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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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多曼勉強睜開眼，發現霍爾布斯、吉娜，以及幾個奴僕都圍繞在他身旁，而蹲下來探望他的是吉娜。「您還好吧？我待在房間裡，直到霍爾布斯前來敲門……您怎麼會躺在走廊上？是老毛病發作了嗎？母親早告誡過您不應該再飲酒……」她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的念著，讓薩多曼頓時覺得頭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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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喘了一口氣，在管家與奴僕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剛剛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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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吉娜被他這樣反問，錯愕的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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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多曼摸摸自己的後腦，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昏倒在地；只記得自己匆匆下樓，要帶吉娜到大廳，舞會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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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我們趕快到大廳去吧！」薩多曼家族的名譽不能毀在這裡！薩多曼拉起女兒的手，才剛跨出一步，一陣強烈的暈眩及反胃感立刻向他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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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還是趕快請湯普森來看一看吧？您的臉色不對勁！」湯普森是他們的家庭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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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不要叫他！」薩多曼遏止了正欲離去的霍爾布斯。「沒有任何事比妳的成年舞會重要，我們走吧！」眼前的煤油燈在迷濛中一分為二，薩多曼努力穩住腳步，把女兒的手握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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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克莉絲蒂娜回到大廳時，她的右眼清楚告訴她艾蓮卡位於何處；她悄無聲息的從艾蓮卡身後的柱子竄了出來，嚇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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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蓮卡輕拍她的左手，把她全身上下都看過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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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我沒事，但是東西沒找到……」她利用很短的時間前往那老狐狸的書房翻找，但抽屜裡的暗格空無一物，她只能抱著悔恨的心情，在不引起旁人注目的情況下趕緊回到大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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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蓮卡搖搖頭，輕拍自己的右臂，眼神變得有些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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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妳不用擔心……」克莉絲蒂娜則是眨眨眼，這時大廳前方的舞池有了動靜。「看！總算出來了，薩多曼與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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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望向最前方，在大廳前半部，掛有薩多曼黃金車輪家徽的牆面下的小型舞台，薩多曼步履蹣跚的偕同女兒來到台上；她終於看見了那位美麗非常的女士，當真是「名不虛傳」，薩多曼很快的把女兒的手交到她的男伴手中，準備開始跳第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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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場眾人注意的焦點卻絕非放在今晚的主角：吉娜．薩多曼身上，薩多曼那顫巍巍的腳步與冷汗涔涔的樣貌，絕對比他美麗的女兒更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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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音樂響起，吉娜．薩多曼與她的舞伴邁開笨拙的舞步的同時，「意外」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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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多曼臉色的蒼白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很快的，他倒下，全身抽搐，在場眾人發出驚呼、薩多曼家的奴僕一哄而上，而舞步與音樂強行中斷，現場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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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面紗底下的唇總算露出笑容；她與艾蓮卡對看一眼，從容不迫地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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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輛豪華的四輪馬車從擁擠的馬廄裡牽出時，薩多曼大宅裡正亂成一團，貴族們爭先恐後的離開，徒留下杯盤狼藉的大廳與薩多曼逐漸失溫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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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沒有人察覺她們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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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來得突然，就連葛拉瑞斯也顯得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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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多曼就在他眼前倒下，原本待在樓梯兩側的他邁開腳步穿過人群；當他來到倒臥的薩多曼身旁時，薩多曼已經兩眼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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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貼近薩多曼的心臟，觸碰到的瞬間幾乎能夠斷定薩多曼回天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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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兒趴在他身上大聲哭泣；葛拉瑞斯則是在胸前輕輕的畫了個十字，從罩衫內側掏出手帕，蓋在薩多曼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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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閣下，我父親他還有救，您不能這麼快就放棄他……」她扯著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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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拉瑞斯沒理會她，只是抬起薩多曼的手查看，在指節末梢與指甲間稍稍呈現不自然的黑色，儘管只是些許，仍讓他大感驚訝；薩多曼的死亡並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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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僕從迅速點燃燈光，葛拉瑞斯清楚看見四周擠滿了圍觀的貴族，但有更多人選擇默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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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開口的年輕男子與他同樣穿著黑色教士服；他的頭髮規矩而服貼的往後梳，同時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薰香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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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德。看樣子他已經把屍體給運上車了；真糟，現在又多了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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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拉瑞斯指著被他蓋住臉龐的薩多曼，丹德挑起一眉，也隨即蹲下來查看。丹德是處理屍體的專家，他來判斷會更加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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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閣下有什麼病史嗎？例如心臟方面或是氣喘？」丹德抬起眼，掃視身旁眾人，最後落在吉娜．薩多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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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他心臟方面有點狀況，肝也因為飲酒而……」她說到一半，突然掩面大哭，「怎麼會這樣？他前一刻還這麼健康……哥哥又不在傑哈德……」她還說了許多，葛拉瑞斯無心聆聽，只是對丹德報以疑惑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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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德在胸前抬起食指，另一道聲音選擇在這個時刻加入他們。「現在貴族們都陸陸續續離開了，怎麼辦？要擋下他們嗎？」那嗓音聽起來有點憨傻，卻是他們之中最能控制群眾的人，是波洛夫。葛拉瑞斯暗自讚許他的機智，但對他的建議卻是搖頭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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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的人不是富商就是貴族，儘管薩多曼的面子沒大到能請上皇室或最有權勢的貴族，但仍不好惹；在徹查之前最好謹慎點。」葛拉瑞斯起身，下意識的轉動左手食指上的指環；波洛夫還有話講，他知道波洛夫在想些什麼，但就算把剩下的人擋下來，也不一定能找到殺害薩多曼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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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薩多曼夫人也終於來到現場，葛拉瑞斯知道她身體欠安，於是先讓波洛夫讓她冷靜下來。「丹德，你先帶著『那個』回去，並且稟告主教殿下，讓他知道這裡出了意外，我跟波洛夫留下來處理後續事宜，至少要安撫家屬的情緒，以及準備符合薩多曼身份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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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再回來一趟嗎？薩多曼是被毒死的，依我看很有可能是中了大量的混合毒物——紫曼陀羅與麥角菌，或許還帶了點蛇毒——毒性很猛烈，但擴散並不快；比較起讓薩多曼吃下去，或許直接注射到血液裡更能發揮效果，我敢賭在他身上的某個部位一定能夠找到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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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拉瑞斯點點頭，「知道這些就夠了。這裡交給我處理，我等一等會好好詢問他們薩多曼最近的情況，以及他們家族所結盟與結怨等檯面下的政治關係，用這個。」他晃著左手食指上的指環，那黑色指環上烙刻的銀白文字看起來特別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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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德微笑，並看了躺在地上的薩多曼一眼。「可惜……由他來說明會更快；或許他能指認出兇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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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們不能這麼做。先帶走那具屍體；對了，米舍爾也順便。」教廷今天來了四個人，其中只有米舍爾還沒領受金鈕扣，一個需要旁人照顧的小孩子，別指望他能帶來任何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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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要強迫我充當保母嗎？」丹德挑起眉，抬起頭往門邊張望一眼；葛拉瑞斯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那個黑髮的年輕人正穿著黑色長袍呆立在門邊，與他們視線接觸之後，踏著怯生生的步伐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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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拉瑞斯拍上丹德的肩膀，「試著去當個稱職的保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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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為了拉攏他的家族勢力。好吧，我自願犧牲。」丹德自我解嘲的說，迎向米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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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著點吧，丹德。」葛拉瑞斯喃喃的說道，回過頭來，幾名僕從已經把他們的主人遺體挪到座上暫時安置，卻沒膽敢把他親手蓋上的白手帕挪開；知禮數的僕人。聖祭司蓋上的手帕可說是得到造物主恩寵的保證；不管是凡紐因還是奧羅法特的懷抱，都是聖海珥加人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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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接下來，該來談談如何善後，以及找出可能的兇手。葛拉瑞斯又撥動了左手食指上的指環，將之對準了今天成年舞會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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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絲蒂娜在玻璃窗被風吹動的聲響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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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乾淨的玻璃窗照進白色和煦的日光，而遠處灰沉沉的天空則意味著工業區的煙囪正在運作——除非皇帝的慶祝儀典或是造物主的恩惠之日到來，否則一年到頭幾乎從不停歇；她自床榻上坐起，左手將不聽話的瀏海撥至頭頂，下意識的驅動右手；傳達意志的那一瞬間，她的右手微微的發出震顫，然後右掌貼平，撫摸著軟墊，她清楚感受著那絲絨的細滑觸感，覺得這種感覺彷彿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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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著眼睛，試圖趕跑存在於左眼眼眶內的黏膩感，左手探到了床舖旁的搖鈴，輕輕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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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分鐘時間，有人輕敲房門，「進來吧。」已經著好裝的艾蓮卡端著水走進閣樓，精神奕奕的她對著克莉絲蒂娜微笑，把水放在洗臉台上，接著毛巾沾濕、擰乾；克莉絲蒂娜接過，果然是溫水，左手拿著毛巾擦拭臉的同時，她的頭髮已經開始獲得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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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移開毛巾，裝著水的臉盆在她右手邊，她原想把毛巾交給右手，但最後還是探出身子，把毛巾丟回臉盆；除非必要，她的右手最好不要隨便亂動，尤其是對著自己身上的任何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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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沒有人會拿著刀子指著自己的脖子或心臟；想自殺那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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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髮長及腰，而且細密又質地柔軟，就算熟悉如艾蓮卡也要花上一點時間梳理，克莉絲蒂娜嘗試著深呼吸，放鬆心情並環顧她的房間；這是一間位於林文斯頓大宅二樓的尖頂閣樓，房間很小，除了一張床之外，還有一個放滿書籍的兩尺寬木製書櫃，以及類似工作台的小桌，上頭放著木槌、絲線、鐵釘、螺絲等工具或零件——或許難以置信，但這卻是林文斯頓小姐真正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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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屬於她的空間。也是整個林文斯頓大宅裡視野最好的位置之一，最安靜、不受打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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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父親今天會回來？」昨天從薩多曼的宅第離開後回到這裡，匆忙褪下禮服跟高跟鞋的她只管檢查自己的右手與梳洗放鬆，回到閣樓後幾乎是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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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著編織她的頭髮的艾蓮卡在她背心畫了個Ｘ，表示並不清楚；她的第一次任務並不完美，而她很擔心這是否會替家族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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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麻煩的情況莫過於讓教廷查出薩多曼死亡的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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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再度發出震顫，而且手肘與指節已經開始覺得有些僵硬；克莉絲蒂娜注視著右手，在與正常手臂無異的外觀下，只有她能清楚感受到它動作時所產生的細微異狀。該上油了，而麻煩的是，現在的它沒辦法由她自行上油，必須尋找它的製造者，儘管因為覆蓋了皮膚而使上油的次數降低到一個月只需要五次，而非先前的兩天一回，但克莉絲蒂娜卻很不喜歡有求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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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這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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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讓右手完全休息，以減少能量的消耗。「等一下吃過早餐，記得找昆圖勒過來一趟。」只要說出這個名字，艾蓮卡就會知道現在的她需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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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睛，而她的頭髮才編織到一半，房門隨即被輕敲了兩聲。她睜開右眼，看見來者沒進入房間，但是伸進房內的手晃著一張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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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門，你應該在早餐的桌上等我。」是她的哥哥，林文斯頓家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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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讓妳早點知道這個消息。」賽門一臉輕鬆的走入房間，留著山羊鬍的他顯示著他正跟隨著望族間的流行，而令人好奇的是，他穿著正式禮服；燙得筆挺服貼的襯衫、珍珠白的領巾、外頭罩著寶藍色的絨毛外套，外翻的Ｖ領上掛著胸針與珠寶，印有林文斯頓商徽的腰帶，白色的緊身長褲，以及俐落的黑色皮長靴。現在是早晨，但他的模樣活像是正趕著去參加某個重要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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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睜開左眼，瞄了早報的標題一眼。「你是不是約了喬安娜．史賓塞到郊外的農場去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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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應該關心的是這個吧。」他晃動早報使其沙沙作響，「我只是受邀到她們家去喝杯紅茶，順便聽場小型的音樂會，去農場踏青穿這樣未免太礙手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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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仍是猜中了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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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賓塞家族在貴族間位階雖低，連受封爵位的資格都沒有；但即便如此，還是貴族。最近賽門跟喬安娜打得正火熱，不僅每約必到，現在還受邀參加這種私人聚會……或許是父親所授意的？想打入貴族階層，通婚是方法之一，但貴族們通常不會願意讓自己的高貴血統受平民階級影響，除非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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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觸過喬安娜，是個心思單純的貴族少女，遇上賽門這種情場老手，毫無招架之力是可以預期的。「所以你今天帶了什麼禮物給她？玫瑰花束？胸針、珠寶，還是巧克力？」她繼續關心賽門的新戀情，卻是把「薩多曼子爵猝逝」這樣的新聞標題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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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巧克力；她們家現在這麼缺錢，送珠寶反而可能被她們變賣掉，何況她還不值得我一擲千金。」他又走近幾步，把早報拿給她。「妳昨天晚上的成果，沒提到死因；想來是教廷封鎖了消息。」她接過報紙，而他雙手抱胸，平靜的說出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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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瞄了內容幾眼，全是一些言不及義的鬼話。將報紙丟在一旁，她回瞪賽門。「如果你說教廷那些狗查不出死因我會更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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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克莉絲蒂娜變得喜歡聽阿諛奉承的話了？」他哼笑幾聲，把視線瞥向艾蓮卡。「妳的主人最近是不是變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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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克莉絲蒂娜？這傢伙是故意的！她惱怒的抿唇，不自覺再度啟動右手，「我這裡還有一根毒針，你想體會薩多曼臨死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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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門立刻謹慎的往後跳了一步。「我撤回前言！艾蓮卡，妳的主人一點也沒變！」他誇張的閃躲讓她忍不住嘴角上揚，她放下右手，略略偏頭，發現艾蓮卡編織頭髮的雙手發出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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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知道妳很擔心，但是薩多曼這老傢伙本來就樹立了不少敵人不是嗎？他最近才在賽馬場上得罪了莫妮卡．羅爾斯那生活糜爛的暴發戶。或是素來就與他們家爭奪西卓山魯爾礦石控制權的雷蒙。雖然那裡的魯爾石品質簡直低劣的可以，但至少還是一筆收入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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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絲蒂娜不禁皺眉，「是沒錯，薩多曼確實跟不少人有利益牽扯，但乎不足以讓那些人對他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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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妳放心，如果老爸沒安排好後路，是不會讓妳貿然行動的。」賽門哼笑，那表情同時讓他顯得冷酷。「不管教廷的狗是否介入調查，我們都會想辦法讓妳全身而退……前提是完全沒人發現妳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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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絲蒂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很確定沒人看見。我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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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門聳肩，似乎對於她的保證不是很有信心。「至少教廷的人沒一大早就派遣衛兵到我們家來關切就算是成功一大半；好了，不能再多說了，妳的頭髮快編好了，我擔心妳的右手會不聽話的往我身上刺，還有，喬安娜跟我約八點半，我再不出門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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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右肩被艾蓮卡輕拍了兩下，這小動作似乎沒有逃過賽門的眼睛，當她高舉起右手時，人高馬大的賽門已經躲到門邊，她光著腳踩上地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對她揮手揚長而去，同時伴隨著令人惱怒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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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蓮卡則是立刻對她丟出一條披肩，她這才想起自己身上只有單薄的睡衣；不過她並不特別在意，她很確定她平板的身材無法令多數男人感到興趣。即使她已經十六歲，偶爾穿上襯衫、長褲，戴上一頂扁帽，就能令她以男孩的外貌隱沒於人群之中。雖然她早已不這麼做，並留起了貴族仕女間流行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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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下披肩，回頭面對臉上仍掛著微笑的艾蓮卡。「找件輕便一點的衣服，我們吃一吃，處理一下右手的問題，然後我們也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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