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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年關

年關將至,我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只因我的苦命日越來越近了,每每逢年過節,我必須早早起床,遵循那些該死的古禮,古人真是種奇特的生物,分分鐘鐘都在「禮節」上做死,自己死不夠還要扯上我這個後輩。

鑑於前些日子我暗自攥下來的小金庫被斐璟御發現充公了,以至於我不得不好好研究該怎麼做才能將賞賜給大臣的東西成本壓到最低,再從中牟利。

於是,這些天來,我這個怠惰成性的小皇帝顯得特別勤奮,跌破不少人的眼睛,吳閣老對此表示很滿意。

大年初一,我終於迎來我一年中最悲劇的時刻。

按照過往習俗,一般人守歲後可以晚睡晚起,但身為皇帝的我卻必須在未時中起床,數位宮女聯合扯開我身上的被褥,把半昏睡的我當作布娃娃各種擺弄,裹上厚重的宮裝,在寒冷的天氣裡到皇宮各處拈香行禮,之後登金鑾殿聽上一遍遍百官拼上全力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向我拜完年後,再來就到了發賞賜給那些大臣們的時間,我相信自我登基之後,沒有人會期待這個時候,記得去年我是發給每個人一塊燒餅,慰勞他們在以往早朝時的辛勞,而今年我每人發一個荷包,裡面放了一張紙寫著「失血」,合著看就是「荷包失血」,更簡潔明瞭的說就是皇帝很窮,大臣們年年被我這樣刺激,早已練就強大的內心,總是能對我強顏歡笑地說出對賞賜如何感激涕零的鬼話。

然而,今年他們的反應很不一樣,有人低頭沉思,有人與身旁的人竊竊私語,有的人居然仰望著蒼天落下男兒淚......

一旁的斐璟御特意對我讚嘆:「陛下今年真是大手筆。」

我一臉茫然地望向他問:「我做了什麼嗎?」

看到我的反應,童公公疑惑出聲:「陛下不知道?那個荷包是以前些年番國進貢十年一匹的上等綢緞,加以用金絲線縫製,其繡工乃出自我朝首屈一指的繡坊。」

「......」聞言,我立刻將頭轉向那些官員手中的荷包......難怪比尋常荷包還小上許多,不是什麼見鬼的省布料省銀子,著實是因為布料太過珍貴。

不對!當初建議我用這些荷包的分明就是斐璟御啊!

我雙目含淚控訴:「斐愛卿你竟敢坑朕!!!」

斐璟御臉不紅氣不喘,說:「臣只是覺得越是悲傷的事物,越容易引起共鳴。」

我再度望向那群哭成團的官員,頓時心有戚戚焉,不由得潸然淚下。

「這就是所謂的君臣同哭嗎?」

斐璟御嘆了口氣,輕搖了搖頭,將一個繡著五爪金龍的荷包遞給我,聲音輕柔,以一種規勸與無奈的語氣說:「陛下如今已是及笄,以後,莫要再如此胡鬧,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相信陛下心裡很清楚。」

我沉默地接過荷包,沉甸甸的感覺很明顯內容物不像我這麼坑,是確實塞了碎銀子的,意味著碎碎平安。

我抬頭望向他:「這是?」

在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天山霜雪消融的景象,他嘴邊隱隱約約浮現出一抹温厚淺笑,低沉暗啞的嗓音穿過陣陣碩風而來。

「恭祝陛下平安喜樂!」

一陣颯颯風聲掠過耳畔,我有片刻的失神,回過神來後,略朝他頷首,旋即轉身依循宮人的引導離去。

這傢伙一直在逼我重新審視他、自己、還有金鑾殿上金龍盤據的那張龍椅,只是我著實厭煩思考,只因我的腦袋一旦開始運轉,往往會開始朝最壞的結果發想。

接下來,工作並未結束,我必須按照既定行程前往各處進行祭拜,一祭拜就要一路祭拜到下午才能休息。

下崗之後,我當即直奔養心殿,直接一路睡到自然醒。

其實祭拜之後,應當還有個家宴,只是我就算辦了也不知道該請誰來,第一上無老父老母,下無妻兒,兩位姐姐早早便被分封出去,三位皇叔登基時就被扔得老遠,是以這必將是場慘淡無比,又過份奢侈浪費的宴席。

為了不浪費公帑,我果斷選擇睡覺度過,然後等著明天早起開始一連數日百官休沐我看著斐愛卿加班的日子。

*

「斐愛卿該用膳了,不然你身體吃不消的。」

我趴在門框旁,只露出半顆腦袋,眼珠子直直盯著正在削奏摺山的山尖的宰相大人。

良久,宰相大人才緩緩抬頭,朝我望過來,然後就是長久的對視,最後,我眨了眨眼,乖巧地走到他面前。

我挺直腰桿,即使內心緊張得要命,但仍盡量使表面表現得平靜,這模樣就類似於在湖面上看起來優雅的天鵝實際上水底的腳正死命地划動。

「斐愛卿有什麼想同朕說的嗎?」

話一說完,原本還坐在椅子上的斐璟御忽地站起身子,將好幾篇折子擱到我面前,我伸出手稍微掀開折子看了眼裡面,心中大約有了想法。

「這些奏摺都是年前就上奏的,卻到如今都尚未批改。」

難得見他隱隱顯露不悅,我內心竟瞬間由緊張轉為興奮,挑了挑眉,直言:「斐愛卿想問的是為什麼朕會私自扣下關於顧鈞堯的案子吧?」

斐璟御豈看不出我態度轉變的原因,當即深吸了一口氣恢復到以往的冷靜,其實我並不認為這件事情足夠讓他臉上的偽裝產生裂痕,但這我又解釋不了其他。

我聽到他說:「看來陛下是有意而為。」

我朝他露出笑容,說道:「沒辦法,那是朕的人。」

顧鈞堯是一個商人,為了錢能不擇手段的人,他遊走於各處,當時我還在思考該由誰來當我的眼睛時,就是他不顧一切衝到我的轎子前對我毛遂自薦,喔,我永遠忘不了他瞧見我只是一個小女孩時的表情。

不得不說顧鈞堯本身極有能力,我不過是稍稍拿小金庫裡的錢資助了他一下,他的生意不過多久便蒸蒸日上,在京城闖出了一片天,但他的個性著實需要多加收斂,不知為何他似乎很痛恨朝廷命官的樣子,我想便是這樣才招致那些官員連連上奏處處抓他病腳,尤其去年的時候他不知道幹出什麼事情找他麻煩的事情特別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藏了,結果就是如今被斐愛卿搜出來盤問。

「陛下,看到這些當真不打算換個人?」斐璟御垂眸掃了眼桌上的奏摺。

宰相大人看起來心情真的很不滿,我不以為意地反問:「都城指揮使都比這個嚴重不知多少,斐相怎麼不換掉?」

「陛下以為用刀子殺人者就是可怖且十惡不赦了?」

「不,朕以為能夠不著痕跡操縱一切的人才最為可怕,斐相以為如何?」

我看見他的身形微微一頓,許久後才聽到他輕聲說:「陛下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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