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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 <The fall of hope>

      納雷夫河畔,遍佈幽綠,天空灰濛且沉重,寂靜中唯聞流水潺潺,樹木傾倒,草地上留有微微履帶痕跡。一陣風砂伴青草味吹來。薄暮後的沙塵特別強勁,甚至帶點刺痛。總而言之——死寂。

      戰爭在九月開始,正逢鮮紅季節,只不過此刻染紅大地的並非落葉...而是鮮血。安傑伊、赫普和克莉絲,他們三人日已繼夜地趕了十天的路,經過的城鎮大多淪為鬼城,沒被嚴重摧毀也有敵軍進駐。不過荒蕪也好不到哪兒就是了。

      「我們得通過這條河。」克莉絲自後方走來。

      她順了順散亂的長髮,用粗繩簡單的綁了一個低馬尾。一個月前依然動人的臉龐如今受了幾條傷痕,那對細緻的藍瞳也不再擁有以往的豔麗,反而多了些堅毅和冷酷。

      逃離波蘭此戰火之地,往北一路步行至海岸是最可行的路線,再搭乘小艇通過波羅的海,運氣好將成功抵達芬蘭的避風港,總之先避開烽火,如果還想活命的話。

      但依靠現有的乾糧根本無法讓他們繼續支持下去,況且赫普在奔跑時扭傷了左踝關節,為此耽擱了許多時間。

      「憑我們這身裝扮?」安傑伊道。

      「附近的橋梁都被軍隊破壞了。」

      克莉絲放下背包,脫掉夾克綁在腹部,並稍微調整了腰際上的短刀。

      「塑膠袋,把乾糧裝進去後再灌滿空氣,丟掉其他不必要的東西。」

      她看著河床緩緩流動的流水,水面倒影成暗黑色,光想著就感到寒冷,但橫渡應該不是太困難。反正留在這只有死路一條。

      「帶著自己的背包,安傑伊你去幫忙赫普。」

      她說完便扶著河壁青草朝下滑落,落水前奮力一躍跳進河中。

      「不要拖拖拉拉了。」安傑伊往後瞄了他一眼,緊跟著克莉絲的腳步跳下。

      三人在河中背著稍微浮起的背包,經過一番地獄般的折騰後,克莉絲首先上岸。

      濕透的身體讓她感到冰冷難耐,吃了一肚子的水正趴在泥濘上咳嗽,鼻腔和耳部浸水使她難以正常喘息。

      「安傑伊...赫普...你們...沒事吧?」她微弱地說出幾個單字。

      沒有聽到回應。

      她往回看,映入眼簾的景象駭人,赫普正猛力掙扎,安傑伊一手扶住露出水面的石塊另一手被他拉住,被抓得滿手是血,身旁水流開始夾帶鮮紅色。

      「赫普!」她幾乎撕破喉嚨。

      安傑伊用力一蹬順著流向往右偏,朝著右岸前方游去。但是赫普已不見蹤影,掙扎的水花逐漸消失。

      幾秒鐘後他游上岸,面朝天大口喘著氣。

      「赫普他...我很抱歉。」他說。

      「我去救他!」

      「不...來不及了。」

      克莉絲踏著泥濘笨拙地往前走,望著流水試圖找尋他的蹤跡,不願就這麼罷休。

      但依然一無所獲。安傑伊終究要她放棄。他們在夜幕前找了一間茅舍過夜。

      她靠在牆腳,擰乾自己的衣物。逃跑、躲藏、流血、飢餓,插身而過的德軍,佔地為王的暴民,儘管一路上困難重重,但至少她想辦法讓大家都活下來了...直到兩個小時之前。

      她不會錯的,她一直相信著自己的判斷,至少到了現在依然。

      「我們的糧食夠嗎?」她走向正在收割機旁生火的安傑伊。

      「已經夠了。」      

      「我想赫普。」她坐下。火光照映出她的陰影。

      「可惜他不能留下來。」

      她從後方刺進他的心臟,「可不是嗎?」笑著道。

      「克莉絲...妳!」他的嘴角咳出鮮血。

      「你以為我沒看到?」她在他耳邊細語,「你是故意放開手的。」

      「我不得不...」

      「因為你還需要我,所以才沒下手吧?」

      她的短刀刺得更深,且慢慢的轉動著,「你有沒有想過,少了你我的糧食會更多?」

      「...」

      她俐落地抽出刀子,甩乾上面的鮮血。安傑伊兩眼發白的往一旁倒下。

      「算是幫赫普報仇吧...糧食,再找就有了不是嗎?」她冷笑。

      在戰亂中,除了自己,誰還有把握相信誰呢?

      只是存在著利害關係罷了,誰有能力,誰將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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