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勒沒有告訴喬思寒他們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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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思寒也沒有問，靜靜跟在蓋勒身邊，保持一臂的距離。兩人不斷往船艙上層走。而，隨著樓層數字增加，長廊行走的那些軍官們身上別的徽章，級別也在提升。喬思寒努力保持表面上的鎮定，心裡有點慌。四周壓低音量的細碎交談聲讓空間瀰漫著一種壓抑、卻又秩序的氣氛；跟下層船艙比起來，這裡又像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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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第十七道門後，喬思寒跟在蓋勒身後，踏進聯合國在這艘名為拉爾德的核動力航空母艦上，臨時建立起、大小堪比校園體育館的辦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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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思寒仰頭環顧，打量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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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偌大空間，之前應該是禮堂；上百張方桌整齊排列，隔出走道空間。軍官、士兵、船員、探員在走道間行走，或在桌面前操控電腦、接電話，放眼望去，每張桌面都堆滿文件，每個螢幕都映著暴動畫面，每支電話都在忙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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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前方，講台上，一群人圍著圓桌開會。人影側臉映在他們後方的投影幕上。唯一站著的金髮男人，正面無表情地持資料對坐著的人們講述某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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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思寒驀然停下腳步，遙遙盯著講台上的金髮男人，呼吸急促、眼眶泛淚、鼻尖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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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安其羅。那個男人就是安其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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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安靜了。一切，無論忙碌、悲傷、暴虐、崩潰、死亡、或恐懼，都離喬思寒好遠好遠。她沒有聽見任何聲音，直到安其羅若有所覺地側頭，和她四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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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淪陷？！總統沒有安全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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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宣布鎖國。任何飛機船隻進入外海領空立即擊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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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新加坡請求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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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請求聯合國支援，重複一次，雪梨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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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重新活了過來。安其羅先別過目光。喬思寒方才回神，發現蓋勒在她前面十幾步遠的地方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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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她趕上蓋勒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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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顯然不會在半個鐘頭內結束。喬思寒被蓋勒安置在講台下方附近，一個不在行走動線上的死角。從這個角度，她可以清楚看見投影幕，也能聽到會議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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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我們都曉得葛利安病毒是經過安其羅射線照射後、變異的單鏈體病毒，還有這個該死的神選計劃。老實說，我對病毒如何誕生絲毫不感興趣，抓到兇手根本不在首要之列。現在，我只想知道，博士，你能不能做出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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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羅博士，我想我們還需要了解，誰是神選計劃的最高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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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抗體需要多少時間？需要多少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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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起做出抗體，我認為更快的是以核能武器大規模將疫情氾濫的地區摧毀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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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您剛才說葛利安病毒是飛沫傳染，請問我有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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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膚色各異的中年男女圍繞著圓桌，意見此起彼落，各種口音都有。喬思寒發誓要不是她在紐約生活過數年，她大概連一個字都聽不懂。而圓桌前方、那名被他們稱為安其羅博士、淺金髮色鉛灰眼眸的美貌青年目光沉靜，沒有表情、也不發一語，靜靜等著這些雜音過去，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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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提問結束的話，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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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羅的語調平靜輕緩，低沉的聲音在世界危急的此情此景下、特別突出，甚至有點怪異。來自全球各國、諸位現倖存的掌權者都微微顯出不適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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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閣下，是的，我可以做出抗體。」安其羅徐徐答道，目光筆直注視每一位他點到名的人，「艾曼紐部長，神選計劃是聯合國的秘密共同研究項目，我曾經是最高負責人。琴博莉女士，需要五年，我所有需要的器材都能被組裝出來，而我也知道該如何組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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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閣下，我不贊同您的意見，提醒您，目前葛利安病毒還在持續變異的不穩定狀態，任何大規模的熱能、或放射性物質都會造成病毒新的變化，您的提議恕我堅決反對。最後，是的，鄒部長，葛利安病毒傳染途徑為飛沫，換而言之，其實我們都已經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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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羅冷靜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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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開玩笑？」黃皮膚中年男人不可置信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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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安其羅將視線轉向對方，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鄒部長，您的國家也在聯合國之列，其實您不該表現出任何意外，畢竟當初，聯合國在進行神選計劃表決之時，貴國代表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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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部長面色發紅、呼吸急促，像是被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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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羅垂下視線，抬手滑過電腦螢幕，控制投影幕放出簡報下一頁。「諸位對葛利安病毒需要更深一層的認知。」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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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下，喬思寒盯著安其羅好幾秒，才轉移視線到投影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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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之前，我聽聞人們將此次疫情浩劫，稱為『喪屍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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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荒謬，但不可否認，病毒傳染速度太快，以致於世界衛生組織來不及做宣導。根據我們統計，全體人類中，約有兩成民眾天生對病毒具抵抗力，也就是感染了但不會併發；一成民眾感染後可痊癒、且無任何後遺症；不到一成的民眾感染後，三十六個鐘頭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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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多過六成五的人類，在接觸到病毒後，會有兩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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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成為獵食人類的怪物，體型會不斷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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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成為獵殺怪物的進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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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羅操控著投影片解釋。他的說話方式、跟咬字都有一種獨特的條理，能讓聽者不自覺信服。舞台燈光打在他淺金色的短髮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好像是融於光中，帶著病態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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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無庸置疑，就是民眾口中的喪屍。後者，在計劃中，被稱為使徒。他們的各項體能、精神能力都將進化到足以對抗怪物的程度，也不懼怕喪屍的毒液。換言之，當喪屍發狂咬人，兩成天生免疫、和一成感染後痊癒的民眾會當場中毒死亡，但進化後的使徒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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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七十億人口中，只有千萬分之四的人類能在病發後倖存、成功進化，也就是兩萬八千。截至兩個鐘頭前，我們找到的進化者，只有一萬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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