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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第七天十二小時五十分(二)

殲滅對象

依照配戴在手腕上的任務執行器,格思帶領擒龍隊隊員朝殲滅對象急速前進。

珍妮在後頭壓隊,沒想到卻遇見狡虎隊隊長--納德,也領著他的隊伍幾乎是同時搶進殲滅對象的位置。

舉凡殲滅行動指令一發布,整個基地的成員莫不於第一時間出擊,因此不意外其他隊伍的出現。只是,納德領導的狡虎隊速度與擒龍隊不相上下,令珍妮頗為不滿。

整個基地裡有多少成員?基地的全貌為何?總指揮官是誰?除了擒龍隊、猛虎隊之外,基地裡還有多少隊伍存在?其他隊伍的編制人數是多少?

這些問題的答案,似乎無人知曉。至於隊伍的人數,從「擒龍」與「狡虎」兩隊的編制推算,應是每隊五十人。

隊伍內的職務階級、名稱分別為:隊長、副隊長、組長、副組長、伍長、副伍長。

要擔任幹部職務者,需以其殲滅對象多寡、對基地忠誠度、身體健康指標等等的總積分作為遴選標準!個人積分愈高,陞任重要幹部機率愈快。

「隊長」是每支隊伍最高的指揮暨領導者!其可自行選擇或不選擇副隊長輔助其工作。若是隊長被調派至蕬拉特時,副隊長則理所當然地陞任為隊長,繼續管理該支隊伍。

組長與副組長、伍長及副伍長皆以積分作為指派標準。至於這些積分怎麼計算,又是何人在做計算,並無人知曉。

為何需要「組長」此一職務?想必是為了監視隊長與副隊長的行為舉止。只要組長發現隊長與副隊長的「怪異行為」,就會用配戴於手腕中的執勤系統,通報出去。至於「怪異行為」的定義為何?通報給誰評斷?這又是基地中的另一個謎團。而組長有自由選擇副組長的權利,可選、可不選,全看組長的意志。

「伍長」負責的職務內容,比較特殊!其職責在於通報隊伍中是否有女性隊員懷孕。一旦發現有人懷孕,便立刻使用配戴於手腕的通報器告知「高層」。而「高層」是誰呢?這也是基地的眾多謎團之一。不過,凡被通報的對象,很快就會離隊,接著便不知被派至何處,而其腹中的胎兒是生下來?還是……

綜觀擒龍隊正式編制的隊員,年齡最小者,僅只八歲;年齡最高者為十七歲。不過,凡年屆十七歲者,不論位階高低、積分多寡,在生日當天,將立刻被派至蕬拉特這個樂土去享福。儘管如此,基地的管理者似乎容不得隊員們有偷懶的機會。除了嚴格的軍事訓練外,飲食、思想等等,都被無間斷的監控。一有失序行為發生,立刻成為殲滅對象,無一倖免。

管理者究竟在何處設下監控器呢?此問題已不知是第幾個謎團……

謎樣的基地,令人心中時刻忐忑。無人能解答所有問題,而所有人皆不可存有任何疑問!否則,那些監控的無形之眼,將立刻揪出偷懶者或是出聲發問者,而這些人便成為下個殲滅對象。

珍妮想到這裡,眉頭緊皺,嘴唇一噘。回想起上次殲滅的對象,鼻頭不禁一陣酸楚。

那是位年僅八歲的小妹妹—瑜兒。一身黝黑皮膚、幾乎可被浴室裡吹乾器捲走的瘦削身體、捲曲的黑色短髮、如同燈光般潔亮的眼白包圍著漆黑夜色般的瞳孔、漾著稚嫩甜笑的神情,成天尾隨自己身後,像是妹妹般的小女生。雖然自己不喜歡有人黏在身邊,但瑜兒卻是例外,或許,我真的喜歡有她作伴的感覺。

一天,她在訓練時,當眾大聲問了我個問題:珍妮,我可不可以跟山姆換床,我想睡妳旁邊?

格思聽見後,立刻走過來推開瑜兒,對我使出格鬥技,忙於應付突如其來的攻擊,瞬間忘了回答瑜兒。那時候,格思的表情像是有人將要死了似的難看……

當時我不清楚即將會發生什麼事情,還氣惱格思不禮貌的舉止。現在回想起來,幸好格思過來阻止我回應瑜兒,否則,殲滅對象將會包含我在內。

此事發生後,我終於明白:凡是當眾出聲發問的隊友,隔天就會成為所有人殲滅的對象!不過,在被殲滅之前,基地容許殲滅對象先逃亡半小時,直到指令下達,所有人才會出動緝捕並追殺。

但從不知道基地全貌的隊員,要逃到哪裡去呢?因此,理所當然的,很快就被搶先到達的隊伍捕殺。

瑜兒失蹤半小時後,殲滅指令下達,擒龍隊比狡虎隊先到達瑜兒所在的地方,格思面無表情地看向我,似乎屬意讓我動手殺了瑜兒……

進入基地這麼久,歷經無數次殲滅行動,直到此次面對瑜兒驚慌求饒的模樣,才恍然大悟:不是犯下滔天大錯者,才會成為殲滅對象!先前捕殺的殲滅對象一臉不解、驚慌、哀求的神采,跟瑜兒沒有太大不同……

一句問話,竟惹來殺身之禍?

要親手殺了自己的隊友,而她卻是自己當成妹妹般的孩子!

雷射槍在手中顫抖,遲遲無法扣下板機,處死殲滅對象……

當時我並不是擒龍隊副隊長,而組長負有監督隊長、副隊長異常行為的職責,可是實際上,組長還會通報其他隊友間的怪異情感。故而當瑜兒撲向呆愣在場的我身上時,格思搶上前,毫不留情開槍射殺了瑜兒,接著便壓住我的槍管,用眼神示意我不要流淚,等到我看見格思的眼神、強忍淚水後,他才宣布收隊。

晚一步到來的狡虎隊,見到殲滅對象已被格殺,隊長納德啐了口水在死去的瑜兒身上,暗自咒罵幾聲。

本想衝過去打納德的我,被格思用槍管抵住太陽穴,眼神嚴厲的似乎當下就想殺了我。不明白格思縝密心思的我,本想舉槍回敬他的威脅,但納德的槍更快,瞬間用槍抵住格思心臟,語氣不屑說:「如果可以,真想一槍打爆這個跳動的心臟。拜託你趕緊犯錯,讓我有這個機會,哼!」

格思緘默不語,眼神冷淡地看向納德,用槍頂開他抵住左胸的槍管,默默轉身離開。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感謝納德替自己出口氣?還是,該回敬納德的無禮?最後,我收起槍,跟著擒龍隊離開。臨去前,回頭望了眼納德,那雙噴火的眼眸,正狠狠瞪著格思的背影。

究竟這兩人有何深仇大恨呢?難道只為了「殺死殲滅對象,累進積分」這種無聊的小事嗎?

格思會如納德的願,不小心犯錯嗎?

其實,基地管理者立下許多規矩,以懲罰失序的隊伍及其負責人。像「怠忽殲滅行動指令的隊伍或者隊員,將列為下一波的殲滅對象」這條規定就是。

珍妮邊瞪對自己不懷好意微笑的納德,邊跑著。

瑜兒被殺的事情,實在令人震撼。那天夜裡,忍不住心裡難過,我摀住嘴,輕聲哭泣。就在專注傷心時,突然覺得有人躺到自己身邊!

猛然轉身,就看見格思的臉,接著他用食指壓住準備開口大喊的雙唇。

格思用身體緊緊貼住自己,靠在耳旁用著僅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不要出聲,靜靜聽我說。」

本想用腳踹格思下床,無奈他力氣較大,僅用單手抱緊便令自己全身無法動彈……

「在這個地方,不能相信任何人。」格思小心說道:「只能上妳的床,讓大家誤以為我喜歡妳,我們才能夠進行平時不能交談的話題。」

格思所說的話,使我想起:不知道基地中的其他隊伍,是否都是這樣生活?

編制達五十人的擒龍隊,不論階級高低,所有人都擠在一間有百餘坪大的空間生活。

無隔板的室內,四面牆壁皆由白色壓克力板構成,唯一的光源,來自天花板上挖洞裡的白熾燈泡。一關燈,整個空間就成了漆黑一片。

單調乏味的猶如牢獄般的空間裡,每個人皆配置一張折疊床、一只衣物櫃,所有家當盡數可悉。

全隊男女,包括換衣服、私密的事情,一律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眾人面前。久而久之,青春期時的羞澀感,完全不存在,裸露的胴體,早已稀鬆平常,根本引不起遐想。

若是有人動情想做些什麼,直接爬上隊友的床,如果沒被踹下折疊床,那麼,一夜春情蕩漾的喊叫聲,便會使某些淺眠隊友不停拍衣物櫃抗議。

這就是我進入擒龍隊之後,約略觀察到的現象。如今,格思爬上我的床,說了這樣的話,暫時令我想踹他下床的意願降低,他緊緊的擁抱,反而勾起莫名的情愫,盪漾在心頭。

「我憑什麼信任你?」我怯怯問道。

「妳沒有選擇!」格思的雙眸在漆黑空間裡,熠熠發亮:「其他人為了能去『蕬拉特』過好日子,任何人都可以出賣。從妳不忍心對瑜兒下手的態度,我可以確定妳跟他們不同。」

瑜兒……是啊,瑜兒的死,我還沒找格思算帳!

想起此事,我憤怒地扭動身子,想掙脫格思的擁抱,沒料到,他反而更加用力的抱緊,輕聲說:「如果妳不想當下個『殲滅對象』,就必須犧牲瑜兒。所以她非死不可!」

失去理智、差點脫口大聲罵道時,格思用嘴吻了自己!

這個舉動,令人霎時呆愣住。

「我對妳沒有那種意思。只是不想再看見隊友因流露出『情感』,而被殲滅。妳明白我的意思嗎?」格思感到自己全身僵硬的沒有掙扎時,輕聲在耳邊說著:「想在這裡存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變得沒有感情。妳要懂得隱藏脆弱的情感,否則,妳將會是下個被殲滅的對象。懂嗎?」

恐懼感漸漸取代憤怒,我無法不認同格思的話。連帶的,我心頭浮現出更多的疑問……

我是誰?從哪裡來?我的父母親是誰?有沒有其他家人?為什麼會被丟到這個奇怪的地方?有些記憶,在每三個月例行詳細又精密的健康檢查之後,就漸漸模糊起來,只要努力去回想,就會頭痛欲裂……

待回神後,格思的聲音繼續傳進耳裡:「……我跟妳一樣,心裡有很多疑問。但這些問題,不能當著眾人面前問出口。見到瑜兒的下場,我想妳不會願意跟她一樣吧?」

我急忙搖頭。

從格思鬆開緊緊擁抱自己的雙手,知道他已經稍稍放心。

這番對話,他也賭上性命。假若我非他所臆測的那類人,反而向組長檢舉格思,那麼他就會成為下個殲滅對象……

「以後,我每晚都會跟妳一起睡。只有透過這種方式交流訊息,我們才不會成為下個被殲滅的對象。」格思戒備的說。

「我們……一起睡?那……你會不會?」幸好現在是熄燈時間,格思看不見我滿臉羞紅。

「放心,對小了四歲的妹妹,我沒興趣。」格思似乎笑著說話:「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永遠不要再回來。希望妳也能夠好好活著……」微微嘆息聲在耳邊響起,接著格思翻過身,不再說話。

珍妮邊想,邊跑著。

從那時起,到現在已經四年了。格思僅只睡在我身邊,不像其他爬上床的男生,早就跟沒踢他下床的女孩親熱過多少次。

令人納悶的是:格思似乎夜夜都在惡夢之中無法安眠!

多次問他夢境內容,他始終不願回答。

為了存活下去,他在嘴裡塞了從殲滅對象身上取下的一小片衣物,除了有警示意味存在外,也可使尖叫聲傳不進任何人耳中。但是,睡在他身邊的我,依舊能聽見他失控的喊叫聲,從塞滿布條的嘴裡隱約傳出。

他冒生命危險救我免於被殲滅,我能回報他的就是:當他做惡夢時,緊緊抱住他僵硬的身子,以免被組長發現。

明天是他十七歲的生日,以後,再也無法感受到他的體溫……

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活著。盼望四年後,我滿十七歲時,能與格思在「蕬拉特」相見。

突然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驚擾珍妮的沉思:「要不要換隊跟我在一起啊?」

怒目回視,納德薄顏忝恥的模樣,惹得珍妮心情極度不滿,但經過格思耳提面命的交代,只好帶著微笑說:「放著現成的隊長不當,我才沒那麼傻呢。」

納德似乎不介意珍妮苛薄的回答,反而笑得極為卑鄙猥瑣:「格思可以給妳的,我都能給妳唷!」

珍妮帶抹冷笑回答:「不知道這番對話,會不會讓你成為下個殲滅對象?」

納德聽見後,鄙夷的撇撇嘴,加快腳步往前奔跑。

珍妮面無表情,但心中竊竊暗喜。只要有機會嘲諷納德,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把腰際的槍握在手中,順手拉開保險,準備為自己增加積分。

擒龍隊員的腳步漸漸緩和下來,狡虎隊員反而加速往前衝。

這樣的情形令珍妮感到怪異,逕自跑到隊伍前方,只見格思疑惑的眼神不停在地面與手腕的任務執行器來回比對。

珍妮首次見到格思迷惑的表情。

納德見格思呆愣在旁,反倒呼喝隊員趕緊朝目標物攻擊,爭取積分。

珍妮走到格思身邊,悄聲問:「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不攻擊?」

眼看地上成群蠕動的目標物,格思喃喃說:「殲滅對象?不明入侵者?這些是『不明入侵者』?」

珍妮看向地上朝四面八方竄逃、閃爍著墨綠色光澤的「生物」……

看似盔甲般的背殼下,無數帶刺的細小足節,應該是頭部的頂端冒出兩條細長的觸鬚,偶而開闔看似翅膀的兩扇薄翼正呼呼震動空氣,帶著青綠色的身體往上飛去,這是什麼「入侵者」?根本就是昆蟲!

珍妮一臉蒼白地看著眼前數不清的墨綠色昆蟲,手中的雷射槍半晌沒有動靜。隊員們沒有隊長下令攻擊,紛紛面面相覷的看向狡虎隊不停射擊入侵者獲得積分,心情焦急的不知該不該不顧有無命令,便開始射擊以累積自己的積分?

被射中的昆蟲,身上爆出墨綠色的汁液,帶著濃郁腥味,濺到所有人身上。珍妮嫌惡地伸手抹去、甩掉這些腥臭的液體,接著喊道:「攻擊不明入侵物,所有隊員立刻攻擊不明入侵物!」

副隊長的指令,瞬間令隊員精神大振,紛紛開始攻擊四處竄逃的昆蟲,徒留格思一人在後,珍妮邊射擊邊走近他身邊說:「快動手啊!你發什麼呆?難道你想成為下個殲滅對象?」

格思冷眼看著珍妮,許久才舉起雷射槍射擊,只是,滿臉疑惑的表情,始終沒有舒緩。

不懂格思為何發呆,只記得「怠忽殲滅行動指令的隊伍或者隊員,將列為下一波的殲滅對象」這條罪名,有可能使格思去不了「蕬拉特」,為了保住他的性命,珍妮只有用槍托猛撞格思的背部,示意他積極攻擊。

格思邊攻擊,邊注意這些昆蟲的動向。

這些昆蟲十分靈活,除了往前急竄外,有的竟會不停猛鑽牆壁接縫,一找到縫隙,便鑽入其中不見蹤跡。

從不知道這些牆壁與地板間有縫隙的格思,疑惑的看著昆蟲們「有秩序」、「分工式」的動向,漸漸啟發了他久藏心中的某些想法。

正當所有人欣喜的攻擊以求積分的同時,只有格思消極的觀察昆蟲們的動向。

珍妮皺眉疑問的看著格思,由於當下不能出聲發問,只好盡責執行副隊長的職務,掩護隊長的失職,以免組長發現格思的異常行為,通報出去。

在眾人積極猛攻下,昆蟲的數量漸漸減少,珍妮這才稍稍放心,但看格思依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令她備感擔憂……

攻擊行動結束,還沒見到其他隊伍前來。狡虎隊這次出盡鋒頭,使隊長納德驕傲的咧嘴大笑,除了給格思一個輕蔑的眼神外,還對珍妮拋出輕挑的笑容,惹得珍妮一陣不悅,沒好氣的大喊:「收隊。」隨即轉身領隊離開。

納德朝牆壁射出幾槍,以示勝利。

格思則無視其他人投注的目光,不發一語,靜靜走在隊伍最後。

殲滅行動結束,所有人回到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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