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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三 赤蝶(上)

章之三,赤蝶

攏起被風吹散的銀髮,夜風望著傲梅林的路口追憶。

伸出手輕揉菊里的髮絲,夜風瞇起眼,「今天,地主又全包了?」語氣帶點酸味。

雖然醬菜能一次就售完對菊里來說是件好事,她不必在熱辣的陽光曝曬下叫賣一整個下午,但村民口中傳著地主看上菊里這些話,他豈能忽略,夜風突然憎恨起自己的無能。

──不管妳,就不懂得照顧自己?

「嗯,地主人真的很好呢!」菊里手拉兩條辮子,開心的笑著。

見菊里喜悅的表情,夜風更加吃味。

「吶,夜風,地主今日可說了,過不去可以找他。」

「嗯……」夜風思考一陣,決意告訴菊里,「我要出征了。」說完直盯著菊里那帶著純真的眼眸,他想知道她會不會不捨,而不是不斷嚷嚷讓他忌妒的男人。

沒等到菊里回應,他沒有勇氣,說完該說的話,夜風轉身就走。

「夜風我……」

──真的不行,那,別管我了。

葉欣低頭,疑惑的攤開左手檢查,「奇怪了……?」明明沒任何傷口,怎麼會陣陣抽痛?該不會是不小心撞到,而瘀青還沒顯露出來吧。

她想起吳欒曾扯過她的手,而後愣住的表情。班上除了吳欒對她仍熱情不滅,其他人都是用一種畏懼的眼光看她。那番話不會真的嚇到人了吧?有鬼什麼的,又如何,她不做虧心事,沒什麼好怕。甚至她希望若來的魂魄能夠回來找她,太久,她們太久沒聊聊內心話了,久到葉欣都快忘記若來的模樣了。

──怎麼能夠忘記?

知心好友相繼離開,葉欣不知道還有誰能夠聽她說話。

「妳變了。」看見葉欣,夜風愣了下,幽幽道。

原以為這世的她能夠活得更好,戰爭消匿,也沒了那些外來的因素,沒有他。

──這次,還不能夠守護妳嗎?

「真是的,這種情況,要笑也笑不出來吧?」她望向噙著笑的夜風,「別想太多喔,我才不是特地來找你的。」葉欣嘟嘴。

──只是,真的沒有人了。

「我知道。」

知道還一副幸福的要滴出水的樣子,「不要一直笑。」她瞪他。

「呵呵。」

「吳欒的樣子怪怪的,他也是蝶影嗎?」她不知道為甚麼會有這種感覺,只是當對方靠近她時,會感到一股寒慄,或許他也有什麼遺願,抱持這個想法,葉欣好奇問。

園中金蝶展翅,欲飛。

那天下課,葉欣打開下堂的課本,無聊翻了幾頁。

「葉欣,今晚放學有空嗎?」吳欒拍了下她的肩膀,期待問。

沒空……,「有什麼事?」本想拒絕的自己,竟回出與內心相違背的話語。

「想和妳去新開的甜點店嘗嘗,好嗎?」吳欒玩味勾起嘴角,轉瞬,只剩一臉無害的笑,「妳會答應的對吧。」語帶肯定。

她點頭。

「那放學校門口見,不見不散。」他說,他會等到她來。

──總有那天,妳屬於我。

吳欒是葉欣的國中同學,聽友人表示,他好似特別喜歡她。但葉欣對他沒什麼好感,原因無他,她總覺得吳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背後,隱藏一堆她不懂的念想,不太真實。

為甚麼思想會被操控呢?明明不想的,對、她不想!

沉思一會兒,夜風那溫柔帶點悲傷的嗓音響起,「他不是,妳想不起……」皺眉,夜風停頓,而後緩緩道:「自己小心點。」

「幹嘛講的好像要離別似的,我還會來陪你。」她不懂他眉宇間的憂愁,只好用安慰的口吻,試圖緩解對方的憂傷。

──說好的,我會陪你。

煩雜情絲終抵不過簡單一句。

「我知道。」淡淡的笑容在他嘴角蔓延開來。

傲梅林中再度散滿金黃蝶,夜風那銀色的長髮染滿光芒,像守護神般,默默佇立在一旁。葉欣為眼前所見感到驚訝,如同當初若來的反應,她記得她說過:「雖然金色光點很美麗,卻很悲傷。」,如今她懂了,那種感覺。

──這些是你的眼淚吧?

望著或多或少的金蝶攏聚一塊,為傲梅林的每座墓碑,灑下暈黃。葉欣下意識伸出手,輕撫銘文。邊緣的蝶翅輕顫,從尾端染上異色,奮力抖動幾下後,逐漸消散。

蝶影是思念體的凝聚,人若死後的執念太深,意念便會一點一滴的凝結成一隻隻的蝶,透明的晶體,盤旋,飛舞,以蝶型代替自己去完成死亡前的念想。執念越深,顏色越重,幻化之力越強,這是殘念的特點。若是殘念越重,顏色便越深。依色彩可判斷出執念,紫蝶為依戀、愛情,金蝶為守候,赤蝶為憤恨……。

夜風眸中哀愁一閃而逝,快到葉欣還沒讀清就不見,對於蝶影的改變,她也很訝異,「消失了。」她嚅嚅道。

不懂突然湧起的念,葉欣再度伸出手。

──那小妞還等著俺取她,呵呵!

掙扎,扭曲,消散。

「或許妳解救了他們。」夜風輕摸葉欣的頭頂,笑靨溫柔,眸中波動的情緒,洩露他的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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