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愛。

「而我知道那真愛不一定能白頭到老

    而我知道有一天你可能就這麼走掉

    而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切我全都知道

    卻還是這麼難熬                                   」___五月天<而我知道>

「國中生的愛情,是不可能持久的。」站在台上的老師說:「人生還那麼長,而你們__太幼稚了。」

這是我在聽這首歌時,想到的話。

他說的對。

***

小五那次,我被國中生打後,我和蘇引均成了班上透明的存在。不再有人和我們說話,也不會有人找我們麻煩。我和蘇引均一如過去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對象,而且更好。

在這樣的關係中,愛情是必然的存在。

只是小學時單純的感情,在升上國中後逐漸變了調。

除了原來的嬉笑打鬧,更多了點親密接觸;純粹的喜歡摻雜了佔有,佔有則演變成忌妒。

忌妒。

我一直是以前的許惟燕,暴躁、任性、易怒。

但蘇引均就不一樣了,國小被排擠的那兩年讓他成熟,上了國中,他脫胎換骨,不再是我印象裡柔弱的蘇引均。他慢慢抽高,伸手可以碰到籃板;溫和的臉龐慢慢變的有稜有角,下巴也有些鬍子。

我喜歡他改變的模樣,但我漸漸感覺到,國中分班後的那道牆,在我們之間升起一座鴻溝。

他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更多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可是我沒有朋友,我仍是個獨行俠;我沉迷於各式各樣的小說,甚至不知道我左右的人叫做什麼名字,彷彿我還在被排擠的狀態裡,沒有走出來。

這讓他壓力很大。

因為他知道他不能拋下我一個人,但他也想重新開始他的生活。

我知道,他仍舊是像以前那樣,成熟、穩重、體貼。

我也知道,這一切是因為我沒辦法知足。

可是我也發覺,我不再是他唯一擁有的東西了。他往前走了,而我還困在原來只有我與他的小世界裡。我需要和他吵架,我需要對他發脾氣,我需要他用挽留來向我證明,他是像過去一樣在乎我的。

我用這些足以摧毀我們感情的方式,來填補我的沒安全感。

我們的愛情,時好時壞。然而,每次我的情緒過後,我又會後悔起我的任性。於是我們又會和好如初,但兩三個禮拜後,一再的情節重複。

我們就這樣,糾結了一年多。

直到有天,我哥和我說了一段話。

「惟燕,你知道嗎,有天,我們都會,離開。」

他那天的斷句很奇怪。

「所以,我們都沒有資格給任何人承諾,特別是『永遠』。」

「什麼意思?」我問。

「不要再和蘇引均吵架了,要珍惜。」他看著他的手機,沒抬頭。

我不懂他說的話,為什麼我哥會知道我和蘇引均常吵架?

於是我撥通電話給引均,卻發現手機裡已經有了十幾通他的未接來電。

「明天,可以,見面嗎?」

蘇引均那天的斷句也很奇怪。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一整晚。隔天就早早起床,到約好的公車站碰面。

「我們要去哪?」我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直漫無目的地搭著那台公車。

我突然才發覺,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坐過站的那輛公車。

「你想和我分手,對不對?」想了很久,我終於說。

他搖搖頭。

「那麼,有話快說。」我鬆了一口氣。

「…我要搬家了。段考後。」

空氣忽然凍結。

「到哪?」

「高雄。」

「......什麼時候決定的?」沙啞著嗓子,我問。

一邊昏沉地聽著彷彿從遠方傳來的對話,回憶的影子一邊掠過。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第一次吻我時,也是在這個山腳。

可是,現在的我,完全回想不起那些細節。  

「......你什麼時候決定要走的?」我又問了一次。

「一,一……年前。」

我沒說話,低下頭,輕輕解開他送我的項鍊。

「拿著。」我說。

他沒接過,我粗魯的塞到他手裡。

「拿著啊!」

他別過頭。

我直接推開坐在我外面座位的他,跑下公車,然後在毛毛雨中放肆地痛哭著。

那天晚上,我夢見我不停地奔跑著。跑上公車、跑下公車,在那雲霧繚繞的小站牌下,天空的毛毛雨讓濕氣很重、很重,重的令我窒息,一回神,我已被淹沒。

隔天早上,我收到他的簡訊。

「對不起,我知道妳不想見我,但真的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像以前傷害自己了。」

我關掉手機,倒在床上。

你不知道嗎?我氣的從來不是你要轉學這件事,而是你決定了一年,卻沒有告訴我。

抬頭看著衣櫃上的基測倒數:60天。

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六十天又怎樣?我愛的人要去高雄了。

在好像完全沒有閉上眼睛的一場睡眠之後,我被哥給叫醒的。

「惟燕,妳怎麼還沒有去上課?」哥打開門,發覺我還躺在床上。

「幾點了......?」話說出口,才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詭異。

哥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

「幹。」哥縮手,聲音有點緊張:「今天請假,等一下我載你去醫院。」

有那麼誇張嗎?我在心裡仍舊是冷笑著,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我後來才知道,那次我燒到四十一度。休息幾天後去學校,蘇引均用關心的眼神看著我。

或許是因為這場病讓我意識到時間的可貴吧。之後到他走前的日子,就跟之前一樣,平平淡淡的,沒有吵架了。

他走的那天,我站在他們家門前,看著他們把東西一箱一箱的搬到車上。

我只是看著他   ,甚至連蘇引均和我說再見時,我也只是看著他。

**

我們在那雲霧繚繞的山腳下,搭過站的公車緩緩行駛著。

他沒有叫醒我,任由我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很久之後,我終於醒了過來。

他的肩膀雖然有些單薄,但可以聞到淡淡的肥皂香味......我發覺我正被他擁著,他的頭輕輕倚在我的髮上……我想掙脫,可是同時又很希望時間能一直這麼停留......。

映入眼簾的是純白的霧和黛色的山,他輕聲在我耳邊說了那魔幻的四個字……

我喜歡你。

**

在他離開後的日子,時間好像流水帳一樣,渾渾噩噩的過了。理所當然地,我必須要連續劇女主角一樣演一下失戀。但實際上,我在國三的考卷中,對於痛苦逐漸麻木。

離他去高雄,已經一個多月了。大考的日子也逐漸逼近,生活也充滿了迷惘。

有的時候我看著成績單,覺得自己想去的學校離我好遠;而有時候我看著志願單,又覺得目前我考的上的學校沒一所好去的。

對於一個生平無大志的人來說,去北一女和地方高中差不多,而地方高中又和高職差不多。

像是要在貧乏無聊的生活中找尋樂趣ㄧ樣,我開始和一些人聊天。無論是想上高職學美容美髮的活潑女孩;或是想唸藝校唱歌的文靜少女。我們都是班級中不活躍的邊緣人,卻因為同樣的邊緣,而使我們聚集在了一起。我在想,為什麼我以前從沒注意過她們的存在?難道是因為我只把眼光放在蘇引均?

即使努力壓抑,我仍是常常想起蘇引均。想起他牽著我的手跑出暴戾的人群;想起他問我想到達哪裡;想起他那淡淡的肥皂香氣,或是他薄而冰涼的嘴唇。想到這裡,心中總會有點刺痛。

哥上大學越來越忙了,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有的時候我替他買了宵夜,擱在桌上,隔天發現哥一夜沒回來,而食物已經臭酸了。

國一的妹妹的班導是個討厭的老頭子,出了很多的作業,灌輸她沒有考上好高中就沒有未來的想法。家裡時常會有他打來的電話,每次媽聽完總是會罵妹妹一頓。

「不及格!妳又把考卷藏起來了?」

我試著為妹妹辯解。「妹妹只是怕被妳罵而已,國中的數學本來就比較難……」

但老師似乎將妹妹形容的十分不受教,媽聽完並沒有降低怒火。

「不關妳的事!」媽對我吼道。

而那位老師的長篇大論終究是對妹妹產生了影響,「姊,高職都是混混嗎?」有天晚上,躺在上舖床的妹妹幽幽地問我。

「不是啊,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訝異。

「可是我們老師說,高職是成績差的人去念的。成績差的人,是因為自己不努力。」她又說。

我腦海裡突然浮現班上那個想讀美容美髮的女孩,當她讀著各所私立高職的簡章時,眼睛裡散發的光芒。她的成績的確是不好,也沒有花很多心力在課業上。但是……

「妳的數學從來沒有及格,但妳不努力嗎?妳就算不努力,但妳是混混嗎?」

或許是這陣子的交談讓我對那女孩產生了好感;想起她未來竟要面對那麼多歧視的言語,聲音竟不自覺揚高了起來。

「反正…..我不要被人家瞧不起。」她先是想要反駁什麼,但好像又說不出口的小聲了下去。

「幹!高中有什麼好?明星學校有什麼好?妳他媽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喔英文九十好棒棒,啊數學沒及格哭哭了,整天在那邊『老師老師…』,啊不就乖乖牌。」

她的那句瞧不起激起了我的憤怒,連語氣也變的尖酸刻薄起來。

「可是妳成績比我好不是嗎?連媽媽都比較喜歡妳不是嗎?妳成績比我好,憑什麼說這種話!」妹妹朝我大吼著,哭了。

我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難過和自責,我還來不及道歉,妹妹就不再和我說話了。接下來好幾個月,妹妹徹底地把我給當成空氣。而這舉動又再次激怒了我,我也和她冷戰到底。

事實上,和蘇引均也是相同的情況。

蘇引均兩個禮拜沒打來了。我也硬撐著,不要打電話給他。

五月的颱風天,連臺北都放了一天假。風像狂獸怒號一樣,我坐在關的緊密的窗邊,看著雨打在玻璃上,竟然有一絲快活。

誰知道為什麼五月會有颱風?或許世界快要毀滅了吧。

那雨啊,乾脆也把我拆成碎片吧。

「讓我離開痛苦…」看著對街的招牌倒了下來,心中卻是無比寂静。

兩個禮拜沒打來了,應該是不在乎了吧。想到這裡,就不自覺的又怒又悲的哭了起來。

「喂?」那端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迷濛。

「喂…」我終於鼓起勇氣打了過去,很想嚎啕大哭。

「...妳怎麼了?」他聽出我的聲音有些不對勁,語氣中透漏這擔心。

「沒事啦!」朝他大吼著,眼淚也隨即掉了出來。

「…我又讓你生氣了?」

他的聲音有無奈,有難過,但更多的是...什麼都沒有。

是什麼時候變的?我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了?

「沒有。」我哭著說,兩個星期以來的壓力全部爆發。

「妳到底怎麼了?」

等到哭意暫歇,我平靜地說:「引均,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他不解:「我又做錯什麼了嗎…如果是因為我沒打電話給你的話,那是因為我的手機不見了啊…」

「引均,我們不可能這樣一輩子的。」我斬釘截鐵地說,但其實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

「我們,該往前走了。」我說。

他在電話那端沉默了半晌,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懂了,分手就分手吧。」

一講完,他就掛了電話。只剩下我拿著話筒,坐在沙發上後悔的啜泣著。諾大的客廳,好像講話都有回聲似的。

***

在班上一直是個不受注目的存在,理所當然的一整天下來,幾乎沒有任何人與我講話。愈是試著不要讓自己想起這幾天的事情,愈是覺得心口像有冷風咻咻颳過。

快要崩潰的我,看著前方那個想考藝校的同學一如往常的滑手機、發呆、拿樂譜出來研究,我莫名的羨慕她有那樣的平靜。她也是一個孤僻的邊緣人,可是比起我,她似乎面對孤獨更怡然自得。

「怎麼了?」面對我突兀地約她放學去麥當勞,她也只是淡淡地回了這幾個字。看得出她有點驚訝,但沒有排斥的情緒。

呃,應該啦。

「所以……你們是吵架嗎?」

  在麥當勞放下書包後,她問。

「分手了。」

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會知道,但我還是照實回答。過了很久之後,有天她才告訴我,當時她也在我和蘇引均吵架的那班公車上。

「妳要吃東西嗎?」我問她。

「嗯,不用。」

「那等我一下,我下去點。」

她點了頭,陷入了發呆。

幾分鐘後我上來,她仍是維持原來的姿勢,直到見到我粗暴地嗑著薯條,她才轉過頭來。

「那麼……你還好嗎?」她問。

「還好,不太難過。」我還是繼續狂暴的啃著薯條:「從認識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定會有分開那一天。」

「真的?」

她的語氣比較不像反問,比較像是她自己也想知道,「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會很傷心,畢竟吵架的是我,提分手的也是我,可是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呀!」

我無法控制地說著:「台北跟高雄!在高雄欸……難道我們要一直保持聯絡直到他可以回到台北的那一天?那那時的他還是現在的他嗎?」

「我很生氣!氣他為什麼不懂我?我其實一點都不想分手……」講到這裡,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可是……為什麼我和他提的時候,他和我說的是……『好啊,分就分啊!』為什麼……」講到這裡,我竟然無法遏止的大哭起來。

「他好傻啊。」她有些惆悵的附和,眼睛雖是看著我,卻好像在想著別的事情。

「他沒有…..」情緒一來就無法停止,我仍是不停地哭著。

「那麼,妳好傻啊。」她看著我,認真地說著。

我看著她,停止了大哭。

「什麼意思?」

「當一個女人決定用力量去愛,而不是脆弱去愛時;那麼愛對於她,才是生命的泉源。」

她認真的說,又馬上聳聳肩:「嗯,大致是這樣啦。這句話是我網友轉發的。」

我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她想要說什麼,雖然還是抽泣著,但冷靜了下來。

「……對,我一點都不想分......我幹嘛要這樣和他講.......如果可以繼續下去就繼續下去啊......說不定,十年後我們感情還是一樣好,根本就不需要提分手……!」

我在麥當勞大吼著,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我,雖然有些丟臉,但好像也有那麼一點痛快。

我終於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內心了。

「我羨慕妳。」她的聲音再次打斷,飄著些許憂傷:「……至少,妳有機會。」

我愣愣地看著她。

她淡淡笑著:「妳有遺憾嗎?」

我看著她的笑,一時竟陷入惘然。

那天晚上,我就這樣搭上了往高雄的火車。

不知道為什麼,在踏上火車車廂的那一刻,我突然發覺;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是他主動聯絡我,無論是相約,或是吵架後的道歉,或是傾訴心事;一切看起來,都是他需要我,勝於我需要他。但明明事實就是相反的啊!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努力過為自己留住些麼呢?是我太過把他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傳了一封信息給他。

『喂,我要來高雄,晚點我打給你。』

這是以前的說法。

但後來我傳了一封很長,很長的簡訊給他。

我們,可以見一面嗎?

我現在在往高雄的火車上,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到……

我想見你,就這麼一面也好,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對不起,可以原諒我的自私和懦弱嗎?

我知道我們該長大了,可是對不起…….

對不起……   』

我傳過去沒多久,他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喂?你在那?」

那聲音是焦急的,一聽到我就哭了。

一邊哭著,一邊笑著,沒說話。

「到的時候告訴我,注意安全。」

「嗯。」我只能這麼說。

我必須在見他之前,把眼淚擦乾。

到站了,遠遠的,我看到他站在月台上。

「許惟燕。」

在他來不及說話前,我擁住他。然後我們擁抱,哭泣,或親吻彼此。

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了。

***

後來分別時,他對我說:

「不要再說那些話了。」

「嗯?」

「簡訊裡的那些,我不要妳那麼卑微……」他頓了一下,又說:「無論你未來的男朋友是誰。」

在他說出那句話的那一刻,我想,我們是結束了吧。

不是因為搬家,不是因為我的無理取鬧,而是……

「我們都該長大了。」

愛情,付出,擁有,失去,成長……獨自面對,獨立。

我要…力量。

***

『當有一天,女人能夠用她的力量去愛,而不是用她的脆弱去愛;不是自我逃避,而是自我發現;不是自我捨棄,而是自我肯定;到那時候,愛對於她就跟對於男人一樣,將成為生命的泉源,而非致命的危險。

–   Simone   de   Beauvoir   西蒙   •波娃』

有些東西會失去,但有些東西,會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獲得。

那個陪我在麥當勞哭泣的女孩,之後也成了我的摯友之一。

她不常說話,跟我們聊天也只是偶爾打趣幾句而已。然而,她卻教了我許多過去不曾去思考的事情。

我不懂,為什麼在她那沉默寡言的外表下,可以蘊含那麼多的勇氣和決心?為什麼在看著窗外朦朧的眼神裡,她可以體悟那麼多的道理?而她那平靜的熱情終究也影響了我,在與她相處中,我有了面對過去的勇氣。

我會說,她是個早慧而成熟的沉思者,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去觀察、去思考這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情。

她叫林怡心,但我後來發現,比起本名,她更喜歡別人叫她網路上的名字。

「心空」。

星星的天空,心底的天空。

這是她帶給我的。

她教給我的事情是:和解。

回書本頁

猜你有興趣的書

溫馨勵志/成長療癒
向前衝吧!賣肝中的醫檢菜菜子! 藍星
在醫院裡有一群人整天不是坐在抽血櫃台前,要不就是坐在機器前努 ...
溫馨勵志/成長療癒
《幸福,不見不散》 冰心塵憶
【2013~2014作品】*已完結 「妳的人生,是什麼 ...
溫馨勵志/成長療癒
喚神 恬恙
2022-?我知道沒有人會帶著我逃跑,母親也好,舅舅也罷,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