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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啞巴姑娘

          要說觴城最為熱鬧的所在,便是城西街臨靠內河道的寧香樓,樓高五層佔地數畝為觴城之最,正門雙開,寬大且恢宏,前接走馬客,後接遊船人。

      門侍定八人,輪換著來,開門做生意就圖個吉利,往內走,擡頭一看。

      一樓為說書琴舞飯食區。

        二樓為奇門雜藝酒肉區。

        三樓為一般客房。

        四樓為上等客房。

        五樓為主人傢俬有,外賓禁入,但也有說只要出得起錢,沒有到不了的樓。

        當然能經營起規模如此龐大的酒家客棧,僱傭十來個大力壯漢拉升降梯自不在話下。

        寧香樓一年四季,一日十二時辰未熄過燈,白日食客多,夜晚酒客多,外圍巷弄也成了乞丐爭相搶奪的地盤。有錢人隨手扔的一枚子都夠吃好幾天的饅頭了,更別說那些吃不完的羊腿雞架子,一堆堆往外撒,跟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很是相配,也嘆縱使庭氏有潑天財富也顧不及所有的流民。

        老闆娘寧香跟城主沾了遠親,算是個在觴城無幾人敢得罪的人,同庭氏為溫和城主三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年紀亦相仿。

        按理說女子到了這年紀還未出閣算是不吃香的老姑娘了,但人家有錢吶,想要什麼樣的丈夫,不都得是信手拈來,只是卻拒了一眾媒人,自個兒甘願做老姑娘。平日裡出門又是面紗遮嚴,下人簇擁的,旁人想接近她,想看清她什麼模樣皆是難事,久而久之坊間就有了一些關於她樣貌的猜測。

        她與庭為溫即成了觴城兩個長久不衰的話題王。

        一個俊雅非凡驚為天人,卻無人願嫁。

        一個其貌不揚醜如夜叉,卻媒人不斷。

        甚至有好八卦者將這兩人寫成了一對,有鼻子有眼的長篇話本還曾一度售罄,也不見二位本尊出來闢謠,漸漸過了新鮮勁,二人的流言才算翻了篇。

        然怪奇的是,兩人雖是幼時互為玩伴一起長大,可庭為溫從不去寧香樓,也禁止府裡所有的人踏足。今夜九思這第一問著實讓院中眾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氣。

        到底是誰那麼大的膽子?

        院子西北角的石榴樹下並肩擠著兩人,皆是一身粗布麻衣。年紀稍大的輓髻婦人趁著九思沒往這邊瞧,悄悄用手肘頂了頂旁的紮著單邊粗辮子,自胸前垂到腰下的年輕姑娘,壓著聲碎碎念叨:「也不知觸了哪位仙家的霉頭,我下午的時候同趙婆子幾人玩馬弔輸了一整月的工錢。看家主這陣勢,莫不是要篩人了。阿綸吶,咱二人可是一起入府的,要真出了啥事,你我可得同進退唷。」

        名喚阿綸的姑娘憨實地點點頭,先是朝九思那邊看去,發現沒人注意,才稍稍擡手到胸前,比劃起手語:郭嬸放心,家主仁善,只要安分些,不會有事的。

        郭嬸瞧她那泡得發白,入秋就開始一層層脫皮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天公老爺真是不公平,我們阿綸心善人美,偏偏壞了嗓子,不能說話,要不就這相貌,做個商戶家的姨娘那也是能的。」

        人擠得近,這話給隔壁聽去了一耳朵,隨即招來一句嘲笑:「還商戶姨娘呢,皮膚蠟黃乾裂像棺材裡拖出來似的,估計哪家老爺少爺看了都能嚇得背過去。」

        「嘖嘖嘖……」郭嬸耷拉著嘴,翻了個白眼,「真是瞎子寫字假充內行,皮膚黃不過一盒七白膏的事,我們家阿綸這五官配一起那也比你张家姑娘的翻天蒜頭鼻,三白吊梢眼好看得多。」

        這架勢再懟下去怕是要打起來,阿綸趕忙把郭嬸拉開,自己橫去兩人中間,然這一動作恰好被九思看到,下一秒便指著她們,命令道:「既然動了就上前,有什麼話來家主這邊說。」

        方才嘴上厲害的兩人頓時靜若寒蟬,見九思確然是看著自己,阿綸只得硬著頭皮邁開步子,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義薄雲天』的郭嬸,發現她低著頭,收起手,眼都不擡,恨不得縮到石榴樹後邊去。

        阿綸以為,郭嬸至少會同她一起,因她不會說話,即便去了家主面前,也總得有個翻譯手語的人,想是她管錯了閒事,估錯了人心,這下可怎好?

        當阿綸走到前來,同樣站在廳前的幾人紛紛挪遠了幾步,像見著瘟神一般,避之不及之態。

        原本在思考著什麼的庭為溫不經意間注意到了此細節,先是瞧了眼後來的粗布衣姑娘,又看向紮堆的幾人,感慨自家府裡竟也是有排擠之事,便作安慰輕聲細語問阿綸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綸低頭咬唇,雙手在腹部交握,拇指於內扣著掌紋,腦子裡不斷思考要用什麼樣的手語能讓人一看就懂。

        卻無人願意等她。

        即聽九思的斥責道:「家主問話,你是聾了嗎?」

        阿綸抖了一激靈,嚇得擡頭張口:「呃——啊——」雙手胡亂揮。

        此時聽旁的一位婆子訥訥解釋說:「回主子的話,大家都喚她阿綸,是個啞巴。」

        庭為溫面上神色閃過一絲憐憫,問:「那你可會寫字?」

                  阿綸點頭,往年學過少許時候。

                  庭為溫隨即吩咐候在旁的女使去拿了筆墨桌椅來,看得院中眾人皆是驚訝之狀。郭嬸始才擡起眼,既是尷尬又是欣慰,自言自語道:「咱們家主倒是不瞎,雖然阿綸嫁過去不是好事,到底也是能享幾年福的,總是比洗一輩子恭桶來得好。」

        九思的三問不見再有人上前,庭為溫喝下最後一杯溫茶,滑動軲轆來到門口,和站著的幾人僅一檻之隔。

        「你們中誰去過寧香樓?」庭為溫再問。

        皆是搖頭。

        常年在偏院刷桶灑掃,阿綸到過前院的次數屈指可數,管事九思,她只見過一次,是因她籍貫不明,九思親自來詢問一些細節用以記錄在冊。

                  自擡起的頭未曾再低回去,得以第一次瞧見了家主的模樣,阿綸雖未見過多少男子,可眼前這位飛眉深眼,鼻挺唇薄,特別是左邊眉尾那顆米粒大小的痣,更添一分妖冶。

                  妖冶?形容男的似不恰当,可阿綸想不出其他詞了,反正相貌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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