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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壹、跟我一起去看海吧(2)

那晚之後,我在學校裡也碰到徐末海,他身上的光是柔和的,帶點模糊的淡橙色,有一刻的違和感。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痕,一道道刻在球場的地板上。

「彌彌你看,是徐末海。」  

逢春挽住我的手臂,一拉扯,肩上的背包帶子因著舉動而滑落。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操場上佇立著一位少年,正漫不經心地運著球,足底下不疾不徐,白襯衫隨風飛揚,腳下踩著斑駁的破碎光影。那個背影我再熟悉不過。

他運著球,修長白皙的手指拍打著的籃球竟絲毫不見落地之意,如同貼附在掌心。左邊的場上只有他,每當徐末海走到場中央,所有人便像風和雲那般流動散去。沒有人願意跟他一起。

少年似乎也不在意,跑動兩下便是一個完美的射球。

徐末海的頭髮因運球而跳動,被他抓得有些凌亂,短髮尾端帶些卷曲,垂在雙眸前,看不太真確。

「聽說他上高中以後變成了個怪人,這幾天在班上和人打架。」

逢春在我耳邊說,極緩地、極輕地。

比微風還輕。

寒風四處竄來,逢春不願久留,拉著我走了。我偏過頭用餘光悄悄打量徐末海。徐末海也正好抬頭,回望我時,那雙黑眸子不摻任何情緒,目光流盼時,像裝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泊。

他的眼裡沒有光。

有關徐末海的記憶都很遙遠,過了好些時日,記憶漸漸模糊。

我和他從小學起便同校,最親近時還做過同桌,我叫過他阿海,他叫過我彌彌。他小時候很喜歡笑,嘴角上揚的時候會有兩個小梨渦。黑髮的長度輕輕蓋過前額,瀏海柔軟,靦靦腆腆的模樣很招人喜歡。

初中三年雖與他不同班,交流甚少,但偶爾在校園裡擦身而過時,亦會向我揚起嘴角打招呼。他也緩緩地長高了起來,褪去臉上的稚氣,變成挺拔的少年。

多麼一個明亮的男孩兒啊。

「彌彌、彌兒?」

「⋯⋯啊,什麼?」

「好久沒見你笑著出神了。你在想什麼呀,我喚了你幾聲也沒有回應。」逢春拍了我的手背一下,亮晶晶的雙眼裡有幾分探究的神色。我卻從回憶中回味過來,心底好生酸澀。

好不容易被牽動的嘴角逐漸平復了弧度,沉了下去,似有千斤重。

「沒什麼。」我輕聲道:「想起了點舊事。」

「彌彌⋯⋯」逢春的嘴唇輕輕翕動。「好久沒見你笑了,你看上去好累。」

「是嗎?」我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安撫般的摸了摸逢春的頭。「沒事兒,學得有點累了,就沒什麼精神。」

我避開了她的目光。

適逢期中考試週,我的心底躁動著,總有難以安定下來的感覺,稍一遲緩便能感受到四肢的微微顫動。應付過父母在房間外有意無意的佇足和目光,我躺上床,睜著眼,幻想天花板上那道牆慢慢地降下、沉沉壓上自己,壓破臟腑和骨骼,血肉飛濺而出——

凌晨四時。

我從夢靨中驚醒,額際佈滿細碎的汗,直至氧氣漫入胸腔才止了喘氣。右手撐著床沿緩緩坐起,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得濡濕了大半,被單也染上了些許水漬印子。

我幾乎是奔出家門。冷風像鋒利的刀刃削過我的雙頰,痛感和冷意慢慢地將夢靨扯離我的腦海。看著海面花白的浪花和波瀾,我靜下心來,感受自己流動的情緒,一陣淚意驀然從心底湧上,鼻尖酸澀之際濕潤了雙眸。

不屬於自己的腳步聲在夜中響起,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停於身後。

一回頭,是徐末海。

心尖上懸著的一塊石頭重重落下後又提起。眼角的淚珠也在回頭之際掉了下來。

他對上了我的視綫,只是一瞬便沉下臉色,凝視我泛紅的眼眸和沿著頰邊流淌而下的淚水。「蘇彌生,你怎麽哭了?」

他快步走到我身邊,因著身高的差別微微垂下頭,雖與我隔了幾步之遙,眸光卻是緊緊看向我。我窘困地挪開頭,說話時聲音沙啞得像夾雜了沙石,磕磕碰碰的:「沒事,風太大了,吹得眼睛有點痛。」

徐末海沉默著。

他一定聽出了我笨拙的謊言和藉口,卻沒有追問下去。他穿著一件深色連帽衛衣,站在燈光微弱的地方,像是完全沉溺於暗黑之中,看不真確他的面容,僅存幾分眸光偶爾閃動、流轉。

我們在夜幕中並肩而站,面朝大海。

「你⋯⋯睡不著嗎?」我問徐末海。話一出口,心底是有些忐忑的,彷彿這樣一問是種踰矩和窺探。我本就不期望他會回答。

「嗯。太孤單、太安靜。」他的聲音還是聽不出情緒,平平靜靜的,聲音很輕,反覆在海風中一吹就散,卻讓我的心揪了一下。

「你奶奶身體還好嗎?」

「她在去年夏天去世了。」

我慌忙看向他,心中懊惱不已:「對不起。」

徐末海不再回應。他的呼吸接近無聲,與我像是相隔了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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