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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佔領山丘作戰會議

有了意識的恐蕨是以數以千百棵恐蕨植株為單位的,一群有著類似思考模式的恐蕨,會以一個名稱代替自己,也因為思考模式的相近,沒有必要區分細微的個體差異。況且,若非如此,意識很快就會隨著植株死亡而消逝。

然而低芽卻是只由單一植株所構成的恐蕨意識,它似乎預見了未來,命運註定般生長在恐蕨催催的蔓生道路上。

「低芽,我就稱你為低芽吧。」催催對低芽發出了訊號,由於催催是一簇數千株的恐蕨意識,仍以平常群對群的方式發出訊號,訊號物質數量多到低芽一時差點失去了生存機能。

「抱歉低芽,我改用較少的植株對你發訊號,你應該可以正常回應了。」催催在久未接收到回應後發現了問題所在。

「你好催催,你剛剛差點殺了我[嘲諷]。」低芽用了代表嘲諷與挖苦的裝飾訊號點綴了這微弱的回應。

由於低芽的植株只有一顆,訊號來源十分薄弱,過了許久催催才能確實理解到低芽的訊號內容,這還是透過催催自己提供部分植株幫忙轉述才能達成的速度。

「很抱歉,因為我只有一株,所以還麻煩您了。」低芽在催催還沒回應,甚至理解前一句前,再多補了一句。

「你也知道啊[請了解]。」催催用了點綴訊號來表示話中有話的傳訊技巧,避免低芽誤會催催是在怪罪它。

「[^口^]」低芽只回了個奇怪少見的訊號,催催理解那個訊號為無奈、苦笑的意思,但是也沒有再細究下去了。

不深究的原因是低芽對於催催而言是個可有可無的意外。目前催催正和另外三簇恐蕨討論佔領不遠處的岩質山丘,細節上正吵得不可開交。而低芽是只有一株的恐蕨,即便催催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也知道低芽對其他恐蕨而言毫無威脅,同時也毫無用處。沒有必要在這緊迫關頭上浪費能量與低芽交流。

說起威脅,這也是催催與另外三簇恐蕨為什麼要佔領岩質山丘的原因吧。

「那麼,開始開會吧。」催催發出訊號。

催催與另外三簇恐蕨的會議正式開始。這三簇恐蕨分別叫做達雅、卡其、露蕪。

恐蕨的名字多半由簡單且固定長度的訊號組成,在恐蕨的溝通方式中,沒有辦法容納更長更複雜的名字,因為能夠用來溝通的訊號物質有限。假如浪費了許多物質組合在名字上,那麼語言系統中可表達的詞彙也會相對被限縮。

恐蕨的溝通除了必須透過一棵棵植株散發真實的化學訊號,還必須不停地在植株間傳遞解碼各種字彙意義的資訊串,才能讓一簇恐蕨「理解」資訊的內容。無用的詞彙假如佔據過多,增加了各個字詞的複雜度,解碼資訊串也會跟著複雜化,屆時光是要反覆傳遞笨重的資訊串就會成為沉重的生存負擔。

假如要擴充溝通詞彙的廣度與深度,除了研發出更有效率的解碼資訊串外,就是擴張爭取養分了。藉由不斷的擴張尋找資源,是可以使恐蕨維持龐大的解碼資訊串。不過即便如此,名字的區分因為不能重複使用,可以說是無用中的無用,通常會壓縮到最小的複雜度,並預留幾個名字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即便沒有解碼資訊串,像低芽這樣單棵植株也能憑藉自己理解訊息。不過解碼資訊串不但增加溝通效率還能維持意識統一,對於上百株以上的恐蕨而言就是不可或缺的了。

催催將一個備用名字理解欄位給了低芽,催催其實也有不理會低芽的打算,低芽只有一株,沒有威脅也沒有利用價值,甚至與它溝通還要動用催催自己的植株幫忙傳遞訊號,白白浪費了許多能量。

但催催還是給了低芽這麼名字欄位,自己的理由是馬上就會與同伴攻佔上前方的岩質山丘,在未來數年內有著龐大可以期待的能量與營養,或許可以一舉擴張它溝通的詞彙,在此時給個本來就空出來的備用欄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更何況催催隨時可以收回低芽這個詞。然而催催深層的意識裡似乎有著另外的理由。

「我負責山丘較平緩的南面,剩下的由你們三個去分。」達雅開門見山的說了。

雅達的植株胞子整齊黑亮,長期以作戰生存的雅達,每棵植株的稜線與色彩都整齊劃一,並可以在短時間內進入全體作戰狀態。

「我覺得這種分配在我們佔領後再談會比較好吧。[溫柔]」卡其回應。卡其認為比起現在就在吵分配,討論實質的攻佔計畫更實在。

「不,這種事情是必須先說的。」露蕪反駁。

「露蕪果然是大發訊體,等事情結束再討論,那場面可就不好說了。」雅達讚美道,大發訊體是在譬喻露蕪是了解世事的恐蕨,儘管暗有諷刺的味道。

「少在那邊,你說你要整片緩坡,究竟是什麼意思?生存主義作祟?[輕微攻擊]」露蕪馬上對雅達的分配方式,提出非常強烈的質疑。

「我只需要優勢地位。」雅達即便受到了攻擊訊號,回應仍然冷靜。

「具體而言呢?[輕微攻擊]」露蕪繼續追問雅達。

「南面的緩坡全由你拿下,我們剩下三簇能分到的資源加起來也沒有你多,只是優勢地位?[嘲諷]」露蕪對雅達的分配方案有很深的疑慮,沒等它回應就繼續發訊,一時空氣中瀰漫著許多輕微的攻擊訊號物質。

「關鍵是位置,南面山丘雖然資源多,但是位置並非絕佳。」雅達的回應十分冷酷。

「雅達,再怎麼說,拿一半肥沃的地,要我們三簇恐蕨同意,說不過去吧。」卡其出來討價。

「卡其,我要的地位置上並非絕佳。」雅達還是以相同的理由冷靜地回應。

催催這時候應該要加入會議的,不過正想要發出訊息時,心中卻想著那棵單株恐蕨低芽。

[開心][愉快][樂趣]

蜷曲的蕨葉以肉眼可動的速度展開了一小吋,嫩綠的色澤再帶點點朝露,低芽享受著生長的愉悅,不知不覺散發出許多愉悅的訊號物質。

[開心][愉快][樂趣]

明明是氣氛嚴肅的作戰會議,但是身邊不斷飄來如此愉悅的訊號物質,頓時讓催催鬆懈了下來,雅達如此不講道理的行為,似乎也變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之後就是露蕪與雅達的一陣殺價。

「催催!你在幹什麼?」露蕪發覺催催沒有要加入爭執,私下多次傳訊息要求幫忙與雅達交涉。

但催催也只是附和個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說法,基本上就是廢話。最終四恐蕨同意雅達獲得緩坡的優勢地位,雅達則退讓不拿山頂的部分。

「抱歉各位,我拿山的另一側吧。」催催因為心不在焉,認為這樣的敗果是自己造成的,主動和露蕪與卡其謝罪,並說自己想要拿靠近山另外一邊的區域。那個區域雅達的先遣植株也沒有探查完整,風險較高,並且跟原本四恐蕨的主要植株群較遠,溝通聯繫、維持主體完整都是較費能量的。

「不,我想要那塊區域。」但是卡其卻阻擋了催催的提案。

「沒想到心存不軌的卡其竟然會想要最差的地啊。[質疑]」露蕪即便對催催很是不滿,但露蕪對卡其的成見卻是極深。

「沒準是最好的地喔。」卡其回道:「一來雅達是有可能沒跟我們說清楚資訊的,可能藏了好地。二來就算營養強度差,但是擴張性好,未來的出路廣,這就是選擇權。[請了解]」

「我是不會冒那麼大的風險的。不過隨你高興。」露蕪不置可否:「那麼我就拿鄰近的坡,催催你就拿山丘頂吧。」

「好,那麼回去和雅達討論佔領山丘的細節吧。」催催答應。

三簇恐蕨回到會議上。

「很好,你們挺迅速的。」雅達讚賞道。

「我們與你不同。」露蕪對於雅達毫無好感。

「開始吧。」雅達並不理會露蕪的攻擊。逕自宣布開始規劃佔領計畫。

任由恐蕨植株的胞子隨風蔓生,顯然不是聰明的選項。對於高速增生植株佔領區域這件事上,四簇恐蕨早就是箇中高手。

蔓延的第一步是由露蕪重新編譯解碼資訊串,因為佔領山丘行動中所需要用到的詞彙比較特定,更加特殊客製的解碼資訊串可以大大增加效率並節省資源消耗。再來露蕪會編譯「橋梁」、「風向儀」等特殊生長指令。橋梁生長指令可以讓一整排恐蕨搭建成橋梁,藉由蕨葉與發訊體互相連接的結構,可以極高效率傳送訊號;風向儀生長指令可以讓特定植株蕨葉增大,並改變生長結構,用來測風向。這類特殊的生長指令多達數十種,又例如同時讓三簇恐蕨以上開會溝通就需要用到「會議」特殊生長指令。

像橋梁、風向儀、會議等特殊結構,由卡其的植株負責生長製造,要順利運用露蕪製作出來的生長指令,必須小心謹慎規劃。特殊結構雖然提供了非常高效率的性能,不過多半因結構怪異,不具有單獨生存的能力。假如不做好規劃,不僅浪費能量,嚴重者甚至會讓整簇恐蕨意識死亡。也因為卡其有細膩的管理能力,佔領計畫進行時的統籌與執行,也由卡其負責。

雅達前線整齊劃一的植株,負責攻擊催毀其他同相位的植物物種。以目前的山丘而言,小蕨是最主要的族群。小蕨生長快、週期短,雅達會針對小蕨的這個特性,釋放激素讓小蕨族群加速生長凋零。當然這些生長激素對恐蕨也有效,這種老化攻擊需要有複雜的防禦配套,對一般恐蕨而言確實是困難的行動,但對雅達而言是輕而易舉之事。身為攻擊型恐蕨的佼佼者,雅達完美順利抹殺了原本山丘上的小蕨族群。

催催負責生長空白植株。所有的特殊結構都要有最基本的植株與養分,而催催就是最苦幹實幹的那簇恐蕨。加強養分吸收、分配空白植株的位置與密度等最基礎卻也最重要的工作,是催催拿手的強項。

催催、雅達、卡其、露蕪,藉由過往合作的經驗,山丘的佔領計畫十分順利。

除了一個嚴重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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