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來了，羅太，這位就是于婕。」畫廊的幕後老闆，張家慶，人稱張老大，理由得回溯到二十幾年前，他領頭號召成立藝術從業人員協會，替大家爭取福利，雖然最近十年忙於北京分館的業務，慢慢辭去協會事務，但在業界還是頗受敬重，其他畫廊老闆經理，藝術家等等，不論輩份，都管他叫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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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讓高姊望穿秋水的貴賓──羅太太，正端坐在老闆旁邊的沙發，腿上攤著一本書，正好是我進畫廊以後接手的第一個任務成果，我替去年畫廊展覽的成果排版的目錄。畫廊裡其他人常提起羅太太，貝達科技集團創辦者的夫人，主持集團基金會之一，掛著她娘家名號的藝術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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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圈不乏出手闊綽，可以讓一檔展覽「全壘打」的大藏家，但羅太太之所以受歡迎的理由，在於她不像其他藏家把價錢壓到三四折之譜，行事低調的她，在某個難得的訪談中提到她不只支持藝術家，也希望支持畫廊，在能力範圍裡盡量讓藝術生態健全，這樣才是讓藝術家們走得更長久，更茁壯的根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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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她本人，很難讓人想像這麼一位纖細優雅的女士，會像菜市場買菜一樣亂砍價格，做出要蔥附蒜這類討便宜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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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淺淺一笑，眼裡滿滿和善之意。「于小姐是這本書的設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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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是，」我老實回應：「前一個同仁做好主要設計，我只是接手內頁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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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個就是愛麗絲，羅太還記得嗎？那女孩能力不錯，可是要嫁人啦，只好放她走，剛好于婕進來接手。」高姊在一旁補充，她今天穿了一身粉嫩的洋裝，這不太像她平常的風格，倒是頗像魅力十足的喬安的風格，我懷疑衣服可能是跟喬安借的，恰到好處的陪襯羅太太的優雅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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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檔展覽的邀請卡，是妳的設計，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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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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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婕是高材生，書讀得很好，美感敏銳，文案能力也不弱，不過就是有點靦腆，所以目前安排她在辦公室工作。」高姊一邊介紹我，老闆親自招呼我在羅太太旁邊的位置坐下，我突然明白，這次召見恐怕不只是為了讚美設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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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于小姐，是這樣的，我們基金會正在籌備一個偏鄉美術館，原本的視覺風格我一直不滿意，所以想請張老大幫我尋覓合適人選，剛好妳這幾次的風格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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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接著說：「譚氏基金會的事就是我的事，沒問題，有什麼需要設計的盡量丟過來，」他轉向高姊交代道：「妳調整一下于婕的工作分配，以基金會的東西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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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太太態度客氣道：「張老大這樣說，我反而不好意思，不知道于婕願不願意利用下班時間幫我們基金會做設計，費用會按外包設計師費用給付，當然，前提是不影響畫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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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太您客氣了，這有什麼？只要于婕點頭，畫廊這邊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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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角餘光瞥見桌上的訂購單，雖然細節被幾本畫冊蓋住，但明顯不只一頁，這大概就是老闆如此巴結的理由，眼下的情況是，他甚至願意把我賣掉，換取這張氣派訂單的簽字。而羅太太顯然很會做人，表明無意佔任何人便宜，當著大老闆的面提出，讓我在畫廊工作以外兼外快顯得順理成章，既合情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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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該如何回應才算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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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太太細心化解我的尷尬：「美術館還在草創期，不如畫廊展覽頻繁，一年也就兩三個活動，另外可能還有年節送禮的包裝設計，工作份量不會太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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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外雙重壓力下，我根本無法拒絕，再猶豫下去，恐怕會讓現場的「大人」們感覺花這麼多時間討論這麼一件「小事」，委實太超過了，我只好做個順水人情，答應替羅太太的「偏鄉美術館」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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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高明的手腕很快了結這個話題，將討論轉向桌上的訂單，例如換框，修復，送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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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任務終了，找不到機會，只好尷尬的在現場陪坐，假裝感興趣的聆聽，偶而點頭微笑附和，終於熬到最後，老闆邀請羅太太和大家一起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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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麼晚了？」羅太太從容的站起來：「我先生今天從澳洲回來，我們說好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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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就不留羅太太了，不過，林老師開幕您可一定要來，羅董在台灣的話，也麻煩您務必邀請他一塊過來，我可有好多投資的問題想請教羅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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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機會我會拉他一起來。」羅太太轉向我：「于婕，美術館的設計就拜託妳了，至於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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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姊體貼道：「于婕，妳幫羅太太把這些目錄和DM提到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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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們不需要當著大家的面討論數字，司機已經把車子開到畫廊樓下，羅太太上車前跟我提出一個慷慨的數字，就這樣，進入職場的第五個月，正職工作以外，多了一份兼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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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快？」哥哥停住夾肉的動作，面露擔憂：「妳這麼缺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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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巴巴瞪著烤網上油脂沸騰的和牛，敷衍回應：「想搬到市區住，就得想辦法多賺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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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畫廊已經一天到晚加班了，哪還有時間兼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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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的忙碌一陣一陣的，也有很閒的時候，而且經理也說了，畫廊閒的時候，她不介意我利用上班時間弄那個美術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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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夾子，不像我一樣餓虎撲羊的對待肉片。「可是，阿婕，妳當初進畫廊，難道是為了做設計？老是做這類東西，跟妳在學校學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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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最擅長一針見血，對外人他不會表現出這一面，但對我，或是對陳卓少，他總是這樣，一槍斃命的指出我們想法中的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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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手要服務生再送上來一杯啤酒，當然，是在哥哥不認同的眼光之下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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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聽說妳對設計有多大興趣，妳會的那幾招都是阿卓教的，當時還不是為了幫他趕案子，但那根本不是妳真正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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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卓少是小有名氣的平面設計師，趕稿的時候，身為女朋友的我偶爾會被他抓去幫忙簡單工作，例如去背景、調比例什麼的，幾年下來，我跟他學了不少技巧，但品味，基本上還是來自於敏感的他，我自己倒是沒有刻意建立自己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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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話題主角是我，但我忍不住觀察哥哥提到陳卓少時的神情，那麼的稀鬆平常，既然他可以接受好友的離去，我不明白他又為何抗拒上山，拒絕見半初老師，這一點不像溫厚善良的阿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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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阿偉、陳亭少、半初老師、我，陳卓少最親近的人們，都努力得用各自的方式，面對他的不告而別，並且繼續各自的人生，只是，我們的人生永遠不會和從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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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是處理得最糟的，生活上、工作上的大小事情，不論以順從或違逆的方式，都和陳卓少有關，而這點，我可以瞞過所有人，卻瞞不過最了解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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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那麼多，反正事情落在我頭上了，也沒什麼不好，有何不可？」我指向擱在一旁的帳單：「至少，我以後有能力請你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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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禮拜總有一天，阿偉會在下班時打電話過來，相約晚餐，嫂子佳慧有時也會加入，但陳卓少過世後，她大多時候缺席，留在家裡照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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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請吃飯，和佳慧的刻意缺席，原因我都很清楚，追根究柢還是因為他們對我的不放心，在他們眼裡，我一直還是個孩子，即使已經開始工作，受陳卓少拋棄的我，就像生病的孩子，需要時刻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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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還是缺錢，我以前就說了，明明上幼稚園以前，我這個大哥還有能力幫忙，與其勉強自己做這種沒有發展性的工作，不如好好把學位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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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大口灌下啤酒。「不想念書了，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進入社會還不是得從小妹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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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碩士可以到學校教書，想念博士我也支持，將來可以當教授，既穩定、收入又高，妳唸這科最好的出路就是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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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以為留在學校那麼容易嗎？現在是少子化社會，很多學校都招不到生，很多科系在合併，連學校都有合併的呢！等我拿到博士，搞不好學校都要關門了，這年頭，除了當公務員，哪有什麼真正的穩定工作？喔不，連公務員都能丟飯碗，你看那些高速公路收費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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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比在畫廊穩定，藝術市場又不是什麼熱門行業，畫廊說關就關，再說，妳那點薪水連自己都養不活。」他語氣沉了沉：「我本來不反對的原因是想或許在畫廊妳可以認識不錯的對象，沒想到妳成天關在辦公室裡，對著電腦，接觸不到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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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制止他：「我們可不可以講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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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鬆手：「妳還年輕，再大的傷痛都會過去，總得替自己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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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次我是真有點火了，每回嘮叨到最後都會扯到這個方向，我們倆雖然沒有父母照管，但他大可不必這麼盡責的身兼三職，又要當兄長又要當父母的，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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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陳卓少才走沒多久，就算這世上的人無法明白，難道連他也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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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悶頭攻擊烤盤上的食物，話題暫時中斷，晚餐在沉默中結束，盤裡的東西一掃而空，喝了兩大杯啤酒，我的頭有些暈，雖然想在哥哥面前極力維持正常，但畢竟瞞不過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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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跟我回家吧，我讓佳慧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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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拒絕，今晚應付不了嫂子和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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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妳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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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方向相反，送我回去，你還要折回來，一來一回，到家都大半夜了，明天又不是假日，你還要上班呢，再說，我又沒喝多少，回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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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禮拜排哪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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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固定休周一，另一天的假必須和同事輪休，當然，休周日或周二這種可以連休的好日子，是不可能時常輪到我這個小菜鳥的，別說客人愛上門的週日了，就是生意冷清的週二，我也很難能搶到，因為這天畫廊只需要一個人看門，而我，是全館最理所當然的「看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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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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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排週六嗎？我們要帶明明去野柳玩，可以的話就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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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色已經回答他的問題了，這五個月以來，我幾乎沒休過周末，這不啻於將我阻隔在家庭生活之外，阿偉是工程師，不需要排班的那種，除了趕出貨的時間以外，上下班時間規律，周休二日、國定假日補班補休一律按照公家機關行事曆走，每年還有兩周的年假，大嫂佳慧是銀行行員，世界上再沒有比他們倆更穩定更規律更……平凡的家庭組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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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問我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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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卓少的聲音在我腦中複誦：失望，我對阿偉的選擇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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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偉的性格內斂寡言，戀愛的過程我和陳卓少一無所知，知道的時候，他和佳慧已經決定訂婚，我當時既驚訝又興奮，陳卓少的反應卻出奇冷淡，甚至對好兄弟阿偉說出最嚴厲的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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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絕不會問他人的意見，自然也不會知道陳卓少林佳慧這樣的女人有什麼看法，他不是那種人，不會問人對他的看法，也不輕易表示對任何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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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陳卓少的批評竟像預言般，他早就料到阿偉所選擇的家庭生活有多無聊，無聊到我即使醉酒、心情低落，也難以從中獲得任何刺激或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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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辭道：「這個週六要開展，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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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又要錯過嗎？明明都快認不出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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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以來畫廊看我啊，回市區時過來看看，這次是很難得的展覽，也會準備很多點心飲料，前幾次的經驗，最後總會留下很多食物，到時我打包一些給你們帶回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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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的，阿偉對參與我的工作興趣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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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小孩子去看展會給你造成困擾的，而且妳一個小菜鳥，很多眼睛注意著妳，我們去會讓妳尷尬，以後吧，等熟一點了，我再去看看妳工作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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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那麼有分寸，不願意給人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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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結束了這周的例行晚餐，不會對我們各自的人生帶來絲毫啟發或轉變的相聚，我想，家人的存在意義就是如此，沒有什麼目的性，就是在那裡，只要在那裡，就能讓彼此感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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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 會有我誠心奉上的彩蛋，午夜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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