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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鄉間在夜裡更為寧靜，大多的人早早睡了，李家客廳裡的燈卻還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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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毅和邱春花臉色愁苦地講著事情，兩歲的李家寶在他的遊戲區玩玩具，媳婦陳筱華心不在焉地整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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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筱華今年二十二歲，十八歲那年就嫁給李家的獨子李啟強。李啟強本在附近鎮上作生意，李家寶出生後起了雄心壯志，遠赴他鄉發展，一個月回來一、兩次。雖然李啟強總不在家，一起生活的公公李國毅與婆婆邱春花皆慈祥和善，且會幫忙看顧李家寶，陳筱華的日子是過得優閒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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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有空就多過去看看。」邱春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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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李國毅同意，再說：「這陣子就不帶家寶去趙家走動，我看筱華也別過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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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自己的名字，陳筱華停住手腳，看去兩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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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表示意見，邱春花便說：「筱華和趙家的大兒子也算有交情，不去個幾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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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毅想了想後說：「帶孩子的沾了不好的氣容易影響孩子，趙老懂的，我再跟他說一聲，他不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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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春花看向陳筱華，「妳自己什麼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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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筱華微笑起來，「還是以家寶為重吧，公祭去上個香應該不會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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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兩老講的是世交趙家小兒子陳豐傑發生的意外，今天一早李國毅向陳筱華提起住進加護病房的趙豐傑情況不樂觀，下午兩老一塊兒去了趟醫院，稍早才回來，也帶回來不幸的消息，趙豐傑過世了。陳筱華和趙豐傑並不熟，對其意外驟逝只感到遺憾和惋惜，自聽說這件事便憂煩至現在是因趙豐傑的哥哥趙奕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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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家寶的精神還這麼好？」邱春花詢問陳筱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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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玩得起勁的李家寶，陳筱華皺起眉頭，「我也不知道。白天吵，晚上安靜下來應該睡得久才對，不過這兩天他晚睡又早起，醒著的時候精神都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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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是兩棟相連的平房，平常兩老起居是在隔壁棟，因房子老舊，他們決定大翻修，兩天前動工，由隔壁棟開始，兩老便移居到這一棟。工人工作的時候非常吵，大人都想往外跑，李家寶不知是覺得有趣或真的不在意，直想待在家裡，尤其第一天，陳筱華一帶他出門便哭鬧耍賴，回到家裡就安靜，陳筱華便只能待在家中讓噪音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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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寶，睡覺好不好？」李國毅抱起李家寶，邊逗他邊說，「要多睡覺才會長高高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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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寶很認真地點兩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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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來吧。」陳筱華立刻過去接手抱李家寶，並帶他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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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早些睡吧，明天早點兒過去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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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李國毅向邱春花說的話，陳筱華的心思不得不再回到趙奕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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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筱華和趙奕傑七年沒聯絡，陳筱華偶爾由常去趙家喝茶的李國毅說起他在外地的狀況，多是好的，陳筱華並不擔心他的生活，只怕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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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房間，李家寶自動爬上床，知道接下來陳筱華會幫他換尿布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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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李家寶的動作，陳筱華想笑，但趙奕傑還在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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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害怕好朋友回鄉才對，可陳筱華真的好怕好怕，因趙奕傑將帶回許多回憶，不論好的、不好的，她都不願記起，而他尚未歸來的這個時候，她已然想起好多好多，幾個身影接續浮現腦海，王若芷之後是三具被無數尖銳鐵器刺穿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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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布布。」李家寶用自己的語言解說陳筱華幫他換尿布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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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李家寶，陳筱華該如平常加以回應，不過她一張口便發現嘴唇抖得厲害，根本說不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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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還霸佔她的腦海，她得追想她們悽慘的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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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明明早已無法動彈，體內的鮮血彷彿誓言染紅所有傷害她們的尖刺，不量力地濡流著，卻只是襯托出她們軀體的殘破。最令人悲憐的是她們的姿態，像是被土人爭奪的山豬，所有長茅都刺透了她們，土人卻因分不出勝負而一哄而散，她們只能望著天空，讓千瘡百孔的痛苦隨血液流走而逝。至於她們的表情，沒有人能形容出來，即便誰都看見了，誰也都在看見的一霎那別開視線，深怕留下太過清晰的印象，將夜夜難寐，鎮日恐懼成了鬼的她們驟現左右，若再看見她們的臉面，誰都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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