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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小王子

      “姬絲美莎陛下,我主,自從阿喀忒納斯海域,到泰瓦河一帶,我們帶上了數十位美麗的充滿異域風情的少女,她們的腰肢細軟,十指纖長靈活,安全、健康地被護送來,她們是神的舞者,實在能夠在今年年度的春祭為國家帶來繁榮、富饒。我們實在是日以繼夜殫精竭慮的,為了陛下的關心之所而籌謀劃策……”

      遊樂皺著眉頭將案頭上的所有文書全部煩躁地打在地下,然後轉過身看向那個端坐在高台的女人。她是理應受到萬民敬仰的,崇高的才德品行以及寬厚的心性品學,加之歲月的雕琢讓她的臉看起來端莊而聖潔,目光透澈也淡​​漠。然而這般的不為所動讓他的眉頭鎖得更深,“女王陛下?”他看向地上的文書甚至有些憤怒,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嘲諷,“啊,你是這般的賢德寬厚,一切仁慈與善的代名詞啊,所以一切都作壁上觀?”

      姬絲美莎靜靜地坐在主座上,然後輕輕抬起了一直以來溫和清澈的眼神向他看去,“孩子。”

      “......”

      “我的孩子啊,不要激動,過激的情緒會擾亂你的思緒。”

      遊樂更加地不耐起來,甚至學上一眾大公稱頌她時的腔調來嘲諷她,“您是如此地仁德!”

      “我的孩子啊。”那個女人終於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有了不可察的疲憊,“有些東西,是長期以來保留下的秩序與傳統,不是能夠輕易被改寫的。”

      他難以置信地擰起了眉頭看著她,“這就是理由嗎?於是每次春祭都要這麼葬送掉一群又一群的生命?!”

      遊樂嗤笑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叛逆,將身上的袖章扯下,狠狠丟擲在地下。皮靴踩在地板是碰撞出的聲音刺耳而冷厲,她還是靜靜地、無波無瀾地坐在主座上,聽著那聲音迴盪在整個裝潢精緻的大堂,最後漸行漸遠,終於忍不住再次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他還是太毛躁了。

      意氣用事、感情總歸會佔上風,處事看事也總會只憑藉第一感覺,就如這次的春祭。

      到底還是少年啊。

      作為王儲,除了一腔正氣,嫉惡如仇,最要緊的卻永遠不是這些。

      足夠的決斷力與敏銳的領導才能,才是更為主要​​的。

      那麼,總會成長起來的。

      無論是才幹、德行,亦或是出眾而敏銳的大局觀,只需要時間,幼苗就總歸會吐枝吐蕊,接受歲月的澆灌,風塵的洗濯,然後成為眾目所盼、眾目所歸的出色而耀眼的領導者。

      時間終將會給予他的,即使現在叛逆不羈,也毋需介懷。像是當初的幼年時的遊樂,即便是對學習感到逃避與不耐,但到了最後他還是坐在了餐桌上,舉止優雅,談吐大方,幾乎挑不出刺。他到底還是穿上了以前一直嫌棄的錦衣華服,然後坐在高高的華麗卻冰冷的台凳上,挺直著腰板手法嫻熟地用著最標準的禮節刀叉切著陌生的二成熟牛扒——最後一點一點成長起來,逐漸在宴會上也能夠游刃有餘,姿態優雅。

      他正在,並終將漸漸成為姬絲美莎所期許見到的那一類人,然後拋棄曾經的頑劣形象,最終成為群臣擁戴的、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

      ——只需要時間而已。

      遊樂最近對他的母親感到了一陣陣濃濃的失望與頹喪。

      ——事實上他也不能做什麼,可能作為小王子他的生活是那麼的順風順水,衣食無憂,但漸漸地現實讓他發現了太多的不公平與悲慘的命運。

      他去了貧民窟,那裡暗無天日,人們骨瘦如柴的程度是小王子無法想像的,而當他這麼去詢問情況時卻被一致對外地嘲笑了,畢竟他衣冠革履,形象翩翩,怎麼看都不像是本來該出現在貧民窟的人。

      小王子知道了身為貴族與顯貴在貧民之中的印象,那裡充斥的也只有黯淡無光的眼神與撲鼻的惡臭。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身為皇儲出生自貴族自打小養尊處優的遊樂從未想過的。

      看,秩序是多麼紊亂啊。

      被那地獄一般黑暗的景象震懾後小王子再回頭看看那些穿著得體的貴族,覺得一陣噁心。

      所以正義無比的小王子義憤填膺,不免心下憤憤。

      衣香鬢影,光影浮動,裝潢華麗空曠的大廳堆積著密密麻麻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貴族,他們身著高貴典雅,從牙齒武裝到了髮絲,層層包裹著的綢緞和閃亮的鑽石堆砌在一起,女性穿著用鯨魚骨架和束胸將自己身線展露無虞的翩翩裙擺,然後妝容精緻地打扮得像一個個沒有靈魂的虛浮的娃娃。

      坐在主座上的那個女人,永遠也只會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然後看著一干浮華空虛的貴族,對所有掩蓋住的醜惡與污穢無動於衷。

      ……如此讓人厭惡的場合。

      他皺了皺眉,幾乎抑制不住胸中暴躁的情緒。

      遊樂轉身自顧自地離席,全然不管身後一干艷羨或不滿的目光。

      姬絲美莎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幾次宴會都被他的不耐情緒所擾亂了,所中斷的不僅僅是作為個人的顏面。但她知道這只是一時的慪氣,總歸會平息下來的。想到這裡她繼續轉過目光,注視著整個大廳,“……繼續。”

      ……

      遊樂胸中堵著一口氣,不上不下,憋在嗓子裡發不出任何聲響,甚至一旦閉上眼睛那裡壓抑、悲苦的哀嚎、瘦弱的肉體。

      再加上春祭上那鮮活的、美麗的少女們,她們像貨物一樣被囚禁過來,然後在一眾貴族的歡呼中身處在火中拼命起舞,最終被燒成灰燼。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醜惡不堪,以至於令他厭惡不已。

      至於那個女人則更加讓他失望透頂。

      在兒時幾近稀薄的記憶裡,他能記起來的只有偶爾被柔軟的母體環抱住的香氛,以及隱隱約約的輕微溫柔的呢喃細語。

      然而待到他長大成人,一點點蹣跚學步起,他所謂的母親就坐在高高皇座上,靜靜地註視著他,眼神平靜無波,然後那散發著香氛的母體也漸行漸遠,隨之而來伴隨他的只有冷厲僵板的金絲堆砌的華麗服飾,精緻卻無趣。

      他抽起地上的一塊石子,投進湖里,泛起一陣陣的波紋,新鮮的空氣讓憤懣不平的小王子稍微感覺好了些,不至於在燈火通明的宴會廳中一樣令人窒息作嘔。他注視著漸漸回復平靜的湖面開始皺起眉頭,良久後小王子終於起身,然後做了個重要的決定,這個決定讓他雙眼閃閃發亮,雀躍激動起來。

      是的,他要去救助他們,那些可悲的、孤獨無依的可憐人們,讓他們擺脫命運的束縛,能夠帶上喜悅自由地、無病無痛地走在陽光之下。

      他這麼想著,然而他也這麼做了,他帶著笑容,收拾一番後帶著珠寶首飾走進貧民窟,然後找到老弱病殘以及孤苦無依的婦人,將身上的財產均分給他們,然後被感恩戴德地簇擁著出門。

      遊樂甚至走進了春祭場,然後解開了其中一位少女的枷鎖,然後在她驚疑不定的目光下淡淡說道:“你可以走了。”

      “……”

      他詫異地看著在地上抖抖索索的美麗少女,“你不願意嗎?”

      “……是的。”她輕輕吟唱起來,“是的,啊……這位高貴好心的貴族少年啊……請恕我旁怠您的好意。我並不值得您……”

      “如果你認為是這樣會讓我帶來災禍,那就大可不必。”他說道:“不需要你的擔憂,直接走吧,並且我會確保你的安全後路。”

      “……不。”少女拒絕了他,垂首道:“年輕的貴族,我必須為了春祭獻舞,這是不可逃避的……”

      遊樂眉頭皺了起來,然後與那少女的目光相持片刻,終於打算轉身離開。身後突然想起了腳步聲,他警醒地回頭,發現是那一直坐在高台之上的自己的母親。

      “你來幹什麼?”他戒備地對著姬絲美莎平靜無波的眼睛,“我就是這麼乾了,怎麼?你還要對著放肆的解救他人生命之徒予以製裁嗎?”

      “不。”姬絲美莎這麼說道:“儘管你違反了歷年來的規律,但我的孩子,我知曉你的心是向善的,你還沒有徹底長大成​​人。”

      “……”

      “那麼,我會給你兩個星期的時間,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善行究竟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遊樂毫不示弱地盯著她,“那好,我會告訴你,一點點不起眼的善心對於他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救贖,你的國家長期以來對你的擁戴嚮往、厚重的權利怕是早就讓你的心腸變得冷硬了吧?!”

      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但現實終將給予他打擊,同時也會讓他成長,因此她沒有做聲,意會深長地看著他,“會給你看著的。”

      “……”

      小王子被她的話語難得動搖了片刻,然後那一幕幕對他而言實在難以接受的畫面倏然出現在眼前,於是小王子的眼神重新開始不善起來,然後面色地看著那個女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是的,天真正義的小王子這麼安慰自己,我沒有錯,我施以的是對他人而言珍貴無比的救贖,我是並沒有錯的。隨即他釋然了,然後心中坦蕩地平復起心情,對兩週後的賭約無比地勢在必得,並對貧民窟的情況開始升起了憧憬。

      他轉身再問了一次,“那你的決定呢?”

      少女沒有答話,遊樂煩躁地看著她,“你到底走不走?”

      她搖了搖頭。

      遊樂更加煩躁了,於是他轉身離開。

      ——離約定的期限還有兩週之長。

      遊樂在兩週期間也有時常在少女所在的春祭場稍稍逗留,發現那個少女的性格爽朗天真,除了對於春祭有些固定的執拗外,其實是個爛漫活潑的女孩子,對於遊樂而言新奇萬分,也時常會在一起說話。

      “嗯……我叫做玲瓏。”

      少女會嘰嘰喳喳開始談天說地,無所不談,面上的笑容也是歡快的,因此每次離開前遊樂都會再問她一次肯不肯離開這個春祭場,卻每每都被拒絕了。

      身後的少女歪了歪頭,“她是你的愛人嗎?”

      他嗤笑一聲,“怎麼可能?那種女人……”

      “那是你的母親嗎?”

      “……”遊樂看著她,“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少女笑了起來,“因為眼神啊,她看著她愛的人,所以很溫柔,一定是和你親近的人呢。”

      “溫柔?親近?”他反復回味了這四個字,然後諷刺地看著她,“不可能,那個女人已經被詮釋利益熏得飄飄然了,還會有愛這種東西?”

      或者偶爾他們會一起談天說地,小王子可以將自己從小到大所閱讀學習過的知識教給她,而那名少女的童年歡快而活潑鮮明,當這些經歷講給幾乎被禁錮在金絲鳥籠裡的小王子聽時讓他也有些興致勃勃。

      抑或者小王子會將自己的滿腹牢騷以及不快盡數傾吐給那名叫做玲瓏的少女聽,與他人的各式反應都不同,她會非常坦率地聽著,然後努力安慰他。

      這時遊樂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這名少女鮮活的臉頰與姬絲美莎對立起來。被游吟詩人歌頌為泰瓦河的珍珠的眼睛只會無動於衷地看著一切又一切慘劇的發生,讓他愈加發覺出這個少女的柔軟可愛。

      在最後一次他有些強硬地將她拉出來,然後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自由了。”

      一來二去,時間過得似乎像是離弦飛箭一般,兩周也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遊樂整裝待發鬥志昂揚地出發前往貧民窟,期待著看到自己善舉所造成的結果——

      不,還是一點沒變的。

      處處都充斥著壓抑、悲苦的哀嚎、瘦弱的肉體以及黯淡無光的眼神。他站在那裡,如遭雷亟。

      那個被施捨過珠寶的女人啊,已經被輪暴致死了,身體破爛不堪,盡是白灼紅腫。至於老弱病殘怀揣錢財的也要被搶掠一空,有些甚至被爭執過程中被亂棍拳頭打破頭顱,屍體被扔進了臭水堆積的角落,存活下來的生活仍然悲苦不幸。

      “哦,他們,已經死了吧。”

      “……”

      “貪婪暴力掠奪可是這個地方最崇尚的東西啊。”貧民窟的有些人開始這麼嘲笑這個愚蠢天真的貴族,“這個貴族,真是被養尊處優蒙得腦子也不清晰了麽?人性從來就是這樣,他又知道多少呢?”

      他接受不能地離開,然後來到了暫時收留著少女的一處房屋,想和她宣洩自己難以置信的情感。然而房門打開,那位自己解救收留著的少女正奄奄一息地攤在地上,有氣無力,呼吸急促。

      遊樂擰起了眉毛,眸中憤怒起來,“是那個惡毒心腸的女人?她給你們都下了詛咒來威脅你們,要為這種可笑的儀式來被迫獻上生命嗎?”

      “不……這是我們的信仰,我們也必須這麼做。”

      說完這句話她沒有再出聲,遊樂抱著她,難得地有一點慌亂。

      突然地他連忙扭頭,對著身後的一片漆黑開始說話,“我知道你在,你躲在哪裡?!已經兩週了!”

      姬絲美莎緩慢地現身,然後靜靜看著地上依偎著的一對少年少女,“你從春祭場出來了嗎。”

      “你現在還想著這些問題嗎?!”他再次憤怒起來,為了一幕一幕並不在自己預想中的殘忍畫面而完全沒法理性思考,“惡毒心腸!她就快死了!你救救她!”

      而那個女人立在一旁,語氣冷靜地緩慢對那位少女說道:“如果你的信仰足夠堅定,意志足夠正直,就不會依憑他人而逃出來,你的潛意識讓你並不願意拒絕他的解救吧?”

      “這種時候你還在意這些嗎?!”

      姬絲美莎轉過頭去,暫時沒有理會他,“我沒有辦法解開你的詛咒,這場春祭不過是讓你身上加之的原罪解開,往生即可自由度日,而你……”

      那個少女低下了頭,再也沒了聲息。

      遊樂遷怒起她來,怒火讓他沒法冷靜,話語越說越過分,“你就是這樣的偽善者,對嗎?”

      姬絲美莎靜立在那裡,並沒有做聲。

      小王子的情緒越來越激烈,過往種種開始襲向他的胸口,讓他憤怒無比,“你們啊,永遠認為自己是神旨的執行者,完全個人主義自以為是的正義,對他人的悲慘生活無動於衷,用著窮人的財產資源,享受著無上的權利待遇,是那樣的勞苦功高!”

      看著自己母親毫無反應的情緒,他更加惡意地開口說道:“是的,你們夜以繼日地、孜孜不倦地'工作'著,一定要務必讓可憐人更加可憐,富有者更加富有,你們只顧著自己的快樂,永遠都沒有能力讓餓死凍死的屍體躺在角落少上幾具,你們在紙醉金迷中慈心都灰飛煙滅的吧?”

      “我的孩子啊。”她突然這麼開口說道:“知道嗎?伽塔什中是這麼說的:當善與惡最初同來的時候,他們建立了生命的世界和非生命的世界,只要世界存在著,就會是這種狀態;最壞的狀態是許多人追隨惡,而善的人寥寥無幾。”

      “……”

      “在你憤憤難平的時候,你卻忘了你,能夠平安長大成人,衣食無憂,靠的也是你自己貴族的身份地位罷了,除去這個,你能夠想像出你的命運嗎?”

      “她應當遵守的是規則,而你的善行受益群體太小,所以這才是悲劇,僅此而已。”姬絲美莎突然極其輕柔地碰了碰他的髮梢,“我知曉你想做的是什麼,希望改變的又是什麼。”

      “但是追崇善的不一定永遠會平安幸福下去,現實生活是從來不會允許的,你的期望適合的地方永遠只有理想鄉而已。善良的思想是對追隨善的信徒的回報,而只是以單個為個體去施恩,帶來的只有嫉妒貪婪所造成的悲劇。”

      “那麼,讓這個日漸腐朽的帝國所有悲苦的命運消失,就必須全面地、有力地全部推開重蹈,我正在努力,但同時我希望待你繼位,能夠……”

      這個動作她已經太久沒有對他做了,從牙牙學語到長大成人,小王子的身形愈發挺拔,氣質愈發出眾,她就再也沒有再向他做出任何親密的觸碰。

      “你若期望的、所謂真理終將毀滅虛妄,作惡者將會受到長久的處罰,追求真理者將收到祝福,正義之人享受救贖的歡樂——你知道你應該做的是什麼嗎?”

      她輕輕彎下腰,然後環抱住他,耳語起來,“我向你道歉,我並沒有切身考慮你的想法,總認為時間一定會帶給你的,然而現在我不會了,你始終是我的孩子——冷淡是我作為母親的失職。”

      遊樂並未在意她的這番話,他心裡想著的有許許多多,姬絲美莎看著他,神情突然溫柔下來,一如往昔,“你希望,善良的思想是對追隨善的信徒的回報,那麼,成長起來。”

      小王子抱住她,一如兒時一般,他微微垂了垂眸,“……我會的。”

      他的母親繼續開口,“作為一個君主,你當做的是什麼?當捨棄的是什麼?當立足於的是什麼?當警醒的是什麼?”

      小王子想起了那個少女,這大概是自己青澀而不知所措的初戀,可惜也就只能這麼被消失殆盡,不能再留下一點痕跡。

      他的睫毛垂下遮住眼睛,立下一片濃重的黑影,並不能窺視出對方內心所想。姬絲美莎只是看著他默不作聲地,突然不期然想起初時雛兒稚子的孩子,那個時候的他對自己親近無比,眼眸裡純粹而澄澈,什麼東西都彷彿裝得下,又彷彿什麼東西都裝不下,他的心靈是最乾淨的不留一絲污垢的,而那時的美好歲月——

      也會遠去。

      時光會歷練一切,洗濯一切。

      但是姬絲美莎從來沒有後悔過,至少至今為止都沒有。

      她的孩子,有些最善良剔透的品性,最堅韌不拔的意志,最崇高熱情的心靈,對生活充滿熱愛,感激一切,親近一切,對人與人之間充滿著最直率美好的揣測,從來不會將思緒轉入那烏黑污穢的一切。然而這樣是不行的,她想,作為一位王儲,需要有善良崇高的品行不假,但不可或缺的還有博弈之道。這一切的一切才能讓他有能力有擔當地去踏上王座,握上至高的權杖,掌權著整整一個帝國的所有人的命運生活,還需得同所有帝國的蛀蟲,腐朽的毒瘤打交道,這一點他還遠遠不夠。

      這時遊樂已經開了口,“……我不知道。”

      姬絲美莎並不在意這個籠統得似乎是敷衍的回答,只是點了點頭,“是嗎?那就去想吧。”

      她暗自思索自己之後當如何更好地教導自己最為驕傲的孩子,讓他變得更好更優秀,卻沒有看見自己身後的少年已然快支撐不住的腰板。

      他還是承受不來的,這一切對他的打擊太快太倉促了。

      女王陛下看著小王子卻又心軟了,當初的孩子儘管叛逆卻無比上進好學,從劍術,西洋棋,到文學修養,馬術,他都孜孜不倦地一字不漏地學了下去,談吐到修養到氣質都一點一點像模像樣,從來不用自己多操心。

      她又自顧自笑了一笑。

      自己這麼著急又乾什麼呢?自己的孩子還是寵著好嘛,來日方長,一點不急。

      ——這個國家終將要送到他的手裡,只需要一點調教而已,她對自己的孩子有信心。

      而你呢,請成長起來吧,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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