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回憶

      冠傑一直都記得那一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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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場的天空很藍，遊戲的音樂很吵，路上的妹很正，房間的味道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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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從高中解放的學生們一個個都像瘋了一樣，熬夜、出遊、壓馬路，簡直就像是要把三年來沒玩過的通通來上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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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假之初就和朋友出去玩了一星期的冠傑，回到家後就不斷重複著遊戲、打球、睡覺三種動作，彷彿世界上只剩下那台電腦、那顆球和那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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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生活極為封閉，一整天下來除了家人，接觸的就只有每天下午固定去打球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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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怎麼認識他的，冠傑已經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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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記得某天下午，他在遊戲裡卡等上不去，又和別人起了爭執，關了電腦抱起球就往家旁邊的球場衝，從下午打到晚上，從一群人打到只剩自己一個，隨意解決了別人送來的晚餐，抄了球又是在場上悶著頭亂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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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t！」跳投時手歪了，球打到籃板彈飛到一旁，暗罵了聲正要追去，卻見球又飛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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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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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語，冠傑看著站在場邊，穿襯衫打領帶又微笑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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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意我加入嗎？」男人邊說邊摺著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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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看過這人。冠傑撿回球，將球拋給男人，然後作出阻擋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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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笑了笑，開始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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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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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冠傑現在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只記得他說一直想來打球卻都沒有時間，下班都七、八點多，回到這場上人都走光了，那天回到家看見場上還有人便趕著去連衣服都沒換；又說他現在32歲，還沒結婚，工作很無聊老闆很無良；也記得他說希望以後還能一起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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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記得當他說“好”的時候男人臉上的表情；也記得當他因為覺得自己幹嘛答應而皺眉時，男人失望卻說“不用勉強，不要也沒關係”的表情。最後他用“我會等你”一句作總結。雖然馬上將臉轉開了，卻無法忽略男人臉上瞬間炸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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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的日子，冠傑偶爾會在場上留到很晚，其他人也沒多問，反正他家離得近，幾點要回去往隔壁一踏就到了。等男人來到場上的時間冠傑通常不會離開，有時用漫畫打發、有時坐在一旁玩手機，更多的是運著球在場上與假想敵對打，並不承認不時看向場邊的眼神是想找尋某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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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男人下班回來到場上，習慣是先來個一對一，然後中場休息一下，天南地北的聊一回，聊學校、聊公司、聊籃球、聊女人。聊一陣子休息夠了再比一場作結束，就晚安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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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冠傑對於男人賽後拿起他的水就灌的動作會想到間接接吻；男人換上寬鬆的無袖運動服和短褲時會不自覺注意他露出的身體；更常和男人勾著肩或攬著他，滿腦都是想觸碰他的念頭；還曾經對著男人的雙唇發起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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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冠傑覺得自己好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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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是颱風的季節，颱風一個接著一個的來，冠傑已經快一星期沒去球場，也快一星期沒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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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這天雨不下風不颳，冠傑抄起球又往球場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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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個個離去，再次只剩冠傑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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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終於出現在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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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多說，自然是一場PK。打沒多久，雨卻下了起來，傾盆得冠傑覺得被打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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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著男人回家躲雨，將人推進浴室後自己用毛巾隨意擦了幾下，就翻箱倒櫃的要找衣服給男人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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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浴室門時，冠傑只看了一眼就轉開頭，心想不過就男人的裸體嘛，他有的自己也有，有什麼好血脈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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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濕淋的男人用毛巾遮著下體，白皙的肌膚看得出沒什麼曬太陽，濕髮服貼在頭上臉上。冠傑將衣服交給男人後立刻把門關上，坐回床上煩惱著自己怎麼會起了反應，對方可是32歲的大叔啊，自己再飢渴也不該對著男人的身體發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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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煩惱似乎沒用，他才坐下沒多久，男人便開門出來了。上半身裸著，還算標準的身材，體表依舊覆著一層水珠；下面穿著冠傑的牛仔褲，只拉一半的拉鍊看得出底下並沒有穿，並不濃密的體毛，其間的性器有微微挺起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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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傑的呼吸隨著視線的下移而變得急促，感覺到下半身越來越興奮，被褲子勒到會痛。冠傑的視線回到男人臉上，互相望進對方眼裡，男人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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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先吻上誰已經不記得了，但他記得那時男人的樣子、肌膚的觸感、身體的柔韌。平時望著他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水霧，卻又帶著情慾的看著他；吻過紅腫的雙唇有著潤澤的光彩，誘得他情不自禁的吻了好多次；有些壓抑的軟呢鼻音，呻吟得令他心癢難耐；包裹住他的緊緻使他舒服得接近爆走，抽插擺動的速度和力道加大，男人勾著他的雙腿彷彿在邀請他更加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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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記得那天到底做了幾次，只知道那具身軀帶給他無數快感，感覺好到他不想停下、不想思考其他。冠傑知道對方也是有得到快感的，雖然男人沒有明說，但可以從他的反應得知。那一晚，對兩人都是瘋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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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又有幾次，無不是瘋狂的做愛，從房門一關上開始。他們試過很多體位，冠傑18歲的旺盛精力可不是蓋的，有幾次甚至讓男人哭著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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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傑不知道他們這樣算什麼，他對男人並不瞭解，他們並沒有彼此的聯絡方式，只是每天一起打球，偶爾滾上冠傑房裡的床。冠傑從來沒去過男人的房子，也從沒和男人離開過球場和他家這個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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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他們算不算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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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總會到頭。隨著開學日越來越近，冠傑也差不多要離開這裡到外縣市的學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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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越來越常帶男人回家，然後一整晚上做愛。他會顧慮到男人的體力，累了就抱著男人睡，然後照樣在空虛的寒冷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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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冠傑在煩躁什麼，男人即使累得半死也要陪著他。他們在床上從不多話，除了喘息就只是喚著對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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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傑仍然記得他離開的前一天，那天男人七點就出現在場上。打沒一場兩人就到了冠傑房裡，從房門口一直到浴室，又從浴室一直鬧回床上，他們做得彷彿明天就世界末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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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傑記得那個晚上男人用沙啞又帶哭腔的嗓音叫著自己，摟著自己的雙臂抱得死緊。他們吻得那樣撕心裂肺。然後隔天冠傑就走了，沒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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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傑記得那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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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天空很藍，路上的車子很吵，大學的妹很正，寢室的味道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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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記得男人投籃得分時的表情，他記得男人總有淡淡的香味，他記得那些夜裡男人的熱情，他記得最後那晚男人的眼神，差點他就萬劫不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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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暑假的插曲漸漸就被大學的繽紛給壓到底下，等他抽空回去已經找不到人了。他不懂心中瞬間抽痛彷彿失去了什麼的感覺代表什麼，他不懂卻也不想懂，就怕懂了有些東西就回不來了，不懂他至少還可以假裝什麼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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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大學四年他過得很好，也交了幾個女朋友，男人他是不敢再碰了，怕碰了就背叛了心裡存在的什麼東西。只是偶爾，獨自在半夜醒來會感到懷裡空虛難耐，即使有了女友也是一樣，懷裡抱的始終不是最想擁抱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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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很久以後，冠傑遇到了一個“他”，空著的懷抱被補上了，甚至感覺更好更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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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冠傑依舊常常想起那時，無法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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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歲那一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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