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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開嘴也說不出:諒解

(第一人稱:荷鶯雁)

「我⋯⋯無法原諒你們。」我想要斬釘截鐵地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但剎那間又停住了幾秒鐘,之後猶豫的我還是得出了結論。

我的手握著展望台的生鏽欄杆,一點也不擔心安全問題的我,將身上所有的重量壓在這脆弱的欄杆上,嘴裡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白煙,寒冷的空氣在我的肺部裡不停地打轉,不管我穿了多少件毛衣、保暖衣,再加上一件厚重的羽絨外套,我的全身上下還是感到刺骨的寒氣。

對於我來說,原諒這一詞彙在我的人生裡,應該永遠也不會出現,儘管我所期望的救贖必須要有原諒這一個過程,我也絲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救贖。

“原諒是要有勇氣”,我常聽人這麼說,而我也深信著這說詞。

沒有足夠勇氣的我,根本無法放開心中的枷鎖,去原諒那些以往的過錯與人們,畢竟我只是一個低下的凡人。

犧牲憤恨的思維,這種事我還做不來。我依舊只是一個愛恨分明的人,不懂得何謂鬆手,只要是可以緊捉住不放的東西,我必會緊捉到最後一刻,不管是我的這份原罪,還是我的悲劇性人格,我都已經沈溺其中,習慣了它們長年來的陪伴。

這種矛盾的想法連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這些年來分明很痛恨著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枷鎖,但是我卻絲毫沒有想過要扯開它,反倒與它有了一個無聲的共識——繼續承受。

「我是不是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加的扭曲?」像是自嘲一般的語調,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思維了,一點也不懂,甚至不曉得這一個自己是不是自己了。

淚水像是廉價品一般的不停滑落臉頰邊,冰冷的空氣讓淚珠更是刺激我臉頰上的肌膚,水分似乎一下子就凝結了。

無奈是我對待事物的主要情緒。

我沒有像以往一樣的激烈嘶吼,也沒有咆哮,只是靜靜地眺望著充斥著燈光的街景,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給妳。」突然間從我的身後遞出了一條乾淨的男性手帕。這一個聲音和普通人不一樣,字音有些模糊的七上八下,語調也有些詭異,但是聽久了就會習慣,且輕鬆地了解。

我先是驚訝地看著楊眠,接下來是收起了訝異,回應了一個笑容給他,接過他遞給我的手帕。

「謝謝你,楊眠。」能如此輕易看出我脆弱的人,大概只有他和另一個人了。

我和楊眠是在這一個展望台認識,也可以說是在那之前就在醫院相識,我們兩個人都是喜歡靜靜地望著街景,享受著一時的寂靜。

楊眠比我大了七歲,現在是二十五歲的他,任職於全球最大製藥公司的亞洲部門。雖然年紀輕輕的他主要是在研究藥物的毒性方面,但是可以說是公司裡重要的研究人員,這一點也反應在他的食衣住行方面上,身穿著貴重的訂製套裝,套上了一件深色的   Burberry   風衣,就連手腕上的經典錶也是一隻要價幾十萬的愛馬仕。

不過,看似完美的他,也是有說不出的心酸。

是真正的說不出的痛。

楊眠是一個“後天性”的耳聾者。這是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著涼就不好,回家去。」楊眠將脖子上的羊毛圍巾拉了下來,套在我的脖子上,微笑地說道。

儘管他迥異的說話腔調,也不會讓我討厭他,反而讓我越來越迷戀這一個男人。他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適時地展現出關心,不過時常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但是待在他身旁愈久,就會發現他獨一無二的魅力。

你越是了解他,越是知道他笑容背後的憂愁,同時也更能清楚地見到那一個最真實的楊眠。

你只會愛上他,而不會有其他念頭浮現了。

我伸出手到他胸前的高度,「恩,回家吧!」我等待著楊眠握住我的手,這是我和他兩人的默契,只要手一伸到胸以上的高度,就是想要握住彼此手的含義。

有一種依偎是互舔傷口,另一種則是互相傷害,我和楊眠處於這兩者之間。

我們互相療傷,也互相劃開結疤的傷口。

療傷是為了接下來做準備,畢竟傷口要是太過嚴重,也是會喪命。當傷口貌似快要愈合的時刻,我們又會不約而同地扒開對方的一切,只因為我們都想要記住疼痛所帶來的滿足感,以及一種因痛而激起的快感。

痛,讓我們還有一絲存在感,還有感覺自己依然活在亂世之中,這一個與我們格格不入的社會。

(1號:楊眠,充滿新傷與舊傷的破爛身軀,無一處完好。馴獸師代表。)

回到家後,我立刻衝到了客廳,按下了室內暖氣。

「外面真的是冷死人了!」我兩隻冷冰冰的手,緩緩地伸進自己被層層衣物保護著的腹部,雖然一開始觸摸會顫抖一下,不過久了習慣後就會覺得很舒服。我整個人癱軟的躺在雙人沙發上,兩隻腳一前一後地擺動著,心裡想著還是室內最好了。

『妳有想要吃什麼嗎?』楊眠比著流暢的手語看著我。

「恩⋯⋯那楊眠你有想吃什麼嗎?」

『蛋花粥?』這是我的最愛沒錯,但是⋯⋯。

「你都陪我吃一個禮拜了,你不會膩嗎?」我從原本躺著的姿勢變為坐著。

『不會。』楊眠對我露出一個燦笑,走到了沒有隔間的開放式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盒雞蛋,還有一盒微波白飯,準備開始做飯。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楊瞑的後面,想要嚇嚇楊眠,但是他卻搶先我一步,回了個身地往後方看著我,用他的手摸了摸我的頭頂。

「你真的都沒有什麼想吃的嗎?」我捉了桌他的衣角,讓他再一次轉頭看我,我故意這麼做讓他看見我的唇形,這樣他才能讀我的唇語。要是我站在他後面,又用嘴巴說話,他根本不知道我想要對他表達什麼。

楊眠沒有給予我回應,所以這一次我就比了一個簡單的手語,『都沒有?』我歪著頭。

「⋯⋯」過了幾秒,楊眠都沒有任何舉動。

之後,楊眠微彎著腰,將他的額頭靠在我的額上,手伸了出來輕撫著我的右臉頰。他的手不熱也不冷,處在一種中間值。我不會排斥他的觸摸,甚至有些愉悅被他如此對待,因為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細心呵護,讓我的心頭上有些溫暖,而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他的雙唇附著在我微勾起的嘴上。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吻,但是它就像是咖啡一般,你慢慢的回味,就會發覺它的濃醇。

我們倆的關係是一種說也說不盡的連結。

看似曖昧的我們,其實對彼此來說,再近一步的關係並不適合。而我所說的我將會愈來愈愛他,也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也可以稱作一種虛偽的好聽話。

楊眠無法喚起我想要愛人的慾望,而相同的我也無法喚起他愛人的勇氣,因為我們兩個都痛過,那種痛一輩子也不想要體會第二次,一次的經驗就讓我們永生難忘。被重要的人割捨、拋棄、背叛,那種事⋯⋯我們脆弱的無法再一次承受,所以我們有了一種默契,絕不會對另一人說出愛這種字眼。畢竟,傷害讓我們退縮了,恐懼了,根本抹消了我們愛人的念頭。

愛,是一個在我們之間,絕對不能說出口的隱藏規則。

「既然,你都這麼回我了,那就吃蛋花粥吧!」我微笑地說道,而楊眠也站直了身,回到了電磁爐邊,準備開始煮粥。

我沒有站在楊眠身旁,因為這樣只會妨礙到他做飯,所以我只是無所事事地,從書包裡拿出了明天要隨堂考的數學講義。我想了想最後決定坐在廚房前的餐桌椅上,要是坐在沙發上,我的睡意一定會陣陣襲來。我可不想要讓自己最拿手的數學,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少了幾分,從平時的九十幾分,掉到七、八十分。

細細的檢閱一題又一提的數學題目,數字與數字的交錯,算試與公試的交雜,這些都不會讓我煩悶,反倒讓我覺得有趣,甚至沈溺於其中。我可以從數學中,尋獲一種成就感,那是誰也無法給予我的。

當我發現自己對於一道又一道的數學題,都沒有任何疑問的時候,放自在鉛筆盒邊的折疊式手機,嗶嗶的震動著,螢幕上顯示著我所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秒⋯⋯兩秒,到了第四秒的時候,我才緩緩地打開,靜靜地放到了耳邊:「喂?」

電話的另一頭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唯一有的只是規律的汽車引擎聲。

我發覺自己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呼吸慢慢地從正常轉為急促,心裡莫名地有種恐懼浮現。

「妳應該記得,在手機響了五秒前就要接我的電話。」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其中還帶有一點不滿的語調。

「什⋯⋯麼事?」我連說一句話都有些勉強,更不用說想要壓制住他的氣勢,只是任由他將自己壓在腳底下,狠狠地玩弄,踐踏著我所有的思緒。

「我在妳公寓下。」他在暗示我,在五分鐘前到達一樓大廳。

一聽到他的回話後,我立刻看了一下楊眠,發現他還在煮飯,沒有發覺我正在講電話,頓時鬆了一口氣。當下我沒有告知楊眠我接下來的去向,只是簡短地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為什麼自己沒有和楊眠說,我也不知道,單純的不曉得我自己那時在想些什麼,就讓這一切繼續發生了。

“我去找杜梣峰。”只有簡單的一句話,我沒有多交代些,也沒多寫些什麼,就這樣我放下了手中的原子筆,望著楊眠的背影約一分鐘後,我意識到了自己不能讓那一個人等太久,所以我迅速地收拾了一下書包。不過,因時間太過急迫,我身上沒有穿上任何一件大衣,就這樣穿過了玄關,套上了一雙學生款的黑皮鞋,而唯一保暖的衣物只剩下脖子上,那條楊瞑替我圍上的圍巾。

走出了電梯,我心裡已經沒有再想楊眠了,現在讓我全神貫注的是,駕駛那一台黑色   BMW   房車的男人——杜梣峰。

外頭冷颼颼的空氣,讓我打了一個顫,卻沒有停下我的腳步。

我嘆了一口氣候,拉開了車門,眼前映入的就是那一張我再熟悉不過的五官。

儘管月亮高掛,沒有太陽刺眼的光線,我仍可以清晰地瞧見杜梣峰那雙摸不透的金色瞳孔。杜梣峰深邃的五官,乾淨俐落的褐色短髮,銳利的雙眸隨時可以看清一個人的心理,左邊的眼角些微地被劉海遮擋住,卻依舊擋不住他強勢的氣場,他算是唯一可以壓制住我夢魘的男人,相反地,他也可以無止盡地釋放夢魘對我的傷害。

我一坐上旁邊的副駕駛座後,他立刻反鎖住了車門,就好像深怕我隨時會逃離他一樣。杜梣峰做足了萬全準備,以防止我逃開他的身邊。

我不懂他為什麼認為我會逃離他,就算我想那麼做,我最原始的直覺,也會警告我別做出如此不明之舉。而且,現在的我也不會有想要遠離他的想法,只是會對他產生防禦性,以及弱者遇見強者的畏懼。他就像是劊子手,手握著一把主宰我人生長短的鋸子,隨時隨地都可以輕鬆容易地,拿下我那搖搖欲墜的人頭。

在恐懼下所延伸出來的感情,可以有所期待⋯⋯嗎?還是,我就這樣繼續的抱持著敬畏他的態度,讓他了解,在他面前我什麼也不如,只是迎合他發笑的丑角?

「我們⋯⋯明天才要」我的話語還未說完,脖子上的圍巾就被杜梣峰扯下,他的右手緊扣住我的後頸,不給我往後退的機會,他的嘴裡是混雜薄荷味的酒氣,舌尖輕觸著我的門牙,溫柔的親吻和他所說的話截然不同。

先是一陣掙扎,之後放棄了清高的舉動,我選擇了與他一同沈淪的選項。

當杜梣峰放開了緊咬住我的兩片唇瓣時,喘氣聲在我們之間流盪著,我為抬起頭看向他。杜梣峰沒有一絲混亂的呼吸聲,只是冷靜的直視著我,儘管這裡沒有一盞路燈,卻可以藉由細微的大廳燈光,讓我可以看清他半邊的臉部。面無表情地杜梣峰,對我來說也不是第一天了,照理來說我應該習慣了這種應對,但是這一次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點失落。

「我知道我明天才有妳的約診,一星期一次的診療時間。」杜梣峰一邊說一邊駕駛他的房車,而我好像如此輕易地被他帶離了我的居所,不過我也沒有表達怨言的權利。

「那⋯⋯就放我下車,反正⋯⋯明天就會見了。」望著車窗外一幕幕路過的店街,行車的路線讓我大約猜得出來,目的地是哪了。我的手緊握著門邊的把手,不是因為車速過快,而是一種不安全感逐漸吞噬我的思緒。因為,我的一切他都會加以分析,所以我理所當然地會對他產生警覺心,畢竟他是我的主治醫生,這世上最瞭解我的男人。

最脆弱的一部份全被他看光了,有如我一絲不掛,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如此懦弱的我無法在他面前完全地抬起頭,因為視線與他對焦太久時,我會覺得自己再一次的被看透了。

路燈由橘轉為紅,杜梣峰沒有理會紅燈在他前頭閃爍著,直接穿越了無車的大馬路,幸好現在不是車潮的巔峰期,所以不用擔心發生什麼意外,但是這樣危險的舉動還是會有些機率,好比說從哪條小巷的機車,突然衝出而發生車禍。

「現在就想見妳。」我正準備對他說這樣很危險的前一秒,他率先開口了,認真嚴肅的眼神不是看著我,而是注意著前方的路況,但是從他的語氣裡,重重地帶著一絲任性與固執。

杜梣峰在我的印象裡,他從未說謊,也不會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更不會做讓他後悔的事,雖然我覺得他現在就在做讓他後悔下半輩子的苦差事⋯⋯。儘管我深怕被他挖掘心中所有醜陋的人格,但是我卻不討厭,這一個在外人眼裡冷漠無情的醫生,對我做出一件又一件讓我恐懼,卻相反地又讓我窩心的事。

「你,⋯⋯有時候有和我一樣很矛盾。」我的臉孔從車窗轉向杜梣峰。明明在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對我說你是一個規矩的精神醫生,此刻卻一而三再而三地做出了,超出醫生與患者之間該有的行為。而現在,你又突然間的坦言說,想要見我,單單這一個理由⋯⋯你到底執著在我哪一點,在意到不得不打破自己平時所武裝的冷酷無情?

「或許是吧⋯⋯但是,我坦然面對。」這一次的紅燈,杜梣峰乖乖地遵守了律法,踩下了煞車。

你是在反諷我嗎?因為,我不想原諒那些人,所以不停地加深自己的枷鎖,將自己環環扣住,哪也去不了。

「我沒有想要表達什麼,只是第一次我對一個人有這種感觸。」杜梣峰細長的眼睫毛,在我眼前是這般的勾魂。他伸出一隻手,握住了我放在大腿上的左手,而這一個動作,讓我驚嚇了一下。

「荷鶯雁,我在意妳,在意得不得了。」金色的雙眸裡,是與以往所展現出的寒冷,截然不同的炙熱。

他一句又一句左右人心的話語,柔和地滑進了我的耳膜,那些低沈的嗓音迴盪在我的腦裡,我被杜梣峰弄得有些精神錯亂,同時也有一種詭異不符合我的愉悅在心頭蔓延。

「這種⋯⋯在意,會持續多久?」

我恐懼、畏懼失去,要是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場不久就會散場的宴席,我寧願從開始前就婉拒。

「就算妳想放開,我也不會讓妳走,除非妳死。」沈重的語義從杜梣峰嘴裡吐出。

普通人對於這種沈重的告白絕對沒有好感,反之我就是奢望這種壓得我喘不過氣的情感,我渴望著、嚮往著、覬覦著這種聯繫。不過,我沒有立刻回應杜梣峰,而是想起了過往,那一句又一句的誓言與約定,到了最後一刻仍舊化為烏有。

我先是微笑,但隨之卻又是一陣難耐,我的兩隻手輕捧住杜梣峰的臉龐。我心裡想著,自己真的可以就這樣獲得他人的關注,或是得到一種密不可分的聯結⋯⋯因為我不夠完美的讓人來渴望、需要,或是愛我。

要是,杜梣峰最後也鬆開了我的手⋯⋯。

「你會後悔⋯⋯」我抿住雙唇,極度的想要將自己的情緒壓抑住。

杜梣峰只是說了一句話,我就覺得自己真的毋庸置疑地被他吸引了,因為他的一句話,我再一次呼吸,再一次地露出淺笑,再一次的擁有一種平衡,我再一次地直視著他。

「我說過了,我從不做讓我自己後悔的事,同樣地,我說出口的話,絕對不會反悔。」果然,杜梣峰真的很了解我。

我不安的混亂感,霎那間被杜梣峰的話語撫平了。

當我們抵達了杜梣峰的透天別墅時,我看見了一個人影,而杜梣峰大概也有瞄到,因為我聽見了他嘖了一聲,是很不耐煩的那一種。杜梣峰叫我直接從車庫裡的後門進房子裡,在客廳裡等他,嘴上說要處理一些事,但是我知道絕對不是花個五到十分鐘就能解決的事。

畢竟,站在大門前的那一個身影,是杜梣峰的未婚妻。

先看著杜梣峰往車庫外走去的背影,我才緩緩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備用鑰匙,插進鑰匙孔,轉開了門鎖。就在剛剛,自己心中萌生了一點妒意,只因為杜梣峰要去和他那位未婚妻說個話,明明不需要在意這種事,畢竟杜梣峰也說過了,他已經解除婚約了,我卻還是對此糾結了一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雖然,我從來沒有和他未婚妻說過話,也未曾見過面,但是我偶然在杜梣峰倉庫裡成推的箱子中,發現了一張被紙膠帶層層包覆住的照片,裏頭的女人有著一張清秀的文質淑女臉蛋,過肩的深色長髮,穿著一身樸素卻高雅的連身洋裝,而杜梣峰則是站在她的身旁,依然俊俏的他,卻沒了那一襲讓人難以靠近的氣息,反倒露出了一張靦腆的笑容。

那個女人,非常完美,而站在一旁的杜梣峰也非常完美,他們或許就是人稱的天作之合。

「越想就越心煩。」我瞧了手中被我轉到一半的門把,之後下定決心了,別再想一些心煩的事,用力地扭開了門把,我再一次走進了一場扭曲的空間之中,但是這一次我可以說是自願來到與他的空間。

(2號,杜梣峰,冷漠無情、無法相信他人的男人,只有在她面前才會一一卸下心防。魔術師代表。)

**

當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運動電子錶,上面顯示著凌晨四點。接下來我環視了一下周圍,才發覺這不是自己昨天睡覺的地方,而是杜梣峰的臥室。

「為什麼會睡在這?杜梣峰把我抱進來的嗎?」我拉開了深藍色的被單,赤腳的踩踏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先是顫抖了一下,之後捉起一旁由毛線織成的披肩,不知道是不是杜梣峰貼心準備的,我也沒有在想些什麼了,只是很自動地將披肩裹在自己身上。

從緊閉的臥室房門底下,可以清楚的瞧見一絲光線,而當我愈走進門前時,就又可以聽見杜梣峰與一個女人的聲音,杜梣峰沒有發出太多的聲音,反倒是女人的聲音越來越不加控制,甚至到最後我聽見了玻璃碎裂的聲響。我沒有壓制下我的好奇心,微微地推開了房門,眼簾印入的女人身影百分之百,就是照片上和杜梣峰一同露出崔燦笑容的女人,但是從她的身上我似乎找不到了完美這一個詞彙了。

我愈是直盯著那女人,愈是感到悲哀,還有一絲憐憫,因為從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優雅的蹤跡了,反倒是疲累和心痛佔據了她憔悴的顏面。

「荷鶯雁,妳還醒著?」杜梣峰完全沒有要掩飾我的意思,明明我只是莫不作響得躲在門後,窺探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我不想要製造任何不必要的麻煩,卻被杜梣峰的一句話給徹底毀了,彷彿他故意這麼做一樣。

原本應該有著充斥慈祥的雙眸,此時卻被血絲以及怨恨所取代,女人集聚了所有怨念督了我一眼,之後就朝我衝了過來,用她纖細卻有力道的雙臂拐住我的脖子,將來自體內最深處的憤恨全部一次性地對著我發洩。

不到兩秒的時間,杜梣峰輕鬆的用一隻手,將女人從我身上硬是拉了下來,這一個動作即是拯救我,也是毀了我。

我剛所承受的痛苦,和身體習慣的痛楚比起來,這點小程度根本不算什麼,只是我好像些微同情女人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毀滅。不知道為什麼,麻痺的情緒反應漸漸的被喚醒,就好像長時間失去的人格,正在逐一的甦醒。

「要不是有妳!杜梣峰才不會離開我!」女人的眼角下,是如同鮮血一般濃稠的淚漬。她拼命地對著我嘶吼,想要威嚇我離開這個原本屬於他與她的場所,但是沒有讓她等到我的回應,杜梣峰就用他的右腳狠狠地朝女人的腹部踹了下去。

那麼一下,我可以利用女人嘴裡所發出的慘叫聲做為依據,而從女人臉上猙獰的表情,我又可以確認了,這麼一下有多麽痛,可見杜梣峰完全沒有保留任何力道,直接讓女人的腹部承接下他所有的力道。

「我根本不記得我和妳有過一段。」杜梣峰臉上露出令人戰慄的冷酷。

「你!要不是因為我,父親才不會這樣對你!」

「是因為妳,還是因為我的能力?」杜梣峰用腳背將女人形同屍體的身軀翻了個身,之後又不了一句話,「這一點妳應該最清楚不為過。」

「你別忘了你的家人還在我手中,只要」女人的話瞬間被蹲下身的杜梣峰,用拖鞋頭給堵住了,唯一能聽見的只剩下嗚咽聲了。

「都已經被逼到懸崖邊的人,還有心思顧及家人這種空而無用的關係嗎?」無情的話語是有著難堪的過往。

「杜⋯⋯」女人的悶哼聲讓我緊閉雙眼,我想要出聲制止,但又合上了雙唇,靜靜地端望著同樣被過往傷害得體無完膚的杜梣峰。站在相同樣場上,我是不知道杜梣峰與她有什麼過節,不過讓他有如此反差的行為舉動,鐵定不是我能想像的境界,而這也就可以說得通他為何如此殘酷得對待她。

我選擇和杜梣峰,我的主治醫生,我的救命恩人,成為一陣線,成為一個卑鄙的協助者。

我們只是在報復、宣洩、釋放,要是不這麼做的話,我們大概永遠也無法融入沒受過任何傷害的你們。這樣想或許極為冷酷且殘忍,更不用說有無良心譴責了,因為我們必須忽視一切道德觀念,畢竟我們的存在就建立在,人們所謂的良心的陰影之下。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女人使勁全力地將拖鞋頭吐出,咬牙切齒對著杜梣峰吼道。

「在那之前,妳可要先過你父親那一關。」如撒旦一般的笑靨在他的嘴角邊綻放著。

「你在說什麼⋯⋯」深怕自己秘密被杜梣峰看清的臉,到底是什麼讓女人這麼害怕,而杜梣峰又是以什麼做為威脅她的利器。

「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妳和哥哥的骨肉,我應該沒有說錯吧?」輕帶著笑意的杜梣峰,這時倒在他腳邊的女子,卻是面帶著驚恐的神情。

經過剛剛杜梣峰那重力的踹擊後,女子腹中的孩子完全沒有生存下去的機率了,畢竟光一點的撞擊就能讓孕婦流產,而剛剛的杜梣峰則是大力地往女子此時最脆弱的部位攻擊,完全抹殺了希望的可能性。

「你這惡鬼!撒旦!根本不是人!」崩潰的咆哮對著杜梣峰爆發。

「不知道誰才是惡魔?是妳?還是妳的哥哥?亦或是產下的孩子?」杜梣峰的這句話讓我刺痛了。

儘管他爭對的是這倒在地的女人,但是我同樣是由骯髒關係所產下的物種,這樣的我真的是惡魔?

「杜梣峰,別再說下去了⋯⋯」我走到了燈光下,也就是他們倆現在的所在處,我沒有看著女子痛哭流涕的面容,而是直視著這一個我恐懼的雙眼,杜梣峰銳利的瞳孔。我放棄了無聲的權利,同時也捨棄了旁觀者的權利,我出了聲制止了杜梣峰。

「要是妳不出現的話,我根本不會有現在這種下場!!」女子換對我怒吼,空氣中是她激動下所噴濺出來的唾液,還有她高分貝的音波。

「這女人還真是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境地。」杜梣峰冷笑得再用腳大力地踩下去!我可以聽見那一聲沈悶的破碎聲,同時也聽見了女子心中瓦解掉的最後渺茫的希望,很不幸的我什麼都無法阻止,因為我只是個被世人憎恨的惡魔。

「你別再踢了,她快斷氣了!」我捉住杜梣峰的手臂,而要阻止他所換來的代價,就是我陷進泥沼的跳入這一個動作。

我握起他厚重的手掌,指腹間比一般人更加柔軟,畢竟醫生們總是有一雙文人的手,我將他們輕輕地移往唇邊,在上頭烙下一吻。

『你只需要關注我,其他無須多心。』

我願意臣服於你,杜梣峰。

將自己對他的那一份悸動給無視了,以這種一物剋一物的方式,將自己不願再一次揭露出的情感給忽視了。

「妳知道接下來,就真的無法抽身了吧?」

「我知道。」我冷靜的回答他。

他的手滑過了我最渴望被觸摸的部位,脖子。

「妳這一次壞掉的很徹底,因為我第一次看不見妳的思緒,荷鶯雁。」

「我不是壞掉了,而是早就壞掉了,畢竟在我出生那天就已經瓦解了。」我淺笑地說道。

「不只妳壞掉而已,所有人都壞了。」

杜梣峰吻我雙唇前的這句話,就好像在安撫我受挫的心靈,但我知道不是,因為他真正表達的意思是『他也壞了』。

***

要論陰鬱沈悶,我想今天或許就是這一個絕好的日子。

全校聚集在體育館裡,聆聽著師長們客套的報告演說,而我也是其中一員。我討厭站在這之中,傾聽著那些沒有嘗試的經驗論壇,這群老師明明只是在學校課本上出現的句子,卻還想要不自量力地從課本中截取一小段的精華,搬上台面當笑話。

室內拖早就被我扭來扭去的動作給脫下了,就像是在穿著拖鞋,講到這就想說為什麼學校不給我們發藍白脫就好了,還要故意作什麼室內包鞋?

我的脊椎靠著體育館無溫的水泥牆,這算是我當全班最後一號的特權,畢竟只有最後一個人可以從後方注視所有的人群。我無心地聽老師們的訓斥和建議,只想要快點結束這一場夾雜汗臭味的體育館朝會。

當我以為朝會結束時,學生會長走上了檯面,同時副會長趙灝酩也一同上前。

「今天我們學生會要向全校同學們報告,下星期六將舉行園遊會!」學生會長激烈的語氣及動作,讓我看得都替他捏把冷汗,深怕他手掌握住的麥克風,突然被捏碎造成聲波共振之類的慘劇。

這一句話瞬間引爆了眾多同學的歡呼聲,以及擊掌聲,反倒是我一點都不在意有沒有園遊會這種東西。

我只是靜靜的看著台上的趙灝酩,身為副學生會長的他是因為想要效力於學校,還是只是想要讓大家看到他其實很極盡的在融入這一個校園?

雖然我不確定他真的想法,但我看得出那張燦爛笑臉下的真實想法,因為我也有過那種階段,不想讓人發現自己受傷,只是想一概的隱藏住尚未愈合的舊傷。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但就是認為趙灝酩不快樂,他抑制自己的內心,從不試圖尋求解脫的方式,只是讓自己更沈淪於黑暗之中。

仰望著台上的他,我們好像在一瞬間對上了視線,因為我看見那一個虛偽的笑容微微的張口,嘴型就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但才過一秒鐘,我就覺得這一切或許是我的幻覺,因為下一秒他跟學生會長一起走下了台,而今天的朝會也就此宣告結束了。

學生們開始往大門外湧出,儘管我是離門最近的其中一位,我卻選擇最後才離開體育館,因為在離開之前你可以看到人們爭相的擠出這不寬也不大的門,那畫面會讓你回味無窮,且你絕對會想再看一次。

「妳在做什麼?」一個聲音迴盪在這間已經無人的體育館裡。

只剩下我和他。

「我?正準備出去,不然還能做什麼?」他的話讓我皺眉,難不成他看不出來,我現在正準備離開體育館嗎?

趙灝酩先是一笑,後是走到了我面前,他的手指輕勾起我微微垂掛在耳邊的髮絲,將它塞往耳後根。

我討厭這種親暱動作,除非是特殊關係,不然我絕對不要被其他人碰觸,我的腳板立刻往後移動,不管他臉上的表情是如何,不管現在這麼做有多麼尷尬,我永遠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在和他人有近距離之前,我會盡可能地遠離這一切,因為當別人知道我的秘密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言行,因此我只想要全力地避免。

「學長,我不喜歡外人和我太靠近。」我對他拋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

早上與下午的課結束後,就是學生們的社團活動時間,我的社團活動是西洋劍。我拉起放在置物櫃裡頭的長布袋,裏頭裝著我待會的練習軍刀,我關上置物櫃並且鎖上它,無心的仰望了一下今天的夕陽,依舊是那麼的溫煦,卻也和以往一樣無法讓我由心地感受到那份暖度。

一步步地走下階梯,手握著仿真木的握桿,有點諷刺的感覺,學校的主任們為了給家長會一些好印象,就用著微薄的資金訂製了一系列的仿木樓梯桿。而這麼做,家長會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反倒是認為學校無法給予學生們豐厚的物資,畢竟樓梯竟然是用這種人工製皮貼上的簡陋階梯。

校長也因為這一事,不停地與家長會辯解,聲稱學校是評估學生們各項所需,才製作這樓梯。我是不清楚校長最後是用什麼樣的手段,讓家長會合上他們永不停歇的嘴,只是學校現在只剩下勤學樓這裡有這種樣式的樓梯了,其他的都已經換回原本最為普通的鐵扶手了。

穿過了走廊,我來到了面向著東邊的練習場,看似老舊卻十分牢固的練習場,可是其中一個能讓我放鬆的場所。儘管,杜梣峰家裡也有一個室內的小型練習場,但比起他奢華的設備,我更喜歡這種隨意的感覺。

我才一進到練習場,就看見趙灝酩對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很腐爛,真的很噁心,讓我反胃。

「學妹,妳和我對練一下,好不好?」

沒有察覺自己身後的說話聲是對著自己,我不以為意地放下手中的書包,拉開了布袋的拉鍊,從布袋中拉出了我非常珍惜的軍刀,我每天可是都有好好的保養它,絕對沒有愧帶它的意思。雖然,軍刀是我的最愛,也是我的首選,但礙於我的性別,女性是無法參加軍刀比賽,所以我也只能屈於賽事規則,參加銳劍的比試。

「學妹?」趙灝酩用手點了點我的背部,也因為這一個動作,讓我意識到了身後有一個人,同時豎起了我的警戒心。

「學長,什麼事?」

趙灝酩指了指中間的安全踏步,示意的說道:「練一場?」

“可以不要嗎?”心裡想著這話,但是我哪能說出口,畢竟學長可是西洋劍社的部長,閒閒沒事招惹部長,也只是給自己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過了短短的幾分鐘,在頭套中的我,眼神謹慎地看著眼前的敵人,銳劍是以一刀作為決勝負的擊劍比賽,因此時機點非常重要。

他的每一個停滯動作,都將成為我擊中他的機會,因為在做動作前絕對會有空隙,我只要在那一秒前攻擊就行了。

手指以及手掌都緊扣著圓柄,集中力是關鍵,我的腳尖微微踮起,後腳的小褪則是微微勾起。

我看見他的手臂顫抖,不是害怕的那種顫抖,而是在行動前的預先小動作。沒有多想,我直接一腳跨步,手臂一伸直劍尖擊中他左胸口,而他瞄準我的右手臂也就是握住劍的這隻手,但是我輕鬆的閃開了。

「左方獲勝!」當裁判的同學在中間宣告著勝負已定。

一把拉下厚重的頭套,頭套一拿下我才發現綁住髮尾的橡皮圈已經斷裂了,頭髮在我面前飄散著遮擋我的視線,所以我空著的手撥開我過長的斜劉海。

「還是這麼狠,直接戳我胸口啊!」這個高亢的嗓音迴盪在練習場,但卻沒有進到我的耳膜裡頭,只是輕輕地擦過。

「比賽是不能放水。」我淡淡的對著趙灝酩說道。

沒有給趙灝酩說任何一句話的機會,我只是靜靜地到了一旁,準備開始我的基本練習,對著牆壁上掛著的人形立牌進行一連串規律的攻擊。

「妳就這麼不想和我說話?」

「⋯⋯。」我沒有說話的緊盯著眼前的立牌,揮舞著手中的銳劍,而額上的汗水也一同的落下。比平時還要有力的揮動著手上緊握的銳劍,是否是因為我將人形立牌想像成身旁的趙灝酩,一遍又一遍地用著銳劍穿刺他的身軀,一次又一次的將他的笑容給刺破。

「星期六的校慶,你們班是做什麼攤子?」

「我們班是做關東煮,而且絕對跟外面賣得不一樣,我們班可是想了一百種的口味喔!」

「妳要是來的話,我會給妳打折的!」

趙灝酩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完全不會看我已經僵掉的臉色,我不知道他是傻,還是會裝,不過我也不想分清楚,只是覺得他很煩。明明這裡是讓我享受一小段自由放鬆的時刻,卻被他不間斷地打擾。

「學長,請讓我安靜的練習。」

我回頭瞪了一眼,不停在我耳邊製造噪音的罪魁禍首——趙灝酩。

「那我和妳一起吧!」迎合他人的笑容讓我由衷地生厭。

「不勞你,我一個人就好。」儘管我的嘴都這麼說了,咬牙切齒地的強忍著心中的煩悶,壓抑下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怒火,手裡的劍靶握得更緊了,甚至到了發紫的地步。

趙灝酩站在我左邊的立牌前,一直僵持著那令我有殺人衝動的笑容:「沒關係!」

好像⋯⋯理智線不自覺地斷裂了,我先呼出一口二氧化碳,再吸進一口氧氣,深了呼吸後,不打草稿地直接說出現在我最想說的話。

「其實,你不用拼命地捉著臉上的面具,來迎合我。」震驚地放大了瞳孔,我知道一定會有這種反應,但是下一秒他露出了我預想之外的表情,又或是說我期待的神情。

那是一個無奈,難耐的皺眉臉孔,這就是他最真實的模樣,沒有任何隱藏地展現出來,比起他虛偽的模樣,我還比較喜歡這一個他。

「現在,才是真正的你。」

趙灝酩糾結的顏面,扭曲成一塊,好像找不到任何可以表達自己現在情緒的神情。

「我就直說了,前一秒假笑地取悅他人,努力地融入群體的學長,只會讓我感到反胃。」

揭發一個和自己十分相似的人⋯⋯是否會傷害那一個人,我壓根地完全沒有心思去想那種事,況且我自己的事都來不及顧了,哪裏有時間去關心他人會不會被我弄得傷痕累累。而或許是因為可以傷害他人,我才會去揭露趙灝酩的面具,從中獲得一種優越感,以及成就感。

「學妹,妳還真是毒舌⋯⋯」趙灝酩說到最後,情不自禁地開始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淚珠。

糾結的你,在堅持著什麼時,就像我一樣嗎?我依舊還在和自己的身世奮鬥著,骯髒的血緣,汙穢的出生是我所該背負的罪孽;有一天或許我會屈服,又或許我會征服它,但是我清楚知道那天的到來還有一陣子,我會等待自己的結局。

這麼努力緊握著臉上一張又一張的面具,是為了什麼?

有什麼理由讓你必須虛假地過人生?

難道,你也是壞掉的一員嗎?

「面具,戴久了也會累。」我停下了戳刺的動作。

「就是不能卸下,才會一直戴著它們。」難耐的語調中包含著憂愁、絕望、寵溺。

(3號,趙灝酩,虛偽地迎合他人,是有所苦衷。戴著無數面具的面具者,仍活在他人的施捨下,喘不過氣。面具師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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