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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之冕 2 Assassino!

      對於葛拉瑞斯而言,在用餐途中被人打擾,絕對不是什麼讓人愉悅的事。

      尤其是他沒看見布列德.薩多曼前來。儘管來者捧著薩多曼的家徽——那枚純金車輪代表薩多曼家族的權力與榮譽,而不是低劣的黃銅——並充滿歉意的表示希望能邀請聖祭司到偏廳一敘,他的主人有重要的事情必須私底下對教廷報告,但葛拉瑞斯仍然覺得薩多曼此舉欠缺思慮,而且對於教廷此回派來祝賀的團隊不甚恭敬。依照禮節,他必須親自來見。

      若換成是其他位聖祭司,或許薩多曼已經領教到來自教廷方面的訓斥;葛拉瑞斯不會這麼做,至少要等到見到薩多曼聆聽訊息之後他才會仔細斟酌;而訓斥的輕重端看他能提供什麼樣的「重要」訊息。

      布列德.薩多曼如今只能向造物主祈禱他所準備的訊息內容足夠重要。

      踏上鋪著羊毛絨毯的階梯,葛拉瑞斯用鞋尖點了點,並且輕擦過鋪在地上的厚絨毯;薩多曼家族的領地應該是城郊西邊外圍的的部份麥田與西卓山的礦坑,而且隸屬於他們管轄的平民也不夠多,此處用的東西卻很高檔。餐桌上的餐點也是。貴族的成年舞會,由於攸關家族榮譽,當然馬虎不得,但薩多曼今日的排場則有打腫臉充胖子之嫌。

      除非薩多曼手上握有不為人知的生財之道,否則這樣的花費只會把整個家族掏空。

      偏廳就在主廳樓上,僅隔一道門牆,仔細聽的話可以把樓下眾多賓客的談笑聲盡收耳底,這並不是什麼特別隱蔽的談話地點;葛拉瑞斯一手撫平罩衫的皺摺,與在裡頭等待的布列德.薩多曼視線交會,房裡原本傳來的女聲立刻停止,他站在門口,往右側瞄了一眼,一名肥胖的年輕女性正坐在躺椅上吃著櫻桃,她沒戴上面紗,大概是為了方便進食,又或者待會兒就要舉行她的成年禮所以覺得無所謂?

      她也盯著他,視線接觸的同時停止了咀嚼;他則不著痕跡的把注意力轉向布列德.薩多曼身上。

      「讚美造物主!聖祭司閣下,請原諒我的無禮。」薩多曼匆忙的來到他面前,一手貼在胸前,深深的一鞠躬。

      葛拉瑞斯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他面無表情。「願主與你同在。薩多曼,我聽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教廷報告,就連挪動腳步親自下樓與我會面都顯得困難重重;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

      面對他毫不留情的挖苦,薩多曼的老眼開始游移,純粹是因為害怕的緣故。「吉娜!妳先回房間,等一下舞會開始時我會過去帶妳,記得先戴上面紗!」

      「是,父親大人。」那肥胖的少女從躺椅跳了起來,恭敬的提裙行禮,臨走前還不忘取走幾顆櫻桃。

      願主保佑妳的面紗足夠遮住那張臉!葛拉瑞斯心想,薩多曼的女兒之美貌果然「名不虛傳」,如果減掉一半的體重應該還算是個美人。他不禁對她的男伴感到同情。

      「聖祭司閣下,這邊請!」薩多曼帶上房門,那力道粗暴的足以讓他皺眉;子爵大人的禮儀真教人不敢恭維。

      他依言來到薩多曼所指的書桌前,書桌上除了墨水與鵝毛筆,還有一本記載著密密麻麻的書冊外別無他物;薩多曼會自己記帳,這是好習慣,但願每月結餘並不總是赤字。

      薩多曼打開抽屜,那抽屜只放了幾支備用的筆跟墨水瓶,他把手伸進抽屜深處,不知道撥動了什麼機關,葛拉瑞斯只聽見「咔」一聲,接著那肥厚的指間握住一張捲軸,看那顏色不像是莎草紙,而是羊皮之類的捲軸。

      葛拉瑞斯以為自己會看見記載著經文或咒語的卷物,打開來看才知道那是設計圖。

      「閣下請看這個。」薩多曼語調顫抖的道,他橫了薩多曼一眼,接過那張羊皮捲軸。

      那是一張機械手臂的設計圖;葛拉瑞斯並不了解機械,但教廷裡不乏對此專長的人員,就他所知,「受人景仰」的卡茲米爾聖祭司對這個領域頗有心得。

      但這似乎不單純只是工業生產用的機具,仔細一看,好像是裝設在……

      「這是裝在人身上的義肢,而且是不折不扣的武器!」薩多曼指著設計圖,葛拉瑞斯注意到他一直舔著嘴唇;似乎從跟他見面之後,薩多曼的情緒就一直很緊張。

      他盯著薩多曼,並露出微笑。「薩多曼,總督的騎士團有很多這樣的武器。」這在聖海珥加帝國不算新鮮事。他們的國家之所以能在大陸上成為一方之霸,除了皇帝的野心與教廷的鐵腕之外,科技力是其重要的因素,士兵能利用義肢發揮更強悍的作戰能力,只要不要忘記上油跟確保魯爾石源源不絕,它就能充分發揮效果。

      薩多曼卻搖搖頭,「閣下請看仔細,這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能近乎完美複製正常人手臂的外觀!」

      葛拉瑞斯睜大眼睛確認,好一會兒後,他捲起卷軸。「這張圖哪來的?」

      薩多曼看著燭台,又用手帕掖著額際,低聲說出設計圖的來源。「是、是從一個挖礦的平民身上搜到的……我的衛兵逼問他這東西從哪來的,但無論怎麼刑求他就是不說……一個毫無學識的低賤平民怎麼可能創造出這種東西?」

      「那個人在哪裡?」葛拉瑞斯握住羊皮捲軸;能身為聖祭司,在教廷當中就表示能力不僅出眾,更要特別。

      他最擅長讓人「說實話」。

      「死了,就在昨天……」薩多曼面如土色。

      他瞇起眼來,瞪著矮了自己半個頭的薩多曼;如果他是蛇,那薩多曼圓圓又半禿的頭應該就是一顆蛋。只是葛拉瑞斯只想對眼前這顆蠢蛋發出憤怒的吐信,而完全沒有吞下他的胃口。

      「屍體在哪裡?」

      「啊?」薩多曼驚訝的發出呼喊。「對不起,聖、聖祭司閣下,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說那個人的屍體在.哪.裡?」葛拉瑞斯幾乎要發出怒吼,「不要讓我說第二次,薩多曼爵士!」

      「在、在地下室的囚牢裡,還沒埋掉!」

      「今天教廷除了我之外還派了三個人過來,去找丹德司事,把屍體交給他處理。」

      「呃……聖祭司閣下,我能夠斗膽請問,那屍體……有什麼問題嗎?」薩多曼的語氣變得有些哽咽,但絕不是因為傷心的緣故。

      葛拉瑞斯把設計圖收進罩衫,那冷峻的表情足夠讓最有勇氣的人也感到畏懼。「你都已經把這件事情報告教廷了,後續處理當然也是交給我們……」他把臉貼近薩多曼,而薩多曼如驚弓之鳥般的退了一步,抵到了書桌。「難道教廷的決定需要向你報告嗎?薩多曼爵士。」

      「不、不,當然不用,當然不用!我立刻就派人去辦!」薩多曼陪笑著,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儀態,接著扯著嗓子高喊管家的名字。「霍爾布斯!霍爾布斯!」

      薩多曼匆匆的交代管家有關屍體的處理事宜,接著像揮趕老鼠般的把人趕走,轉身的同時又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

      「還有其他事要報告嗎?」葛拉瑞斯挑起一眉。

      薩多曼咂了咂嘴。「這個……閣下,那張設計圖儘管來歷不明,但或許真能夠把上面的東西實際製造出來。」他壓低了聲響,「這對咱們來說可是利益不小啊……」

      葛拉瑞斯知道他的意思了。「你做得很好,至少沒把這張圖交給其他人……」他走近薩多曼,右手撥動左手食指上的指環,「我會回去查明這張設計圖上面記載的是否真能管用,如果屬實,少不了你的好處。」

      「有閣下一句話,那我就放心了;這可是薩多曼家族對陛下以及教廷宣示忠誠的具體表現。」薩多曼露出笑容,不過表情倒是顯得不怎麼滿意;葛拉瑞斯有權給予他相當程度的獎賞,只是有這麼一張設計圖在手,精明的薩多曼會不善加利用,而交給教廷?或許是已經榨取了相當的利益之後,最後謀求剩餘價值吧?

      葛拉瑞斯對此可清楚得很。

      他回以微笑,「今天的餐點很豐富,薩多曼;你最近想必在賽馬場發了一筆橫財?大概不缺這點獎賞吧。」接著沉下表情。「去忙你該做的事!舉辦成年舞會,主人總是最忙碌的,你說是吧?薩多曼。」

      薩多曼白淨的老臉立刻脹得通紅,「是,閣下說的正是!」他低著頭退開;葛拉瑞斯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大步離開了這間偏廳。裡頭的空氣悶熱的讓人受不了。

      他的罩衫正塞著那張設計圖;這張設計圖一定要交給他們所信賴的,而且對機械學有專精的人才行。

      回到大廳,賓客的交談聲調逐漸增大;真是一群教養高尚的貴族。他步下階梯,一面張望著四周,剛剛那位戴著黑色面紗、還繡著別緻金色花紋的女士已經不在原地。她似乎只有跟她的侍女一起前來而無男伴,印象中,他似乎不曾見過這樣一位女士。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只是像頭初入叢林的幼鹿,缺乏了應有的沉著與優雅……

      剛踏上一樓的地面,原本燈火通明的大廳逐漸暗了下來,同時談天的聲響也立刻細微許多。

      這表示主角要登場了。葛拉瑞斯的腦海裡閃過那名肥胖少女的身形,然後「嗤」的一笑。

***

      薩多曼重重的一拳搥在書桌上,連同平時記帳的記事本也掃落。他大口的喘著氣,但卻不能發出任何咒罵;教廷的人還在這裡!

      畜生!那張設計圖等於是他這幾個月來的生財工具,如今白白交給教廷,但教廷方面卻沒承諾給他任何實質回饋,他虧大了!

      不知道教廷能拿那個死人作些什麼?葛拉瑞斯那篤定的表情還是令他感到有些不安,但平復情緒後,薩多曼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吉娜的成年舞會迫在眉睫,他這個主人為了煩惱那張設計圖,幾乎沒下樓招待客人,已經快要成貴族們的笑柄了。

      整肅儀容,布列德.薩多曼走出偏房,悄悄的從另外一側的階梯下樓;從這裡前往吉娜的房間最快,而且足夠隱蔽,他不會遇到太多外人。

      他可沒多餘時間回應那些無聊的社交辭令。

      通過走廊,幾名奴僕正匆匆收進空杯及銀盤。薩多曼隔著窗戶望向大廳,燈光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腳步,吉娜的房間近在眼前。

      突然,他看見了一名包著頭巾、面紗的年輕仕女;她站在走廊的盡頭,像是迷了路。紫色頭巾底下的淺金色髮辮是那樣美麗,而臉上的黑色面紗則吸引著旁人遐想。

      薩多曼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在來到她身後不到兩步的距離時,他輕聲開口,「這位高貴的女士,宴會廳就在那裡;舞會已經要開始了。」

      她聞言回頭,薩多曼先是聞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氣,接著接觸到的是她宛如寶石般的翠綠眼眸;在還來不及讚頌她的優雅時,一股強烈的疼痛立刻自他的腹部蔓延開來,那是一股有如針螫般的刺痛!

      薩多曼不確定自己是否來得及呼救。

      他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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