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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這什麼背後靈啊,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都不在!

昏迷的時候,聶睿庭的腦子裡一直重複著這句話,但他應該沒暈多久,因為耳邊不斷傳來各種響聲,像是有人在打鬥爭吵,還伴隨著槍響,之後門打開,他被推到一邊,頭部被一個硬東西頂住,讓他想起那只討厭的手槍,還好那份厭惡感很快消失了,手背傳來溼糯糯的氣息,這個動作終於讓他恢復了清醒,抬抬眼皮,發現王子不知什麼時候蹲在了旁邊的座位上,一下下舔著他的手,溫暖的觸感,告訴他自己還活著。

「顏開開?」

撞車導致大腦還處於混亂狀態,聶睿庭從氣囊上抬起頭左右看看,還以為是顏開及時趕到救了他們,但事實證明相信一隻鬼是很愚蠢的,車裡只有他跟王子,糕點盒翻落在地上,歹徒不知去向,至於顏開,當然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回家我就把那把刀賣去菜市場,誰都別攔我!」

聶睿庭氣憤憤地發表聲明,將門推開,本來想坐輪椅,但在發現周圍雜草叢生後他改變了主意,撐著門框下了車,然後就看到車頭前面的大樹和稍微被頂凹的車頭蓋,從相撞程度來看歹徒應該沒事,說不定趁著他昏迷跑掉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也許還來得及趕上董事會。

聶睿庭自我安慰完,準備先給他的助理打電話求救,王子跳下車,在周圍轉了一圈,回來後仰頭看他,嘴裡還叼了個金燦燦的東西,他拿過來一看,竟然是塊小金條。

「你從哪兒叼來的?」

王子掉頭跑開,聶睿庭跟著牠慢慢繞到車的另一側,當看到倒在草叢中的軀體後,他嚇得差點跌倒。

軀體趴在地上,看不到容貌,但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不可能出現第三個人,再看到落在那人身旁的幾塊金條,聶睿庭確定了他的身分,瞅瞅旁邊半開的車門,小聲說:「王子,如果他是被撞車甩出來的話,我是不是要負什麼法律責任?」

王子的回應是又叼了塊金條,跑到他面前仰起頭,一副邀功請賞的模樣,聶睿庭慌忙奪下來扔到一邊,這是贓物,他可不想跟犯罪扯上關係。

「喂,你還好吧?」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聶睿庭輪番眨眼,在沒發現有鬼後,他稍微放下心,用腳輕輕踹了一下趴著的軀體。

軀體一動不動,聶睿庭只好又往前湊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扳過來,就見歹徒滿臉血汙,原來他傷在頭部,血順著腦袋一側流下來,把整張臉都染紅了。

「拜託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豈不就是殺人凶手了?」

聶睿庭苦著臉嘟囔,男人的模樣太恐怖,他不敢去試對方是否還有呼吸,靈機一動,努力閉緊右眼左右打量,只要左眼看不到鬼魂,那就證明歹徒還沒死,他沒死就代表自己沒事……

「救命!」

耳邊突然傳來大叫,聶睿庭順聲看過去,剛好看到飄在左眼旁邊的某只整個脖子歪掉的鬼,他腳下一個趔趄,成功地摔倒在地,那只鬼還亦步亦趨地向他伸過爪子來,做出求救的動作,他慌忙捂住左眼,於是鬼魂在堪堪靠近他時轉為一團模糊煙霧。

拜託,現在該叫救命的是他吧?一個不知死了多久的鬼在這裡喊什麼救命?

聶睿庭沒好氣地想,用右眼看到遠處隱約有些影霧,他連哭的心都有了──不用說,如果用左眼看的話,那些全都是鬼!

把捂住左眼的手放下,他摸索著準備掏手機,誰知下一秒脖頸被勒住了,有人從後面跳起來,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叫:「想我死,看看我們誰先死!」

是那個歹徒的聲音,在明白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後,聶睿庭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不過剛經歷了一場吊死鬼的遭遇,這種程度上的勒縛對聶睿庭來說不算太糟糕,一邊努力將勒自己的那隻手臂掰開,一邊咬牙說:「我不是故意的,撞車那是天災人禍……」

「我不會把東西給你的,你死心吧!」

他從沒想要那些金條好吧,首先,那些贓物根本花不出去……

沒等聶睿庭解釋,就見眼前一晃,歹徒從口袋裡掏出匕首,彈開後,卡在了他的頸上,聶睿庭立刻老實了,雙手舉起,表示除了他的命,歹徒想要什麼,自己都可以給他。

不過歹徒什麼都沒說,而是拖著他往前走,這時不遠處傳來警車鳴笛聲,兩人沒走幾步就被追蹤而來的警車圍住了。

看到警察從車上跳下來,舉槍對準他們,聶睿庭急忙對歹徒叫道:「收手吧收手吧,你看我們都被包圍了。」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脖子一緊,歹徒用力之大讓他懷疑這傢伙是否真有受傷,但沾在那隻手上的血不是假的,歹徒用匕首尖頂住他的頸部動脈,衝對面吼道:「滾開,否則我殺了他!」

生怕警察開槍,聶睿庭很配合地叫:「我是人質,救……」

脖子上傳來疼痛,他不敢再亂說話,但人質被劫持的狀態對面的警察們都注意到了,為首的警察一邊讓屬下跟歹徒喊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邊請求支援,沒多久山地附近就圍滿了警察和狙擊手,但由於樹木較多,歹徒情緒又極度暴躁,不適宜攻擊。

「不想他死的話,就往後撤!」

歹徒滿臉都是血,失血過多影響了他的判斷力,只想著馬上逃走,而手上的人質就是唯一的籌碼,這也是聶睿庭能倖存下來的主因,他拖著聶睿庭往車的方向退,喃喃地說:「我會有很多錢的,會有大房子,給兒子買很多他想要的東西……」

「你會有的,只要你現在答應收手,這些我全部都給你!」

「你在騙我!你只是想要鑽石,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耳邊傳來咬牙切齒的叫聲,聶睿庭一愣,突然發現自己誤會了一件事,正要發問,歹徒發出慘叫,身子向旁邊一歪,匕首偏離了他的頸部要害,與此同時,兩聲震響從身旁傳來,聶睿庭側過頭,剛好看到從歹徒臉上噴出的鮮紅液體,血滴有一些濺在他手上,帶著熱熱的溫度。

聶睿庭愣住了,直到歹徒鬆開對他的制縛跌倒在地,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子彈射進了歹徒的左顴骨,將他一槍爆頭,他倒下時一邊眼睛還沒閉上,但另一邊已經看不清原有的模樣了。

這是聶睿庭頭一次看到有人在他面前非自然死亡,這種場面的衝擊力遠遠大過了見鬼的恐懼,雙手不受控制的顫個不停,他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再也站不穩,轉身想去扶車,手伸到一半被抓住了,接著沉穩的氣場散來,幫他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軀。

熟悉的感覺,聶睿庭想都不想就立刻反手用力抓住,彷彿溺水者遇到救命的竹竿,在最絕望的時候帶給他救贖,腰間被托住,他抬起頭看向顏開,跟平時一樣,這只怨鬼臉上帶著萬年不變的冰冷表情。

「二少爺,您還好吧?」就連聲音都冰冷得讓人感覺詢問只是走個過場。

「你不如等我死了再來!」

不過總算還是捧場來了,只要有這個惡鬼在,他就不會讓自己再遭遇危險,聶睿庭的心放下了,陷入昏迷之前,他聽到自己氣憤的斥責聲,「虧我還特意帶了點心給你!」

聶睿庭是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裡醒來的,確切一點說,他是被反覆響起的噗通噗通聲震醒的,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被吊死鬼折騰的夜晚裡,但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否定了他的猜測,晃晃頭讓自己從昏睡中擺脫出來,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縷銀絲,他想都不想就伸手抓住了。

「那是我的頭髮。」

耳畔傳來冷冷的說話聲,聶睿庭沒鬆手,撫摸著銀髮嘟囔:「讓我抓一會兒會死啊。」

顏開本來就不是活的,在猜想這可能是二少爺的恐懼後遺症後,他沒再反對,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任他亂摸。

噗通噗通聲還在持續不斷地傳來,間或夾雜著一兩聲犬吠,聶睿庭探頭一看,發出聲音的罪魁禍首原來是王子,牠也被帶進了醫院,正努力躥躍著想跳上床,可惜牠還太小,所以最終只是不斷重複著相同的失敗。

聶睿庭看得噗哧笑了,說:「等再過幾個月,別說床了,整堵牆你都可以翻過去。」

看到主人醒了,王子停止了撲騰,搖著尾巴跑到床頭盯著他一直看,聶睿庭伸手想摸牠,被顏開半路攔住了,對王子說:「去床腳。」

說也奇怪,王子在聶睿庭面前撒野慣了,但碰到顏開立馬變老實,小聲咕噥了幾句就跑去了床腳,乖乖趴下一動不動了。

失去了逗弄的寵物,聶睿庭躺回床上,手指繞著那縷銀髮,歎道:「顏開開我作噩夢了,夢到被銀行劫匪劫持、逃跑、還看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鬼,最後劫匪在我面前被打死了……」

「您那不是作夢,是您昏厥前的經歷。」

聲調冰冷,不帶一絲感情起伏,輕易就喚醒了聶睿庭的記憶,最後一秒歹徒在他面前被殺的畫面迅速閃過,他憤怒了,衝顏開冷笑:「原來你知道那不是作夢,那你去哪了?在我被壞人追殺快死掉的時候,顏開開你在哪裡!?」

「二少爺我是您的背後靈,不是保鑣。」

「可我也被鬼追殺了!」

聶睿庭邊說邊伸手捂住兩隻眼,不過房間好像很乾淨,不管用哪隻眼睛看都看不到奇怪的東西,他心裡開始犯嘀咕,懷疑見鬼是不是自己被劫持導致的精神錯亂。

「這世上大多數的鬼是害不了人的,」顏開在旁邊冷聲解釋:「它們最多可以起到3D恐怖片的效果。」

「3D的女鬼能抓住剎車裝置不放嗎?要不是我機靈,車就不是撞到樹上那麼簡單了!」

這次顏開沒說話,頭微微垂下,像是在思考那究竟是怎麼回事,銀髮垂在兩邊,襯托出精緻的臉頰輪廓,倒別有番味道,聶睿庭看在眼裡,突然覺得他的背後靈還是很帥的。

「這個我暫時無法回答您,」稍許沉默後,顏開答:「不過劫案中的幾名歹徒都全部死亡,您的車被作為物證扣留,銀行被搶劫的黃金順利收回,但一起被搶走的五顆鑽石消失無蹤,還有,王子很厲害,牠在緊要關頭咬住歹徒,讓警方可以及時擊斃他。」

平鋪直敘的講話,寥寥幾句就把事件經過大致說清楚了,想起當時的凶險,聶睿庭摸摸脖子,難怪歹徒會突然大叫著鬆開他,原來是王子的功勞,事實再次證明了關鍵時刻,養鬼不如養狼犬。

至於其他問題那就不是聶睿庭所關心的了,想靠搶劫發家的做法本身就很愚蠢,劫匪會落得這個下場完全可以預料,而失落的東西慢慢找就好了,他問:「所以,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警察或許會來詢問,您了解一下比較好。」

顏開彈了下手指,對面電視自動打開,螢幕裡出現劫案追蹤的熱線報導,先是幾名案犯的履歷資料,他們都有前科,學歷不高,但從罪犯搶劫的時間路線以及對銀行運輸車的熟悉狀況,看得出他們事前有做過相當縝密的犯罪計畫,但不幸運的是在搶劫途中遇上了臨時在附近巡邏的警員,導致只跑掉了一人,也就是劫持聶睿庭逃跑的老大何順利,事後警方取回了何順利帶走的金條,但總值一億多美元的五顆鑽石卻不翼而飛了。

新聞裡還很八卦的連續報導了那幾顆鑽石的顏色、淨度跟價值,鑽石最小的不到三克拉,但由於顏色屬於最高級的fancy   vivid   pink,所以只這一顆就價值兩千萬美元了,聶睿庭興致勃勃地看著新聞,開始考慮他要不要也買顆類似的鑽石送給拉夏爾做見面禮。

敲門聲傳來,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他身後還跟了名夥計,看他們的做派應該是警察,聶睿庭瞅瞅顏開──他醒來後首先出現的難道不該是醫生嗎?為什麼是警察?

男人走到聶睿庭面前,向他做了個友好的微笑,然後自報家門,「我叫呂錚,是負責銀行搶劫案的警員,有幾個問題可以麻煩聶先生回答一下嗎?」

聶睿庭沒說話,先是抬頭上下打量男人,他應該不到三十,長得結實精幹,五官也搭配勻稱,但就刑警這個身分來說,他的頭髮有點長了,髮色也略微鮮豔,藍格襯衣配牛仔褲,上衣左邊口袋裡別著鋼筆、回紋針外加微型MP3隨身聽,耳機隨意掛在脖子上,導致口袋有點鼓。

他的穿著不是地攤貨,但就是給人一種廉價感,以致於連髮色也會讓人認為那是他自己用染髮劑染出來的,上衣鈕釦開到胸口,脖子上掛了條金鏈子,襯衣裡面居然什麼都沒穿,走到床邊後拉過椅子自來熟地坐下,讓聶睿庭可以清楚看到他胸前的乳頭。

這還不算什麼,最過分的是這男人說話時嘴巴裡居然還在嚼口香糖,距離拉近後,聶睿庭發現他的眼眸深而黑暗,這讓他的隨意中多了份煞氣,如果不是出示了警證,聶睿庭覺得他更像是流氓,也許男人也對自己的形象有所覺察,所以進來後臉上一直堆著笑,基於對方極力表現出的親和力,聶睿庭爽快地點頭同意。

呂錚沒有馬上詢問,而是轉頭看病房,先是讚歎病房寬敞,又看看顏開,問:「這位是?」

「我家管家。」

聶睿庭介紹時心有戚戚焉,這個背後靈豈止管家,他連人跟狗都管的。

顏開對警察問案沒興趣,站起來對聶睿庭說:「我去跟老太爺說下情況,既然您沒事,他就不用特意過來了。」

老太爺就是聶睿庭的爺爺,也是他平生最怕的人,急忙連連點頭,「我只是暈血,沒事沒事,告訴我大哥也不用過來。」

「你真的不要做下檢查嗎?」顏開出去後,呂錚問。

「不用。」

顏開這個管家也不是當虛的,在自己暈倒時他一定會讓醫生做檢查,對於飆車一族的他來說,那種小撞擊根本不算什麼,他的暈倒完全是見鬼見歹徒外加親眼見死人造成的,比起這個,他更好奇警察會問自己什麼。

不過結果讓他很失望,呂錚只是讓他將遭遇歹徒的經過說了一遍,又問了些簡單的問題,除了見鬼之外聶睿庭把自己的經歷都說了,在說到車撞到樹上時,剛好電視裡在報導何順利被擊斃的消息,他急忙說:「他頭上的傷不是我弄的,可能是撞車後甩出去碰暈的,我當時還以為他死了呢,誰知他又突然跳起來抓我當人質。」

「從車輛撞擊程度來看,何順利就算被甩出去,也不可能摔到頭頂破個大洞……」

做記錄的夥計嘀咕道,被呂錚瞪了一眼後,他悻悻地閉了嘴,呂錚轉回頭,繼續問聶睿庭,「你大約暈了多久?是否有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看錶,但應該沒暈多久,好像有聽到一些聲音……一定是撞擊導致的耳鳴,那氣囊力量太大了。」

不知什麼時候呂錚停止了嚼口香糖,認真地看著他,被緊盯,聶睿庭心裡反而沒底,臨時改了口,比如打鬥聲槍聲還有被槍指的這些事很可能都是他的錯覺,常年在商界混,他很清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有些話說得越少越好。

「確定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像是看出了他的顧慮,呂錚追問,聶睿庭眨眨眼,做出懵懂模樣,反問:「你說的奇怪聲音是指?」

呂錚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鑽石在劫匪逃跑途中不翼而飛,為了追回被盜物品,我們需要在每個細節上都多加確認。」

「歹徒在搶劫後一直跟聶先生你在一起,如果你可以多提供一些資料,對我們的工作會有很大幫助。」

那位夥計又追加道,這句話聽在聶睿庭耳朵裡根本就是──歹徒急於逃竄,沒時間藏匿物品,你撞車昏厥只是一面之詞,除了死掉的歹徒外沒人能證明,所以那都是你杜撰出來的,實際上你是去藏鑽石了吧?

聶睿庭不爽了,看來他如果不是聶氏的少東家,現在待的地方就該是警局而不是醫院了。

「警官,」他直接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買不起一億多的鑽石,要去跟歹徒合作搶銀行?再把人都幹掉,編套理由來騙你們?」

「我並沒這樣說,而是我們暫時沒有找到還有其他人與何順利的集團有聯繫,所以何順利為什麼搶劫了東西後不逃跑,而特意去駝山?」夥計一板一眼地回他。

也許是去跟同夥會合,從當時何順利的行為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大,但警察的態度讓聶睿庭不想再配合了,反問:「歹徒的行為是你們警察該去查的,我怎麼知道?」

「聶先生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求證,所以一切細節都需要問到,至於你的車,我們也會儘量及時歸還,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有想起其他可能與本案有關的事情,請隨時聯絡我。」

呂錚看似流氓滑頭,但還算有眼色,見聶睿庭不高興,他攔住了手下的詢問,沒再囉嗦,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下來遞給他,聶睿庭接了,不過等他們前腳走出病房,他就隨手將紙條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該說的他都說了,雖然有很多地方不合理,但沒辦法,他總不能說那都是因為鬼作怪,才會導致車飛去偏路撞樹上吧。

探頭看看趴在地上的王子,他說:「寶貝過來。」

主人在叫,王子立馬站起來,可是還沒等牠挪窩,顏開就走了進來,牠看看顏開,又自動趴回到地上。

「我去問過醫生了,您再做一遍檢查,如果沒事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後先回本家,老太爺看起來很擔心您。」

「是。」

一想到要見爺爺,聶睿庭就打心底犯怵,沒精打采地接受了檢查,還好除了額頭被打腫外沒其他外傷,一切檢查完畢,等他從醫院出來回家時,已經是傍晚了。

「顏開開,我被當成嫌疑犯了。」看到後面不遠處跟蹤的車輛,他嘟囔說。

不過總算警察還算盡責,沒把被歹徒劫持的主角資料爆出去,否則他的大名明天一準上新聞頭條,他不介意上娛樂版,但社會事件版塊還是算了吧。

晚飯是在本家吃的,或許是見孫子受了驚,爺爺聶翼只是隨便問了一下,對於聶睿庭擅自買高級公寓的事沒多說什麼,傭人阿姨還直說小少爺瘦了,特意做了他喜歡的菜點,好久沒吃這麼豐盛的晚餐了,聶睿庭感動得熱淚盈眶,一激動差點提出回家住,反正同樣無法混夜店,住不住家裡差別不是很大。

不過這個想法在說出之前他就醉了,飯後被顏開扶上了車,回家的路上,從側鏡裡隱約看到跟蹤的便衣,他不爽地說:「其實我該去投訴的,警察不顧我的安危亂開槍,如果腦門中彈的是我怎麼辦?」

「如果那樣的話,現在您就跟我一樣了。」

「我不想跟你一樣啊,我不想整天左眼見到鬼啊顏開開……」

「二少爺您醉了,您兩隻眼睛都可以見到的。」

「不,左眼是立體的,立體到感覺鬼就在自己身邊的那種……」

「我是在您身邊沒錯。」

「顏先生,在討論鬼話題的時候,請把你自己摒棄在外,你不知道今天我遇到的那些鬼有多恐怖……」

聶睿庭開始嘰嘰咕咕講述今天的倒楣遭遇,又伸手在自己的兩隻眼睛之間來回遮擋,車速很快,偶爾會看到整團霧體,等他想用左眼再確認時,霧體已被甩去了車尾。

顏開沒阻攔聶睿庭的醉言醉語,聽著他的講述,眉頭微微皺起,問:「您說昏迷時有感覺歹徒用槍指著您?」

「他一定是想殺我,因為我看到了他的模樣,還知道他跟同夥會合,警察說撞車不至於傷那麼重,說不定他是被同夥砸傷的,然後同夥拿著容易隱藏的鑽石跑路了,一億多美金啊,夠吃一輩子的了。」

顏開點頭,聶睿庭也不是一無是處的,至少他在醉酒後還可以清晰分析到這些小細節,正想表揚他一下,就聽一聲慘叫傳來,聶睿庭捂著右眼衝車側鏡大叫:「媽啊見鬼啦!」

這次之所以可以看清楚,是因為那個幾乎成為骷髏狀態的物體被卡在了鏡子上,它好像也很想擺脫困境,在鏡子跟車體之間努力搖擺骨架,聶睿庭甚至可以聽到骨頭撞擊車頭發出的嘩啦聲,偏偏它很笨拙,導致越掙扎卡得越緊,看著一整只人體骨架在自己面前跳搖擺舞,聶睿庭有種想伸手幫它一把的衝動。

「顏開開,快搞定它快搞定它!」最終他還是不敢去碰觸有意識的骷髏,只好繼續捂著右眼衝顏開大叫。

顏開掃了一眼,冷靜地伸手按下遙控鍵,車側鏡自動收回車體,哢嚓哢嚓幾聲響後,骷髏被夾成了好幾塊,終於脫離束縛落到了地上。

「我是讓你把它從鏡子上弄掉,不是讓你夾死它。」看著骷髏架變成了骷髏塊,聶睿庭轉頭,吃驚地對顏開說。

「它本來就是死的,二少爺,」後者無動於衷地看著前方,解釋:「所以我搞定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指頭一彈啊,或用什麼神光,平時你常用的那種。」

「有自動裝置時為什麼要手動?就像有電梯時您絕對不會走樓梯一樣。」

聶睿庭沒話說了,轉頭看車後,寬闊路上什麼都看不到,發現自己捂的是左眼,他急忙換右眼,這次看到了,一塊塊的白骨在地面上彈跳了一陣子後,又重新組合成骷髏架,但隨即它又被後面駛來的那輛便衣的車撞到,卡在車側鏡上開始重複剛才的經歷。

看起來有點蠢,聶睿庭忍不住笑了,一場鬧騰後,他的酒醒了大半,來回捂著眼睛觀察著周圍的狀況,問:「顏開開你不是幫我遮住鬼眼了嗎?為什麼我還可以看到?是不是你的法術不靈光?」

「醉酒的人比較容易見鬼。」

「白天我又沒有醉酒。」

「精神太緊張也容易見鬼。」

這個近似無賴的回答把聶睿庭氣到了,大吼:「那顏開開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才可以不見鬼?」

這個問題顏開無法回答,想了想,伸手掩在聶睿庭的雙目之上,聶睿庭愣了一下,總算長期的「附身」運動讓他跟顏開之間多了份默契,任由他掩住,問:「是不是出什麼狀況了?」

什麼狀況都沒有。

至少顏開感覺不出來,照理說自己施了法術,聶睿庭應該看不見鬼魂才對,或許是今天出了意外,也或許是他太倒楣。

顏開為自己今天偷懶沒送聶睿庭去公司深感後悔,聶睿庭出事就代表他的腿傷復原又將延期,延期就意味著自己要陪在他身邊,一想到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自己的鬼生將跟這個花花公子連在一起,他就開始頭痛。

「睡一覺吧,」沒直接回答聶睿庭的提問,顏開說:「也許明早醒來就沒事了。」

不知顏開用了什麼法術,之後的記憶聶睿庭記得不是很清楚,迷迷糊糊回到了家,又由顏開把輪椅推回臥室,他很想在睡前先洗個澡,但睡意實在太沉了,恍惚聽到顏開詢問晚上是否要附身治療,他隨口應了一句,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酒精的作用下,這一覺睡了很久,直到他被尿意弄醒,半瞇著眼把枕旁的鬧鐘拿過來,發現才凌晨三點,顏開早不知去向了,只留他一個人趴在屬於自己的大床上,連衣服都沒脫。

看來背後靈什麼都指望不上啊,感覺尿意越來越急,聶睿庭只好爬了起來,用手扶著牆慢慢挪去臥室裡的洗手間,打開燈,眼睛還保持半瞇的狀態,把下面的傢伙掏出來,對著便器解決生理問題。

「鑽石……」

耳邊傳來細不可聞的聲響,聶睿庭的神智還有一半停留在夢鄉中,想起準備給拉夏爾買的禮物,他隨口附和:「鑽石。」

那個聲音又大了些,像是貼近了他的耳畔,喃喃咕噥道:「鑽石在哪裡?」

「鑽石……在……」

聶睿庭迷迷糊糊附和到一半,突然發現不對,跟他說話的絕對不是顏開,顏開對鑽石沒興趣,就算有興趣也不會三更半夜來問他,剛好一泡尿排完,他打了個激靈,神智回歸,終於感覺事情大條了。

耳後傳來絲絲冷風,彷彿對方在用這種方式強調自己的存在,並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嘟囔聲──「鑽石……鑽石……」

於是聶睿庭腦袋裡也在努力迴圈著這兩個字──鑽石鑽石鑽石,鑽石與鬼有什麼關聯?

這個問題當然想不通,他更不敢回頭,閉著眼把褲鏈拉好,又慢慢挪去旁邊的洗手臺洗手,水流沖出來,還好不是鬼片裡常出現的殷紅液體,聶睿庭悄悄鬆了口氣,快速洗好手,連鏡子都不敢瞧,燈也沒關,直接往後退著出去。

那股冷風還在他腦後飄忽著,近得彷彿只要稍微側頭就能「幸運地」撞上一般,這種情況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轉頭去看,鬼怪大全上說了人的肩頭三盞燈,轉頭一次滅一次,他絕不可以給鬼這個機會。

「顏開開……」

聶睿庭慢慢挪出了洗手間,往床上退的同時輕聲叫顏開,之所以輕聲,是怕驚動了鬼氣,遇鬼對他來說不是新鮮事了,但在自家裡見鬼還是第一次,居然有鬼敢不給顏開面子,讓他擔心這只會不會是惡鬼?

不知是不是他的聲音太小,半天都沒見顏開的鬼影飄來,反而是身邊的冷氣感越來越重,聶睿庭閉著左眼偷偷瞄了下空調,很傷心地發現空調是關著的。

「顏開開你吱一聲會死啊!」

聶睿庭低聲咒罵,心裡萬分後悔之前把柳枝都扔掉了,否則現在至少還有武器防身,正懊悔著,沒留神腳下絆到,身子向後一仰跌到了大床上,沒跌跤是好事,但可怖的是晃動讓他放鬆了警惕,眼睛睜開,於是當他仰面躺在床上時,剛好跟飄浮在頭頂上某個血糊糊的圓東西看個正著。

床頭燈太暗,聶睿庭愣了愣才看清那個血東西是顆人頭,還是顆半邊臉都破碎了的人頭,頭髮被不斷流下的血糊住,溼乎乎的黏在一起,脖頸微微歪斜,另一邊還算完整的眼珠看著他,然後慢慢飄近,向他伸出手來。

「鑽石……」

機械呆滯的嗓聲不像正常人說出來的,當然,看到這種恐怖的影像,沒人會相信他是正常人,聶睿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鬼影,只覺得跟他相比,之前見到的小鬼們都可以用可愛來形容了。

空間裡傳來嗒嗒嗒的響聲,那是聶睿庭的牙齒打顫發出的噪音,嘴巴張了張,在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後,他順著大床一個翻滾,避開鬼影的靠近,滾到地上後,又以驚人的速度爬起來向臥室外面跑,大叫:「顏開開救命啊!」

門打開,走廊裡一片黑暗,好在是在自己家裡,聶睿庭熟門熟路地跑到客廳,客廳也是漆黑黑的狀態,他隨手撳亮一盞燈,同時呼喚顏開的名字,但除了王子被驚醒,從窩裡探出頭看他外,一切均無反應。

不過鬼的反應很大,即使不回頭,聶睿庭也感覺得出冷意就在自己周圍迴旋,還有隻血淋淋的爪子搭上了他的肩膀,他迅速將爪子甩開,在連叫顏開都沒得到回應後,他撲到了桌案前,雙手將古刀拿起抱進懷裡。

「顏開開馬上出來,不要逼我問候你祖宗啊!」

古刀很重,這多少給了聶二少一點心理安慰,正衝著刀鞘大呼小叫時,身旁傳來不耐煩的話聲,「二少爺您好吵。」

毫無疑問那是屬於顏開的聲音,這對聶睿庭來說就像盲者重見光明,他一把將古刀扔回到桌上,衝過去躲到了顏開身後,順便又抓住他的胳膊,以防這只鬼隨時飄走。

顏開被他的大力抓得一晃,感覺到身後某個軀體正不斷發著顫,他無奈地說:「我是您的背後靈,您躲在我背後算怎麼回事?」

「有鬼有鬼!」

「我看到了,居然出現在這裡,他很厲害。」

不疾不徐的話聲,讓聶睿庭搞不懂顏開的心思,顫顫驚驚地問:「很厲害?是不是連你都要怕的那種?」

昏暗空間裡傳來不屑的冷哼,顯然這句話惹惱了顏開,「我說的厲害是他敢來犯我的地盤,蠢得厲害!」

聶睿庭鬆了口氣,忙說:「那快把他搞定!」

「像用車側鏡把鬼夾掉那種嗎?」

「隨便啦,只要弄沒有就行。」

聶睿庭吩咐完,半天沒聽到動靜,他睜開眼從顏開背後探頭看,沒想到那只滿頭是血的鬼就站在自己面前,於是一人一鬼又成功地對上眼了,他嚇得立刻整個人貼到了顏開後背上,差點哭出來。

「大哥,為什麼他還在?」

「因為我弄不走他,所以他還在。」

理所當然的回答,把聶睿庭堵得直翻白眼,弄不走就弄不走,至少告訴他一聲,嚇唬他很好玩嗎?

「你的法力呢?你的靈氣呢?上次吊死鬼要害我,你不是一巴掌就把她呼出去了嗎?」

「這鬼沒有要害您,」頓了頓,顏開又說:「他是剛死不久的鬼,還不知道什麼是怕,所以他不怕我,即便我把他趕出去,只要有機會,他還是會來纏著您。」

「為什麼要纏我?」聶睿庭有氣無力地問:「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不是,而是您是他死前最後見過的人。」

聯想到鬼不斷重複的話,聶睿庭一激靈,捂著左眼看過去,面前只隱約看到一團模糊霧體,他問:「不會是何順利吧?」

「答對。」

答對也沒獎品拿的。

聶睿庭火了,把顏開推到一邊,指著那團霧氣叫道:「你活著不是好人,死了也不是好鬼,又不是我殺的你,你要報仇找開槍的人啊,你來找我幹什麼?」

「鑽石……鑽石……」

鬼影看不清,連帶著聲音也模糊難懂,聶睿庭隱約聽到這個詞,他更生氣,「鑽石也不是我拿的老兄,冤有頭債有主,拜託你去找殺你搶你東西的人!」

「他不是來找你報仇的。」顏開拉下聶睿庭捂著左眼的手,解釋:「他死前就已神智不清,又頭中兩槍,看來已經沒有意識了,他唯一能記得的是生前最掛念的事。」

冷不防手被拉開,於是頂著殘缺不全一張血臉的鬼魂便出現在聶睿庭面前,看著近在咫尺的鬼魂衝自己不斷張合嘴巴,他很想暈倒,偏偏在顏開的扶持下暈不過去,只能被迫注視這張可怕的鬼臉。

顏開在報復他,一定在報復他!

心裡叫著苦,聶睿庭說:「可我沒有鑽石啊,我連鑽石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別跟鬼說理論,他們聽不懂。」

「我明白。」聶睿庭打了個哈哈,因為顏開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可以幫您殺了他,如果您不想再見到他的話。」

他當然不想見鬼啊,正常人都沒人想見鬼的吧?可是……

「殺了他的話,他還能再投胎轉世嗎?」

「您在說笑話嗎?」顏開冷冷回他,「就算是再生資源也不可能無止境的利用。」

也就是說這只倒楣鬼被殺了的話,他就沒法成為再生資源了,雖說何順利不算是好人,但要說完全把他的存在抹殺掉,聶睿庭還是覺得不忍心,把頭別開,讓自己努力忘記那張鬼臉,問:「那怎麼辦?殺又殺不得,趕又趕不走,難道要我每天對鬼度日嗎?」

「要解決也不難,心有留戀的鬼魂無法輪回,只要幫他了卻心願,他就會走了。」

這還不叫難?他又不是天師又不是牧師,為什麼要幫一只差點害死他的鬼解決麻煩?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鑽石在哪裡!

想了半天,聶睿庭用眼角瞥了瞥還執著在他身邊的鬼魂,他只好先妥協了,問:「隨便用幾顆鑽石充數的話行不行?」

「您可以試一下。」

「要試也是明天試,你先把他弄遠一點。」

不知顏開做了個什麼法術,滿臉血汙的鬼魂稍微飄遠了,聶睿庭鬆了口氣,用手在兩隻眼上比劃著,歎道:「說起來他也挺可憐的,臨死還被打兩槍,搞得毀容這麼慘。」

「可能怕一槍殺不死吧,他如果不死,倒楣的就是您了。」

顏開從未將生死放在心上,隨口說著,伸手撫在聶睿庭的眼睛上,依舊感覺不出有什麼古怪,不由對他可以看到鬼魂感到好奇,問:「昨天您是從什麼時候可以看見鬼的?」

「被何順利敲了一槍托之後。」

「如果出現狀況,應該雙眼都看到,為什麼您只有左眼見鬼?」

「因為鬼怪大全上說大多數人習慣了用右眼,右屬陽,所以在相同情況下,較陰的左眼見鬼的係數就比較大。」

認真回覆遭來不屑的冷哼,「沒那回事,您在遇到劫匪之前有接觸過什麼?」

在那之前?

聶睿庭認真想了想,早上的經歷其實很平常,就是在八卦甜點屋吃早餐、聊鬼故事、遇見拉夏爾,拉夏爾還貼心地給了他一瓶眼藥水……

啊!

聶睿庭叫了起來,要說昨天有什麼不同,只有眼藥水,他記得當時只滴了左眼,然後左眼就見鬼了!

「不會是眼藥水有古怪吧?」

聽了聶睿庭的描述,顏開劍眉微蹙,他沒回答,而是說:「把眼藥水給我。」

聶睿庭身上還穿著昨天那套衣服,在口袋裡翻了一下,幸好眼藥水沒失落,他拿出來遞給顏開,顏開擰開蓋捏住瓶身,一滴藍色液體落到了他的手掌上。

水珠在掌心裡滾動著,略帶誇張的顏色,顏開又看看瓶身上寫的藥物成分,都是些奇怪字母,他看不懂,不過總算不是對人體有太大傷害的東西,見聶睿庭還一臉擔心地看自己,他沒好氣地想,不熟悉的人給的藥,他居然敢往眼裡滴,只是受一下驚真是太便宜他了。

「它是眼藥水沒錯,但裡面含有生物類的無機鹽、溶菌酶、蛋白質和免疫球蛋白等成分,不適合您來用。」

「顏先生,麻煩用我聽得懂的語音解釋一下。」

「就是說裡面有類似牛眼淚的東西,二少爺您的鬼怪大全上有沒有提到塗了牛眼淚會看見什麼?」

「看見你。」

藥水瓶扔還給聶睿庭,「這就是您見鬼的原因。」

聶睿庭手忙腳亂地接過藥水瓶,本來想扔掉,想想那是拉夏爾送給自己的東西,又有點不捨得,問:「你會不會搞錯了?我跟小夏剛認識,她為什麼要害我?」

「我沒說他害您,我只說藥水不適合您來用。」

「牛眼淚聽起來很不乾淨,幸好我只滴了一滴,應該不會引發角膜炎吧?」

二少爺您現在該擔心的好像是別的事吧?

顏開終於忍不住翻白眼了,他發現以聶睿庭的智商居然可以在劍橋大學畢業,這比他見鬼的機率小多了。

懶得再解釋,他轉身要走,聶睿庭早有防備,及時衝上去一把抱住,叫:「那現在怎麼辦?你能不能用法術幫我消除?」

「不能,因為藥水已經融進您的身體裡了,不過也許隨著時間轉移,藥性會慢慢消失。」

「那要多久?」

「我沒試過,不知道。」

就算試過,他的體質也跟聶睿庭不一樣,無法作為判斷標準,顏開說完,不給聶睿庭再問的機會,化作青光消散在空間,聶睿庭抓了個空,想到一滴眼藥水居然會導致這麼淒慘的結果,他就想大哭一場,耷拉著腦袋準備回臥室,那只不遠處飄蕩的鬼魂隨即跟上,一副要隨時陪伴左右的架勢。

聶睿庭再次被嚇到,可是顏開已經離開了,他沒辦法,只好衝著古刀叫:「那顏開開你先把這只鬼弄遠點好不好?我還想睡覺啊!」

「睡覺閉著眼,您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不等於不存在,一想到床邊時刻飄浮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聶睿庭就後背發涼,不知道顏開在哪裡,他對著大廳懇求:「你陪我吧,有你在,他就不敢靠近了。」

好半天不見回應,眼看著鬼魂飄得更近了,聶睿庭很想直接暈倒算了,或許是不忍再見到他的慘狀,顏開說:「抱著刀去睡。」

「有用嗎?」

顏開沒再應他,看來應該是有用的,聶睿庭雙手抱著刀慢慢挪回臥室,一進臥室就用力把門關緊,跟著撲到床上。

唉,曾幾何時他是抱著美女入眠的,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淪落到抱一把刀睡覺,趴在床上,聶睿庭開始懷疑當初同意顏開附身為自己療傷的提議是否正確了,還好何順利的鬼魂沒進來,再加上一番折騰下兩腿又痠又痛,他沒精神再去怨懟自己當日的決斷,抱著古刀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或許是一天一夜連著幾次受驚,這一覺睡得很沉,等聶睿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打著哈欠下了床,誰知哈欠還沒打完,就冷不丁看到了飄在肩膀上的鬼魂,眼珠木木地盯著他,嘟囔:「鑽石……」

「媽啊見鬼啦!」

不要以為白天見鬼不可怕,聶睿庭可以用親身經歷告訴大家,可怕的東西是不分晝夜的,最多是視覺效果差些,但絕對不影響鬼魂們的存在感,他一個趔趄跌在了旁邊的輪椅上,轉頭見鬼魂還沒飄近,他慌忙按動鍵鈕衝出臥室。

很幸運,這次顏開沒跟他鬧失蹤,聶睿庭衝進客廳就看到他正在給王子的食盆裡倒水,忙叫:「顏開開,鬼又出現了!」

鬼根本就沒消失過吧?

顏開站起來,看到緊跟在聶睿庭身後的鬼魂,他淡定地彈了下手指,把鬼魂逼遠,問:「您的刀呢?」

刀?

聶睿庭晃晃腦袋,這才想起不知被他扔去了哪裡的古刀,乾笑:「我又不是帶刀侍衛,總不能二十四小時都拿把刀吧?」

「那您只能習慣了,總之他不會傷害您,閉上左眼,當他不存在。」

「還有別的辦法嗎?」

「蒙上左眼,當他不存在。」

聶睿庭還想再問,轉念一想,多半又是這種自欺欺人法,他放棄了,去找了個平光鏡,在左邊的鏡片上塗上墨汁戴上,雖然不是太方便,但總比抬頭就見鬼要好。

「他不是剛死的鬼嗎?為什麼白天還敢出來?」吃著顏開做的午飯,右眼隱約看到飄蕩在附近的鬼魂,聶睿庭忍不住問。

「或許是死得太快,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或許是執念太深,不肯承認自己已死。」

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代表他要日夜面對一隻很難看的鬼,這樣一想,聶睿庭就覺得連飯都不香了,看著電視裡一直播放的有關搶劫案的報導,那幾顆被盜鑽石的照片不時閃過畫面,他想為了今後平靜的人生,就算是自費買鑽石他也要幫鬼完成心願才行。

王子跟牠的主人一樣沒食欲,只喝了點水就趴回牠的小房子裡,聶睿庭發現了,擔心牠是被昨天的事嚇到了,說:「帶寶貝去看下醫生吧,昨天撞車,不知牠是不是撞到哪裡了?」

「早上遛牠的時候牠還活蹦亂跳的。」

「你遛狗?」

冰冷眼神投來,像是在說──他不去遛狗,難道等某人午後去遛嗎?

聶睿庭被看得心虛,藉繼續吃飯避開冷光掃射,飯後換上外衣,衣著髮型精心修飾過後,他看看鏡子裡戴了半個墨鏡的人,只好把眼鏡摘下來,換成普通墨鏡。

雖然墨鏡隔離效果差些,但聊勝於無,聶睿庭收拾整齊準備出門,見顏開跟上來,他忙說:「我隨便走走,你就不用跟了。」

「老太爺讓我這段時間多陪陪您,免得再出昨天那樣的事。」

爺爺真多事,他要去給女神買禮物,顏開跟去的話,一定會下情上達的。

「我可以拒絕嗎?」

「您要去做壞事嗎?」

四目相對數秒後,聶睿庭先投降了,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認命地看著顏開拿起鑰匙走出門,就聽他說:「而且您的車被扣押了,普通車輛您開不了,所以就算您去做壞事,我也不得不跟隨。」

這算什麼問題?滿大街都是計程車的好吧?說得那麼勉強,不如不跟!

聶睿庭腹誹著隨顏開離開家,大門關上,他一轉頭就看到一個紅皮球迎面飛來,要不是他及時抱住,墨鏡就被打飛了。

走廊上沒人,這現象只代表了一件事,聶睿庭學乖了,把球拋出去,果然就見球在地上彈跳了幾下,飛到空中定住不動了,有個小孩子說:「謝謝哥哥。」

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聶睿庭把墨鏡稍微往下落落,就看到那兩只小鬼飄到了自己面前,不再是驚悚的狀態,而是一對很可愛的乖乖仔,小的那個比大的矮一個頭,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叫:「哥哥一起玩一起玩。」

見了被槍殺的鬼魂後再見小鬼,聶睿庭由衷地覺得還是這兩個小東西可愛,正要回話,就見小鬼突然變了,化成眼珠暴突上下身分離的恐怖狀態,沒等他反應過來,小鬼們已經消失了,紅皮球落到地上,一跳一跳著滾去了走廊盡頭。

「他們被何順利的鬼魂嚇到了,何順利殺過人,魂魄殺氣太重。」

聶睿庭驚魂未定,由顏開推著進了電梯,依稀看到電梯壁上投射出的人影,他喃喃地說:「原來鬼也很膽小的。」

「膽小鬼說的不就是鬼嗎?人怕鬼,怕的是外形,但實際上鬼更怕人,因為他們看得到人心的凶惡。」

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讓聶睿庭無法反駁,但有時候光是外形也足以嚇死人,他托著下巴嘟囔:「我會努力克服的。」

二十八樓到了,顏開什麼都沒問,推聶睿庭出去,剛好旁邊的電梯門也打開了,好多人從裡面走出來。

「又有人搬進來?」看到他們都穿著搬家公司的制服,聶睿庭說。

那些人去的是拉夏爾的隔壁,根據從徐離晨那裡聽來的消息,之前的住戶因為這個樓層出了人命案便搬走了,這次搬進來的應該是新住戶。

等搬家公司的人走過去後,聶睿庭把輪椅轉到拉夏爾的門前,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那位執事先生,見是聶睿庭,不等他問,就說:「我家主人還在睡覺,天黑之前他不會起來的。」

「沒關係沒關係,我也很喜歡夜生活的。」

說這話時聶睿庭有了後背被某只鬼頂觸的心理準備,但奇怪的是這次顏開什麼小動作都沒做,害得他一邊擔心隨時被算計一邊說:「那不知今晚我是否有幸請拉夏爾小姐吃飯?」

「小姐?」葛西咳了一下。

聶睿庭聽到與此同時顏開也在他身後發出同樣的聲音,這兩人什麼時候這麼有默契了?他轉頭看顏開,卻不小心看到了不遠處飄忽的鬼影,嚇得急忙又把頭轉回來,連聲說:「對,請拉夏爾小姐吃晚飯,如果不方便出門的話,在我家也可以。」

「那倒沒有不方便,主人很喜歡交友,」葛西有禮貌地回覆:「這樣好了,請把您的聯絡電話留下,等我確認好後給您電話。」

真是個貼心的執事,比他家這位有眼色多了。

聶睿庭掏出紙筆,把自己的手機號跟宅電號碼寫好遞過去,為了給對方留下好印象,他跟葛西約好後就馬上告辭離開了。

門關上了,在往電梯那邊走的時候,聶睿庭對顏開洋洋得意地說:「我發現我的魅力還是很大的。」

「我以為您會問他眼藥水的事。」

「主人不在,突然問起太唐突了,等晚上再說。」

「對,」顏開冷淡地回他,「等那位『小姐』想起約您時再說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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