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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狗---4

莫爾在昏昏沈沈中睡去,醒來時暴雨似乎已經過去,船艙裡相當平穩,一件濕透的上衣被晾掛在櫃子旁,大概是阿修幫他脫下來的吧,莫爾把其他濕透的衣服從行囊裡撈出來一一擰乾掛好,書雖然也受災了,但因為疊在內側比較不嚴重,只有書角略微濕爛,在陽光下曬曬很快就能恢復,但強行上船的他最好還是低調點,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莫爾哥,你醒啦,我幫你把食物拿來了。」阿修愉悅的遞來一個木盤,上面是兩塊硬麵餅搭著一片醃豬肉,還有一勺乾豆子。

看到食物,莫爾肚子立刻很配合的咕嚕咕嚕叫,從昨天就滴水未進,他確實也餓了,才咬一口醃肉,莫爾立刻吐了出來,五官不受控制的皺在一起。

阿修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船上的醃肉為了保存都做得特別鹹,你要搭配著麵餅吃。」

硬麵餅也是名符其實的『硬』麵餅,為了能長期存儲,硬生生把鬆軟濕潤的麵包改製成硬梆梆的餅乾狀,單獨吃就不好吃,搭在一起更是又鹹又硬集兩難吃之長,莫說宮廷美食,連平民吃的都比不上!

「我去問問誰有新鮮的肉好了,才剛離開倫敦應該有人會帶幾塊上船。」阿修看莫爾一副難以下嚥的模樣,遲疑的轉身要去問其他人,但被莫爾攔住了。

「不用了,阿修,我遲早也要習慣的。」莫爾強迫自己嚥下那塊鹹腥的醃肉,真的很想吐出來的時候就用水硬沖下肚,他知道若在海上航行的久一些,儲在大桶裡的水也會變質,自己必須早日適應。

「兩位嬌貴的女士,幹活了!偷懶明天沒飯吃!」艙門倏地被推開,瑞克大聲下了指令。「阿修去刷甲板,莫爾,你去清掃船長室。」

阿修立刻跳了起來。「是,副水手長!」他給莫爾一個眼神就幹勁十足的上甲板去了。

莫爾趕緊把食物塞進肚,換了件乾淨的羊毛長袖,保持平常心的來到隔壁的船長室,他禮貌的敲了敲門,沒人應,推門而入,弗雷德不在裡面,船長室雖然比較大,但也大不了多少,左邊是固定在地上的木頭床以及床頭櫃,牆上則懸掛著一柄刺劍,右邊的空間則放了一套寬大的桌椅,桌椅旁是兩個鐵框大木箱。

雖說要清掃,莫爾也不知從何做起,只得先折疊淩亂的被褥。

「咦…」靜靜躺在床頭櫃上的居然是一本聖經和一個銀十字架項鍊,泛黃的邊角顯示它經常被翻閱,這個推論讓莫爾對弗雷德起了一絲莫名的安心,至少他是有信仰的人。

船長室的地上很乾淨,其實沒什麼好清掃的,莫爾行至桌旁,桌上放著一副破損的海圖,莫爾的目光幾乎是立刻就被這幅海圖所吸引,海圖上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條條橫橫斜斜的線條及角度數字,更重要的是莫爾認不出這副海圖標示的是什麼地方,島嶼的形狀,海岸線的輪廓…都未出現在任何已出版的書籍裡。

碰!

莫爾被突如起來的巨響嚇了一跳,回頭發現是弗雷德進了船長室把配刀丟在一旁撞出來的聲響。

「船、船長…」

弗雷德面無表情的脫去冒著濕氣的馬甲及麻布上衣,接著是緊身皮褲,莫爾正手足無措,他把衣褲丟給他,命道:「去甲板晾乾。」說罷躺上床,枕著自己的雙臂,閉目休息。

他大概整晚沒睡。

莫爾腦海裡瞬間浮出這個訊息,雖然在暴雨中出港怎麼看都是魯莽之舉,但身為船長的弗雷德還是很盡責的維護全船人員的安全,堅守在第一線。想到這裡,莫爾對對方的認識又增加了幾分。

「船長,頭髮不擦乾就睡很容易生病的。」莫爾小聲的說道,他認為弗雷德應該還沒完全睡著。

果然才說完,紅髮男人睜開眼,叢林般的綠瞳幽幽的看向莫爾,莫爾有一瞬間幾乎感到全身僵直無法動彈。

「擦。」弗雷德賞了這麼個字就重新閉目歇息,莫爾再怎麼後悔為什麼要多嘴也只能蹲跪在床頭,小心翼翼的用乾布一點一點的拭乾那頭深紅,這種感覺宛如撫摸一頭雄獅的鬃毛,莫爾不由得膽戰心驚。

不是他膽小,而是眼前的男人明顯與他過往二十年所知的男性都不同,他周遭認識的有學者、教授、學生、皇家商人、貴族,再來就是不具侵略性的平民,遇過最壞的傢夥也不過是在街坊遊蕩的流氓懶漢,即使奧維公爵對他不壞好意,也是包裹著一層虛假而華麗的外衣、佐以彬彬有禮的辭藻,不曾像弗雷德,初次見面就讓他感到一股直面的危險。

莫爾小心的擦乾弗雷德的頭髮,抱著那團半濕的衣服退出船長室,上了甲板,才發現自己憋了好長的一口氣終於呼了出來。

「走開,別擋道!」莫爾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狼狽的摔倒在地,一旁的船員哈哈大笑。

「你們這群傢夥!」出乎意料的率先站出來的居然是阿修不喜歡的水手長韋瓦,韋瓦高大壯碩,古銅色的皮膚一看就知道長年待在海上,他扶起莫爾,裝作兇狠的一腳踢在推莫爾的水手的屁股上,那名水手挨了這一腳其實也不痛,捂著屁股嬉笑怒罵的嚷嚷著頭兒你偏心啊之類的,一群人笑得前俯後仰。

「謝謝。」莫爾總覺得眾人的笑聲中含著某種細微的惡意,但他也無法辨明,也許只是錯覺而已,莫爾禮貌的向韋瓦致謝後匆匆躲到船尾,看到阿修正在那裡賣力的刷甲板心情才稍微好一些,默默地把弗雷德的衣服一件件掛在帆索上。

「莫爾哥,你看。」阿修指向遠方。

那是一望無際、連天連地的一片蔚藍,暴雨似乎將天地洗滌得更加清澈,點綴著自由翺翔的海鳥,伴著帶著鹹味的拂面海風…

「明天就到阿姆斯特丹了!」阿修歡快的聲音在莫爾耳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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