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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章二

          楠回憶起還是孩童時,她也總是如此跟隨著聿,身穿墨色獸皮,高大魁梧的聿經常一語不發,快步踏過深雪,獨自一人行走,他不曾回首看望她是否跟上,或是擔憂她跟丟迷失於霜雪白茫之間,聿只顧著自己於寒雪上獨行,他沉重結實的身軀、白雪以及隱藏於雪之下的岩石裂縫都無法絆住他的腳步,聿有如靈活矯捷的黑狼,不費任何多餘的氣力,老練自如且輕盈飛快地越過皚皚寒雪。

          而蒙稚的她根本無法依隨聿的腳步,於那深山之中,矮小的楠有將近半個身軀陷入深雪之間,她僅能極力笨拙地跨出雙腿,垂首奮力對抗寒雪,而每當她翼翼小心地走了許久,以為能追上聿並抬頭一看時,卻總是發現自己僅走數歩之遠,而聿的身影早已消失於高聳密叢的冷杉之中,獨留她一人以及一排淺薄的足跡。

直到數個年頭過去,她已不是當年那無知的孩童時,楠才明白首次於凜冬入山的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當時還仍然年幼的她立在那連綿不絕佈滿白雪的山脈間,看著聿朝那彷彿拔地掀天的冰峰行走,她不明白何以聿要將自己莫名帶到這冰天雪地的深山窮谷之地。於離開居住已久的農村,騎馬行走來到此地的數個月間,聿鮮少開口說話,也幾乎未曾理會過她,僅有偶爾看著她時,眼神中會流露出些許的哀傷悲痛以及楠所不了解的情緒。

而於這酷寒荒蕪之處,楠也別無選擇,她明白她不能至聿的身邊離去,縱使她幼弱無知,楠也明白於此處她一人無法生存。

          楠只能強忍不甘害怕,跟隨著聿,然而她仍不禁抱持一絲希望,期望她的母親或是他人能突然出現,帶她離開此地,可是她只見身後一片白茫和兩排足跡,一排凌亂狼藉,劃過層層深雪,一排則有如鴻雁踏過寒雪,輕淺的幾乎未遺留痕跡。

          楠將目光順著足跡往山底望去,期望能看見他人,但她只見身後天色陰鬱幽暗,烏雲蔽空,她發覺原本遙不可及的天空,現在沉重黝黯的有如要塌陷一般,彷彿伸手就能觸摸,緊壓她的胸口。

          楠咬著手指,繼續望向遠方,遠處高峻寬闊的山脊如野獸的椎骨般延亙連綿直至天地相接之處,而在天邊有著另一座孤高的雪峰,雖沒有聿走向的冰峰般嶮峻矗立,依然高聳切雪,於兩峰之間有著數條雄偉宏大的冰川切過山脊,將如虎踞龍盤,嶮峻掀天的巨獸脊骨給刻劃出無數條龜紋紋理,景色壯麗峻極。

          直到數年後,楠才愛上這片景物,同時她也認為一座雪峰就像是自己,另一座則是聿,矮小的她總是遙望著聿的背影,期望自己有天能像他那般高大壯碩,能像他那般熟知這片酷寒的天地,成為比聿更為出色的獵人,可是即使她真的做到這些,聿仍不曾正眼看視她,聿的心中沒有輸贏勝負,沒有與人或獸群間的牽絆惦念的概念,他就像是那拔地倚天的冰峰,不偏不倚孤身直立,不願與人與獸有所牽扯,而她就像另一座遠在天邊的雪峰,即使朝夕相處,也只能遠望著他,無法接近。

          但此刻尋找人影的楠既無法欣賞喜愛這片雄偉峻極的景色,也無法察覺隱藏於景色下的危險,她不知那樣的天色代表著暴雪將至,她不知如果她沒有及時找到地方生火躲避風雪,她必將凍死於這片荒野,她不知自己每踏一步,都有可能墜入被寒雪掩蓋的深淵裂縫。

          楠只是眺望遠方,尋覓著離開這嚴寒冰冷之地的方法。

然而隨著楠停下腳步,原本因不停行走,而暫時遺忘的酷寒再次侵蝕她的身軀,每一呼氣吸氣,她都能感受到自己呼出的潮溼空氣,凍成白霜冰雪逐漸覆蓋自己的臉龐,彷彿針扎一般,疼痛入骨,即使楠身上以裹上厚重溫暖的獸皮,穿戴手套耳套,腳穿鹿皮長靴,那駭人寒氣及凜冽冷風依然令她的腳趾手指生疼,且逐漸發麻失去知覺,縱然她未曾經歷過如此凜寒,但楠本能知覺危險,於是她學著數十天前遇到的獵戶,使勁以手猛捶胸口,幾下之後,她又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流過手指,再次恢復知覺。

          於孤高入雲的冰峰旁,楠驚覺只剩她孤單一人,聿早已消失無蹤,她不禁責備她何以沒有跟緊著聿,楠使勁以手摩擦她凍僵的臉頰,準備再次起腳行走,但她卻突然感到躊躇未決。

          楠將目光來回望向天際以及聿所遠去的方位,楠知曉她一人無法離開此地,可是或許只要她回頭行走一段時間,她能遇到位獵戶帶她脫離這塊雪域,而一旦她離去,她便能自行找路回去家鄉。

          一有這遐想,楠不禁雀躍地朝山下走去,但才沒走數步,刺骨的寒冷令她想起可能的危險,於這陌生的環境,楠本能地想找大人跟隨,年幼的她止住腳步,幾番思索掙扎,最終她壓下對這塊驀生土地的恐懼。

          楠朝著聿遠去的方向望去,注視著那拔地倚天的冰峰,片刻之後,她便回首使勁快步朝山下疾走。

          這時的楠只有一個念頭,想回到母親的身邊,於約莫兩尺深的雪地上,她專心一志地快走著,但即使她焦急煩躁,她仍不敢真正快跑,畢竟當她初次走在寒雪上時,她便學到教訓,只需一個閃神,或踏步過快,她便會滑倒摔跤。

          而於這山坡之上,一個失足就意味著她可能失控滑落山底深谷,或身撞山間石塊,因此楠始終小心謹慎地走著。然而就當楠跟著自己的足跡往回行走時,她卻陡然身軀不穩,心臟一緊,她便一腳踩空,側身墜落於被寒雪掩蓋住的裂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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