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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跳水(不能說女配擔綱演出)

      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喜歡上何睿遠這種弱雞男,打破了二十七年來「男生不是牛糞就是豬屎」的想法。而且,說來羞恥......還是我倒追的......

      我欸!游惠語欸!每每想到都要游個十趟泳池才能甩掉身上泛起的雞皮疙瘩。

      偏偏雷喬安這個損友還總在旁邊挑撥我的理智:「唉!可憐的阿遠,幫阿遠哭哭......」

      激得我腦神經亂跳,「哭妳個頭啦!還有,少在那邊亂叫什麼阿遠......」才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去踹她屁股,下一秒我就因為她嘴邊勾起的詭譎笑容削減氣勢。自從喜歡上何睿遠後,膽子也快變得跟他一樣小了。「幹嘛那樣看我?噁心死了!」

      停頓半晌,她彎出一抹賊笑,「阿、遠?」追著我試圖迴避的視線,她笑得更得意了。「齁!抓到妳吃醋了!我們惠語居然中了男人的毒!」

      在我由下而上的拳頭吻上她下巴前,一對浸著汗水的八字眉忽然映上眼簾,我把頭往後拉開點距離,看見何睿遠的眉毛隨著喘息在古銅色的立體臉龐上扭動著,「怎麼回事?妳還好嗎?」真誠的雙眼中交雜著擔心。

      「你才還好吧?突然發什麼神經?」我挑起眉,差點因為近距離的目光接觸而結巴,這讓我想掐死自己。

      「剛剛聽到妳中毒......」何睿遠困惑的視線來回穿梭在我和雷喬安之間,後者笑而不語,擺明了丟球給我,我只好聳肩,「手機啦!現在好了。」見他不疑有他地鬆口氣,我轉而拍了下雷喬安的肩,「翹班的,妳該走了!不送!」

      雷喬安噘起嘴,玩笑的用高跟鞋踢我一下後起身,「哼!以後求我,我也不來找妳!」離開前她在包包裡翻出幾顆糖遞給何睿遠,「trick   or   treat喔,姊夫──」

      聽到關鍵字我連忙輕咳兩聲,用最快的速度把人趕走。

      然後,何睿遠眼神飄忽地端起教練模式。「那個,我們回去訓練吧。」

      有一點必須澄清,何睿遠其實有非常結實的肌肉線條,每當他從泳池裡上岸,附著在肌肉曲線上的水珠都會發亮得令其他女生血脈賁張。弱雞這個形容純粹是針對個性,因為他明明是教練卻常被別人當成我的小弟。

      於是我不耐煩,「幹嘛對我皺眉?想說什麼就說啊!」

      但我錯了,我忘了何睿遠老實起來是要人命的。他擔憂的視線落在我的大腿,用誠懇到讓我無地自容的語氣:「那個啊......妳最近好像胖了......不對,不是好像,是真的有!」

      我啞然。

      偏偏他沒機靈到能看懂別人臉色,甚至一旦語重心長就停不下來。「剛剛妳朋友帶來的食物已經超過妳今天可以攝取的熱量了,妳自己最很清楚的啊,入水衝擊力是體重的五倍,哪怕只增加一點點重量在跳水時都可能造成危險──」

      「停!」我壓下心中的挫敗感,齒縫間逸出嘆息聲,「知道了啦。」離開休息區回到泳池邊,何睿遠旋即跟上,短暫躊躇後他用低沉的嗓音交代:「那個,今天跳水難度係數一點六的就好。」

      「一點六?」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濕滑的瓷磚讓我轉身時差點腳滑。「比賽快到了,怎麼可能只練一點六?」

      「但、但是,」我才提高一點嗓門,何睿遠就顯現出為難的動搖了。「妳現在體重超標,先減重比較重要......」

      ......我怎麼會一再自取其辱?

      說起來,我根本就不是跳水的料,只是為了學歷,大學選了容易進去的體育系主修游泳。但跳水講究優雅和視覺美感,這兩個詞彙我光聽就反胃。

      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懂自己練跳水的原因,只記得遇見何睿遠的那天他一臉真誠:「姓游?妳的姓氏很適合跳水,要試試看嗎?妳會喜歡的!」

      起初,光是克服起跳時蹬台無力、水花太大的問題就修了很久。可何睿遠叮嚀時從沒半點不耐或敷衍,一次又一次,都是打從心底相信我會做到的鼓勵。

      他不會說謊,儘管說話沒什麼氣勢,但該唸的都沒少唸,光體重這件事我就不知道丟了幾次臉。

      因此在某次我以難度係數二點八的三零五C(反身空翻兩週半抱膝)贏下跳水比賽時,一時衝動得把他遞給我的毛巾用來勾住他脖子往自己方向拉,踮起腳尖強吻他......他全身僵硬地怔在原地,嘴唇柔軟灼熱,我猜當時也許是因為泳池水的冰冷還殘留在唇上。

      就在那時,我才驚覺自己挑男人的眼光有多詭異。事後,我們都沒談起那件事,正確來說,我沒提,以何睿遠的個性八成也不敢提。

      但今天是時候了。雖然我可能會因此為今天的自己一輩子感到羞恥。

      計畫很簡單,何睿遠喜歡南瓜,我就買個南瓜燈利誘他跟我在一起。然而當練習結束,我打算照著如意算盤帶他去右街時,卻發生了意外──何睿遠忽然肚子痛。

      他既沒有臉色蒼白也沒有瘋狂盜汗,就只是壓著肚子囁嚅著說他不舒服,要是換了別人,我百分之百會認定對方在說謊,可何睿遠不一樣。

      好吧,至少對我來說不一樣......不過事後回想只覺得自己是「關心則亂」,夠沒腦的。

      從亮著夜燈的泳健館裡出來分別有左右兩條大街,街口不斷吸入吐出大量人潮,路上搭起的攤販蓬布在晚風中顫抖。

      天空因為路上的街燈亮度而能看得比平常更高,仰頭時風鑽進鼻腔,我打了個哆嗦,何睿遠拿出了替我準備的手套──比賽前我經常緊張到四肢冰冷,因此他都會隨身攜帶給我的手套──這次我假裝沒注意到,讓他溫暖的指尖攬過我的手幫我套上。

      以前我總鄙視男生替女生披外套、套圍巾的樣子,好手好腳的,幹嘛不自己帶?但此刻我一邊鄙視自己,一邊捨不得抽開從四指蔓延至心房的溫度。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又不敢對上他的眼。「欸,你肚子痛好了喔?」

      「還沒......」他低下頭來鎖住我飄忽的視線,「能陪我去買止痛藥嗎?」

      跟他目光相接,我不但腿軟連腦波都弱了,居然乖巧地點點頭,害羞地輕應一聲,「嗯。」

      賣南瓜燈的店集中在右街,而到藥局要穿過左街,當我嘆惋著利誘計畫失敗時,何睿遠突然在一家琳瑯滿目的糖果店前停下,撞上他毛茸茸毛衣下結實的身軀使我腦袋又熱得發脹。

      要不是他及時轉過來,我可能就要撲上去了。

      他面向我的側臉剛好是逆光陰影,眸中躍動的光芒更清楚了,繃緊下巴後,他正臉朝我轉來。

      有些粗魯地我把他拉到店的邊邊以免被人群擠散,「幹嘛?你不是肚子痛?」

      他先是垂下頭,耳廓明顯的紅暈讓我有些怦怦然,心癢地等待著他的回答,誰知,答案讓我錯愕到想扁人,「經痛。」

      萬聖節惡作劇是吧?我現在要先招待他上勾拳還是聽他解釋?

      「所以......」他沒注意到我額間暴走的青筋,瞥了眼糖果店後抬眼瞅著我,眼底彷彿是一潭盈滿柔光的湖水,我頓時深陷進去,聽他說話就像流水漫過胸口。「可以買巧克力給我嗎?我想要你的巧克力,妳之前情人節說要送但沒送的,現在能當作trick   or   treat嗎?」

      一字一句,他非常認真地說。的確,我上次情人節發下誑語逼他要吃我給他的巧克力,但後來忘了又是什麼原因沒送成,不是他太會惹我生氣就是我太愛生氣。

      而我腦袋斷線了三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等等,我應該沒理解錯吧?這是告白吧?

      是告白吧?

      心底油然而生的驚喜讓我既高興又失落,鼻頭發酸,胸口有點緊,我不知道為什麼反而開始覺得被難過的感覺給淹沒了,好想大哭一場......

      像走失的孩子看到媽媽在路的盡頭朝你伸手一樣,踏出步伐前眼淚就會先撲簌簌地掉下......

      我沒想到自己會有在男生面前哭得抽鼻子的一天,夠丟臉。

      忽然,他彎下腰,指尖的暖意隨著觸碰熨上我的淚花花的臉頰,呼出的鼻息越來越近......在我以為會被親的時候,他的聲音就懸在嘴角邊傳來:「那個,我可以親妳嗎?」

      這傢伙可以別這麼老實嗎?偷偷來懂不懂?心有靈犀懂不懂?

      算了,何睿遠就是這樣。

      我吸了吸通紅的鼻子,用誰怕誰的口氣回答:「來啊!親就親!」還非常沒情趣的噴口水在他臉上,幸好他也習慣我了。

      何睿遠再次傾身,溫熱的吐氣讓我害羞地閉起眼,心臟吵得蓋過四周雜音。突然,靈魂抽離了時空,我回到了每個經歷的剪影,每當我四肢冰冷僵硬地站上跳水板時,總會有個人始終盯著我,使我放鬆地垂下雙臂摸上檯沿,在一連串重複了無數次的動作後,身體如飛魚般呈流線型墜下......

      跳水就跟感情一樣,投入的多一點或少一點,都有在瞬間粉身碎骨的可能。

      此時,我把右手繞上何睿遠的後腦勺一勾,再之後的事就不方便說了,算是讓他跟我一樣沒辦法吃糖的惡作劇吧?

      「粉身碎骨都可以。」最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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