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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CH2. 成為男傭的第一天

      「你身上好臭。」海瑟薇抱著膝蓋,蹲在家裡唯一一個石製浴池旁。

      「請多多擔待,畢竟我才剛出土沒多久。」男孩也抱著膝蓋,一臉沮喪地看著平靜卻冒著淡淡熱氣的水面。

      「瓦蒂拉長年服侍我們家族,是個很有雜務經驗的管家,連她都拆不開你,喂!」海瑟薇的視線從浴池水面,平行移動到了旁邊的男孩身上:「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男孩用力拉扯著自己身上的髒兮兮的纏布,咬著牙:「繃帶怪。」

      「哈?」海瑟薇扯了扯男孩腳踝,看著急速縮回去的白色纏布:「從來沒看過像你這樣的,是不是種詛咒阿?」

      「⋯⋯可惡。」男孩重新抱著膝蓋,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可能是他剩餘不多的自尊心一直在告訴他,這樣哭出來的話,很丟臉。

      不久前回到家後,海瑟薇遣散今天跟隨自己到陵墓的僕人,正在打點著家事,看了一眼發出味道的男孩,像個史前古物一樣站在旁邊,便吩咐管家瓦蒂拉帶著男孩去解開身上的亞麻纏布,仔仔細細地洗個乾淨。

      瓦蒂拉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海瑟薇懂事開始,服侍著托勒密王族直到現在,家中大小事務無一不精熟,就算是歷經風浪的她,也對男孩的遭遇搖了搖頭。

      「公主,他身上的纏布怎麼樣也解不開,像是被某種尼羅河裡的千年爛泥巴沾黏住了,拉開之後,還是會回到他身上。」瓦蒂拉陰沉著表情報備著剛剛觀察到的報告,和她無法解釋的現象:「這是個被詛咒的男孩,因為亂玩木乃伊儀式而遭遇的下場,是的,就是這樣。」

      「哈?」男孩抬起頭。

      「哈?」海瑟薇居然對這個感到興趣。

      於是,她蹲坐在浴池旁命令男孩開始解開自己的裹布,但是縱使男孩的手臂上都浮現用力過度的青筋,只要一鬆手,亞麻布就會重新以非常快的速度裹回去,再度變成木乃伊。

      「背對著我,不要只用手,連腳也用上。」海瑟薇仔細摺好自己膝蓋上的裙子,用腳趾頭抓著男孩身上的纏布一角,然後雙手也扯住男孩肩膀的布:「你自己也要努力,一起開始出力,拉!」

      普通的亞麻纏布絕對經不起稚嫩的兩人這樣隨意的拉扯,就算是凱米國內伸縮力再強、透氣性再高的僧侶衣袍也沒有信心能扛下近乎胡鬧的脫衣方式。

      只是男孩身上的布,就算拉到兩人都脹紅了臉,只要一鬆手還是會回歸原樣,蠻橫地無視兩人付出的任何力氣。

      「我看算了。」海瑟薇出生王族的果斷很快地幫上了忙,她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你,直接躺進去泡著吧。」

      男孩看著海瑟薇,再看了看浴池:「我是人,不是屍體,妳不能讓我就這麼躺進去吧?」

      「有什麼關係,史上第一次木乃伊泡澡,推到廣場賣票都會有人買的。」海瑟薇在浴池旁站好,伸出手:「纏布碰水可能會滑,你拉著我的手,直到兩隻腳都碰到池底再躺下。」

      男孩乖乖的照辦,握著海瑟薇的手,掌心傳來軟軟的觸感,還有那股女孩子獨有的纖細柔嫩⋯⋯他走到了浴池的中央,開始發起呆。

      「躺下吧。對了,都忘了問你⋯⋯」海瑟薇鬆開手,看著纏繞霧氣的木乃伊:「你的名字?」

      坐下,熱水很快地包裹了他的身體,連同那些詛咒般的纏布,一點一點,慢慢洗去汙漬塵土。

      一些些疲倦感很快地捲上他的上半身,他試著向後仰,讓腦袋也泡進溫水裡,閉上眼睛想放鬆片刻,意識卻從一小片空白,慢慢延伸帶著他回到一個陌生的畫面。

      古老地段的沙漠,一片黃色帷幕將天與地區隔開來,六個人圍成圓形慢慢地在沙漠中前進,彼此的頭上都有著一副駭人的鐵製面具。

      鐵鑄的人型面罩,籠住自己的腦袋,頭頂上方,還頂著一只更小型的黃金骷髏頭。

      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雕飾,茫然地看著其他人,在他們互相對視的眼神裡,都充滿了迷惘,誰也別想從彼此的臉上找出答案。

      而其中一人朝著他喊了句名字。

      「呵!」他的雙眼從疲憊朦朧的世界裡抽離,睜開,水珠從眼睫毛上彈起,身體反射性地從浴池裡胡亂想抓個什麼,一時之間水花飛濺。

      一隻記憶裡柔嫩的手掌伸了過來,輕輕握著他的手臂:「洗個澡也能做惡夢嗎?」

      同樣濕潤的長髮盤在頭上,裹著半罩亞麻紗袍的海瑟薇坐在浴池邊看著他:「起來吧,泡太久頭會暈的。」

      「索貝克⋯⋯」全身繞著濕淋淋的纏布,男孩站起身看著海瑟薇,表情複雜:「我記起來了,他們叫我索貝克。」

      「這樣啊。」海瑟薇的眼睛靈活地快速轉了一圈,笑嘻嘻地說:「好吧,索貝克,你以後就是我們家的男傭了,要努力工作哦!」

      這張不知道是好是壞的笑容就這麼讓索貝克忘記那片沙漠,雖然肢體僵硬,但是大腦卻不合群地已經開始說服身體,好好當一名稱職的男傭人,跟在眼前這個女孩的身邊。

     

      像是某種回應似的,身上那些見鬼的纏布,開始乾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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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瑟薇的家很大,但起因是沒有太多人在家。

      托勒密王族是凱米國境內的國王家族,凱米的王是海瑟薇的親哥哥,哥哥的妻子則是那個比國王更有名的克莉奧佩特拉皇后。

      而整個凱米國都知道,實際上掌握著一國命脈的,是國王身邊的女人。

      弔詭又不合理的現實變成了一種不能明說的禁忌,不管是掌握重兵的法老護衛者,還是大神殿的知名祭師,彼此,都用相同的默契,來維護這份秘密。

      國王雖然是大哥,但更習慣住在自己的王殿,對於有海瑟薇在的家,變成偶爾神祉過節時的休憩去處選項之一,至於他的妻子⋯⋯則是根本不曾踏進過。

      皇后,有著她自己精心佈置的王寢偏殿,她喜好擅長舞蹈的舞孃,國外的也照單全收,據說,皇后有著極高極強的自尊心,想和所有漂亮的臉蛋一爭高下,證明自己的美貌獨一無二,連神都會為之傾倒。

      海瑟薇很怕皇后。

      她也曾經說服自己,那只是哥哥的妻子,但一在王家聚會中和皇后對上眼,那一份隱隱作祟的恐懼便始終幽幽地卡在她的胸口。

      她覺得,皇后的眼睛裡,有著動物般的靈魂。

      而且,是種蜿蜒爬行,體型嬌小卻具備奪走生人性命的能力,侵略與反擊能夠同時進行的類型。

      從那刻起,海瑟薇就刻意將距離放得很遠,並盡量不接觸皇后,看到她也會躲得遠遠的。還好,皇后沒有將「家庭」這一塊精神價值看得太重,這麼多年來,也一直都保持著和海瑟薇相同的默契。

      索貝克走到空蕩蕩的大廳裡,燈火通明將金飾上的光澤反射得到處都是,原本暖色調的空間,卻因為太過巨大的差別,而將某種感覺無限放大。

      孤單的寂寞。

      海瑟薇熟悉地拿起了泡好的花茶,將杯子推到了索貝克的面前:「既然你記得名字了,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人形棺裡,又為什麼會在十三號陵墓裡?」

      「妳們在等人。」索貝克搖了搖頭:「那人卻不是我,也不是重生後的奇蹟。」

      海瑟薇看著索貝克,慢慢地喝了口熱茶,她知道變成木乃伊已經夠令人沮喪了,還重生在一個錯的地方,不管是被期待的還是期待的那方,都是被傷害的。

      這件事情,沒有對錯。

      海瑟薇勾出了一個微笑,用釋懷的口吻安慰對方:「我是在等我的哥哥沒錯,不過既然棺裡躺著的是你,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也許是種神的指示也說不定,哥哥他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等待甦醒,我會繼續等的。」

      索貝克感覺得出來海瑟薇一開始的確是有些落寞,但鬆了一口氣後的她也藏不住整個人都開朗起來,像是打開了一袋柑橘口味的糖,卻裝成了蘋果口味般可惜,但心情一點都不壞。

      他對身為王族的海瑟薇這點感到尊敬,沒有利用高高在上的權威想盡方法得到想要的,反而很知足地隨遇而安,就和普通的女孩一樣親人可愛。

      於是他有些內疚。

      「妳說妳的哥哥,但妳的哥哥不是國王嗎?」索貝克很謹慎地問出這句話,也同樣小心地捧著熱燙的茶杯。

      「國王是大哥,賽提西斯是第二個哥哥,我是家裡最小的。」海瑟薇托著下巴,對於眼前的木乃伊喝熱茶這件事情頗感興趣。

      淡淡花香的熱茶滑進咽喉,久違的濕潤感沿著喉嚨往下,索貝克看了看自己捧著茶杯的手掌,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繃帶乾淨許多。

      變得潔白如新。

      而這時索貝克也感覺到那件他刻意忽略的事實,嘴巴卻忍不住的咬出字句:「妳在等妳哥哥,那麼妳哥哥已經⋯⋯」

      「試試看用鼻子。」海瑟薇一隻手舉高,伸到了索貝克的面前:「我還沒看過木乃伊用鼻子喝茶,這一定是一項偉大的發現。」

      話一出口就後悔的索貝克看著眼前女孩的表情,發現除了一臉期盼加上水光閃閃的眼神之外,沒有其他哀傷的情緒,自己是個陌生人,也無權過問對方親人的隱私問題,於是他也對自己釋懷,很快地接受了現實。

      他對自己高級的適應能力感到欣慰,於是下意識就嘗試了將茶杯中的液體往鼻子裡傾倒⋯⋯

      「阿、阿!阿阿阿!」

      索貝克在海瑟薇獎勵似的拍手聲中跳躍旋轉,鼻腔裡熱燙的感覺令他難以忘懷,暈在浴池裡可能都沒有那麼難過。

      他悄悄地在心裡記好,永遠都需要提防著海瑟薇對木乃伊這件事情的惡趣味。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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