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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3|告訴他吧

夜色深沉,星月黯淡。

從關上門那刻起小姑娘就忙碌地搗騰,直到把壓箱的玩具全拿出又放在他的身邊,才乖巧地於一旁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難得的不吵也不鬧。

而男孩始終沉默著,對周身的玩具半點興趣也無,注意力早全擺在外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上。

「我當初真的是瞎了眼,才會看上那傢伙⋯⋯」話音因酒勁有些含糊,女人難受地撐著突跳的太陽穴,雙眼半斂。

「說什麼答應了公司的調派要到蔚山工作,兩個星期後就要走⋯⋯簡直瘋了。」

「嘴上說去了能有更好的福利和資源,還說是為了我和沈朝好,真的夠了!每一次話都講得那麼好聽,明明只是為了自己能升到更好的職位吧!」

「為了守護這個家,這五年來我每天在公司忙得連午餐都沒得吃,就為了在七點前趕回去做晚餐⋯⋯」深深抽了口氣,緊咬下唇,「結果那傢伙和我吵了五分鐘就這樣走了,我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沒接!」

「那個混蛋真的是,怎麼能那麼沒有心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

拍了拍她顫抖的背脊,女人皺眉低語,「妳小點聲,沈朝還在房裡呢。」

門外的話音漸歇,而一房之隔的這裡,沈朝低下了眸,在心底默念起那個關鍵字。

蔚山⋯⋯

他不知道蔚山在哪,但曾聽媽媽說過,從南川到蔚山至少得花上七個鐘頭的車程。

七個鐘頭⋯⋯再度思考了起來,可來自早晨的某個疑問卻倏然打入腦袋,逼迫他混亂的思緒剎那終止。

然後,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眸色有些晦暗不明。

——為什麼突然要一起出門吃飯呢?

或許是要慶祝媽媽幾天前的生日,或許是因為自己在昨天的數學小考拿了滿分,或許是爸爸想補上之前承諾的兒童節禮物,或許——是因為爸爸要離開我們了。

或許、或許⋯⋯好多或許,究竟是哪一個呢?

是因為那個或許真不重要,還是因為自己永遠都猜不到正確的呢?

⋯⋯

「哥,你睡著了嗎?」

落針可聞的臥室內,一道軟軟的奶音打破了靜謐。

側躺於鋪在地板上的小床墊,看著牆面滴答滴答走的秒針,沈朝閉上了雙眼。

早就直起了腰桿,玥小瑜雙手撐在床板邊緣,瞧他肩膀動了下又往裡縮了點,女孩雙眼一動,把上半身從被子裡挪了出來。

垂落的瀏海微微扎著眼皮,她探著頭觀察了他好久,最後疑惑地歪了歪頭。

「哥,你爸爸媽媽很常吵架嗎?」

聽著後頭傳來的聲音,沈朝沒有回答,扣著被角的指頭緊了幾分。

「我爸爸媽媽也很常吵架,」而床上的小人兒自顧自地開口,懵懂地癟了癟嘴巴,「我記得之前爸爸要去紐約時,他們吵得可兇了,我都快嚇死了。」

「但也是我爸爸去紐約後,他們就不吵架了,我和媽媽還常常收到爸爸寄來的信呢。」

「好像是電視裡說的那什麼小別、小別⋯⋯勝什麼婚的⋯⋯」艱難地思索著卻沒想出來,女孩索性直接放棄,「哎呀,反正就是一個挺好的形容。」

「所以哥,你不要太難受了。」

看著男孩蓋著棉被背著自己的身影,女孩笑得彎起了眼,「你爸爸是去蔚山,又不是去紐約,連片海也沒隔呢。」

闔著眼聽到這個傻氣滿滿的總結,沈朝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丫頭腦袋的結構果真非同常人。

可不知怎的,聽她童言童語地說起自己的父親,許是同病相憐的心理慰藉使然,他一整晚沉悶的胸口竟輕了點。

沒有翻過身,他扭頭看向了床上的她。

小姑娘不知何時早全身鑽出了被子,雙手撐著下巴正趴在床上,兩條腿在空中晃啊晃的,引得木製床板發出了細碎的咿呀聲。

不知是因她向著他的視線太過明顯,還是那張笑靨過分得不惹塵埃,明明臥室內一片漆黑,可那盛著朗笑的臉蛋沈朝仍看得仔細。

與她四目相對許久,他翻身看向了頭頂的天花板,張口道:「我要睡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男孩坐在書桌前,視線直對著眼前的桌曆,一個個數字無聲地咬在了嘴裡,然後垂下了雙眼。

今天是爸爸離開南川的第七天。

在那次爭吵後爸爸時隔四天才回到家中,卻不過十來分鐘的相處,媽媽和他又爆發了沒有盡頭的爭吵,最後沈朝就看著他無奈地收拾行李,簡短地和自己說上幾句話後,長嘆口氣就出了家門。

而媽媽在他關上門的下個瞬間,與眼底的倔強一同跌坐在地,崩潰大哭。

他年紀小,很多大人的事還無法理解,唯一明白的,只有自己隱隱作痛的心臟。

深深吸了口氣清理思緒,正當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的單字書時,窗外卻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響?

頓了下,沈朝疑惑地朝聲援探了探頭,而隨著同樣的聲音再度傳來,他推開桌沿起身走近窗扉,指尖扣著拉槽打開窗子——

「哥!哥!」

看著那處在約莫六公尺外的窗口,正滿臉興奮朝他揮手的女孩,沈朝一愣,訝異地微微瞪眼,「⋯⋯幹嘛?」

「你快下來!我在後院等你!」

一懵,「什麼?」

「快點啊!」

「我不⋯⋯」

他正想回絕,不料話都還沒說全,這丫頭「唰」的一聲關上了窗子,轉身咚咚咚地就跑走了。

盯著對頭緊閉的玻璃窗,沈朝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許久才煩躁地皺起眉目。

可縱使多麽不耐煩,他長嘆一口氣後,還是轉身出了房門。

下了樓,一路從客廳來至廚房,又打開那藏在簾後的小門。待家用拖鞋踩在水泥板塊的觸感襲入感官,沈朝不禁蹙起眉,懊惱自己都忘了換鞋。

「喀啦——」

兩棟樓相隔的木製圍欄被來人輕易推開,沈朝看著女孩熟練地用腳勾起地上的小木塊,把圍欄老實地固在一旁後,便笑著朝他走了過去。

這個總被玥小瑜稱作「後院」的地方,其實就只是兩家後門外拿來擺放雜物的自由空地⋯⋯沒辦法,誰叫這丫頭特有浪漫情懷。

「怎麼了?」沈朝有些不耐。

而玥小瑜甜笑著盯著他,這才把一直藏在後背的手伸了出來,「這個!」

伸在眼前的小小掌心鬆了開,有支銀色的滑蓋手機躺在上頭,在夜色下閃著隱晦的磷光。

視線定在她手裡的銀色手機,眉間的皺褶逐漸散去,沈朝有點愣,「⋯⋯手機?」

「嗯!」玥小瑜點點頭,「這是我爸爸那時候在出國前給我的,讓我在想他時打給他。」

「哥,你不是想爸爸了嗎?」

「如果你想他,那就告訴他吧!」

面前的女孩仰頭盯著自己,帶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天真爛漫的曈面散著比那隻手機還亮眼的光。

沈朝看著她愣了許久,有些遲疑地移動目光,落在她掌心的灰色手機上。

打給爸爸?

眼底閃過一道名為動心的微光,可下一秒,有股躊躇的波浪又湧入他的胸肺,惹得他梗住了嗓眼。

可是,打過去了,又該說什麼?

瞧他一臉猶豫的模樣,玥小瑜眨著圓滾的大眼睛,笑得一臉憨傻,「哥,不要害怕啦。」

「我在這裡陪你啊。」

聞言,臉上的猶疑神色如退潮般迅速散盡,化為一抹燙紅染上了耳根。

抿了抿下唇,沈朝低眸思考片刻,終究是防不過小姑娘眼底的笑意,伸手拿過了那台銀色手機。

常常看著爸爸媽媽打電話,對手機的用法他大致了解,也因為以前總得在放學後待在幼兒園的緣故,他早把父母的手機號背得爛熟於心。

將螢幕上蓋朝前一推,看著露出的三排數字符號,沈朝又不禁頓了下。

可是,心底的念想很快就戰勝了腦內的躊躇,指尖摁上了單薄的數字鍵,清脆的響聲隨即在狹窄的後門外忽地散開,又與簌簌風聲混跡為一。

拇指壓下撥通鍵的剎那,心口驟起了一股緊張的喧囂,他將手機挪至耳畔,在屏息間聽著裡頭的電子流音。

「嘟⋯⋯嘟⋯⋯嘟⋯⋯」

「喂?」

眼睫顫了下,他即刻脫口而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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