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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3.未來目標(2023新修稿)

      雀兒喜闔上書封為《說話的藝術與談判技巧》的圖書館書籍,她坐在宿舍寢室床上,伸了個懶腰。在她床尾放了一疊看完的書籍,類型包含娛樂小說、鄉土詩集、兒童讀物甚至社會哲學,我不只一次被她廣泛涉略各類知識感到佩服。

      她朝我喊了一聲,說:「願意和我聊聊英國的事嗎,那裡的學校和這裡有什麼不同?」

      我停下正在操作筆記型電腦的手,將電腦螢幕蓋上,轉了椅子方向面對雀兒喜,「到大學自由多了,我討厭十五歲以前的寄宿學校,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喜歡《哈利波特》,那本書成功扭轉寄宿學校的討人厭,真實的寄宿學校跟監獄的差別大概只在於有交際茶會。」

      「《哈利波特》是書籍嗎?有趣?」雀兒喜問。

      我謹慎的回答:「這問題的答案要看妳對有趣的定義如何,唔......就我來說是很有趣的,它比查爾斯狄更斯先生的作品好讀許多。」

      「聽起來妳不討厭狄更斯的著作,妳還喜歡什麼?」

      「《小杜麗》、《傲慢與偏見》、《暴風雨》都是我反覆閱讀的書籍,以及《浮士德》。」

      「《浮士德》我也喜歡。」雀兒喜如此說:「音樂家呢?妳喜歡誰?」

      我想了想,「謝思思小姐、弧郡先生、賽凡紐斯克先生......」他們都是葉迦娣學院的畢業生,也是我欣賞的大音樂家。

      雀兒喜微笑,「哦?品味不錯嘛,弧郡彈奏的李斯特我聽過,情感處理細膩豐沛,挺不賴的。」

      撇除古怪個性不談,雀兒喜是一位非常好聊的對象,不論與她聊什麼話題,她都能對答如流,這或許與她廣泛攝取各類知識有關,我們有時會一直聊到深夜才睡。她對我的探究彷彿對待一本書,迫不及待想從中獲得想知道的資訊。

      我很高興能跟新室友彼此認識。可是,每當我問起關於她的事,她都會將話題轉移。

      比如,我會問雀兒喜「妳在美國讀哪間學校?」、「參加過什麼音樂比賽?」又或者「喜愛哪一位音樂家」之類的問題,不知為什麼她總是避重就輕,從來不肯正面回答。

      雀兒喜的迴避態度,有時讓我很困惑。是不方便跟我談的事嗎?還是擔心我知道太多會反過來利用她?

      某日晚上,我的神祕室友又主動找我聊天。

      「李蘋柔,妳為什麼想讀商業藝術管理?」

      正在寫課堂報告的我停下動作,我轉頭看向坐在床上的雀兒喜,她手中握著一本厚厚的《安徒生童話》原文精裝書,顯然讀完那本書並無法滿足她,她將目標鎖定到我身上,準備從我身上挖出更多情報。

      我對她有所保留的態度也些芥蒂,於是說:「我可以跟妳分享我的事,條件是妳也要說妳的故事,這樣才公平。」

      雀兒喜面露遲疑。我不太理解這有什麼好遲疑的。

      「好。」她最終答應了。

      我對雀兒喜伸出左手,將失去小指與無名指的左手顯露在她面前,「我四歲起開始學鋼琴,小學時便志向成為享譽國際的鋼琴演奏家,可是妳也看見我的手了,我的演奏家夢想毀滅了。」

      談及被切斷的手指,我感到胸口一悶,我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情緒壓下去。

      我說:「我轉而學習編曲創作,有朝一日成為藝術經紀人,幫助想站上舞台卻不得要領的優秀藝術家,這是我夢想的延續。換妳了雀兒喜,妳為什麼選聲樂?」

      雀兒喜垂下視線,她撫過放在大腿上的《安徒生童話》,那本書的封面畫著安徒生最著名的故事《海的女兒(又譯人魚公主)》,插畫裡的美麗人魚在晨曦中迎接終局,雀兒喜的表情變得更加深沉,我難以從她的表情判斷她在想什麼。

      她沒頭沒尾的說:「妳喜歡故事嗎?奇幻?超現實?」

      雀兒喜的表情很認真,她說:「我相信世間有常理無法解讀的存在,妳呢?」她的發言不像是要開話題聊天,比較像在試探我對此有何反應。

      我不太滿意她的回答,我用有些埋怨的語氣說:「妳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雀兒喜忽略我的情緒,態度強勢維持己見,「妳不是問我為什麼選聲樂嗎?我是在回答妳的問題。」 

      我對雀兒喜的強勢無可奈何,我早該習慣她的古怪才是。我投降似的說:「有句俗諺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基於這個想法,我相信世間有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所以妳到底想說什麼?」

      雀兒喜彎起笑容,似乎對我的回答很滿意。

      「我選擇聲樂,是因為歌聲……我認為歌聲具有力量,而它能實現我的夢想。」雀兒喜雙眸炯炯有神,彷彿一位革命家在述說對國家未來的展望與改革。

      雀兒喜這番發言讓我起了疙瘩,我說不清這是什麼感覺,至今為止我聽過很多人談論他們的夢想,但同樣一番話從古怪的雀兒喜口中說出,彷彿像在預言未來。

      我問她:「妳的夢想是什麼?」

      雀兒喜戴著手套的食指和拇指搓揉著,這似乎是她思考事情時的小動作,不知她本人是否有意識到這個習慣。而我始終都不理解為什麼她連睡覺都不會把手套脫下來。

      她逃避我的問話,說著她自己想說的話,「我的家人幾日前為我算過占卜,他說第三位面孔將會是同伴,我也確實有感覺,李蘋柔,我們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我譏諷道:「是啊,恭喜我的準好友獲得第一屆迴避問題大賽冠軍。」

      雀兒喜笑笑的關掉床頭的閱讀燈,我們就寢前她才說:「時機成熟時,我會告訴妳我的夢想是什麼,現在且讓我保密。」

      我心想:是是,迴避大賽冠軍,妳最好會說。

      我當時沒有把這段模糊的談話內容放在心上,不過從那次之後雀兒喜的態度有了變化。

      「如果妳以為那是變成好朋友的變化,那就大錯特錯了!」

      某次我與英國的雙親視訊通話時,我在通話中對母親這麼說。

      母親的視訊畫面背景是熟悉的英國住家,我看見客廳的桌上仍擺著我忘記收起來的樂譜,爸爸穿著紅棕背心坐在他喜愛的搖椅上喝著咖啡,對螢幕這一端的我揮手打招呼。爸爸老是不肯丟掉那件過氣的舊背心,他固執地說那件很實穿,說什麼都不肯扔,直到有一回媽媽偷偷告訴我,爸爸每次穿那件背心去看我比賽,我都會拿下很好的成績,後來我也就不堅持丟掉「勝利背心」了。

      媽媽的聲音隔著通訊有些失真,她勸我說:「為什麼這麼說?聽起來新室友很不錯啊,她功課很好的話妳應該把握機會,趁機向她學習。媽媽和爸爸都在倫敦沒辦法陪妳,妳去交些朋友,這樣有事情才有照應。」

      我想起學校內對雀兒喜的競爭態度,我不想將學校的險惡現況告訴父母,這樣只會讓他們操無謂的心。而且,我更不希望他們後悔讓我轉學到葉迦娣,於是含糊地說:「我一點也不奢望同學幫我什麼,可以順利畢業就行了。」

      交朋友什麼的,在葉迦娣是不可能的吧,我只求同學不要過度關注我,最好不知道有我這號人物,如此一來,我在葉迦娣才能生存下來。我心想。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葉迦娣學生的競爭意識。

      這天我上完課,正要離開教室時,有位我不認識的漂亮女生跑過來找我,她身穿剪裁合身的連身裙,胸前配戴華貴的珍珠項鍊,散發著世家名媛的優雅氣質,她對我露出友善的笑容,說:「嘿!妳就是雀兒喜的新室友?可以幫個忙嗎,法文課的教授想找雀兒喜後天下午三點去演藝中心,聽說是邀了幾位股東來,要聽雀兒喜演唱《鐘樓怪人》的片段給他們聽。」

      突然被委託讓我很困擾,可我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我說:「明白了,我再轉達給她。」也罷,傳個話不是難事,等回到寢室再和她說吧。

      「太好了!真的很謝謝妳,妳人真不錯,那我確實轉達給妳囉。」那位女生露出甜美的笑容,隨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補上一句話,「噢,對了。妳知道嗎?聽說要來的股東是藝文雜誌的人,特別支持音樂原創曲,上次有同學在課堂上發表的曲子被她看上,還沒畢業就直接簽下合約了,妳說不定可以把作品帶去給股東看唷。」

      直接讓股東提拔我的作品?這是真的嗎?真的可以嗎?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得來不易的大好機會……不,不對!我在想什麼啊,那可是雀兒喜的表演機會,我怎麼可以跟她爭奪股東的注意。

      那位漂亮女生依然微笑看著我,她對我眨眨眼,彷彿在說「我若是妳就不會放過機會」,接著提起名牌包包轉身離去,留下陷入沉思的我。

      晚上,我回到宿舍房間,雀兒喜正在閱讀《解析異文化輸出外國》,她身旁擺著讀完的《自媒體時代的力量》和《世界政治角力歷史》。

      我放下背包,如實轉達說:「雀兒喜,法文課的老師讓妳後天下午三點去演藝中心,老師想讓妳唱《鐘樓怪人》給股東聽。」

      雀兒喜突然瞪向我,她彷彿早就在等我開口似的,將書本夾上書籤放下。

      「李蘋柔。」她喊了我的名字。

      「什麼?」突然被單獨叫名字讓我緊張起來。

      「在這所學校裡,只要不是從本人口中直接聽到的話,全都不要相信。」

      雀兒喜說完這番話,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快速撥打一通電話,並按下擴音鍵。

      「喂?」電話很快被接起來,是個男人的聲音。

      雀兒喜拿起擴音手機,一邊瞪著我一邊說:「皮埃爾老師,不好意思打擾您,我聽說後天下午三點您讓我去演藝中心演唱,確有此事嗎?」

      「咦?不不不,是明天的下午三點才對,我想讓妳唱上次練習的《浮士德》,學校的股東歐陽蕨對妳很感興趣,她很想親眼觀賞妳的演出,我和妳談過這件事,妳應該有在練習《浮士德》吧,現場會有很多人,別讓大家失望了。」

      我聽完皮埃爾老師的話,驚得半响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麼回事?不僅日期不對,連演奏曲子也是錯誤資訊,如果雀兒喜真的相信我的話……

      想到她剛才的瞪視,我害怕她以為我要害她,「雀兒喜,我不是……」

      「妳被利用了。」不等我解釋,雀兒喜彷彿早已知曉一切,「我想是瑪莎吧,她是國際財閥的董事千金,看這樣子八成是想讓我出洋相,這樣她就能藉機自薦。」

      「妳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我心想。

      「我今天一整天都跟著妳,瑪莎和妳說話時我就在附近。」雀兒喜冷笑。

      「咦?」等等,她剛剛說什麼?

      「我想知道,妳聽了那些傳話後是否會加油添醋。」她說這話時又露出初次見面時,宛如猛獸的眼神,帶有令人畏懼的侵略性。

      我這是……被她考驗了?她全都看在眼裡?

      如果我當時選擇不告訴雀兒喜,而是我自己帶著作品去赴演藝中心的約,不僅雀兒喜會失去機會,連帶讓我這位室友與雀兒喜翻臉決裂,而始作俑者的瑪莎卻能悠哉在股東面前自薦演出……這一切不可逆的後果,就僅僅是一句傳話。

      「瑪莎真是頑皮,同樣的事還要發生幾次呢。」雀兒喜拿出手機,冷笑道:「太過頑皮的女孩不吃點苦頭是不會學乖的。」

      她按下語音鍵,念了一段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靌鼛麌鐹狘鶸鰢樧毇鳍鱅艒。」

      語感聽起來像中文,卻又帶點類似法文的優雅咬字,這讓我感到不可思議,我從小就在語言交雜的環境下長大,對於聽出是什麼語言還是有些自信的,但雀兒喜說的語言我卻完全聽不懂。

      這真的是一種語言嗎?我感到困惑。

      雀兒喜注意到我盯著她看,對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地笑容,「別擔心,瑪莎不會再騷擾我們了。」

      「妳發送訊息給誰?妳打算對瑪莎做什麼?」我問著連自己都覺得蠢的問題。

      雀兒喜說:「重要嗎?和妳無關的事別知道的好。」

      她冷厲的發言讓我乖乖閉上嘴。我赫然想起關於雀兒喜室友的傳聞,而我是雀兒喜這學期的第三位室友——前面兩位室友怎麼了?

      若我當時選擇背叛雀兒喜,我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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