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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往直前吧!捕物少女! 畫匠之死-3

      薰回到位於東大橋頭的番屋時,門前的炭爐正在燒著,阿雙姨所作的雜炊粥還在鍋底冒著泡,不過裡面的芋頭已經被攪得混入粥裡,較為鬆軟的部分都化作芋泥了,裡面的野菜也泛出一層淡淡的黃。

      「小薰,妳終於回來了。」大爺回去了,因此今晚留下來看守番所的,是阿椿。「快吃吧,剩下的粥都是妳的。」

      她點點頭,先把炭火給滅了,才舀粥來吃;在外奔跑了一整天,她瞧了瞧腳上沾染的泥沙,打算吃飽後去澡堂報到。

      「對了,阿椿姊,那個男人呢?」

      她開口時,阿椿正在擦著桌案,「妳是說在井邊發現的那個人?」

      「嗯,他醒了嗎?信平大夫來看過他了吧?」她咬了一口芋頭,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又被芋頭給燙到舌頭;她急忙吐了出來。

      小心一點。阿椿出聲提醒。「他被爺們用板車送到町辦事處去了。信平大夫來看過,說他的傷很嚴重……真是,那個人想必是被仇家追殺的吧,不知道是欠了債還是得罪了誰?」

      「所以也還不知道那個人的身分。」

      「有信平大夫照料,相信很快就會好轉的。醒了再問就會知道。」阿椿拿著抹布來到她身旁,「對了!阿杏怎麼樣了?」

      「已經還給小姐了,沒事的。」

      「那就好,這狗兒真會跑。」阿椿嘆了一聲,環顧四周。「妳慢慢吃,我去提個水。」

      一句話,提醒了正吹著白菜的薰。

      阿杏被她找到時支吾其詞的樣子讓人起疑;沒錯,阿杏是隻貪玩的狗,跑到街上去玩不稀奇,但為什麼會跑到這麼偏遠的後山,而井邊正巧就發現一個陌生男人?這會是巧合嗎?薰一邊思考,用力吹著熱騰騰的米粥,大口咬下芋頭以報方才被燙著之仇。

      吃完了粥,簡單收拾炭爐,阿椿提著水回來了;她提醒澡堂就快要關了,要洗得趕快。薰不敢再做拖延,趕緊拿了乾淨衣裳、趿著木屐衝了出去;薰的快腿通常用來趕赴火災現場或是追捕犯人,但趕起時間也是非常管用。

 

***

 

      隔天,薰為了抽空去看看倒在井邊的那個男人,起了一個大早,在大爺來到番所前,就已經把門前、連同隔壁理髮店的門口都一道灑掃乾淨;她穿上襪、綁緊了草鞋的帶子,知會了大爺一聲便前往町辦事處。

      町辦事處就位在二丁目尾端,靠近菊田町的町大門附近;裡頭的管理者多具備武家身分,其中有一位京三郎與吾郎大爺相熟。京三郎爺相貌十分俊美,對待她們這些自身番﹝註一﹞的平民ㄚ頭也都很客氣有禮,他一看見是她來了,隨即明白她的來意。「是來找昨天被妳們救回來的那個男人吧?」薰回答「是」,京三郎爺露出了溫和的笑。「那男人傷得不輕,信平大夫昨晚一直在這兒照料他。」他引著她進屋。

      辦事處內有充足的人手駐守,裡頭的隔間很多,薰對此處不熟,由著京三郎帶路;他領著她在第二間隔間停了下來,「信平大夫?」他敲敲門,在聽見裡頭的應和聲之後又道:「東大橋頭番所的薰來了。」他替她報上名,隔間裡頭隨即傳來信平大夫的笑聲。「進去吧。」他替她拉開紙門。

      薰輕巧的鑽過門縫,迎上大夫的視線,她行了個禮,來到他面前跪坐下來。「還沒醒來?」她指著隔間裡的屏風,說話的聲音放低了。

      大夫搖搖頭,「撞到了頭。」他指著自己的右側,就在太陽穴附近,「還不止一處;手腳都有瘀傷跟擦傷,依我看,大概是從高處跌落,昏倒在井邊。」大夫可見已從大爺或是其他人口中得知男人如何被他們帶回番所。

      「高處?」

      「後山靠近井的那處除了小路之外,難道不是鄰近山坡嗎?」

      薰一楞,隨即想通似的搔搔臉頰。「我還從沒聽過有人在後山那條小徑摔倒。」而且昨天並沒下雨。

      信平大夫卻是一臉嚴肅。「小薰,那是妳年紀輕,有些傳聞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

      意思是現在看似平靜的後山,也曾經鬧出過不少事——薰記得某次巡視的時候她走到深處時,在兩條小徑的中間看見了一尊爬滿青苔的地藏菩薩,或許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要看看他嗎?」大夫指著屏風後頭。她點點頭,於是跟著大夫來到他身邊。他沒有髮髻,應該說把頭髮都剃掉了,是個體格健壯的年輕男子,長相白淨,雖稱不上俊美,看上去倒也挺順眼。他的頭包了一大圈,跟當初被擋雨窗砸中時的她沒有太大分別。

      「他大概何時才會醒來?」薰望著他的臉,發現他眉毛生得很濃密,形狀也不錯;他有一雙好看的眉。

      「這我就說不準了。」大夫搖搖頭。「總之,在他還沒醒來之前,我每天都會抽空來看看他;町辦事處這裡的爺兒們多,如果他醒了也不怕沒人照應。」

      薰吐了一口氣,默默地點頭。

      在探望過傷者之後,薰回到番所,先是上了防火看台把守了半個時辰;之後與阿椿一同出外巡視,在雜院附近的蕎麥麵店吃了一盤冷麵,頂著大太陽又把南町沿著小木川給走了一回;今天過午之後的日頭實在毒辣,向來以沉穩著稱的阿椿不只一次拉著衣領直呼熱,小她兩歲的薰就更不用說了。

      回到番所,才剛放下手上的六尺棒,等不到阿雙的飯糰,薰便拎著乾淨衣裳奔向澡堂,那模樣活像是三天沒碰著水似的,逗笑了臉上也滿是塵土的阿椿。

 

      自澡堂的長暖簾鑽出來時,薰已經換上了櫻花色的浴衣,長髮濕潤的盤在腦後,身上還散發著皂莢的香味。

      時節已經入秋,白天天氣仍然酷熱,但是日頭下山後,溫度便降得頗快。秋天的晚風吹上暖熱的身子,已經透出幾分寒意;薰不畏寒,還是把毛巾披在頭上阻擋冷風;正當她環著雙臂,準備踅回番所時,耳邊突然聽見另一頭傳來連串狗吠。

      薰忽地停下腳步。

      那串狗吠幾乎是威嚇般的再度發出警示。「走開!走開!」

      狗如果發現了不認識的人,肯定會大吠特吠;因而起了看家留守的作用。南町一帶的居民只要生活稍微過得去的人家,大概都會在家或是店裡養一條狗,這個聲音聽起來像是魚販加吉兄的狗。

      薰好奇地往反方向走,在快要抵達巷子口前,狗已經安靜下來了。

      她皺著眉,來到魚鋪子前,魚舖的大門緊閉,但隔壁家的門居然是開著的;薰知道這是附近一名專門畫繪雙紙﹝註二﹞的畫師的住處,名叫豐一郎,南町附近幾處雜院的大娘們都非常欣賞他的作品;他最近正在創作的,是一部武家兄弟的故事,內容跟人家自然都是虛構的,但是一般庶民鮮少接觸武家,尤其豐一郎畫工細緻,故事描寫又極其詳實,若不是在武家待過,根本寫不出這樣的內容,因此很受矚目。

      町上的居民對豐一郎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三年前來到南町東大橋這裡落腳,大約這一兩年之間才有繪雙紙作品問世,一上市便廣受歡迎;南町裡幾家雕刻繪雙紙版的店舖派人以重金挖角,希望能夠完全攬下他的繪雙紙作品,豐一郎卻一口回絕,他不願成為特定店鋪的畫師,仍是以自由畫師的身分繪製作品。

      繪雙紙生意讓豐一郎日進斗金,名氣也在南町傳了開來,已能稱得上是町上的名人,薰卻對豐一郎沒啥好感,除了她不迷繪雙紙外,許多人都曾說過他脾氣古怪,平常不喜與人交際,大門深鎖是常有之事。

      然而那扇經常緊閉的木門現在居然是微開的;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薰整肅起精神,輕輕推開門扉,不料卻被某樣不知名的東西擋住,薰稍微用力推了推,往屋內探頭,裡頭點著燈。

      豐一郎大爺?薰試探性地喊著,仍在心裡寄望或許他只是睡著了一時大意,但下一刻,她遠遠便發現一個男人倒臥在血泊中;她心頭一凜,立刻再度虛掩房門,拔腿跑回番屋。

      ※註一:自身番主要是由地主或是屋主找來協助巡邏、瞭望、救火的人員,人員多為平民百姓;功能就相當於現在的派出所;有時也幫忙武士辦案

      ※註二:繪雙紙是江戶時代的繪本創作,有圖有文字,算是大眾化的讀物;還有依內容而區分的赤表紙、青表紙、黃表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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