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眈眈 縹渺之人(α)

嘩嘩——滂沱大雨之下,來來往往的人們各個撐起了一把又一把的鐵桿雨傘,而唯一一把綻放在雨中的油紙傘,便是由那位嬌小背桿所撐起;以朱色打底的傘面,搭配上了手繪的純白牡丹與在它周邊環繞的白斑蝶,隱約地流露出高潔、端莊秀雅的質感,而由上而下的長骨處採用的特別染色過的竹材,和奪人眼目的朱色完美地契合成一。

柳芫在晴天、陰天,雨天三種天氣中,無庸置疑地選擇了雨天,因為只有在雨中他才能光明正大地撐起油紙傘;他深深地愛著油製傘這項藝術,且敬佩著細心製作出它們的師傅們,這也是為何他成為了一名油紙傘學徒的原由。

滴答滴答的雨落聲在心底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柳芫!你這小子!」就在柳芫欣賞著光線穿透進朱色的傘面時,身後傳來了宏亮且飽滿的低吼聲,它打破了雨中的一片寧靜,同時也令他緩緩地回了首。

「師傅,您怎麼了?」柳芫仰起了首瞻仰著全身被雨水浸濕,狼狽貌的男人;此刻,一個小舉動,他微微地踮起了腳尖,將油紙傘稱過男人的頭頂,好將男人的身影納入傘面下,不過對相差兩顆頭以上的他而言,其實十分地吃力。

「⋯⋯」被稱為師傅的男人,全名是白軾杅,也是這座古都中僅存的幾名油紙傘師傅。他本是不悅地俯視著身前的嬌小身影,不過不經意之下,卻發覺那潔白纖細的手腕,正賣力地維持著傘把的平衡,顫抖的小手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宛如白紙般,甚至更加透徹。

「傘,給我!照你的撐法,我倆都會淋成落湯雞!」因為一個細微的窩心動作,方才說不知的怒火轉眼間都消逝了。男人一個強硬的態度將柳芫手中的傘搶了過來,瞬間提升的高度,使得雨落聲更加地悅耳,啪噠啪噠地輕打在傘面上,令柳芫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淺笑。

「你笑什麼呢?」白軾杅皺著眉頭斜睨著柳芫問道。

「我能成為師傅的徒弟真的是太好了。」純淨無垢的餘灰色雙眸裡是白軾杅的身影,彷彿他便是他的世界,只是望著他就能體認到世間的萬物一般。柳芫毫不遮掩地說出了心中所想表達的話語,雖是種單純天真,但他這種毫不在乎直說的性格,也是令白軾杅極度懊惱的點之一。

雖說出這番話的柳芫完全不害羞地勾起燦笑,但是對於被稱讚的當事人——白軾杅,此刻卻是完全處在一種震驚之下。

「突然間說什麼啊!」白軾杅連忙撇開了頭,不願讓柳芫發覺自己染上一抹紅暈的臉頰,而空閒的左手則是試圖性地遮掩著紅透的左耳。他到底該怎麼面對這天真的小子,總是毫無預警地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語,這樣就算他有在強大的心臟也無法負荷。

但沒有人知道⋯⋯

柳芫總是小心翼翼地將“平凡的日常”納入掌中,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將它捏碎了。

大雨中,在朱色油紙傘下,穿著白綠與瑠璃紺長掛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被茂密的榕樹們所籠罩的巷弄裡,有一間不大也不小的庭院式瓦房,漆黑的瓦片層層推疊在屋頂上方,由此而下的象牙白磚牆與頂上的反差色調,更增添了一種獨一無二的美感,而入口處掛著一塊適中的門牌,從板上的豪邁字跡便可知道著筆者的品行,如同奔放自由的筆觸、收勾。

「師傅,您要是不替換衣著可是會感冒。」柳芫從二樓的階梯一階又一階地走了下來,他雙手抱著比自己還要寬大的衣物,將它遞給了坐在窗前的師傅。

與柳芫完全相反的黑髮,此刻正濕漉漉緊貼附在白軾杅的兩耳處,而前額過長的瀏海則是在方才被他一把梳到了上頭,現在的話,可以清楚地瞧見他那雙平時隱藏在髮絲下的犀利眼眸,以及那張意外深邃的東方五官。

「還有您的頭髮,要是這樣不在意地吹著風,待會您可是會喊頭疼。」不等師傅接過手中的衣物,柳芫直接把衣物放置在窗檯前,好拿起底部的毛巾。他一面地叮嚀著師傅,一面替他擦拭著浸濕的髮絲,畢竟不怎麼做,師傅鐵定會就這樣坐在窗前等它自然乾。

「柳芫,你小子怎麼這麼囉唆!」白軾杅雖然嘴上這麼說道,但是動作上卻沒有一絲反抗,就乖乖地任由柳芫替自己擦拭被雨水淋濕的頭髮。

「對了!你今天下午的時候,怎麼自己先走了!」雖說白軾杅對於柳芫把自己丟下的行為,已經沒有任何氣憤的情緒,但是他依舊想要問清楚,畢竟一個明瞭的解釋,總比自己瞎猜來得好。

今天下午白軾杅與柳芫一同去拜訪了一位熟客,不過在途中,白軾杅就發現身旁的柳芫不見人影,過了一陣子才了解,自己的徒弟竟然先行離去。

「霍夫人對我說,她希望能與師傅單獨談話,所以請我先行離去。」柳芫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以防影響師傅聽見自己的話語。

「⋯⋯你下次,不准再自己一個人離開了,知道嗎?」白軾杅聽見了柳芫的應答後停頓了一下,心想著幸好最後自己成功地脫身,畢竟他不難猜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想一想前幾回已經被霍夫人逼婚五、六遍上下了,這一次也絕對如此了。

「⋯⋯」柳芫並沒有察覺對師傅發黑的面容,只是在他身後不明白地頷首回應道。

「別點頭,給我回答!」在他面前,他總比他更像個孩子。

「是的,是的。」柳芫無奈的回應道。

在與柳芫相遇時,白軾杅一直都是獨自一人。

在一個人的傘面下,他只看到自己,只有自己一人的倒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十年、二十年、甚至快要三十年,一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一把傘可以容下兩個人。

窗,在方形的框架中,玻璃上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沒有人知道⋯⋯

白軾杅總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兩人之間“平衡的關係”,深怕一個意外就傾斜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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