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悲歌

那是多久以前了，或許是花瓣落下的那一刻，亦或是你轉身的那一剎，我已然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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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樹林，是一片紅白相間的花海，當時我不知道這些孩子們的名字，只單純的讚嘆著它的美，以及在風中搖曳的嬌小身軀，像是在招手，又似在等待。白的那麼淡漠，紅的那樣狠絕，祥和中卻帶著股淺淺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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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在山腳下鄉村裡的醫院療養，一個美麗的錯誤，我的雙腳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鄉民不過七十幾人，老人居多，之所以會選擇此處，興許是看上了它的靜謐與毫無雜質的空氣。我在第一個禮拜就發現了那處，屬於我一人的世界，在那裡，彷彿時間都暫停了，讓久久陷入掙扎的腦袋與緊繃的身軀得到抒解，就像展翅的鳥兒，躍入水中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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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本該屬於這，或許這就是在等著我。看見那抹紅與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那只是朵花，屬於我記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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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我幾乎每天都在此處度過，它在晨霧中洗滌的模樣，在夕陽餘暉下舞動的姿態，在月下沉默的容貌，我都記得清晰，更享受它們帶給我的安寧。不過，似乎有某一道鎖，在那漆黑的角落裡，「喀擦」的一聲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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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依舊獨自一人前往，靜靜的坐在輪椅上閉起雙眼，任由風輕拂過臉頰，讓陽光放肆的打量我的每寸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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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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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枯的落葉被踩踏的聲音，驚醒了花兒，喚起了我。我訝然的轉過身，發現樹蔭下，一名少年正詫異的看著我，遲遲未說出隻字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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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高，纖細卻不脆弱，那雙修長的腿被褐色的褲子包裹住，潔白的襯衫上被露珠濡濕了幾塊，鞋子我記不清了，但那一頭近似於銀白的金色短髮，和那一雙深邃如海如夜的藍色眼眸，藍色中透著銀黑色，叫我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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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在我欲窒息的時候，少年走出了那一片陰影，佇立在陽光下。我這才發現，原來比起無邊無際的海洋、深邃的黑夜，湛藍且遼闊的天空更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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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少年清爽卻參了些低沉的嗓音迴盪在四周，微微透紅的臉頰出賣了他鎮定的表情，他開口問道：「妳發現這裡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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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對這問題有些疑惑，卻還是仔細的算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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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我坦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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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裡有驚訝，更多的是欣喜，就像是分享著寶物的孩子般，他興奮的說：「我從小就在這，當時這片花海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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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滔滔不絕的介紹這裡的成長蛻變，而我靜靜的聽著，時而勾唇或輕笑出聲，作一位優質的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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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我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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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嗯……我叫海笙葵，妳、妳呢？」他好像發現了自己的失禮，有些羞澀的低下頭來，手不安分的搔著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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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我叫天蔓蘇。」許是被他這模樣逗樂了，我的嘴角就這麼上揚著，好像不是我的了。見他尷尬的看著地面，我便出聲詢問：「這花可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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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叫天竺葵。」說起這花，笙葵消失的笑靨再次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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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回眸探向那一片花海，看來這裡不是我第一個發現，是不只屬於我的地方。想到這難免有點落寞，畢竟一直當成釋放情緒的地方，還是希望能夠不被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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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過神，笙葵正直勾勾的盯著我的雙腳，眼中有些茫然。我薄唇微抿，略微蹙起眉，不自覺的伸手撫過毫無知覺的雙腳。他身子一頓，有些慌亂的左顧右盼，抬腳走向一旁，摘下了一朵白色的天竺葵，遞到我的手裡，接著腳步有些踉蹌的跑開，消失在森林小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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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平躺在三樓病房裡的病床上，天竺葵的香味讓消毒水的味道沒那麼濃厚，看著窗外月光透進，傾灑在那抹白上，我不禁露出微笑。我問過了這裡的人，天竺葵其中之一的花語就是「安慰」。其實我不喜歡別人投來的異樣眼光，或是同情和勸慰的話語，那只會讓我煩躁，但想起少年的笑顏她就心情愉悅，甚至期待下一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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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葵的邂逅，究竟是上天賜予她的感動，還是命運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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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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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兩個月下來，我和笙葵以聊得開懷，他也不再扭扭捏捏，像個大家閨秀似的，已經能夠朗聲暢談，激動之處還擺出誇裝的動作，讓人開懷大笑，日子倒也過得也輕鬆。在這沒通訊軟體和網路的地方，他是唯一的開心果，更是一個交談的好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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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到他是個混血兒，家境也算富裕，是家中獨子，可天性害羞，不擅與人交談，所以都一個人到處轉悠。他的素描很精緻，他拿了一本畫冊，裡面盡是這鄉村的景色，他好幾處秘密基地都在裡頭，其中包含了這天竺葵的仙境。說仙境的確不為過，這一片花海過去便是懸崖，距離對面的山巒有段距離，中間常有雲霧繚繞，大朵的雲是過客，最頻繁的過客，小鳥的低語自對面傳來，迴盪其間，襯出了一層幽深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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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風景，那個人也曾經帶我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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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我為過客，同這雲一般，待不來也帶不去，一切隨緣。若此生有言難相盡，莫永終靜待愁長存。」我略微感慨的說，想起一段往事竟會讓人無比感傷，也使人多了一分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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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臉疑惑，雖然沉重，我卻只能微笑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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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結過婚，也離過一次婚。我的前夫很照顧我，我也很愛他，但有些愛情就像是煙花，綻放完了很快的就會凋謝，曇花一現的幸福或許能在未來細細回味，但倘若無瑕的玉出現了碎痕，那是永遠無法抹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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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告訴他，我腹中的孩子和這一雙腿，便是這一場美麗錯誤的犧牲品，細節如何，現在想想也不怎麼要緊了。當下的激烈情緒，時間久了就會被淡漠所吞噬，久到我都忘了，忘了心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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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葵只是凝著一張俊俏的臉，靜靜的聽我說著像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對於我的一派輕鬆他沒有提出質問，也不多探究我的過去。今天，他安靜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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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他第一次握緊了我的手，從未有過的認真讓我心裡一震，激盪出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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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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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的看向他，像是迷路的孩子般，找不到回家的路。短短三個字，讓死灰復燃，塵封已久的少女心被迫展露在那一雙澄澈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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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猶豫了，因為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美好，像我這般的人配得上他嗎？一遍又一遍，我不禁問著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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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給妳山盟海誓，也沒自信許妳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但我願意將一生最美好的幸福都呈現在妳眼前，不離不棄。」天空般的少年，那堅定的眼神裡帶著祈求，我不忍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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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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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以為幸福的鐘聲終於被敲響，覺得既有人敲門，就必須打開。有時需要學會在失望過後，不要見到任何一束光芒，都當成一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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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陣子，我都不曾再見到那個許我一世的少年，最後我透過他人的嘴知曉了，笙葵的父母不同意這門親事。也是了，一個離過婚的老女人，怎配得上俊美的少爺？我真正是天真的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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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的推動輪椅，眼前的景物變得朦朧，滾熱的晶瑩掠過慘白的面容，急促的喘息，壓抑的啜泣，這一刻顯得我多麼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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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那紅與白的交響曲依舊奏著樂章，我一個重心不穩摔下了輪椅，狼狽的跌在濕冷的泥地上，手和膝蓋被沙石劃過，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豔紅頓時浮現，似是在與一旁的天竺葵爭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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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依然搖曳著，卻不再淡漠，它們在風中凌亂，像是慢動作的搖擺，好似在嘲笑我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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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在引誘著我闔上眼，紅色的在歌唱著最淒美的故事。我當下一陣苦笑，心中略微酸澀，卑賤的在泥濘中爬行，向著那一處遼闊，急著感受墜落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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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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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喊住了我，喊住了極悲的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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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背後抱住了我，貪婪的吸取我身上的香氣，我能感受到他身軀的顫慄，聲音中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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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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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道歉，卻喚不回支離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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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我……不是在原地等待的樹，而是沒有居所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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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吧！那顆跳動的心，是該回歸沉寂。我不為誰停留，亦不停駐在誰的心中，流浪是我的天性，孤獨是我的本色，有些人，不必強留住幸福，她本就無緣，何必強求？放下那一份執著，不再追尋或祈求，那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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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結婚了。」他沉著聲訴說著，眼底的愧疚與不捨卻沒能傳達給她。「對方是母親好友的姪女，我下個月就要到國外生活，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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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淚停止了，我很想放聲大哭，但這似乎是一種奢望。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回頭看他，這一刻，我想拋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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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或許不會原諒我，我也不奢求妳的原諒，只希望妳能站起來，勇敢面對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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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或許站得起來，但第二次呢？第三次呢？狠狠的摔了，習慣了、不痛了，卻也累了，不想再爬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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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嘆一聲，看了看遠處孤單佇立在樹蔭下的輪椅，抱起我回到空蕩蕩的輪椅前，將我安置好。他遞給我一封信後就走了，轉身時的落寞我有意忽略，手裡緊抓著信封，該開？還是不該？我很害怕看到傷害的話語，也不想看見歉疚的道歉，不想再次心碎，不想多一份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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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還是開了，是風打開的，我本無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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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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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哭得痛徹心扉，不再吝嗇那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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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長篇的回憶，沒有過多的解釋，也沒有一句抱歉，潔白如他的信紙上，只有草草的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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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葵的花語除了安慰，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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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盡最後的力量，翻開了墊在下面的第二張信紙，最終無力的癱坐在那兒，嘶吼咆哮，宛若發狂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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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的相遇，我不會忘記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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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哭到筋疲力竭，一星期後離開了那恍若世外桃源的地方，轉到了都市裡的醫院。沒有帶走一絲傷感，沒有帶走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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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嘈雜更顯我的孤寂，但總好過那安靜讓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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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遺憾？或許有吧？但我不會留念，因為我是一朵雲，待不來也帶不去，我，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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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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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的飯店，裡面最高級的餐廳被包了下來，賓客們歡笑著，祝賀新郎與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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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之前妳都不在，這次妳可要好好看看妳的女婿啊。」穿著一身婚紗的女人嘻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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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妳爹老早就在我耳邊嚷嚷著人家多俊俏了，我定會瞧個仔細的，行不？」年近六十的女人好氣又好笑的瞪著自家女兒，說罷還無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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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來了！這裡！」新娘興奮的招手，新郎立刻上前和岳母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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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的身後跟著一對夫婦，想必就是他的父母。女人見之一愣，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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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夫婦見到她，男人也是一愣，皆在對方眼中看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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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讓妻子先入坐，新郎也帶著新娘去招呼其他賓客，此時，他們一男一女，兩兩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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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好久不見。」男人沙啞著聲音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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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葵。」女人略微垂下眼眸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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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當年的少年已經健壯許多。滄桑與疲憊在這一瞬間復甦，想起了過去的悲哀，心中多了一絲惆悵。兩人沉默不語，此時無聲勝有聲，短暫成了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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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抿抿唇，推動輪椅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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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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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她努力的擺出一抹微笑，掩飾眼裡的傷情，回首，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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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雲，不曾留戀過往，徒留一場雨，灌溉那一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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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頓，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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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好，最起碼他們各自有了家庭，慶幸，緣分的絲線再次綁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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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雲，漂泊無定，卻永恆的在那一片湛藍且遼闊，與天空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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