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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盜五六衛門

      「在那!快追!」中年警官大聲喊道,手指著那個在屋頂上飛簷走壁,如同敏捷得不似人類的身影。

      「呼、呼、呼……可惡,年紀真的大啦。」再也承受不住胸口那像是要麻痺了似的劇烈酸疼感,警官做出手勢讓年輕的部下們別管他,全力追緝犯人。

      這個中年警官,就是北區第一刑警、警界的林正英,人稱刀叔的王毅宏。傳聞這稱呼是因為他當初手持警棍一把,單槍匹馬殺入毒販據點,殺個七進七出,獨立解決了這樁國際販毒案。

      這是王毅宏第四次追捕這個賊人了,第四次!這次同樣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辦法看清楚,這攸關了這一屆北區最佳刑警寶座的得主呀!

      「報告隊長,第三隊追丟了!」

      「報告隊長,第一小隊追丟了!」

      「報告隊長,第二小隊沒發現嫌犯!」

      「報告隊長……」

      「報告隊長……」

      「可惡!」王毅宏氣得幾乎就要將對講機給扔出去,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破壞公物這條罪名也會將他拉離這第一的寶座的。

      就在王毅宏灰心喪志地收隊後,不遠處的屋頂上,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悄悄探出頭來。他就是這回讓王毅宏都碰了個大釘子的對手--怪盜五六衛門。

      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而取這名字純粹也只是聽起來很帥氣而已,畢竟是個義賊的前輩嘛--不過他大概不知道,石川五右衛門最後的結局是被抓慘死吧。

      「哼哼,大爺我拜師學藝二十載,如今好不容易出山闖蕩,哪能輕易給抓住?」五六衛門一面說,一面扯下臉上纏著的黑布--仔細一看,似乎還不是普通的黑布,上頭隱約可以看出一些細密的紋路。

      雖然新月無輝,但明亮的路燈還是照亮了五六衛門的臉龐,那原先被黑布所遮擋的面目竟是俊逸異常,劍眉星目,鼻如截筒,薄唇勾勒著清朗的弧線。

      「想我住那孤山老林、睡那破屋爛床,這麼多年,不就是在等著成為義賊的這一天嗎?如今便待我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一展長才吧!」

      說完,五六衛門連面罩也不戴了,直接展開身法、輕鬆地縱躍於屋舍之間,絲毫也不把剛剛追逐他的警察放在眼裡。

      「報告隊長!第四小隊發現目標!」坐上警車的王毅宏聽見對講機內傳來年輕隊員掩飾不住興奮的聲音。

      「冷靜點!」王毅宏低聲喝叱了一聲,接著詢問:「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報、報告隊長,目標往七號去了。」年輕隊員因為被斥訓的關係,聲音有些僵硬。

      「好,我們追。通知那邊的人看緊了!」

      噠。

      輕微的腳步聲在這遠離地面喧囂的陽台上顯得有些突兀,但這也是極短距離內才會感覺到的動靜。

      「這兒……應該是明天預定的目標吧?哼哼,我看今天就一併幹了吧。」

      五六衛門一身的漆黑服飾就像是想要融進夜色中一般,但在現代這就算日落依然亮如白晝的現代都市中,只是如此卻依然不能輕鬆地隱匿蹤跡。可是,這並不影響一身偷盜絕技的五六衛門。

      高度共計六層樓的公寓建築頂上有個遮雨棚,裡頭掛著數條吊衣繩,上頭零零散散地掛著許多五顏六色的衣物。

      因為此地位於大學學區,所以附近有許多供外地學生租住的出租小套房。這類套房通常都是將一層樓分隔成數個小單間,用以大量出租,賺取利益。

      而此時五六衛門所在的這一棟樓,也是這條街上為數眾多的出租樓房之一,稍微有些不同的是這位房東手筆之大,附近至少有三棟完整的出租樓是他本人的財產。

      「哈哈,我就知道,這氣味!是邱怡臻沒錯!」五六衛門撐大了鼻孔將附近的空氣吸滿了胸腔才終於罷休,露出滿臉的陶醉。

      「果然呀,校花就是不一樣,從味道就可以聞得出來了。」陶醉了一會,他毫不猶豫地走向那些衣物。

      那是掛滿了女性貼身衣物的小區塊。沒錯,這大盜五六衛門雖然自稱是義賊,但--其實是個內衣大盜。

      「刀叔!六號點傳來消息,確定那個變態在樓頂上!」

      「呸,老子縱橫江湖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硬碴!都給我精神起來啊!」警車裡都是老相識了,王毅宏也不再裝模作樣,顯露了一臉的痞性。

      「是!」

      「啊!變態呀--!」屋頂上傳來如此尖銳的叫喊聲,竟是一個女學生拿衣服上樓正巧遇見了五六衛門!

      「噓……」五六衛門絲毫也沒有驚慌,冷靜地說:「佳人難求,可惜今日無法一見。還請代我向這條內褲的主人道聲好,我大盜五六衛門,就此別過啦!」

      五六衛門一面說,一面從懷中拿出一條潔白的布料,上頭描繪著兩朵淡紫色的洋桔梗--說實話,這品味實在是不怎麼樣。

      說完了話,五六衛門又把那內褲放在面前嗅了嗅,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將其收起、向後騰空一躍,竟然從六樓高的公寓頂樓一個後空翻跳過了圍牆。

      「隊長!他跳下去了!」

      「哪個方向?」

      「往西方……是隊長那個方向!」

      「好啊!臭小子,都給我聽好了!縮小包圍圈,這次一定要把這傢伙繩之以法!」

      「是!」

      放下了對講機,王毅宏又朝正駕駛著警車的同仁吆喝:「快點,我們搶先過去埋伏!」

      「好勒!」警車司機也是王毅宏的老同事了,此時說起話來竟也有他的三分風采。

      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警車發出激烈的引擎聲急速衝了出去,但他們並沒有開警笛,這是為了不讓對方有所警覺--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前面停車!把車開進轉角!」王毅宏一聲令下,擔任司機的同事一個漂亮的甩尾,嘰--的一聲,警車直接轉了九十度正好衝入巷中。

      車未停穩,王毅宏已經開門衝了出來,手槍已經拔出了槍套。

      「哼,我今天就讓你知道,咱們警察也不是吃白食的!」

      「刀叔,形象。」

      「哦?哦哦!」王毅宏輕咳了兩聲,然後一擺手:「好,我們走!」

      兩人衝出巷子急奔兩百米,便看到了遠處一個漆黑的身影在街上光明正大地奔跑著。這條路此時沒什麼人跡,王毅宏便放心地扯開嗓子大吼:「別動!我要開槍啦!」

      「哈哈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點小伎倆?」五六衛門的語氣絲毫不驚慌,反而充滿了挑釁意味。

      「哼……」蟬聯北區最佳刑警寶座六連霸的王毅宏可不是容易被唬住的,當下站定就打算朝著五六衛門的腿部開槍。

      碰!

      「什麼!」

      「哈哈!太慢啦!」五六衛門跑動的身影依然不停,筆直朝著王毅宏與其餘兩位警員的方向衝來。

      碰!碰!碰!

      這次不止王毅宏一人,而是連其餘人也拔槍射擊了。

      「哈哈哈!大爺我今天就教教你們,咱們義字當頭的行當可不是你們這些小衙衛能隨意小覷的!」

      咻咻咻、啪碰嗒!

      連對方到底做了什麼、甚至如何接近的都不知道,王毅宏只覺得眼前一黑。但王毅宏是什麼人?縱然雙眼已是一黑,但他還是下意識伸手向前猛抓,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一把扯下了五六衛門的面罩!

      「哦?老匹夫有兩下子。既然如此,那就算我送你的禮物啦,咱們後會有期……!」

      這句話對王毅宏來說就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在那之後,他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隔日早晨,內衣小偷擊昏警察後逃逸的消息便出現在了新聞畫面上。

      「近日曾多次被目擊的內衣大盜五六衛門昨夜再次犯案,這次雖然警方佈下了重重包圍,但……」

      主播的話還沒說完,電視的畫面便已熄滅。

      「可惡!」坐在辦公椅上的王毅宏滿臉的憤恨,腦袋上還纏著繃帶。

      「刀叔,我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年輕的警察身上也掛了彩,現在同樣滿身的狼狽。

      「那當然,這帳咱們肯定是要討回來的。」王毅宏握著手中的黑布低聲自語:「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老妖怪的孽徒,武藝好生了得……」

      「刀叔……」

      「做什麼?別打擾我想事情。」王毅宏有些不耐煩。

      「至少把那件內褲放下吧?這麼看來實在有些……不妥呀。」年輕員警沒說的是,你看起來也像個變態了。

      「……哼。」雖然有些不滿,但他還是小心地把手上的黑色蕾絲內褲小心地放進抽屜:「這小子品味倒還不錯……」

      「呃,刀叔……?」

      「咳,二腿子呢?他還能不能開車?」

      「二叔今早打電話來說閃了腰請假。」

      「嘖……算啦!你,跟我走,去查那小子老底!」

      「是!」

      兩個傷員,就這麼再次踏上他們的戰場……

      夕陽染紅了藍天的午後時分,兩個帶傷的警員穿著筆挺的制服又一次來到了這棟樓前。那是昨日五六衛門最後的目標,也是他至今唯一作案時被撞個正著的場所。

      之所以會現在才來到這,是因為在此之前,王毅宏打了好幾通電話,招呼了各家人馬,可是接通的明顯不是警方這邊的人。

      「黑虎。對,是我。嗯……對,我要你幫我找個人……」

      「你個鬼老七!誰讓你不接我電話了?啊?還找藉口!」

      「嘿!咱們幾年沒見了,刀疤腦袋。噢,不,今天是有些事想找兄弟你幫個忙……」

      類似這樣的電話他接連撥了十幾通,然後又在市區繞了好幾個像是某種堂口的地方與一些看上去就不是善類的人協商了老半天,最後才是直奔這個昨日令他們蒙受恥辱的地方。

      「好了,進去吧。」王毅宏重重吐了口氣,然後邁步入門。

      「誰!這裡是女生宿舍,男士止步!沒看見牌子嗎!」劈頭的一通臭罵直接就把王毅宏的腳步給逼了回來。

      「我是警察,來調查昨晚的變態案件。」

      「警察?昨天不是都問完了嗎?」那個氣勢洶洶的聲音稍微減弱了一些,變得有些疑惑。

      這時王毅宏也反應了過來,問道:「你不也是男人?」他還不至於會把男人和女人的聲音搞混。這人雖然發音尖銳、聽起來像個婦女,但他憑經驗判斷這肯定是假音。

      「誰跟你說我是男人了?」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玄關處。

      此人身上穿著一套粉紅色、上頭有著許多小貓圖案的圍裙;他並不算高大,但從身材上可以一眼就看出不是普通女性會有的體魄,而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有著分明的肌肉線條,顯然也是下了苦心鍛鍊過的。

      「小蔡,把這變態給我抓起來。」

      「哦好……喂!別動!」

      「誰是變態啦!誰是變態啦!誰--是--變--態--啦--!」尖銳到幾乎已經成為一種武器的聲音讓王毅宏都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小蔡更是很沒素養地直接伸手摀住了耳朵。

      「住口!」王毅宏大喝一聲,拔出腰間手槍。一般人光是看到這動作,就算沒被對準也會立刻老實下來的。

      可那變態並不是一般人,只見他雙手插腰擺出一副潑婦罵街的姿態:「住什麼口!老娘是這裡的舍監!你才是變態!你們全家都是變態!」

      「舍……監?」

      王毅宏很是懷疑的眼神立刻又引來對方的不滿,只見他依然咆哮不止:「看什麼看!別以為警察了不起!闖進女生宿舍一樣是變態!還敢含血噴人!我要舉報你們!」

      雖然依然是彷彿要震碎玻璃的尖聲大罵,但這回王毅宏已有準備,沒有被嚇退,小蔡則是學著他拔出了手槍。

      不過兩人舉著槍做出鳴槍示警的樣子老半天了,楞是一發子彈也打不出來。倒不是因為他們的槍枝久沒保養故障了,只是因為這是室內,不太適合這麼做。

      正當雙方劍拔弩張之際,轉角處又走出了一個人--

      「陳姐……什麼事呀?怎麼這麼吵?」那人看上去睡眼惺忪、頭髮蓬亂。原本也沒人在意這些,但她一看見王毅宏等人立刻大驚失色,哇的一聲又躲回了牆後。

      「為什麼又有警察來了呀?」女子的聲音稍微有些慌張,但很是溫婉柔和……似乎和剛剛不太一樣了?

      「這倆大男人大白天就闖女生宿舍,肯定是警察敗類!小臻妳別怕,這有陳姐擋著;妳去報警!」

      「好、好!」

      見那女子真打算去報警,王毅宏大聲喊道:「等一下!我們就是警察!我們是來辦案的!」

      「辦案……?」

      「辦個屁案!昨天警察就來問過話了!你們分明就只是變態!該不會和昨天那個是一夥的吧?還包著繃帶,是又去犯案被打了吧?」

      王毅宏被罵得臉色都有些發青了,最後終於大叫:「我們就是昨天被那變態給打了的警察!」說完,全世界都安靜了。

      「……呃,辛苦你們了,要進來喝杯茶嗎?」短暫的沈默後,是露骨的憐憫。

      這是王毅宏成名以來,第一次覺得這麼想死。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某棟公寓之中--

      一個風華絕代、面冠如玉的青年正盤坐於室內。他此時上身赤裸、秀氣的面容卻自然散發著一股浩然正氣,縱然一頭烏絹般柔順的秀髮披散至腰際,也不會讓人將其誤認為女子。

      「我是個義賊,當劫富濟貧才是,絕不可將生平所學絕技用於為非作歹。」青年雙目微閉,字裡行間不像是自言自語,反倒像是在向天地起誓一般。

      「但……無論如何,我也是個凡人呀!」說到此處,他的語氣忽然悲壯了起來。

      「天地為證,我五六衛門為私慾奪此物,無法將其轉贈他人,願受戒紋三道,以示懲戒!」說完,五六衛門右手舉起尖刀,紮在左胸上,然後如同繪畫般遊走了起來。

      刀鋒滑過之處,鮮血立刻汩汩流出,當刀鋒一路沿著左胸描繪著圖騰直至右胸口時,五六衛門的身子已經被大量鮮血染紅,但他卻連眉頭也沒動一下。

      很快的,三個血肉模糊的圖騰連成一串,雕刻在了他的胸前。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戒紋,其意是--迷途之人。

      無視身上正冒著血的傷口,五六衛門抬起一直緊握著的左手。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如今我只覺甘之如飴。啊……如此芬芳撲鼻,縱是必須再受三刀也無法割捨。」五六衛門陶醉地嗅著手中的布塊--正是那件有著淡紫色洋桔梗圖樣的內褲。

      大盜五六衛門再一次出現,是兩週後的事了。

      接連數日女性的內衣褲出現在各個窮苦人家之中,上頭還留下了用毛筆寫著的「大盜五六衛門」紙條。

      如此明目張膽的行為引得社會一陣恐慌,各大女生宿舍樓紛紛緊急研討對策。有多裝監視器的、有換安全門的,甚至有要求警察駐守的,當然也有不少人乾脆搬離這個是非之地,暫時回老家或更偏遠一些的地區居住。

      因為五六衛門這番行徑,讓這次事件的關注度一下子上升了數個台階,警方無能的流言蜚語充斥於各大報章雜誌、網路媒體等等。

      「無論如何,非得逮到這敗類不可!」一向注重形象的王毅宏如今也無法繼續在屬下面前保持淡然,因憤怒而顫抖沙啞的嗓音響遍警局。

      這一回,這個案件的層級早就已經不是普通的偷盜了。王毅宏心中痛苦,手中拿著當初從嫌犯臉上搶下的蕾絲內褲高喊著:「只准成功!不准失敗!」

      一時間,眾警察悲憤地舉起手大聲呼喊,似乎在宣示著他們的決心。

      警方誓死逮捕這名囂張的嫌犯,但無論他們如何加派員警,甚至全副武裝上陣,依然無法對狡猾且身手矯健的五六衛門造成威脅;這在科技至上的現代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數日間,警方曾多次目擊了五六衛門犯案的身影,不過那變態就像是在故意戲耍警方一樣,故意洩漏行蹤,領著警察到處跑了老半天後再囂張地揚長而去。

      「可惡!可惡呀!」再又一次眼睜睜看著五六衛門的身影隱入暗處,接著消失無蹤後,王毅宏只覺得胸悶得緊。最後忍不住,噗的吐出了一口血。

      「刀叔!」

      「我沒事!呼……呼……」王毅宏怒目圓睜,一把抹去嘴邊的鮮血,看上去彷彿鬼神降世,哪裡還有一點往日的颯爽英姿?

      但,此時此刻王毅宏的腦子卻是運轉得飛快,冷靜到了近乎冷酷的程度。

      「收隊。」他已經意識到了,他們不是這個變態的對手,這不是個能正面抗衡的人物。

      於是,他笑了。

      想不到啊,如此世道,竟還有人能教導出如此天資卓絕的弟子,多希望能將這小伙子納入麾下,成為打擊罪惡的一員猛將呀!

      如此血跡斑斑的笑容,端得是周邊警員心裡素質過硬,否則可真要把槍頭調轉回來指向這彷彿入了魔的隊長了。

      「收隊!」王毅宏又說了一次,聲若炸雷,為這次大張旗鼓的行動劃下了失敗的句點。

      此後數日,大盜五六衛門依然在周邊活動不止,彷彿正囂張地宣示著自己的大獲全勝。

      夜晚,依然是全套夜行衣的五六衛門縱躍於市井高樓之上,如同夜裡鑽行的黑貓一般,閃著一對透亮的大眼,優雅地舞動著身軀。

      「看樣子,這群警察也學乖了呀。」透過黑布傳出的笑聲依然清亮高雅,令人迷醉。

      五六衛門心念一轉,心道,今日良辰美景,何不邀請佳人相伴?

      身隨意動,五六衛門當即做出一個彷彿違反慣性的折角迴轉,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飛掠而去。如此短暫的時間內,他已經再次將計畫重新構築、將風險與成功機率計算得清楚。

      不多時,他眼前就出現了那棟六層樓的公寓。此時此刻,他心繫著那位與洋桔梗十分般配的女性:那人在五六衛門心中種下了無法根除的情種,使得如此年少英雄都願折服於裙下。

      「當日一見此物,便知穿著之人絕非凡物,如今當世也就只有妳能與它般配。」五六衛門深情地訴說著,同時從懷中拿出那件如今貼身配戴的女式內褲。

      「呼……但願今日能得償所願吧!」五六衛門用力將鼻子湊近用力吸了一口,說完將其往懷中一收,又是敏捷到不似人類的縱躍起落。

      急速移動所造成的風聲在耳邊輕響著,而五六衛門則以比這風聲還要輕柔、接近無聲地踏上了這曾來過數次的屋頂。

      屋頂上的遮雨棚、棚裡的吊衣繩,甚至連擺放在角落的幾台洗衣機都令五六衛門有一種彷彿回到故鄉的親切感。

      上一次,他遇到了正巧上來曬衣的女學生,而這一次……

      「你是誰!好哇,有我在你這變態還敢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尖銳的聲音如同一柄利刃,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男人?」五六衛門眉頭一皺;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與其他男人共處一室,就算只是同一棟樓也不行。

      「我是舍監!你個臭不要臉的跑到女生宿舍來偷內衣?看我不打死你!」陳姐扔下原本抱著的一盆衣物,挽起袖子就要衝上去對五六衛門動手。

      五六衛門身手矯健、藝高人膽大,自然是不懼。只是一個照面,卻是以危險的距離閃過陳姐襲來的一巴掌,幾乎可以感受到冽冽勁風刮過肌膚。

      --此人不簡單!

      兩人的心中同時出現了這樣的警覺。

      此刻,忽然樓外警鈴大作,眾多員警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把這棟樓周圍給堵得水泄不通,就連附近的樓房上頭也站滿警察。

      「呸!終於讓我逮到你這小子了。」站在最前線的王毅宏甕聲甕氣地罵道。如此英才,若不能為我所用,必摧之!

      五六衛門一看就知道這群警察這次是有備而來,即使是他恐怕也難以脫身,當下卻還是不立即逃跑,反而大聲叫道:「變態!告訴我,我的女人是否在此!」

      「什麼你的女人!這裡沒有這種人!」陳姐知道對方厲害,叫囂著也不敢冒進。

      「我是說這件內褲的主人!」五六衛門當即又掏出了他的護身寶物,將那兩朵淡紫色的洋桔梗亮在陳姐面前。

      只見陳姐面色一變,顯然是認得此物。

      「你知道此物的主人是誰吧?那是我的女人!今天,我就要帶她偕手共赴天涯,闖蕩這亂世紅塵!」

      五六衛門說完後定睛一看,卻看見了陳姐的臉上--滿是嬌羞。

      「討厭啦,人家已經心有所屬了……」

      一句話,讓五六衛門如墜冰窟,渾身僵硬得如同木雕。

      此時門後卻又出現了一個身影,讓面如土色的五六衛門再次死灰復燃,臉上重新煥發了光彩。

      「邱怡臻呀!我的至愛,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能再次目睹妳的容……!」

      哪知,邱怡臻卻是怒目圓睜,滿臉的猙獰,嚇得五六衛門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楞在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臭小子,你敢搶老子的女人!」粗獷渾厚的聲線從邱怡臻的小嘴中噴湧而出,聲音竟似滾滾悶雷!

      「妳、妳、妳……!」五六衛門終於被嚇傻了,整個人楞在當場;這比師傅第一次在他面前施展絕學時給他的震驚還要強烈千百倍。只是,那一次讓他踏上了背離普通人生的武道之路,而這一次……

      「嘿!」五六衛門忽然覺得臉上一涼,竟是陳姐不知何時靠過來,一把扯下了他臉上的黑布。

      「唷!還是個小帥哥呢!」只見陳姐滿面的嬌羞,說出了一句恐怖的話:「如果是你的話,人家願意從了你……」

      「陳姐!妳!」邱怡臻咆哮著,將因憤怒而通紅的雙眸轉向了五六衛門。

      「小子!納命來--!」邱怡臻猛衝出去,速度竟是快得驚人。

      轟的一聲,五六衛門被砸飛了老遠,但邱怡臻還不肯罷手。同時,陳姐也衝了上去,似是想護五六衛門周全。

      「都不准動!警察!」這時又衝上來的身影威風凜凜,黑亮的手槍直指向前,卻在瞬間又慌了神。

      犯人正在被那柔弱的女學生痛毆?

      「莫要傷我情郎!」陳姐淒厲地大喊。

      「別靠近我!變態!」五六衛門的悲壯程度一點也不在其之下。

      「奪人所愛的卑鄙小人!今日要你小命!」邱怡臻如同怒羅漢般吼聲如雷。

      如此地獄般的景象讓王毅宏的槍口真不知道該對準哪邊了。

      就在王毅宏終於回過神來之時,卻見三人相互追逐著,逐漸遠去,大量的員警竟完全無法阻攔分毫!

      就這樣,投入大量警力圍捕五六衛門的計畫,再一次以失敗告終,不過--大盜五六衛門這曾一時無二的猖狂大盜也從此銷聲匿跡。

      而後江湖傳言,少年英雄憑空出世,一世快意恩仇,惟不近情、不講愛,落霞與孤鶩齊飛,獨闖出一片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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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作者想稍微爆料一下這篇的三個主題,是:「新月」、「洋桔梗」、「落霞與孤鶩齊飛」。對,我就是想把正經的主題歪成到處都是變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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