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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辛巴達地圖

布魯克林(Brooklyn,   NYC)   1940年

「威廉斯堡橋」是連接曼哈坦島和鄰近的布魯克林區(Brooklyn)的重要橋樑之一。只是長期處於他知名鄰居「布魯克林大橋(Brooklyn   Bridge)」盛名陰影下,遠不如「布橋」引人注目。

威廉斯堡橋在布魯克林區這頭,就叫做威廉斯堡。這地區是紐約市猶太人聚集的區域之一。沒花費太多時間,張搴便來到馬修住所門前。這是棟典型的中產獨棟住宅。按了門鈴,約莫十來秒鐘,門應聲開啓,開門的人正是馬修。

馬修乍然看到張搴現身在門口,意外之情全寫在臉上,支吾了半响,才吐出話:「我…博士…張搴,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搴半倚著門口階梯上的欄杆,應道:「有些關於你期末報告的問題,我想我必須請教你。問個明白…」

意外,加上心慌,馬修顯得辭不逹意:「現在?」

「你有約會?不方便嗎?」

因為太想找出答案,張搴顧不得自己唐突的造訪。面對著反應突兀的馬修,直言問道。

馬修低頭含混地暗駡了句話,頭再抬起來時,初生之犢的傲氣不見了。

「你發現了?老師。我發誓…我只參考了部分,真的沒抄襲別人的作品!」

意外、吃驚,加上一時慌了手腳,在張搴還不及問話前,馬修居然不打自招先行招了供。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結果,張搴當下心頭是一陣竊笑。但做為師長還是得擺出該有的態度。他臉色一沈,裝出一副已然知情的微慍模樣。

「嗯!這事…相當不可取。你…山寨了別人的心血。」

屋裡頭這時傳來個年長男性的沙啞聲音:「馬修,你在門口和誰講話?」

一時陷入窘境的馬修,瞻前顧後左右為難。張搴看出馬修的困境。他只想著找出答案,並無意使他的學生為難。再說這時候也不適合來個正式的家庭專訪。

「好吧。我不進去了,就在外頭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

如釋重負的馬修,立刻轉身朝著屋裡頭,喊了幾句:「是賈許,我在外頭跟他說些話。」

「別聊太久,早些休息。」

「知道啦。」

回過身來,馬修給了張搴一個尷尬但難得感激的笑容,補上幾句。

「你知道的…猶太人非常重視教育。要是我父親知道...非打我個半死。」

「放心。我不是來給你製造麻煩的。」

聽了張搴的解釋,馬修心中巨石頓時落了地:「老師,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談話。」

「隨你方便。」

馬修馬上領著張搴離開住所,來到附近一個小公園。

來到公園後,張搴把腳踏車往旁的路燈桿一擱,自己坐在個翹翹板中央,馬修則像個受審的犯人安份站在法官大人面前,一旁無人的遊戲設施和草木這會全成了沈默的陪審團。張搴坐定後,手往旁一指。

「你坐吧!」

「沒關係,我還是站著好!」馬修應得直接,張搴也沒再堅持。

「馬修,我知道今晚的拜訪有些唐突。但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只是想瞭解你的報告…」

馬修倉促開口:「老師,我向你坦白,我的報告的確抄錄了一些資料和內容。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加註上出處,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也許是張搴意外的出現,或許月夜公園裡的寧靜,平添幾許肅殺氣氛,馬修顯得異常溫馴安份,一點瞧不出課堂上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從初生之犢瞬間成了溫馴小羊。剎那間,張搴的得意成了失落。他可不希望看見他的學生喪失這股年輕該有的傲氣。但身為師長,他有百分百的責任和義務告訴他的學生「是非對錯」;因而先故意輕咳幾聲,掩飾心中的莞爾和失落。

「很好!馬修。不論你將來有沒有從事學術研究的打算,標明資料來源及出處,是對作者必要的尊重。不要讓人誤會你是投機取巧,盜用別人的東西。」

馬修畢恭畢敬站在原地回應:「是的!」

得到意外的認錯後,張搴開始正事。

「馬修,可以告訴我,你報告中那張航海圖是打哪來的?」

「航海圖?」馬修一臉茫然,似全然不明白張搴所指為何。

張搴再次提醒:「就是附在報告裡頭那張『辛巴達航海圖』。」

「那張圖嘛…」馬修以困窘的笑聲來拖延解釋。

「你...可以告訴我那張航海圖是怎麼來的嗎?馬修先生。」張搴刻意口氣加重。給馬修增添壓力。

「那張圖嘛….」

馬修的遲疑引來張搴更多的懷疑和不耐。於是張搴虛張聲勢嚇唬馬修。

「記不起來了嗎?還是,那份報告根本…不是你寫?這可是一種非常嚴重的...   “罪行”。」

馬修聽得出張搴嚴重的口吻,臉色瞬間大變,趕緊出言解釋:「不!不是的。報告的確是我親自寫的。不過,那張地圖…」

馬修吐了吐舌頭,有些無奈招認:「其實也不是什麼『辛巴達航海圖』,那是我自己瞎扯胡編出來的。」

張搴猶不鬆口繼續追問:「那地圖是哪找來?」

馬修終於頂不住壓力,在不知所措下招供。

「是…在二手書店裡一本遊記裡發現的。」

「遊記?什麼遊記?」張搴問的急切。

馬修猛抓頭,像個無助的小童,目光迷濛。

「好像…是一本…阿拉伯人寫的遊記。」

張搴從翹翹板起身。「那書呢?」

心虛的馬修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語氣微弱回道。

「書…還在書店裡。」

知道了答案,張搴壓住心中不悅。

「還在書店?馬修。所以,你…偷了那張地圖。」

馬修試圖抗辯著,但語氣更加微弱無力。

「不!我沒偷…只是...只是...借了那張圖。」

張搴狠瞪了馬修一眼。馬修整個臉垂下,如同隻戰敗的公雞,樣子令人生憐。

「那張圖夾在書裡頭。當時我一眼就想起辛巴達和期末報告,所以…就把它撕了下來…」

明白來龍去脈,張搴的怒氣稍微停歇,反覺得面前的小伙子有點可憐。雖然小伙子錯了件錯事,但動機卻讓張搴同情,至少……他確實把期末報告放在心頭上。

「馬修。你的行為非常...非常不可取,我應該得好好處罰你。」

「請原諒我,我知道錯了。老師。」

看著馬修一臉受難的表情,張搴瞬間軟了心。畢竟這檔子事,年少輕狂的時候,誰沒幹過?礙於老師的身份,只得繼續板起臉孔:「那本書書名叫什麼?還記得吧?」

馬修瞇著眼,奮力喚起回憶。

「好像叫什麼…伊本…」

「伊本?」

「是的!是個阿拉伯名字。挺繞口的...」

張搴頓了下,脫口而出:「伊本?是不是『伊本•巴圖塔(Ibn   Battuta   1304年-1377年,摩洛哥人,大旅行家)』。」

「對!就是伊本•巴圖塔。那本書叫做『伊本‧巴圖塔遊記(The   Rihla)』。」

「伊本•巴圖塔…我知道了。馬修…那二手書店是不是就在學校附近工會廣場/Union   Square不遠的十三街上。」

馬修一個子點頭。「是的!就是那間書店。」

「所以,馬修,你並沒有詳細看過那本書?你所知道的,就是報告中提的那些,對不?」

馬修繼續點頭:「我只在書店裡頭大約翻了一下。」

不忍再苛責學生,不過身為老師還是得作勢警告一番。

「馬修,下回千萬別再幹這種事。你應該懂得去圖書館借書。不過,千萬別取下地圖或是裡頭任何東西。做下記錄,載明出處,明白嗎?」

「我希望書...還在那家店裡頭。」張搴望了望公園內及四周旁的住家燈火,半暗半明中對著一片渾沌,喃喃自語。

一旁馬修像是個犯了過的孩子,安份望著張搴,不發一語。

「馬修,你...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

「我向你保證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我保證。老師。」

「好吧!沒有其他的事…晚安,馬修。」

張搴轉身,牽起單車,轉身跨上單車。

「老師,我的報告呢?」馬修在後問道。

「別擔心!寫得還不錯,我…喜歡你的論點。不過…記得以後得加註解,這是非常重要的事。」

「是。遵命。」馬修回得又快又響亮。

回到曼哈坦的張搴公寓裡,坐在書桌前,張搴全力喚起回憶,思索著昔日讀過的「伊本‧巴圖塔遊記」。只是,沒太深刻的印象。至於,那張航海圖更是全沒記憶。

眼下縱有萬般衝動,恨不得立即衝進書店。但夜已經深了,看著外面己是漆黑一片的夜色,張搴只能期待黎明的陽光能早點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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