，也已經沒有餘力去顧及了。

4UKTXsvku6ySZIbBDfM0jEd5cpNnArqt2WJ1Hl3O

      用袖子抹去了淚水，我放眼環顧著房間，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麼仔細地端詳自己生活的地方，黑色的書桌、黑色的書櫃、黑色的衣櫥，什麼時候房裡的一切都已被黑色佔據？

dqgiRbUjwv4m0NW5JSIAH2VL3fzkyY7tDFPlaMu6

      訝然，卻不意外。

QYBCmsTLehWb3Oo56JqMRpUPS80IiVguxZ9k7jAv

      所有東西都擺放的一如既往地整齊，沒有凌亂的衣堆，沒有隨意擺放在桌上的合照，沒有張貼在牆上的世界地圖，整齊的像是房仲掛價出售中的屋子，以往的很多物品都被清理了出去，陸陸續續的書櫃已經空了一大半，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天而做的準備吧。

ca37EdYrbfFLXTksDQzvAwoIZWHyMCmR0g8u6l15

      抬眸望著牆上的木質時鐘，時針指向數字二，城市已然睡去，想來就算是粗暴的大動作都不會驚擾到任何人，從房間探出頭去看，客廳一片昏暗，沒有尖酸刻薄的母親，沒有吵雜擾人的電視聲響，什麼都沒有。

DBy61bgpMJ8a5UXdfckLmFZ3sAChP7QKVHTxetn9

      緩緩地打開了家中的大門，邁出去後再輕輕地關上，沒有後悔，沒有遲疑，步伐堅定的走向了公寓的頂樓，十五樓。

C789pxs5mqDjWaLnrPNcT0QZB31dH62eEyUJkIgw

      溫婉的明月被烏雲所掩蓋，城市被一片黑暗壟罩，沒有繁星，沒有任何光點。呼，樓頂的晚風很冷，肆意的灌進寬鬆的睡衣當中，我不合時宜的輕笑了一聲，做下決定後一切似乎都變得好輕鬆，不用思考明天自己該如何活下去，不用思考自己要怎麼面對母親的尖酸嫌棄，什麼都不用思考了。

kTQOFptJUxrlaPSKWc8zegRHfvY7ZI1E5hMnd9Gu

      凌晨兩點的空氣很寧靜，日間的喧囂彷彿是瞬間幻影，此刻陷入無聲中的我可以清晰感受到體內鼓譟的心跳，甚至越發的明顯，抬起雙手抓上了冰冷的水泥圍牆，用力一撐，我坐在了高聳的公寓邊緣。

rakFpwb4c5XYSVvQU0DsOPtA1nuI6EgZf9eqTli8

      控制著身子微微前傾，我深吸了一口氣後低頭看著腳下，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會尖聲驚叫，然而此時此刻的我，感受不到任何因為高度而產生的恐懼。

XqjzvFWZJACM4fEKslDINikotRrycTBgGVuQLpSw

      這算是一個好現象吧？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了。

ShKxp8A3VDJ0MPZ2GuqimWe6QIFnEwr15BvlYOgN

      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這麼一站才發現圍牆不算寬，會有半個腳掌在圍牆之外，保持好平衡，緩慢的張開雙手，任由晚風輕輕擁抱著自己，任由自己融入了夜色。

oGsBN5E4iIuDTXhL8OyY6gjt7Hae9Rw3C0x2VWQU

      回憶隨著徐徐吹拂的涼風湧上，這次沒有那些痛苦、悲傷，只有與好友相處時大笑的自己、運動會汗水淋漓的自己、初入職場時自信飛揚的自己，隨著記憶碎片的拼湊，曾經的美好坦露面前。

V9d4l0hKt3zuxUOEsQoT1rHMASP2gC85fXkYcJvL

      很快的，輕快回憶消散風中，湧上的是空虛、無力、焦躁。

lG4DjziaSnXVhCJB6QgTWLIo90qe1HwtkK5r2Epx

      沒有人可以拯救的絕望。

nMYkJqAgUjIz0RdBhGaTS4sK1CmyNiX8LP65VrQc

      吸氣、吐氣，閉眼、睜眼，傾身向前。

bxl56DvkCyJGHnSmrZcpEuiP9hX8O1R03wLQ2NjM

      到此為止了。

89SncwUK0dlyukazV12YxQZjTfr5oMCiA4DeF6Ov

5q6kCSUfTZeQwm0OdXPcapLg9R2VuJhnsWlijAb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