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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孤高的冷傲

    徐璟漩望著遠方的騷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心中的疙瘩猶存,她卻遲遲無法對顏耀賜說出絕交等言詞。

    她想絕交,亦是想平和解決,可手裡掌握的紙條,總讓她陷入茫然,過了幾日,她依舊無法定奪。

    自己手上握著的信念,找到爸爸的信念,被顏耀賜幼稚的行徑全數破壞……她不是聖人,不必要為了一個騙子感到心疼吧。

  但……她不想視他為騙子。

    「今天是耀賜奶奶的告別式,你不去嗎?」媽媽神清氣爽,看著徐璟漩龜縮的模樣,好奇問道。

    「媽……我和顏耀賜吵架。他騙了我。」穿著外套,徐璟漩悶悶道。

    媽媽莞爾:「呵……耀賜那小子的心思你真的都看不出來,對你有意思呢,怎麼?他騙了你?」

    徐璟漩搖頭:「多說無益。我跟你去吧,我想和顏耀賜談談。」

    媽媽自是知曉自家女兒的個性,也不逼,只是和她叮嚀:「耀賜那孩子很令人心疼,他不像表面上看來正常,你們倆要有分寸。」

    徐璟漩應允。

    跟隨媽媽到告別式。

    徐璟漩見到許多生面孔,且嘴臉十分不善,她眨了眨眼,尋找顏耀賜的身影。

   

    憂鬱的身影晃過她眼簾,她的心裡被狠狠撞擊了下。

    顏耀賜打扮得體,慢步走向她的方向,「你來了。」殷切期盼的語氣。

    「嗯……我有必要讓我們的紛爭消弭。」

    「選擇?」顏耀賜句句簡潔,惜字如金。

    徐璟漩有些詫異──她印象中,顏耀賜永遠都是聒噪的。

    也許,這才是他真正的姿態。

    她深吸一口氣:「顏耀賜,我們重新當朋友吧,把真正的電話號碼給我。」

   

    顏耀賜諷刺一笑:「恕難從命。」破裂的友情,何來重新一說?自重新開始,他們將會被猜忌、懷疑纏繞綑綁住,是他……他的一意孤行。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發什麼神經,把我對爸唯一的希望剝奪,很有趣嗎?我們的友情到底算什麼?」徐璟漩倏地咆哮,好似要將所有壓抑的情感全數傾瀉。

    「愛情,友情,永遠都不是我做錯事的藉口。」

    徐璟漩的眼眶有淚水打轉,是激動過後的痕跡。

    顏耀賜握緊拳頭,抓過一旁擺置的泰迪熊──徐璟漩送他的泰迪熊,遞給了徐璟漩,語調平淡:「假使把我剖開,你就能了解一切,我不介意受傷。剖得肚破腸流,我也不在意。」

    徐璟漩茫然抬頭,逆著光,只有一個不清背影攫住她的心神不鬆,攫住她的心口不放,她抱著泰迪熊……無聲的掉眼淚。

    退回禮物,是否表示他們無法回去了?

    徐璟漩不懂,為什麼……顏耀賜的表情比她痛苦?說出的話也更讓人心悸猶存?

    她直起身子,不顧旁人詫異表情,頭也不回地跑回家。

    暗處的顏耀賜,觀望著女孩離去的身影,一波波的情緒如潮水般湧入。

    他選擇脫下筆挺的正裝,換上一套休閒裝、休閒鞋。

    距喪禮還有半個小時,他知會二叔叔一聲,表示自己想散心一下,二叔叔毫不猶豫的點頭。

    二叔叔明白,自己的姪子比起同年齡層的年輕人老氣許多,思想也令人琢磨不透,如今在奶奶的告別式上,情緒未失控已屬萬幸。

    拎著自己的鞋子,顏耀賜勾起嘴角,默默地離去。

    淡出一切,反璞歸真。

    他揣著自己耐人尋味的情感,一步一步走向大海……他曾給過一切期望的大海。

    赤腳踩上沙灘,沙粒摩擦腳掌的觸感有些泛疼,卻無法阻擋顏耀賜的行動。

    眺望著一望無際的海平面,蒼藍的海水吞沒了所有。大海詭譎,造出生命,亦能毀滅生命。

    矛盾、掙扎盤旋在腦子,顏耀賜倏地睜開雙眼,低頭便見波浪拍打著他的小腿,留下一波波的泡沫。

    湛藍的海水,暗藏玄色,深不可測,卻深深吸引著他。

    踏出腳步,顏耀賜感受泡沫劃過自己小腿肚的觸感,仍然沒有邁向死亡的恐懼。

    心碎,比起死亡更加讓人痛不欲生,像是一張細密的羅網織住他的心,一點一滴腐蝕他的心;空洞,比起睡去更加讓人心醉,像是一瓶烈酒,總讓他流連,更加依賴。

    心中的空缺……無人能補。

    海水淹沒了他的頸子,顏耀賜笑了,卻也安靜的滑下眼淚。

    「顏耀賜,你沒法接受自己的錯誤,對吧?」他不完美,但因徐璟漩的一顰一笑,令他升起找尋完美拼圖的信念。

    可他……現在不配擁有完美……他們的友誼,未昇華成愛情,只昇華成猜疑、不信任。

    他的理智不後悔……後悔的是他的感情──為何他要喜歡上她?

    腦袋驀然埋入水裡,顏耀賜從來沒有給過自己失敗的理由,只給了失敗的結果。

    水面下靈動的水草圈住顏耀賜的四肢,寒冷侵入他的體內,漆黑的一片,所有知覺愈來愈清晰,滾落的淚珠亦飄散。

    鼻腔灌滿冷水,冰冷、無情。這是絕望?不,不是的。

    顏耀賜認為……這是傲。

    孤高在上,寂寞在下。冷傲在冰,渴望在火。他是個精神病患,徹頭徹尾的精神病患。

    孤高的冷傲,寂寞的渴望,自殺……是他唯一的solo片段。

    被人擺弄,不如擺弄自己。沒錯,他是個放棄自我的殺人犯,抹殺的是自己的人格。

    可抹殺人格,是個解脫,不是嗎?

    沒法結束,沒有留戀,人生如戲,下台鞠躬。

    是,他放棄了……在這一片死亡海水籠罩,他放棄了一切。

    眼皮愈發沉重,肺部渴求空氣滋潤,顏耀賜笑了,彷彿看見波浪中,沙灘的影子。

    和在上頭旋轉跳舞的女孩。

    這是他第一次遇上徐璟漩……

    閉上雙眼,生命可否……續航?受過傷後,堅強吧!

    抱歉了……奶奶,他毀約了……

    生命脆弱,一條生命的出現,可以是鎂光燈的焦點;一條生命的消逝,可以是短暫又簡單。

    映下的,只有清澈的蔚藍海水與交織縱橫的紺綠色彩。

    冷,波波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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