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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一世的幸福豈能毀在這東西手上。」蹲在一棵大樹下,西遙用力刨著底下的泥土,口中唸唸有詞,害他整夜提心吊膽、不敢闔眼的正是睡在隔壁屋的兇女人。

「女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任性驕恣像我王母,再不就是光會耍刀弄劍的男人婆,哼,這輩子休想有女人來玷污我!」愈說愈氣,想起自己短短幾日不止失掉了面子,還有他的清白,他滿腔的怨氣無人可訴,只好對著這些泥啊草的抱怨。

看樣子是在埋東西吧。

站在遠遠的大樹後,侍書伸長脖子望了眼被擺在地上的木盒子,很確定的想。

在埋什麼呢?

看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忍不住的笑了出來,然後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躲到樹叢後。

西遙轉頭看了看四周。「怪了?怎麼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他不放心的再看了看,才又繼續挖。

有什麼東西值得他緊張成這樣啊?不會是鬼域的軍事機密吧?真想知道他在埋什麼,真想知道啊……

「可憐姑娘妳在這裡幹嘛呀?」

一個不該介入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害侍書嚇的跌坐在地,倒吸一口氣,及時掩住嘴巴才沒尖叫出聲。

「你……」她眼睜得大大的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北拓,然後又趕緊注意會不會被西遙發現她躲在這裡偷看。

「放心放心,不會被老二發現啦,我爬過來的。」北拓咧著嘴笑,用近似耳語的音量說。

有鬼……侍書用力閉上眼再睜開,一時的眼花害她以為北拓是白無常的化身,幸好現在是大白天,她才沒被嚇得魂飛魄散。

她點了點頭,盯著眼前這張似邪似媚的臉、熱心助人的心腸,想起了外界對鬼域的流言——什麼裡頭住的都是殺人魔、無惡不做的惡賊,其實在她看來……應該是怪人比較多吧。

「老二好像走了。」撥開前方擋住視線的雜草,北拓仔細的找了一下西遙的蹤影。

就地盤腿坐起,北拓嘴裡咬著一根草,不太靈光的腦袋轉啊轉的在想西遙剛才在幹嘛,神秘兮兮的。

「呃……你不會跟他說我躲在這裡偷看吧?」臉色依然難看,侍書可沒忘記自己是人質的身份,再怎麼說自己人總是會幫自己人。

「姑娘妳還真有意思,妳都說是偷看了,又怎麼可以說出去呢?我會保秘的。」食指比著唇,又是勾人魂魄的笑容。

「謝謝你,這裡也只有你說的話最像人話。」她感激的望著北拓,鬼域裡能讓她相信的也唯有他一個,雖然當她見他微笑時——寒毛會自動豎起來。

「人話?姑娘別怕,鬼域是我王父隨便取的名,真的沒有鬼哦,所以妳聽到的都是人話。」喃喃順著她的話解釋,北拓還在想著方才樹那頭的事,他的腦門忽然閃過一條血色的金石項鍊……

噢喔,他曉得老二剛才在埋什麼東西了。

「呵……」滿臉尷尬,幸好他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那我該回去了。」萬一被死男人發現她不在,又要把她綁起來了。

「可憐姑娘我跟妳說哦……」老二何必怕成這樣呢?老實一點跟人家說就不用擔心了嘛,這位姑娘長的又不像賊。

「嗯嗯,你說吧。」只要別再對她笑就好了。侍書在心裡默默補上這句。

「老二剛才在樹下埋的那件東西,他可是看得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所以,妳千萬、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哦,不然是會害了他的,尤其是女人。」北拓一臉凝重的表示。

「喔——」侍書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難怪要這麼鬼祟了。嘿嘿……

「那當然啊,我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密秘告訴別人呢,你放心好了,我絕對會守口如瓶的。」很講義氣的拍了拍北拓的肩膀,她可能沒發現自己在說完後,兩邊的嘴角愈咧愈開……眼瞳還閃閃發光呢。

****

三生石,倆無意,流水偏埋種種情,焉知姻緣巧弄人,緣覆盡。

可惡、可惡、可惡!

山外餘暉,天色悠然轉暗,站在西院湖邊的大石頭上,侍書忿忿地咬著下唇,氣的直踱腳。

那個死男人是故意的!

早些時候,死男人故意帶她去看她心儀的女子,與鬼域少主互吐心聲的一幕。

他知不知道他的故意,讓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快無法呼吸了……

揪住心口,她低頭盯著水中模糊的倒影,一個稍嫌陌生又委屈的自己映入她的眼底。

淚,突然不爭氣地掉出眼眶,愈落愈兇、愈落愈急,她是何時變成這副模樣的?閉上眼,侍書仍是甩不開腦海裡自己痛苦的模樣。

不該這樣的,她好想逃走,逃得遠遠的,逃回家去。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先想到的還是家,她想起了那時初離家門的心情。

二年前她背著父兄,一個人偷偷的出來闖蕩,不想當隻井底蛙,只是單純的想看看這世界的天有多大、海有多遼闊,那時,一出家門便覺得事事樣樣都新鮮的不得了,樂不思蜀。

如今,倦鳥歸窠,她倦了,唯一想到的就是家。

因為外頭,再也沒人需要她了。

但心,還是痛啊……

這湖的主人,不知不覺的也跟著她的腳步走到這裡來,白底綠繡的緞子陪襯他與生俱來的貴氣,手中攤開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搧啊搧,他就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望著,最後做出結論。

「好像很傷心的樣子。」西遙一邊注意站在石頭上的人,一邊懷疑起自己的動機。

沒錯,他是故意讓她難堪,可是每回欺負她過後,見她傷心掉淚,他就會升起一絲絲的罪惡感,真的只有一絲絲。

那究竟,他是想看她傷心還是不傷心?

「說真的,挫挫這男人婆的氣焰也好,反正她本來就該死心。」相當滿意自己的做法,他這麼做還算幫她一把呢,就當是她治好他怕女人的報酬吧,他真是個以德報怨的好人啊。

可是,傷心過度會不會想不開?闔上手中的扇子,他懷疑的想。

女人最會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裝可憐博取同情,不過……俊秀的眉峰微微打了個摺,隱約瞧見這個鬼域二護法臉上從未有過的擔心。

他可沒見過男人婆裝可憐過。

「嘖,不會真的想跳湖自盡吧?」要是她來真的,往湖裡這麼一跳……哎呀!   那豈不是會弄髒了他的地方!鳳眼突然為之一亮。  

不成、不成。擔心的在原地踅了幾遍,他得想辦法勸她,勸她要跳也到別的地方去跳。

很小心地接近湖邊,西遙暗暗告戒自己,情緒激動的人不能受到任何一點點的刺激,他待會兒說話要特別小心才行。

一站定她身後,盯著她纖細略瘦的背影,他猶豫著該怎麼開口。

「那個……」生平難得結巴起來,其實他知道她的名,卻始終沒喚過,「男人婆」喊習慣了,一時要改口還真難。

背後的聲音一響起,侍書連忙用袖子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然後握緊拳頭,準備一拳揮過去。

不揍這死男人幾拳,難消她心頭之恨。

「侍……侍書姑娘。」還真拗口啊。

什麼?她覺得古怪的攏起眉。

沒聽錯吧?死男人叫她什麼?侍書十指的關節不自覺的放鬆。

這是死男人第一次用名字喊她,讓她感覺渾身不太對勁,像是穿了不合身的衣裳一樣,亂不自在的。

拉長著臉轉過身,她帶著相當懷疑的目光將這個誓不兩立的男人,從頭到尾的打量一遍,想他又想耍什麼花招來欺負她。

怨氣罩頂。西遙盱了盱她,照她臉上的怨氣來看,如果她死了,必會化成厲鬼每夜來糾纏他,一這麼想,更該積極遊說她活著的好處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吧,妳長的也不差,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而且世上瞎了眼的男人、女人多的是,要是妳太窮沒人要,那本護法還可以奉送妳一大筆金銀財寶,讓妳不愁後半輩子的著落。」這樣夠大方了吧。

瞪著他,侍書心裡想:禮多必有詐。這死男人要不是轉性,就是還想來給她難堪。

「你又想幹嘛?想找死的話就說一聲,我很樂意成全你。」她瞇起眼。

「我在勸妳別輕生,妳看不出來嗎?」西遙啐了啐嘴,這麼明白的事還要他說出口,真是個笨女人。待他發現一雙惡毒的眼神變得更惡毒後,才發現自己不小心又展現口舌伶俐的一面了。

「基本上我是說……」深吸了一口氣。嘖,放棄吧,說謊原來是件這麼難的事。

「明兒個我要起程去中原,妳與我隨行好了,省得還要再找個人來看住妳,等到了中原我自然會放了妳。」

女人真是麻煩的東西,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我的去留用不著你操心。」侍書賭著氣說,誰都可以來關心她的死活,就是不需要這個死男人的假好心,即使她真的很想立刻回南方老家,而且身上的盤纏在來鬼域的時候早已用罄。

見她一臉決然固執的模樣,西遙不苟同的搖了搖頭。

「原來妳還想留在這裡。」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固執,怎麼點也點不醒,真枉費他一片苦心。「若是再看到像今天一樣的場面,哦不,是肯定會時常看到,妳不怕氣到吐血嗎?」

「住嘴、住嘴、住嘴!」他的好意換來她的怒吼。

「像你這種沒血沒淚的人又怎麼懂得我的心情?我的心有多苦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淚迅速奪眶而出,雙手因極度忍耐而有些顫抖,他果然是來看她的笑話!

被她鼎沸的怒氣駭著,西遙微愣,然後覺得自己真是無聊至極,白白來跟男人婆討沒趣。

「我也不過是說出事實,勸妳看開點罷了,既然妳一個勁兒的想往裡鑽,那隨妳,別在我這裡找死就行了。」他才沒那麼多閒功夫呢,揮揮衣袖,已經叫她別死在西院,那他該走了。

那副事不關己、無關緊要的態度,再度惹毛侍書,她顧不得後果會如何,反正她今天一定要揍死他!

「給我站住!就算找死我也會拖著你!」太過於激動,她往前走的腳底突然打滑。

西遙不耐煩的轉過身,想她還怎麼撒潑,就看她腳步不穩,掄著拳的手逕自揮舞著,身體已然失去了平衡。

「喂!妳別氣的跳湖啊!」他連忙大叫,以為她是氣昏頭,真的決定要自盡。

糟……看來落水是避免不了了。

往後仰的頭顱一瞥見身後的一面湖泊,侍書只能在心裡哀嚎。

一隻突然伸出來的手,準確的拉住她懸在半空中的手,藉力使力,西遙成功的將她拉下石頭。

呼……幸好拉住了,這下他不用擔心西院會鬧鬼了……

欸欸欸?!有沒有搞錯?怎麼他的腳底踩空啊?!

噗通!好個青蛙跳水。

咕嚕……咕嚕……

「好心有好報」這句是誰寫的?!他要燒了此人所有的書冊!以免再有人受害。

驚魂未定,侍書頗吃驚的轉身,盯住水面上拍打求救的一雙手,怨恨的眸子瞬間冷硬了起來,兩條手臂慢條斯理的交在胸前。

「活該。」這種壞心眼的人留在世上,也是危禍他人,倒不如就讓他淹死在這裡,那也算功德一件。

咕嚕咕嚕……西遙驚慌求救的眼直勾勾看著站在岸上文風不動的人,這女人是瞎了麼?沒看他快淹死了!還不快救他!

「救……」命……咕嚕咕嚕……這些該死的水!可不可以等他喊完救命再灌進他的嘴巴裡!憑他才智過人的腦袋,他敢肯定男人婆是想挾怨報復,故意想看他淹死,天嫉英才啊……想他玉樹臨風、世間少有的奇男子,因為一個度量狹小的女人就要淹死在連個名字都沒有的湖裡了。

冷看著兩條掙扎的手臂逐漸沒入湖裡,侍書猶在懷疑。

真的不會泅水?

沒那麼沒用吧……連泅水也不會算什麼男人。

她鄙睨的往湖面瞄了一眼,這個二護法還是沒有自個兒游上來的跡象,仔細想想,光靠一張嘴巴過日子的男人,還能指望他會泅水嗎?

好難受啊……

空氣都被擠光了,死魚,瞪什麼瞪!本護法的長相可是天下無雙,腦子更是無人可以媲美,嗚……現在卻要葬送在這湖裡了,天要亡他也,勉強睜開的眼看的到的不是魚就是水草,隨便來個人救他也好啊……

身體早已失去重量,腦子變的好沈啊……他還年輕還不要死……許願如果有用的話,那他願意拿最珍貴的東西來交換他的生命……

幾乎沒有時間做掙扎,站在岸上的侍書很快下了決定。

「唔……算了、算了,如果不救他那我豈不是和他一樣,是個沒心腸的人了。」

說完,不作他想的直接躍入湖裡,尋找那往湖底墜落的身形。

****

潛到湖裡,侍書好不容易才捉住沈落中的身體。

見西遙已經失去意識,她雙手捧住他的面頰,鼓漲的嘴毫不猶豫的壓住他冰冷的唇,一次將吸盡肺部裡的空氣灌進他的喉嚨裡,瞅著與她鼻尖相抵的俊秀臉形,她眼底露出厭惡。

可恨啊,這張臉,真想揍他個幾拳。

一手繞過他的胸前挾住他的腋下,她急忙在一片幽藍的湖中尋找可以靠岸的方向,死命划著手的同時,還矛盾的暗罵自己,如果這死男人不幸還有命活著,她一定會後悔的。

終於拉住長在岸邊的水草,她將他拖到岸上後,全身力氣耗盡的坐到草地上,身上的水珠還不停的滴落著。

「我盡力了,若是真死了,那也只能怪你福薄命短,怨不得人。」她喘噓噓的盯著同樣一身是水,橫陳在她腳邊顯得冰冷的男人。

「喂?」見他沒醒著的樣子,她用腳踢了他幾下,仍是毫無動靜。

回想起剛才他奮不顧身拉住她的那一幕,原就不平靜的心更是風浪驟起……為何啊?雖然說她是不小心失足差點落了水,但他急著過來拉她的樣子可不像不小心。

不明白……這樣一肚子壞水的男人連泅水也不會,又怎可能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心底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她開始死命的搖晃異常冰冷的身軀。

「別死啊你!誰知道你會那麼蠢的來救我,就算我掉到湖裡,自己再游上來就好了,何需你來逞什麼英雄啦!」嘴巴愈唸,心底愈慌,她不知所措的盯著他慘白的俊顏,恐懼正如糾纏的藤蔓,將她的心束縛的死緊,她趴伏到他胸前。

怎麼辦啊……他的心跳聽起來好微弱!

「死男人別以為我欠你一條命就會感激你,有種你就醒來跟我吵,要我還你一條命,你快點醒啊!」一雙手焦急的又是搖、又是拍打,再怎麼與他有過結,她也沒真心想要他死啊。

「對不起、對不起……」嗚……她用衣袖揮去慌張的淚水,「我不是要那麼慢下去救你的,誰教你平常那麼可惡,又一副很欠揍的樣子,我求求你快醒來,就算是折我的壽給你我都願意!」嗚……雙手用力的朝他的胃部猛拍。

「嘔……」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嘔出一灘水。哪個不要命的這麼大力打他……知不知道他是鬼域的二護法啊……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侍書這才發現自己為了他的死活竟流了不少淚,她趕緊將他的頭托抱到腿上,雙手直搓著他的面頰,怕他又昏死過去。

「是妳……」又是這個男人婆。他隱約聽到男人婆哭喊的聲音,被打的人是他,她哭什麼啊?  

「我就說,禍害哪有這麼容易死的嘛。」破涕為笑,她居然會為了「死男人還活著」而高興不已。

虛弱的聲音在她懷中喃著:「……好心沒好報……我不要死……」

「誰說好心沒好報的?像你這種人只讓你喝幾口水,算便宜你了,這下我什麼也不欠你了。」

侍書疲憊的看了看四周,天色已暗,這裡的路她也不熟,還是等他完全清醒過來再說吧。

****

唧唧唧——

呱呱呱——

吵死了……什麼蟲在那裡鬼叫鬼叫的,鼻尖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騷著,好癢、好癢……

從睡夢中被吵醒,西遙眼睛一睜開就對上正在打盹的人,垂得低低的臉蛋兒正有規律的點著頭。

男人婆?原來是落在她胸前的幾根頭髮掃到他臉上來了,難怪他會睡的不安寧了,既然她還活的好好的,那表示她不會再去尋死了。

眼睛環顧了下這湖邊。

這裡不是湖的另外一邊嗎?他是怎麼睡在這裡的?對了,他掉到湖裡,然後好像有人救了他。

不會是男人婆救他的吧?西遙再次正視抱著他的人。

她看起來比較像會搬塊石頭往湖裡丟的人耶!

望著她睡得極不安穩的面容,他仔仔細細的瞧了片刻,修長的手指最後還是決定將她臉上的長髮撥到後面去,不為別的,就只因為她的髮打擾到她的睡眠,絕對、絕對不是因為他想欣賞她難得溫馴的模樣。

月光皎潔,映照著她英氣與柔情並存的小臉,原本皺得深的眉頭也微微舒展了不少,頭一回,西遙發現居然有女人能讓他深深著迷,就像喝了陳年的女兒紅,愈沉愈香,愈喝愈令人迷醉。

其實她,還滿像女兒紅的,第一口微嗆;再呷一口唇齒留香;再飲第三口嘛……不知會有何感覺?

情不自禁地,莫名的原因讓他好想好想碰觸她,好想好想……碰一下下應該沒關係吧?換成是她醒著的時候,肯定會跳起來揍他一頓,修長的指尖緩緩的接近她粉嫩的面頰……

就快碰著的臉龐忽然抬起。

侍書往後伸了個懶腰,沒發現剛才想碰觸她的手指頭僵在那兒,然後很快的收了回去,低下頭,她對上用異樣眼神看她的人。

「死男人你醒啦。」是她眼花了嗎?做什麼這樣瞧她?不會喝了幾口水就成傻子了吧?

「嗯。」應了一聲,西遙佯裝從容的站起來,不明白自己在心虛什麼,他不敢對上她探索的目光,不過一時衝動想摸她而已,就算被她知道,她也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那你帶路吧,我不知從哪條路回去。」果然很奇怪,他那張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嘴,未免也安靜的太過奇怪。

怕被她炯炯的眼睛給灼傷,西遙連忙閃躲她不禮貌的注視。

「妳不起來嗎?」他隨便問了聲,一手還拿來抺了抺臉,企圖遮掩微微升高的溫度。嘖,怎麼今晚有點熱?

「哦。」侍書後知後覺的看到自己還坐在地上,撐著膝蓋就要站起來,沒想到雙腿一軟,又跌回了原地。

「怎麼了!」西遙的腳往前跨了一步,躊躇著又趕緊收了回去,快揪成一團的臉像在隱忍著什麼。

噢他變了……見她跌倒,他應該大笑三聲才是,怎麼會產生想過去扶起她的衝動?

「我腿麻了。」皺著一張臉,侍書對癱瘓似的兩條腿又揉又捏,好人還真是難當,救了自己的死對頭不打緊,反而吃虧受罪的倒成了她了。

一抬起臉,就看他背對著她蹲著,似乎在等她的樣子。

「你幹嘛呀?」肚子痛嗎?

「上來,我揹妳。」好吧、好吧,他承認他變了,變得可以對女人再和顏悅色一點,不過,那也僅止於這個救過他的女人,至於其他的女人,就滾一邊去吧。他儘可能的在說服自己已然改變的事實。

「你會那麼好心?」面對他的堅持,她相當質疑。

「我也不相信自己會那麼好心。」西遙囁嚅著說,的確,他頭一次對女人好,也許,他只是想改善他和她之間的關係,如此而已。

「妳上不上來?不上來我就自己回去了。」

遲疑的把手搭到還算寬闊的肩膀上,侍書對他巨大的轉變還真是摸不透,一下子激她氣個半死;一下又好聲好氣的說要揹她,死男人真轉性了?

她還真覺得受寵若驚呢!

伴隨著星子,秋天的晚風吹著,他鬢上的髮偶爾揚起,不經意地拂過她的面頰,讓她凜氣凝神,一顆心繃得緊緊的,像一不小心就會緊張到炸開一樣,侍書這才體會到,男女,真的有別啊。她偷偷地換了幾次氣。

回竹屋的路好像漫長了許多,沈默總會令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走過一連串的碎石子甬道後,前方等待主人歸來的竹屋透著光亮。

「嗯……謝謝你。」她終於找到可以跟他說的字句。

停下步伐,西遙在思索之後,有些彆扭的道:「我也欠妳一句謝謝,若不是妳,我可能已經葬身在湖裡了。」

嘎?他向她道謝?!這是高傲自大、人人見了都想揍的鬼域二護法會說的話嗎?可不可以一下子別來這麼多的驚嚇?萬一承受不住,她是會嚇死的。

「那我們算扯平了。」她爽朗的笑著,交在他胸前的兩隻手互相把玩著,止不住那湧上來的緊張,她和他之間,好像沒這麼心平氣和過。

他接著說:「如果妳是個男人,我想我們的關係可能會好一點,起碼不會一見面就拳腳相向。」

這番話讓侍書的微笑凍結在嘴邊。

「你又想討一頓打是不是?」哼,又說她像男人,這人沒事就愛惹她生氣。

「我說真的。」口氣很嚴肅。

背上的重量有點沈,不過西遙卻不以為意,就讓她這麼輕輕地靠著他的背,甚至有點希望此時此刻,可以結束的慢一點。

「我討厭女人,應該說女人會讓我……不知所措,包括我那玩死人不償命的王母,除了妳……」他很小心的解釋女人帶給他的感覺給她聽。

侍書恍然大悟,原來他對她的惡言惡行,就只是因為她是女人啊!

明白了,他可能以前吃過女人的虧,或者是被女人拋棄心裡受過創傷,才討厭女人的吧?真是可憐。

既然如此,她也不是心胸狹小的人,就原諒他吧。

「那好吧,反正你從頭到尾也沒把我當過女人,從今天起我們義結金蘭,當兄弟,你說好不好?」臉頰湊前,她笑吟吟的徵求他的同意,沒注意到西遙呆愣住的表情。

「兄弟……」他原本的用意好像不是這樣,這女人哪時候才會長腦子……

西遙頭微仰,望著星光點點的夜空,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也好。」他的聲音有點麻木。

「放心啦,既然是兄弟,以後我不再打你便是,去中原呢我也會罩著你的,保證你這個半點功夫也不會的兄弟不會被欺負,我這兄弟對你夠好了吧。」鬼域的二護法西遙,嗯,看來還不算太差勁。

唉……風中的歎息,是一個高傲無比的男人道不出口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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