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妳……已经死了吧?01梦醒

     “我回来了!”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打开门走进家里,在脱下鞋子的同时大声向屋内的父亲报备着。

      等等父亲应该会像往常一样,带着笑容出来迎接我吧。一想到这点,手上脱鞋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好期待──不知为何我会这麽想,明明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的,就像其他遍布在世界各地的正常家庭一样,所有人都应该是如此。

      这是不需要经过思考的常理。

      啪嗒──啪嗒──  

      沉稳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并且逐渐靠拢,我的视线顺着声音看向走廊的方向,熟悉的人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欢迎回家,娜乐蒂。”

      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将脱下来的鞋子往旁边一放,往父亲那里跑去。

      想拥抱父亲,想感受父亲的体温,想坐在父亲怀里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趣事分享给父亲,到时父亲脸上一定会浮现和蔼的笑容,宠溺般的看着我,哪怕脚被我坐麻了,也不会有厌烦的情绪,更不会将我赶走。就像我理想中的那样,“包容”、“倾听”着我。

      更加期待了!想到这里,我不禁看向父亲的脸……庞?

      不对……

      跑到一半的步伐不受控制地停顿,身体仿佛溺水般,涌现一股窒息感,喘不过气。就像被手指触碰的虫子似的,我僵在了原地。

      有哪里不太对!

      父亲他……就像我想的一样,露出了我想象中……慈祥、充满包容的微笑,确实是这样的没错。

      但是……

      好陌生。

      好陌生好陌生好陌生……

      就像是毫不相干的像素胡乱拼凑而成的表情一样。

      充满违和感,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不,比那更诡异。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这种不合理的想法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中。

      怎麽可能!以往的父亲不也是像这样……像这样出来迎接我的吗?父亲的微笑,应该就像是人的吃饭饮水一般,再正常不过的事。

      “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娜乐蒂。”

      父亲的脸上,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但……那依旧很陌生。

      就在我这麽想时,我察觉到了额头上温热的触感,是父亲的手盖了上来。

      “没发烧啊。”父亲嘟囔着。

      错觉吧。

      “我没事的,爸爸(daddy),只是肚子突然有些痛,现在已经好多了。”

      刚一定是错觉吧,毕竟父亲他……这麽温柔啊,明明是我单方面的问题,父亲却开始担心我。

      有点罪恶感──我如此想到。

      “那就好。”父亲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如果还觉得不舒服的话,进去后记得拿点药吃,”

      “恩!爸爸。”我回应道,走上前抱住了父亲,蹭了蹭父亲脸上的胡渣。

      好温暖,父亲的怀抱……

      果然是错觉,我在一次肯定。

      “娜乐蒂,妳还是这麽爱撒娇啊。”父亲拍了拍我的背,这般说着,但话里却听不出困扰或厌恶的意思。

      那是当然的,父亲他总是像这样包容我。

      “先起来吧,等会再跟我说说今天学校发生的事,刚妈妈她正好在找妳呢。”

      “好的,爸爸,我现在就进去找──”说到一半的话没能再接下去,我从父亲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刚父亲的口中,出现了一个令我感到陌生的词汇。

      “妈……妈。”像是接续着刚刚的话,又像是在模仿着父亲的口吻,我试着将它念了出来,心里对这个词涌现一股难以置信的生疏感。

      妈妈是说……将我生下来的女人,也就是所谓的……母亲吗?

      奇怪?

      现在我这是……什麽样的心情。

      不是思念,不是期待,也不是喜悦,而是某种更加纯粹的……

      渴望。

      这、这简直莫名其妙!明明今天早上、昨天、前天、甚至我有记忆以来的每一天,每天……每天都能见到母亲的面──

      直到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想法顿住了,一个极度不合理,或者说根本不该存在的疑惑出现在了我的脑中。

      母亲……长什麽样?

      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不可能啊,今天早上母亲不是才牵着我去上学的吗?一片空白,不管是母亲站在厨房里的身影、母亲坐在餐桌旁与我们一起用餐的身影,还是往日我从学校回来时,母亲温柔对我说着“欢迎回家”的身影,在回忆中全是一片空白。

      就像刚才面对父亲的笑颜时一样,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逐渐遍布全身。

      我好像理解了,从刚刚开始,有问题的人并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我。

      只要见到面,就行了吧?母亲人就在屋内,只要拐个弯走进厨房就能看见了,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但是只要能够看见母亲的脸,现在的这股恐慌感,应该就会散去……吧?

      揣着这样盲目的想法,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甩开父亲走到了厨房门口,以往在普通不过的木门,在此时却给我一种压迫感。咽了口口水,我上前推开了门,看向门内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褐红色长发一直延伸到腰间、哼着轻快的曲调、穿着围裙的高挑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流里台前处理着今天晚餐的食材。

      是啊,我刚刚到底在想什麽,母亲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因为那种好似置身于深海之中的恐慌感还未散去。

      “妈……母亲,您找我有什麽事吗?”

      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母亲的动作停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回头。怪异的沉默,我强忍住心里的不安走上前去拉了拉母亲的围裙。

      “母亲?唔──”

      没有反应的时间,母亲突然转过身来,在我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脸时,将我抱住,头被压在了围裙上,母亲的手则抚摸着我的头发,然而我现在却没有心情去感受这个。还是一样一言不发,明明在母亲怀抱里,我却感觉越来越压抑。

      母亲的长相……

      有些烦躁的拨开母亲的手,我向头顶看去,一双碧蓝色的瞳孔在第一时间映入眼帘,仿佛深邃寂静的大海,那是与我左眼一样的瞳色。我松了一口气,之前脑中种种奇怪的思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太好了,果然……一切都是我在胡思乱想──如此想着的我,视线从母亲的眼瞳向下滑去……

      我愣住了,眼前的画面太过于不可思议以至于我甚至来不及感觉到惊恐。

      被头发盖住的耳朵、可能不算高挺的鼻子、鲜红的嘴唇,这些理应是我刚才所该看见的,正常、哪怕是非正常的人也应该具有的五官。

      但……

      什麽都没有……

      母亲的脸上除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瞳外什麽都没有,本该长着五官的地方,就像是戴着纯白色的面具似的,平坦一片。

      我想在那一刹那我可能连呼吸都停止了吧,但是在回过神来后,预期中的恐惧却没有到来,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仿佛梦醒之时,分清现实与虚幻的醒悟感。

      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如何去假装,“那些”都是不存在的。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想。

      我是明白的,欺骗自己这种行为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一样,我根本没有资格拥有,现在这种妄想实在有点太奢侈了。

      不再去看“母亲”的面孔,我将头埋进母亲的围裙,意图寻找着不存在的实感。

      没看过的东西,果然是想象不出来的吗?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至少我希望……

      “母亲,您到底长什麽样呢?”我天真地问着,即便知道眼前的“母亲”是不可能回答自己的。

      哪怕是虚假的,至少让我看见母亲的面容吧。

      哗啦──

      像是在回应我一般,在我问出问题的瞬间,双手传来液体流下的触感,母亲的身躯化作一滩脓水洒在了地面上。我望着手上沾染到的、充满异味的“母亲”,呆愣在了原地。

      是吗,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我并没有想象的权力,谢谢您提醒我,母亲。

      真是……

      “真是讨人厌的噩梦。”

      朦胧的睁开双眼,我从床上爬起环顾四周,看了一眼这段时间以来已逐渐熟悉的景色,天花板上刺眼的黄色灯光、反光的白色地板都令对我“睁眼”这件事产生抗拒,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是让我彻底醒了过来。

      这是第几次了……从这样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我站起来走到金属门前,伸出手碰触了下冰冷的门板。

      是啊,这才是真实,枯燥无味又残酷的真实,我再度深刻了解到这点。

      “讨人厌的噩梦……”我又重复了一次。

      如果能离开这里就好了,那麽我或许还能……

      或许还能……

      想到这里,我手上微微施力。

      不可能把门推开的,这种事我也很明白。

      但是……

      “哎?”

      现在从手掌传来,推开重物的实感是怎麽回事?

      看着从门缝里露出、头一次亲眼看见的场景,我张大了嘴,心里少有的出现了讶异的情绪。

      “门,开了?”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