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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壹.天地為大,終求一心

      岩嶽山峰之上,刺骨的寒風吹得山頂上那玄色衣袍獵獵作響,上頭還能隱隱看見用銀絲繡起的麒麟,像是富有生命般靈活的擺尾舞動。

      那寒風中半睜的黑眸不經意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周身隱隱傳來的暴戾氣場頓時讓身後的雁淮石忍不住單膝跪下低頭拱手,嗓音微顫。

      「恭迎師尊出關。」

      隨意披垂在肩上的黑色長髮參雜著幾絲歲月的銀白,只見那人雙手背後,緩緩轉過身,以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似乎有些懼怕自己的黑髮青年,單薄的嘴唇輕輕抿起,臉上隱隱出現不悅。

      此人正是在魔宗里並列前三的嬮瀠宮宮主,柳輕塵。

      「雁淮石,既知本尊已出關,你還杵在那兒做甚?」

      尷尬的紅潤迅速蔓延至雁淮石凍的蒼白的臉蛋,咬了咬牙極力不讓自己牙齒不停的打顫,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乾巴巴的開口。

      「師尊⋯這、這裡太冷了⋯能不能下山說⋯」

      男人皺起眉頭,看著自己徒弟的指尖開始生出青白的顏色,可憐噠噠的抽吸著鼻子不停搓揉手臂的模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真是弱的不像話,你這模樣何以擔當大任?況且⋯本尊之所以上這兒來,可是等著一場好戲上演呢。」

      雁淮石瞪大雙眼,嘴巴微開,傻傻的啊了一聲。

      「您說的是方才造成一連串騷動的不速之客嗎?」

      柳輕塵低低的冷笑,在結成薄冰的山峰上來回踱步,盯著山腳下不斷在狹長崎嶇的山谷穿梭閃避的身影,眼神帶著淺淡的懷念,雙手環胸,臉上儼然就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天山河的首徒可真是隨了他師尊的一個德行,蠢笨的無可救藥,腦筋更是一等一的固執。」

      一旁的雁淮石悄悄上前,眯細了眼望去,不由得感嘆道。

      「據傳山河門派現任掌門可是江湖中千年一遇的天才,根骨極佳,心性堅韌,劍技精湛,世人稱呼其為行雲流水,可納百川的劍意,就是太過年輕著了魔道,可惜⋯」

      「可惜此人過於單純,這一招一式處處保留,就連對著追殺自己的人也心生憐憫,甚是枉曲直湊。」柳輕塵嘲諷的說著,嘖嘖出聲,搖頭嘆息。

      雁淮石茫然的皺眉,實在難以理解自己的師尊為何對這名山河門派的掌門流露出某種了若指掌的感覺。

      「師尊竟如此直言,是曾與天掌門打過交道?」

      柳輕塵用手指摩挲著下巴,眼眸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呵,雖然名門正派各個廢物如狗,不過山河門派的天鶴,算是同齡中表現還算不錯的。只是就不知,這掌門之位竟如此這般好,好到連同門兄弟鬩牆也無所謂。」

      「師尊,此話是何意?」

      「傻小子,難道你真以為⋯那個山河門派的天鶴,真是因為單純與魔宗同流合污而墮魔,才造成今天如此局面吧?」

      雁淮石眨了眨眼睛,望向還在拼盡全力躲避追擊的黑影,好奇道。

      「可是山河門派的眾長老也是如此說,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總不至於睜眼說瞎話吧?」

      柳輕塵瞬間搖了搖頭嘆息,往山峰的懸崖邊上走去,眉宇間盡是愉悅的情緒,高聲說道。

      「唉——所以才說你小子傻啊。」

      「師尊您去哪?等等弟子啊——」僅僅頃刻間,柳輕塵翻滾的黑色衣角消失於他的眼前,雁淮石慌忙的喊著。

      潔白的衣衫在冷風中飄揚,藏青發帶將柔軟的烏青發絲束於腦後,反轉手腕,下一秒手中鋒利的劍刃便毫不留情的揮了過去。

      銳利的劍氣劈開正好洛下的雪花,更划破了眼前追擊而來的影衛身上黑衣層層包覆的肌膚,潔白的雪堆上沾染妖艷的紅花,白衣男子淡然的看著那影衛慘叫著倒在雪地上、痛苦的抽蓄。

      「天鶴!拿命來!」

      天鶴只是隱隱的用一道極度悲傷的目光望向了倒地的影衛,本停下的腳步就在那刺破空氣向自己襲來的咆哮聲瞬間,腳尖輕輕施力。

      月牙白的身影便如同一陣煙迅速躍上了峽谷的雪衫上,在那落在枝椏上的雪堆上留下一道輕淺的腳印。

      此起彼落的喊罵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將名為天鶴的白衣男子包圍了起來。

      白皙的手緊握著銀白劍身,隱隱顫抖,方才在追擊中砍傷了那人的劍身上還留著尚有餘溫的鮮血。

      暗紅細流形成一灘灘血窪,輕盈的落下。

      天鶴眼神微怒,雙手緊緊壓在腹部丹田處,腳步虛浮的踏在雪地上,沙啞的聲線虛弱說道。

      「沈珚霞,你我無冤無仇,何苦逼我?」

      「身為名門正派的大掌門,竟甘願與魔宗同流合污,你可知我師尊為此多難受!」布滿血絲的眼眸猛的瞪大,沈珚霞怒罵著,手裡的劍穩穩地直指前方。

      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披著輕飄飄的白衣,冷傲孤高的站在潔白的天地之間,天鶴一手持劍,揚起頭望向持刀對立的沈珚霞,心寒的搖了搖頭。

      「曹師弟若是想要這掌門之位,大可不必安排這種出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這事若是繼續鬧大,怕是山河門派的臉面都要丟盡。」

      「叛徒不需多言!此刻沈某便替師尊清理門戶!」說完,就在沈珚霞將手中的劍揮向白衣男子時,一道震耳欲聾的笑聲回蕩在山林間。

      飛鳥暗啞的叫著,慌亂飛竄至空中,杉樹上的雪堆也被這股無形的晃動落了下來,連天地都在隱隱震蕩,不詳的悲鳴。

      頃刻間,玄色薄紗在天鶴微微睜大的眼底一晃而過,溫暖的大手輕輕扶在天鶴的腰窩處,黑白參雜的發絲擋在眼前,眼角余光瞄過的銀色麒麟在那人玄色長衫上舞動。

      白衣男子眨了眨眼,腦海深處突然閃過了一道畫面,同樣的衣衫,同樣的身影,染著鮮血的指尖和長劍正滴落著溫熱的鮮血,劍尖垂地,陰冷的笑意在那俊美絕倫的側臉燦爛展露,躺在那人腳下的頭顱滾到了天鶴的腳尖前,不甘的吶喊似乎凝固在死前的那瞬間⋯

      因為吸入過多冷風的肺部隱隱作痛,胸口呼吸微滯,天鶴下意識的啓唇,眼神冰冷。

      「柳輕塵。」

      柳輕塵披散的黑髮在狂風中飄起,一把銀白色的折扇,繁簇的墨梅圖,指骨分明的右手拿著折扇輕輕搖晃,薄唇含笑,頗有幾分溫潤公子模樣。

      但是他很清楚,眼前的這人,可並沒有如同他的模樣一般好說話。

      天鶴警戒的眯起雙眼,輕巧的掙脫了他禁錮腰際的手,劍尖移到了柳輕塵毫無防備的咽喉處,顫聲說道。

      「柳輕塵,你莫管山河門派的家務事。」

      銀白的折扇刷的一聲,輕巧收於手心,昂首繞過了發抖的劍尖,只見柳輕塵俯在天鶴發紅的耳尖,以極其曖昧的姿勢輕聲耳語。

      「幾日未見,阿鶴愈發薄情了呢。」

      「⋯你!」羞憤交加的黑髮男子難堪的躲過了那令人耳尖發麻,幾乎貼近的薄唇,咬牙低聲怒罵,蒼白到透明的臉蛋開始隱隱浮現了紅潤。

      看著眼前白衣男子逗趣又羞澀的發怒著,柳輕塵不由得朗聲大笑。

      一手負於身後,翻轉手腕再次展開手中的扇子,銳利的黑眸鄙夷的掃過眼前神色畏懼的眾人,譏笑道。

      「原來你們名門正派所謂的大義和情分,竟然連一點流言蜚語都扛不住,可悲可嘆。」

      「天鶴掌門,您現在放任眼前的魔修對我等出言不遜,是真不惦念山河門派的情誼了嗎!」沈珚霞語氣沈痛,對著臉色難看到極致的天鶴一股腦的吼道。

      「愚蠢。」

      柳輕塵對著對著眼前不知青紅皂白,只知胡亂瞎說的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手中的銀白紙扇轉眼間脫離了手中,划破空氣,輕巧的在空中轉了個弧度衝向沈珚霞的後頸而去。

      就在銀白的扇緣即將猝不及防的切向在肌膚下隱隱跳動的頸部動脈時,銀白的長劍突然落在沈珚霞瞪的老大的雙眸前僅僅幾寸的距離,瞬間將那道攻擊揮開。

      「阿鶴真壞心,明明本尊可是特地跑過來救你的,怎麼轉頭就為了自家崽子和本尊翻臉呢。」

      眼前笑的極為燦爛的嬮瀠宮宮主正毫不知腆恥的撅著紅潤的薄唇,滿臉委屈的模樣,看著那幅前後短短一瞬,說變臉就變臉的柳輕塵,天鶴黑著臉低聲罵道。

      「⋯不知害臊。」

      壓下想扶著青筋跳動的前額的衝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劍提了起來,在沈珚霞警戒的目光下橫放在眼前。

      天鶴不忍的目光落在劍柄處刻著「天地蒼穹」的銀白長劍,指尖輕撫著熟悉的刻痕。

      「當年師尊賜我此劍,乃希望我能帶領整個山河門派繼續前行⋯天地為大,終求ㄧ心。但,事到如今諸事皆過往雲煙、滄海桑田,現在的山河門派,也逐漸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了。」

      眼角發熱,只見他暗暗咬牙,將劍身歸於劍鞘,遞向前去,再次恢復成那冷冽的如同寒冰般的面容,沈重的劍身落在沈珚霞的手中靜靜躺著。

      「這把劍,就把它轉交給曹師弟吧。既然是他的決定⋯那就由他帶領門派繼續走下去吧。但是,陷計墮魔一事,天某絕不輕饒,更不會顧念同門情義。」

      緩緩倒退著站到了柳輕塵身旁,天鶴高聲說道,嗓音決絕。

      「天某,來日必再回雲歸山,討回這項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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