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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章 ‧ 奪位 (2)

待剩下他們父女二人時,貝明鈺緩緩起身,神情平復許多道:「稟父王,昨夜賈錫今攜酒來訪,明鈺本要打發他,可他卻稱願以神諭相告,要求摒退下人,明鈺為聽他說法,只得依言行事……

「然則,他所謂的『神諭』,竟是大神認定他當擔負玄武一族上下的未來,並將在臘月十五建木之會,於仙凡各族代表面前親授重任。他道明鈺既能打聽到他族的消息,便能再深入一探,以證實他所言虛實──

「可,明鈺不信!」她略為激動起來,言詞間染著氣憤之色,「他這話豈不是指大神視他為一族之長?這置父王於何處!置成鈞於何處!」

貝鎮和聽了,神色陰晴不定,道:「然後呢?」

「當時,明鈺先沉住氣,向他勸酒敘舊,想卸下他防備,盼能找出他話中矛盾,助父王與成鈞不被他借此奪勢;明鈺亦向他說,自他族得知,神諭提及大劫將至,諸仙務須護凡,卻未聽聞什麼『神定之人』一說。可在與他東拉西扯之間……」她垂下頭,再度流露痛苦神情,「明鈺慚愧,竟先不勝酒力……」

後來的事,他就知道了。

貝鎮和凝著臉色,心想她此番犯錯情有可原,甚至是無辜受辱,不禁一嘆:「是妳受委屈了。」

「父王,明鈺不委屈。」貝明鈺咬了咬牙,眼角隱隱閃過淚光,略帶不甘道:「木已成舟……明鈺有一不情之請,望父王能同意。」

見此情此景,貝鎮和不禁想起,玄武族自盤古開天創生以來,便一直鬥爭不斷,儘管後來獲伏羲大神點化成仙,更以「止戈為武」名之「玄武」,仍舊分為兩大派系,一派保守,是為龜派,另一進取,是為蛇派。

兩派對王位之爭不曾止息,每隔幾十幾百年便改朝換代屢見不鮮,直到後來伏羲大神為玄武族訂立「選君」規則,方有安寧之日。

然自大神沉眠後,即便有選君規範在前,身處蛇派的他們仍頻頻遭遇龜派的明槍暗箭,尤其蛇派中還有貴家已在位兩任王君,若不是這個女兒天資聰穎、能力卓絕,為他們賓家稱王一事竭盡心力,他在幾百年前那場「選君會」中,要上位或許還沒這麼容易。

今日她受此奇恥大辱,怎麼說,他都該為她有些打算。

「說吧!父王能做到的,都答應妳。」

「明鈺懇請父王指婚,」貝明鈺語態堅定,決然的表情令人肅穆,「倘若他所言『神定之人』是真,明鈺便能藉此制住他勢力;若是假,明鈺絕對教他這一世都悔不當初。」

「傻鈺兒,妳、妳這麼深明大義,父王怎麼會不允呢?父王一定讓妳嫁得風風光光!」貝鎮和又是心疼,又是感嘆這個女兒的倔性子,竟願為一個仇人如此耗上一生。

「不過,話說回來,妳沒瞧見,方才他見妳一跪,立時變了臉色,彷彿心都疼了,本王瞧他倒真有幾分迷戀妳的姿容,未來妳要與他周旋,這點不妨可多加利用。」

貝明鈺聽了臉色微崩,貝鎮和還道她是嫌棄賈錫今的青睞,誰知,她心裡想的是──

賈錫今這個混帳、傻子,怎麼就這麼容易給人捉把柄呢!!!!!

**

賈錫今留宿貝明鈺寢宮一事,沒幾天就在玄武族內傳開。幸好,玄武王很快下旨指婚,獎賞他赴險領回神諭有功,還賜給他一座獨立宮院,名為「開霽」,暗指期許他自此痛改前非,並讓兩人在短時間內風光完婚。

然而,大喜之夜,玄武族上下沒人膽敢鬧洞房──

這是自然的。甚至就開霽宮流出的傳言,當晚房裡自揭了紅頭蓋,貝明鈺便一派冷然相對,然後一整夜寂靜無聲直到天明,氣氛凝重得更像是家裡出事一般。

此外,玄武王賞的開霽宮座落位置倒也巧妙,與貝明鈺的朝曦宮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近得對情人而言不成問題,卻又遠得足以讓仇人老死不相見。尤其貝鎮和雖給了賈錫今宮院與奴僕,卻全是蛇派的人馬,簡直形同全面監視。

這番勢力波動,引來部分龜派人士的討好,亦伴隨更多蛇派人士的刁難,賈錫今忙著在玄武王眼皮底下,暗中搭起自己的勢力,日子可謂很不平靜。

畢竟過往他一個人任性逍遙慣了,雖父系是自龜派出身,卻總愛挑戰龜派底線,對於蛇派,又以找麻煩鬧事為樂,兩邊都不討好,真沒什麼連成一氣的夥伴,這下要從頭打根基,可比登天還難。

除此之外,神州近日也傳來諸多消息。

當初和他一同領諭的旅伴,各自歸去後果然均確實傳諭,基於他們的傳揚,神諭之說已逐漸在神州大陸傳開。意外的是,朱雀族早已在神州布局,以「火神」之名控制凡民,聽說神諭後,反倒宣稱他們妄傳聖令,竟與翾颺族結盟,不惜和其他仙凡掀起爭端。

當時與他一同獲悉女媧神諭的旅伴,如今都已捲入戰爭,而他卻只能經由凡人不知第幾手的傳言略知一二,這令他深感焦躁。

儘管,他甚至和他們相識不久。

距離玄武族最近的凡人大城「鍛鋒」,因產天下絕世兵器聞名,這段日子湧入的人潮更是前所未見,同時亦有朱雀、翾颺的勢力暗中滲入。他與鍛鋒淵源甚深,可在此多事之秋,卻是受制於族人,光是要與鍛鋒聯繫都處處掣肘,能為凡人做的極為有限。

隨著臘月十五愈來愈近,不論玄武族內族外的形勢都愈趨詭譎──

玄武族內明槍暗箭不斷,想赴建木之會,圖謀取代賈錫今獲得大神認可者大有人在;神州戰況方面,以未末族為首的仙凡,與「火神」的初戰雖然告捷,可凡城中籠罩的浮動不安卻日益深沉,彷彿還有什麼陰謀正在黑暗中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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