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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章 ‧ 奪位 (1)

玄鎮二九○年。

奉諭回歸的那天夜裡,合該是一般人就寢時分,賈錫今拎了兩罈陳年老酒,直闖貝明鈺的朝曦宮──自然,在大門外就被護衛攔下。

「長公主已歇下,您請回吧。」

賈錫今故作不見整殿上下投來的敵意,風度翩翩笑道:「怎麼會呢?殿內都是燈火通明呢!勞護衛大哥傳喚一聲,小弟就在此候著。」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宮殿護衛被這麼一喚,一張臉繃得死緊,心中百般不願,卻是不知該如何拒絕。

就這麼鬧騰一陣,竟真吵到主人那兒,貝明鈺在前殿外廊瞥了他一眼,擺擺手道:「讓他進來。」隨後便旋身進屋,讓人領他進入前殿接待訪客的偏廳。

「深夜來訪,有何要事?」貝明鈺麗顏如冰雕一般,說話全然不假辭色。

可賈錫今毫不以為意,甚至滿面笑意地晃了晃酒罈,逕自取杯為她斟酒,「敘舊,以及……答謝。」

「不必了。本公主今日所言,不過是向父王陳報事實,以防我族因怠慢神諭而獲罪,並非為了你。」

「話雖如此,小弟仍確實受惠,這杯酒不能不敬。」說著,他便朝她敬酒,接著自飲一杯,「多謝長公主斷事公允,小人銘感五內。」

貝明鈺睨他一眼,略帶不耐地將另杯酒一飲而盡,「喝過了,請回吧。」

「長公主別這麼急著送客呀──」他目光灼灼,幾分浪蕩不羈中,帶有一許不容忽視的認真,「小人還有一事求教。」

她略微垂眸,下意識迴避了他的目光,「說。」

「長公主既知神諭是真,可願聞其詳?」

她倏地回眸瞪他。

「不過,神諭並非任誰都能聽,長公主若信得過在下,還請將一干僕婢悉數摒退宮外。」他展開摺扇輕搖了搖,看向宮中一眾對他充滿不善目光的下人,帶著若有似無的挑釁笑意。

待宮人全數退下,確認門窗皆已掩實,殿內只餘他們倆,賈錫今較方才顯得更加怡然自得,彷彿真當自己家般隨興入座,還自適地將酒杯再度斟滿,示意她落坐對飲。

可接下來吐出的話,卻並非原題,「妳當真進了『日落谷』?」

「是又如何?」貝明鈺也不造作地坐下飲酒,雖如適才一般冷淡,卻少了幾分生人勿近的味道。

聽她再肯定不過的回答,他眸光略黯,彷彿暗自惱怒些什麼,但隨即拋諸腦後,「沒什麼……那妳可知我為何回來?」

「不就是為了神諭?」貝明鈺怪道,不知他在兜什麼圈子。

「呵呵,確實。」他笑了笑,摺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搧著,可低沉的笑聲中,卻摻了幾許自嘲,「我奉大神諭,歸族求仙凡敦睦共處,護佑凡人血脈存續。」

饒是貝明鈺再冷靜自持,聞言也略略倒抽口氣。

自伏羲造仙、女媧造凡起,凡一直為仙所用,被仙視為低等的奴僕,有時甚至不如能化身人形的妖精。在大神治世的年代,仙對凡的待遇尚堪稱持平,但自大神沉眠以降,玄武族便日漸形成蓄養凡奴的陋習,如此近兩千年的陳規,若要恢復到神治時期的風氣,對玄武族民勢必會造成極大衝擊。

更甚者,除卻圈在族內、身為奴籍的凡人不論,對於族外的神州凡民,玄武的策略便是避世隱居,甚至試圖抹煞凡人的記憶,憑藉一代一代訛誤的傳言,讓凡人誤以為玄武仙人乃古早傳說,不存於當今之世,以圖凡人心存敬畏。

這一點,玄武族已相當成功,甚至還有凡人訛傳玄武為「神」,顯然已混淆仙神之別。

貝明鈺暗忖,這事確實難辦,無怪他並未當眾宣告。

「那麼,你有何打算?」

「妳道,我當如何不負大神所託?」賈錫今笑意吟吟,瞅著她的目光似乎意有所指。

瞧他神情,她瞬間就明白了──他一人要獨排眾議,唯有奪位稱王一途。

「這事,你不能與我談。」她淡然,卻果斷拒絕,毫無猶豫。

「哈哈哈哈,」聽她的果斷,他笑得歡快,甚至太過歡快,「明明,我沒要與妳談。今夜,我是來求親的。」

忽然間,他的目光攫住她的雙眸,讓她無處可逃,「長公主,錫今一無所有,妳可願下嫁予我?」

她一愣,不知何時人已落入他懷中,他的吐息就近在頰畔,而他的心跳與體溫,亦隔著衣料隱隱約約不斷傳來。

只思考一瞬,貝明鈺笑了,往昔的千年冰霜,在這瞬化作一池春泉,那掩不住的似水柔情,看得他原本縱有再多顧忌,也在心底瞬間粉碎。

「小今,我有什麼理由不願?」她笑意未減,連語氣都甜得似裹了蜜一般。

想不到她竟就這麼允了。他一怔,動情地吻住她的丹脣,細細品啄,吻得她已略微生喘,才不捨地稍稍放過她,轉而在她耳邊碎語:「看來,今晚我得多灌妳幾杯了。」

如此,明天一早流言傳出,婚事要成便十之八九。

聞言,她輕笑:「何必那麼拖沓……」

他不想讓她在族人面前難做,可,她又怎能讓一切都由他來擔?

說著,她主動回應他的熱情,奉上櫻脣學著他深深親吻,玉手也貼上他結實的胸膛,開始不規矩起來──

戀慕已久的女子投懷送抱,這下真讓他把持不住了。

嘖,「妳可別後悔……」

她笑而不語,一面卸除他的罩衫,解開他束起的髮絲,一面狀似不經意地,引著他往後殿走去。

賈錫今也毫不客氣,動作比她更快,早將她解得衣襟半敞,吻上她雪白細緻的鎖骨,正欲再往下探,才發覺環境不對,索性將她打橫抱起,直往她寢房而去。

將她輕放至柔軟臥榻,並解開床邊幔帳後,他撫著她泛起紅潮的細緻容顏,忍不住低喃:「明明,我等這一刻,真的很久了……」

「小今,」她拉過他的手,吻著他的掌心,輕輕道:「那就別等了。」

被她如此鼓勵,賈錫今再禮讓就不是男人,登時熱烈需索起來,而她初經人事,雖羞怯無助,卻全心全意信賴他,將自己毫不保留地交給他。

共赴雲雨之後,貝明鈺擁著正靠在自己身上小憩的男人,戲謔道:「只怕,後悔的是你呢!」

聞言,他翻過身,改將她鎖在自己懷裡,吻著她的髮旋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然而,若是知道後來的種種變化,此刻他或許就不會如此自信了。

──更深的夜裡,他已睡去,貝明鈺尚且無眠。

看著他毫無防備的睡顏,她心滿意足地勾起脣角,悄聲低語:「這下,你可真不能不認了。」

是誰算計誰,這一夜,他們誰也分不清。

隔天早上,貝明鈺醒來時,他人已不在。

所幸從侍候她的貼身婢女清風、朗月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一室奴僕彼此流竄的詭異氣氛,讓她確定,昨晚的事不是一場夢。

正思忖接下來該採取的行動,貝明鈺便聽見下人惶恐來報:玄武王要見她。

原來,今日一早,賈錫今便求見玄武王,請求與長公主貝明鈺的婚配。

議事廳中,玄武王眉頭深鎖,對賈錫今求親之言以喝斥「荒唐」應過,可不僅來者毫無退意,事實上,他一早也聽了下人來報──關於賈錫今夜宿朝曦宮一事。

「大王,方才小人過來前,長公主還歇著……怕是沒這麼快到。」賈錫今語氣恭謹,可眉眼間盡是輕佻笑意,彷彿捋虎鬚般再提醒了一次。

「住口,明鈺潔身自愛,怎可能跟你胡混一塊。」

「大王,小人深知長公主對在下恨之入骨,可昨夜美酒當前,小人與長公主多喝了幾杯……長公主貌美絕倫,幾杯黃湯下肚,更是豔如桃李,小人情不自禁──」賈錫今愈說愈得意,一臉貪戀女色的饞樣掩都掩不住。

「住口!」玄武王怒極,忍不住拍案大聲喝止。

這番話,倒是直接傳入甫踏進來的貝明鈺耳中。

貝鎮和心急,不待她行拜見之禮,便直言質問:「明鈺,這是怎麼回事?妳給本王說清楚!」

貝明鈺麗顏如凍三尺嚴霜,一進議事廳便二話不說唰地跪下,「明鈺無話可說。」

她這是默認了。

「妳、妳……」貝鎮和臉色一黑,本想狠狠責備她,但見她垂下容顏亟欲掩飾羞愧狼狽的憤恨神情,想起她畢竟是自己掌上明珠,出口語氣終究稍稍軟化,「妳怎麼這麼糊塗!」

「明鈺任憑父王處置。」貝明鈺叩首,額面就這麼貼在冷硬的石板地面上,不起來了。

「大王,是小人有錯在先,小人願負一切責任。」賈錫今驀地出聲,自個兒都沒察覺,此時他已少了先前獨自面對玄武王時的玩世不恭,不僅全身上下散發出緊繃的氣息,連袖中的拳頭何時握緊了都沒發現。

貝鎮和心底一訝,卻移過眼,對她道:「鈺兒,起來說話。」

貝明鈺微微抬首覷了父親一眼,卻是倔強地抿脣不語,身子一動也不動。

貝鎮和會意,揚聲一喝:「所有人都出去!」

一眾奴僕護衛立時退得乾淨,可貝明鈺還是悶不吭聲,彷彿暗暗瞥著賈錫今的衣角。

貝鎮和擰眉,立刻朝他下令:「你也出去。」

連他也不能聽?賈錫今微愕,雖是聽令退出了,可不知怎地,一股不安竟在心頭隱隱孳生。

該不會,昨夜才說過的話……今早就要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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