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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夢、命運的交錯點

黑暗籠罩了下方的世界,街道上雖然還有幾盞燈火,但過不久應該只會剩下城市的出入口看的到光亮。貝茲城的夜晚,顯得有些孤寂,大概是因為最近的人潮都前往了亞門港城吧。

不過在這種時候踏過石子路上的兩人,根本不在意是否說話聲會吵到一旁的住宅。尤其是那位身高較高的少年,背後那把比身高還長的巨劍拖行在地板上,發出的鏗鏘噪音引來了幾陣咒罵。

「我還是不懂妳幹嘛答應?」

托里斯搔搔頭,他這人講話跟作風雖然一點都不客氣,但這個模式無法套用到翠綺思上。既然她都要接受別人的請託了,那托里斯就不會拒絕。

「你記得很久以前我告訴過你的帕倫亞人的事情嗎?」

翠綺思並沒有看他,而是將視線擺在三百公尺外的城門西口。

「那種事情,我怎麼可能記得住。」

「你倒是不會忘記每個被你做過的女人的臉。」

「這根本是兩碼子事。」

話說回來,要不是托里斯老愛吹噓這件事情,翠綺思根本也無從得知吧?只是對托里斯來說,這算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帕倫亞人,簡單來說就是信仰攸利爾神的部族,分布在這裡北方的魔心森林中。攸利爾傳聞是能夠窺視人內心的幻之神,這種能力也同樣賦予了帕倫亞人,使他們能探知他人的心靈──因此帕倫亞人的別名也是心靈術士。」

翠綺思一邊前進,一邊敘述著這段歷史。

「這種東西,妳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啊?」

「那是因為教會在上課的時候你根本人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吧?這還只是開頭而已。」

她邊前進邊說下去。

「十多年前開始,五芒星教團的力量在『蒼穹的指引者』繼承教皇的位置之後,勢力就有十足的增長。你知道的,他們到處收編臣服於奧迪爾神的宗教信仰,並開始討伐危害世人的信仰,帕倫亞人也是矛頭指向之一。」

「聽起來像是帕倫亞人在五芒星的淫威之下被弄到掛點了,教會的上課內容怎麼可能自打嘴巴啊。」

翠綺思點頭,她知道托里斯並不是笨蛋。只是比起思考,他更傾向用簡單的方法解決事情──比方說用他的那把巨劍。而剛才他的推論證實他的確不笨。

「當然不可能,那是因為我把故事的結尾先說出來了。依照神官告訴我的說法是,帕倫亞人運用他們的力量操控人心,傷害了許多森林附近的人民,就跟你剛才聽到的說法一樣。」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難道是想建立一個世界性的宗教嗎?」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點,五芒星現在的勢力就算維卡隆迪亞大陸上其他的宗教加起來也比不過,現任教皇的手腕相當高明。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雖然我沒有用資料比對過被討伐的宗教,但聽起來帕倫亞人的滅族算是異教徒中最慘烈的一次,而且人數也是最多的,一般來說教皇還是採用同化信仰的方式為主……」

托里斯不發一語,似乎有認真在咀嚼少女所說的話。

「那妳接下任務的原因,就是因為妳想要調查真實的情況到底怎樣?」

「嗯,假使我們能夠找到那個叫做希里恩的後裔的話,應該就能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順便能搞清楚五芒星找上我們的目的也不一定。」

也就是說,翠綺思並不是把教團託付給他們的任務當作最高優先,她想先搞清楚五芒星的那些神官在搞什麼鬼,再決定要不要出手。

踏入延續到城鎮外石頭路上,少女可以看見在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而儘管在夜空下,那簾帳上頭的五芒星符號仍就散發著白光。

「對了,不管妳要怎麼做,那個叫伊芙的交給我來處理。」

托里斯也是一樣,委託只是目的的一小部分,永遠不會在第一順位。

「我也不會管你怎麼做,只是如果你下手過重的話,到時候可能就必須對那個少年也用強硬的手段了喔。」

說是這麼說,她完全沒考慮過由自己來動手。神官說過,希里恩是帕倫亞人的遺族,那麼是末裔的可能性很大,假使殺了他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殺死了一個信仰呢?

(因為,沒有人記得的神,是不存在的。)

這是翠綺思對於任何神的看法,重點不在於祂們是否存在,而在於是否有人記得。當然,既然她說會活捉目標,那就不用考慮這種事情──至少不會是她自己動手。

翠綺思已經走到了在馬車後方的不遠處。

「……喂,翠綺思,這次的任務妳真的還是決定要實行慣例嗎?」

「既然是慣例,那還用說嗎?」

少女在將說話聲放得很低,這也暗示托里斯也降低自己的嗓音。畢竟現在的談話,不適合讓五芒星教團的人聽見。

「但老實說,我不認為妳能查到什麼內幕,五芒星的勢力這麼大。」

(你說的沒錯,但是……)

所有會雇用「悖理的雙子」的人,都應該會了解他們的慣例是什麼。而這個慣例,源自於翠綺思的一項特殊嗜好──應該說是莫名的偏執比較正確。

那就是她會一點一滴地,徹底揭開整起委託的內幕。也因此,悖理的雙子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絕對不會容許雇主有所欺騙。

萬一發現了真相與雇主的說法相違背時,他們會選擇性的完成任務,但不管結果如何,有一點可以確定的就是翠綺思會很乾脆的找雇主「交代清楚」。

這也就是「悖理的雙子」,這個稱號的由來──任務成功率不到七成,卻從來沒有失敗過的傭兵。

只是托里斯說得沒錯,這次的目標是五芒星教團的敵人。要調查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勢必就要窺視五芒星教團的歷史,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畢竟歷史是由勝利者所撰筆的。

可是,翠綺思不會因為這樣,就改變自己不知何時開始的原則──也許說是初衷。

「笨蛋,你忘了我是誰嗎?托里斯。」

等到車夫一下駕駛座,發現了逐漸靠近馬車的兩人後,翠綺思竟然將音量恢復正常,簡直就是也要故意給車夫聽到一樣。

「給我九十九個謊言,我會從中嗅出一百個真實。」

──

在竹籬繞成的庭院內,,可以聽見鞋底與草地頻頻摩擦的聲音,以及打鬥時會發出的吆喝聲。

伊芙絲毫不怕自己動作過大使得短裙下的光景露餡,她的右拳紮實地對準了對手,以斷帶紮起的綠色髮尾像是呼應般跟著飄逸。只是對於這種拳速還閃不過的人只有一人,這次攻擊被對方打個呵欠就躲開了。

至於那位一定閃不過伊芙的拳頭的希里恩,正坐靠在庭院唯一的一顆樹下觀看著。

(動作過大雖然充滿迫綻,但可以看出是因為自己的拳路被摸清,所以才採用這種雜亂無章的打法,話說回來……)

他竟然異常認真評論著伊芙的表現。

「妳要認真一點啊,剛才那種速度想打中我,妳以為我是希里恩嗎?」

對手的掌不知何時迫近少女的胸前空檔。

(太快了!嗯,不知道瑪莉娜今天會不會過來玩呢……)

然而觀眾過沒多久就心不在焉起來。

那一掌卻不如攻擊者預料,伊芙竟然在千鈞一髮之際低下身姿,並趁對方掌心從肩膀上方擦過的瞬間以左拳朝對方腹部勾去!對手見狀趕緊收回自己的手準備往後跳開,但這正合伊芙的意。她瞬間將揮到一半的拳收回,順勢蹲下身軀。青筋佈滿了匯聚力量的右手,拳頭恰好擺放在腰的一旁。

「一字──」

她吶喊。唯有敵人在躲避自己的瞬間才能施展的招式──綠色的鬥氣匯集在側腹,轉瞬間閃電般快速地拳頭擊發而出!

砰!

因衝擊而暴散開來的氣流襲倒了周遭的雜草,伊芙腳步附近的草甚至被這氣壓割裂,而遠在竹籬上的樹葉以及希里恩所佇腳的樹窸窣響起,對視覺跟聽覺同時造成了一股紊亂之感。

兩人都停止了動作。

伊芙正喘著氣,然而卻不肯將自己應該已經疲憊的手放下。那拳正好抵在對方架在胸前的手掌上──輕而易舉地被擋下。宛若無法衝破的障蔽存在一樣,拳氣不停向後飄散,一點都沒蔓延到對方的四周。

「可惡,還是沒辦法打中嗎?」

伊芙語帶怨恨地垂下了手。

「要打中我再等個十年吧,不過,做得不錯喔,伊芙。」

與伊芙對練的女性語帶嘉許地說。

她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女性,金色的長髮以馬尾紮在背後,那張成熟的臉龐以及胸前的女性性徵相當引人注目。

「小希小希,你有沒有看見啊?我被師父誇獎了耶!」

被誇獎的伊芙就像是個受到父母寵愛的小孩得到了新玩具般洋洋得意,就某方面來說,伊芙稱之為「師父」的女性,的確可以算是她的母親或父親。

伊芙的父母在她有記憶之前就已經拋棄了她出去旅行,這個說法是從暫時領養她的親人而來,在因緣際會之下師父領養了連親人也懶得照顧的她。當初的理由之一是看出潛在她身上的特質,不過到過了許多年的現在,雖然沒有明顯表露在外,但這份含蓄的默契包含了認定彼此就是自己的親人的意念存在。

「……」

「你──你又給我開始想東想西了嗎!人家很認真在練習耶!」

「啥,我朝思暮想,夜裡輾轉難眠而渴慕著的瑪莉娜終於來了是嗎……伊芙,怎麼,了嗎……為、為什麼擺出那種表情?」

伊芙在希里恩大夢初醒之前就衝到了他面前,摩拳擦掌的關節折動聲非常刺耳。

「還為什麼?人家在認真地練習你竟然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反而想起別的女孩子嗎?既然這樣,我也只好用『肉體』來展現我的成果給你了。」

「不要,住手……不要啊啊啊啊啊!」

在拳頭的洗禮之下,希里恩再一次嘗到了青春期少女的『肉體』的滋味。

「應該不用這樣對待希里恩吧?畢竟她都陪你來了。」

師父的手搭到伊芙的肩膀上,看起來想要勸勸她。

「不可以,我絕對不容許小希在這種時候對別的女孩發情。」

「痛痛痛,師父,救我……」

「嘛,既然伊芙都這麼說了──」

「好痛,師父──拜,託,痛啊──救救……」

「對了,希里恩,你知道為什麼我剛才要誇獎伊芙嗎?」

師父成熟的臉龐露出了難以置信的不懷好意的詭笑。

「不知……我,好,痛苦……」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正在發呆,而且我也知道伊芙是希望你認真看著她練習的喔!」

身體受創的希里恩,這下心靈也跟著重挫了。簡單來說,師父根本就是等著看希里恩的下場所以才誇獎伊芙。她走到兩人身邊,也完全沒有勸阻的意味,只是方便興災樂禍而已。

(有其母必有其女嗎……不論怎樣我都無所謂了……)

「咦,小希為什麼都不叫了?是壞掉了嗎?」

「這怎麼可能呢?希里恩只是在裝死,妳應該要用比原本還強的力道。」

(怎麼會有這麼陰險的師徒啊!)

於是,在痛苦哀嚎聲為伴奏下,希里恩不斷被伊芙蹂躪著。

「希里恩哥哥,希里恩哥哥!」

「這聲音……」

聽見天使般的呼喊,希里恩一度以為自己進入了天國,然而朦朧的視野仍因為趴倒在地的姿勢,可以看見竹籬之後的那雙腳。

「希里恩哥哥,你在哪裡呢?」

「是瑪莉娜……瑪莉娜快來救我!」

是瑪莉娜,瀕死希里恩的救星。

「是希里恩哥哥的聲音,等瑪莉娜一下,瑪莉娜馬上就過去了!」

希里恩正想終於可以得救了,好不容易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卻也同時聽見跨坐在自己身上,伊芙所發出的可怕笑聲,那聲音深入了他的脊骨,全身不由得麻痺起來。

「妳、妳還想要做什麼?」

「當然是送你最後一擊囉!對吧,師父。」

「不要……」

──

「咦,希里恩哥哥為什麼在這裡睡覺呢?爸爸說睡覺不蓋被子會感冒喔。」

瑪莉娜蹲踞在不省人事的希里恩旁邊,不解地歪了歪頭。

「不要理他,這傢伙已經壞掉了。」

「是嗎?難得我要來說好消息呢……」

到今天距離瑪莉娜從夢中甦醒已經是第五天,其實她這幾天天天都會來找希里恩。因為伯爵似乎還在打點一些事物,算算時候他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妳別,聽她……亂說。我好得很,呼,什麼好消息?」

希里恩在這時有了動靜,勉強爬了起來。

「哇,希里恩哥哥醒來了!瑪莉娜要說,爸爸說為了感謝你把睡懶覺的瑪莉娜叫醒,要送你一份禮物呢!」

「禮物啊?是什麼東西呢?該不會──」

希里恩差點作起白日夢來,所幸被伊芙有意的咳嗽聲給制止。

「就是呀,爸爸說要招待希里恩哥哥到亞門港城的海產餐廳呢!」

「哇,如果是『神鮮餐廳』的五星級料理就好嚕。」

「都可以呀,爸爸說不管是『神鮮』還是『魔鮮』都可以喔!」

聽到這裡,希里恩還是不免進入了幻想的海洋中。扇貝、螃蟹、花枝呈現在他四周……不,那些海鮮竟然變成了一盤盤的海鮮飯飄浮著,他的口水不知不覺……

「痛痛痛──妳幹嘛打我啦!」

「只有邀請希里恩去嗎?」

伊芙不理少年的唉叫,逕自向瑪莉娜問道。

「沒那種事情呀,爸爸也希望伊芙姊姊來呢。」

「太好了!啊,師父……」

伊芙遲疑地回頭看向靠在建築物旁的女性。

「就去吧。」

「太好了!」

「對了,既然這樣,我記得亞門港城最近就要舉辦炎月祭的比賽,妳就順便拿個前三名再回來吧。」

「怎麼這樣啊……」

師父這麼說的言下之意就是:拿不到前三名就別想回來了。

炎月祭是就是炎月時會在維卡隆迪亞大陸上舉辦的武鬥比賽,主辦單位由大陸上的大城鎮輪流擔任,而今年西區的比賽由亞門港城主辦。

如果是在平常的情況,伊芙自然是會躍躍欲試。可是在高手眾多的比賽要奪冠幾乎是天方夜譚,所以在師父語帶威脅的情況下,這番要求似乎成了前往地獄的宣言。

雖然師父平常對於訓練方面的事情還算嚴厲,但這個要求跟那些為了精進實力而作的督促級次並不相同,會說這種話,簡直就像是因為──

「師父,妳該不會是因為嫉妒只有我跟希里恩有好吃的,所以才這麼說的吧。」

「嗯哼,妳清楚就好。」

(所以師父根本是挾怨報復嘛!都幾歲了還這麼腹黑……)

「說我這個美人是腹黑犯了師徒之間的大忌喔。」

伊芙冷汗直流,她不能理解師父怎麼會猜到她在想什麼。

「師父,我絕對沒有……」

希里恩看在眼裡,深深覺得伊芙的師父絕對比伊芙危險十倍,或者該說伊芙愛欺負他的這種習性根本是從師父身上繼承下來的──還好自己沒有招惹到這麼可怕的對象。

「伊芙啊,妳就好好加油吧!」

希里恩頗有感觸地拍拍她的肩膀。

「小希,你以為你可以置身事外嗎?你也要幫忙我拿冠軍。」

「什麼啊……我只是要到亞門港城吃海鮮料理而已啊,我跟妳的師父又不是師徒關係,而且比賽通常是一對一吧,怎麼幫啊。」

原本他以為總算輪到自己在一旁幸災樂禍,沒想到又變成這樣。

「當然是幫忙排除強勁的對手。啊啊,對了,我聽說冠軍可以選擇跟亞門港城城主的女兒約會一天喔。」

師父拍了一下手掌。

「伊芙,很抱歉,我只能讓妳當第二了。」

希里恩還在語重心長地提起不存在的眼鏡時,就被伊芙從後面抓住,重新陷入才剛脫離不久的水深火熱之中,哀嚎聲因為不斷口吐白沫而變得模糊不清。

「再怎麼樣我也不會讓你拿到冠軍的。還有……你那有意無意的雙關是怎麼回事啊,再怎麼樣我應該是正室,哪是什麼小妾啊!」

「那個,爸爸說明天就會出發了,你們要在明天早上到別墅來喔。」

天真的瑪莉娜看著這副景象……這樣不太好吧?

──

「真是感激,沒想到這麼早就特地載我們。」

「不會,聽蘭娜嬸說你們要到亞門港城吃大餐對吧?真是令人羨幕呢。」

「不不不,如果你知道『我』這趟旅程的終點是必死無疑的懸崖的話,那麼你就不會這麼說了,雖然在那之前,璀璨的花朵延著坡道向上綻放,但一不小心就會跌到海裡的。」

希里恩不知所云的話,車伕根本完全有聽沒有懂。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車伕不會有興趣知道伊芙的師父究竟有多腹黑吧?

顛簸的起程伴隨著馬的鳴叫,但這些聲音很快地進不了希里恩的思緒中……

他依舊在意一件事情。

儘管他從來沒有說,但這幾天以來的每天早晨,他都思索過這個問題一次──那位出現在瑪莉娜心靈世界的夢魘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誰?甚至知道少年失去了記憶,明明希里恩都不知道……

「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的啊,怎麼會問我呢?」,這句夢魘的話再一次在希里恩心中響起,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遺忘了所有過去的他,又到底知道了什麼?

那段記憶又真的如夢魘所說,潛藏著痛苦的事實嗎?

「小希,你又在發什麼愣?」

「沒什麼。」

「嗯啊啊──騙人,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好耶,快給我說。」

伊芙的頭本來枕在手肘上看向窗外,不過現在她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嘟著嘴以一副審判官姿態面向少年,但這應該算是挖掘別人秘密的行為吧?

「妳保證我說出來妳不會打我?」

「你在說什啊,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會打人的人嗎?」

「不像嗎?那妳現在冒出的青筋又是怎麼回事啊……」

「好……既然如此你就快點給我說,不然我就要直接如你所願了……」

青筋又蜷伏了幾條。埋在胸部兩側的雙手似乎隨時都要擠出來,伊芙全身微微顫抖的樣子看起來一定是在忍耐。

「我只是在想,我得了冠軍之後,該怎麼安排和城主女兒的約會而已啊……啊啊啊!說好不打我的耶,妳怎麼又反悔了……這樣我不管說跟不說都會被打嘛,嗚……」

希里恩滿腹子委屈,可是對伊芙來說這樣只是罪有應得。

「那是因為你又拿奇怪的白日夢來敷衍我,難道連我你都要這麼見外?」

沒錯,誰叫認真問他卻得到這種回應,當然是活該。

伊芙不可能看不出面色有些凝重的少年是在思索著一些事情,然而對於少年隨便搪塞的話覺得有點生氣,所以才出手打人。她一直都很在意希里恩的,雖然會找各種理由修理少年,可是那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是是是……告訴妳就是了。」

希里恩搓揉著被打到的地方,他此刻的心情與其說是被打而覺得滿腹委屈,其實更應該是對於自己的事情被伊芙一眼看穿卻沒有老實告訴她,而心懷愧疚。

「那就快說,我洗耳恭聽。」

伊芙將身軀面向前方坐正,不過放在胸前的雙手依舊維持著。

「我在瑪莉娜的心靈世界時,碰過的夢魘妳還記得吧?其實那個夢魘告訴了我一件事情……」

她發現希里恩的尾音逐漸消失,立刻不解地面向希里恩。她看見希里恩垂下的頭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似乎想用那雙手掌握著些什麼,但卻只抓到了虛幻的空氣。

「夢魘他知道我的事情,妳知道嗎?他知道我的過去,而且說我是心靈術士……可是他不肯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說我應該問我自己,這到底是──」

「我不知道啦!真是,你竟然會相信夢話?果然還沒睡醒。」

「……」

兩人都不再說話。

希里恩雖然很悶,但對於伊芙說的話並不會感到反感。確實,他自己都感覺有點荒謬,先不提夢魘是不是真的存在,假使他是個素未謀生的人,也根本就沒有相信的道理吧?更何況他還是親眼見證過那傢伙的輕浮以及吊兒郎當的呢……

(可是,他說的話亂七八糟地想讓人相信……)

他只是默默看著地板,絲毫未發覺那個神情有了些微變化的伊芙。

她緊抿了雙唇。

剛剛才說人家胡說八道,心裡卻不是這麼想,她無法不去回想到第一次見到希里恩的那天──全身流著血的,搖搖欲墜,被她攙扶住的希里恩。希里恩說的那傢伙,會不會真的跟這有關係?

(為什麼你要去在意過去什麼的?跟我在一起有著快樂難道還不足夠嗎?)

但這才是伊芙真正的心情。

對伊芙來說,並非過去一點也不重要。但假使希里恩要想起的是遺忘了比較好的經歷的話,為什麼不好好跟現在的夥伴一起快樂的生活就好呢?

她感覺遮蔽藍天的白雲似乎擴大了一些──

(難道我無法成為太陽嗎?)

「希里恩……」

「伊芙?怎麼了?」

「跟我在一起,快樂嗎?」

「當然嚕,為什麼這麼問呢?」

「即使、即使我這麼愛欺負你,你也覺得快樂嗎?」

「嘛……這個如果可以不要,不,只要減少頻率都好……不過,其實我喜歡相處的是現在的伊芙喔!」

「那你可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去想一些會讓自己難過的事情,好嗎?」

伊芙再次轉向希里恩,她顯得很認真。

「欸?我並沒有什麼難過的事要去想啊,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那是因為──」

「伊芙、希里恩,我們已經到了喔。」

車夫的話無意間打斷了伊芙,使得她將話語吞了回去。

在兩人下車之後,馬上就看見了停在庭園的另一輛馬車。那是特大號的四人乘馬車,刷白的車篷與車體不像他們坐的這麼單調,而粉紅色的窗簾更是讓人馬上就知道誰會坐在裡面……

「啊,希里恩哥哥跟伊芙姊姊都來了,快來快來~」

不出所然,從那粉色窗簾探出頭來的正是瑪莉娜。他們談笑著和瑪莉娜搭話,隨後上了馬車的後座。

「真的是非常感謝您,伯爵大人。」

先開口的是希里恩,不用說,他所指的就是伯爵要招待他們到亞門港城吃大餐的事情。

「不、不、不……」

希里恩看著從前座轉頭回來看的伯爵,對於他慌慌張張的回應感到不解。

「伯爵大人?」

「我沒事……不是,我是說,不用感謝我沒關係。畢竟你們救了我的女兒。」

「我們會期待您的盛情款待的。」

伯爵用手帕擦著汗,點點頭,這樣慌張的模樣很難不引起注意。

然而,不管是希里恩或是伊芙,都選擇不去計較伯爵位什麼會這樣。這原因很簡單,他們確實可以從伯爵的行動中察覺到誠意,而且伯爵是真心感謝他們。

這點在希里恩救起瑪莉娜後,從伯爵那喜極而泣的神色中早就感受到了。

「希、希里恩。」

「什麼事情?是關於大餐──」

伊芙揍了希里恩一拳,清清喉嚨後開口。

「伯爵大人,如果您有任何困難,請務必告訴我們。」

「爸爸,你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瑪莉娜啊?還有怎麼講話結結巴巴的呢?」

「沒事……我沒事,不好意思,啟程吧!」

他探出頭,向前面的駕駛示意,於是馬車開始隨著路面搖搖晃晃起來。希里恩覺得,伯爵一定有話想告訴他,然而不說出口也一定有什麼原因存在。

他有種預感,這件事情到了亞門港城就會有所解答。只是除了這種預感之外,他還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出現。

那就是不知道怎麼地,他將伯爵想告訴他的事情跟自己的過去聯想在一起。

──

「呼啊啊啊。睡得好飽──奇怪?」

赫洛普疑惑地看著自己身上,他的手跟身體被一捆繩子緊緊綁住。他躺的地方也不是自己以為的手織床墊,只是撲在潮濕地面上的乾草堆。

光線從上頭沾有苔蘚的窗縫滲入,除此之外這裡一片漆黑,濕氣甚濃。放眼望去,在這片黑暗中只有一根根鐵作的長杆。不管左看右看,這裡根本──

「這裡根本就是地下監牢嘛!」

原本應該有的回音卻被潮濕的青苔給吸收,男子的聲音並也沒有喚來任何住意,充分表露的孤寂之感。

他根本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想起來了。

「該死,史上最帥氣的夢魘赫洛普大人,居然在睡著的時候被人暗算,這可是天大的失算啊。」

他開始旁若無人地(確實也沒有人)自言自語,試圖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經過。神奇的是,赫洛普將手直接從緊緊捆住他繩子中抽了出來,好像根本就沒有綁緊一樣,然後也將繩子從身上整個脫了下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三個多月前的某一天,赫洛普大人正高高興興的品嘗著松鼠的夢境。在赫洛普大人剛飽餐一頓,從夢裡醒來時,居然遇見了一群人類。」

他邊想邊點點頭,彷彿是真的和人說話。

「赫洛普大人相當興奮,因為赫洛普大人沒有親眼見過人類。那些人類之中有兩個穿著白色的長袍,因為赫洛普大人喜歡他們的衣著,所以立刻將自己也變成人類。其他穿著比較普通的人,手上拿著幾根棍子──啊對了,那些棍子跟打暈我的棍子很類似。

「然後,那些人類似乎也同樣對赫洛普大人感到興趣。正當赫洛普大人親切招呼他們時,沒想到,其中一個拿著棍子的人類開口對赫洛普大人說:『死夢魘,你想不想吃吃看人類的夢啊?』。赫洛普大人當時聽了很感激,居然有人類要主動獻上夢給赫洛普大人,所以想都沒想都答應了……唉呀唉呀,赫洛普大人真是個大笨蛋。」

赫洛普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還嚷嚷說曾在夢中看過這種人類的反應。

「赫洛普大人接下來見到了一個同樣穿著白袍的,好像是大神官來著?因為人家都叫他禿驢,而且話說人類好喜歡用『死』這個敬稱,所以天才地赫洛普大人就叫他死禿驢。

「總之呢,赫洛普大人是被帶到一個叫作教堂的地方和他見面的。於是呢禮赫洛普大人和死禿驢聊了一下天,沒過多久就天黑了。那時死禿驢問了赫洛普大人一句話:『你知道怎麼找到別人的夢嗎?』

「赫洛普大人斬釘截鐵地點點頭,並回答說:『那有什麼困難?就好像這個世界裝載著肉體,每個存在的意識都放在一個叫作心靈之海的地方。像是赫洛普大人這樣的夢魘都能自由進出心靈之海,並輕易的從裡頭找到想要捕食的對象哩──當然夢就在那些人的意識裡嚕!」

「喂喂喂,你是在吵什麼啊!」

赫洛普吵死人不償命的自言自語沒想到真的被人聽見了。他驚奇地看著那個打開的鐵門,一個人從那後頭走了進來,來到赫洛普的牢房前。

「從剛才就在鬼吼鬼叫,可不可以請你安靜點。」

窗縫射入的陽光剛好打到來者的臉上,看得出來他滿臉不耐。

「好吧,這也不是赫洛普大人的錯,誰叫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

「那一定是你幹了什麼好事。」

「好事?赫洛普大人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仁慈哩!可以請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好事嗎?沒想到我會替素未謀面的人類作些好事……喂,等等!」

大概是覺得眼前的傢伙無藥可救了吧,來者打了一個呵欠,似乎準備回去剛才那扇門後。

「幹嘛?」

他轉頭回來。

「你可不可以幫赫洛普大人打開牢房?」

他繼續往門的方向前進。

「唉呦,我就說等等了啊,難道你不想在等等睡覺時作個好夢嗎?赫洛普這個夢魘大人可以滿足你的需求。夢魘的腦袋裡頭塞著無窮無盡的夢境呢。」

也許是心裡的願望被發現了,那人停下腳步。

「真的?那就讓我作個春夢吧,要辣一點的。」

「當然是真的,來來來,讓我教你怎麼作。」

赫洛普招手示意,而獄卒(赫洛普猜他是獄卒)就乖乖地走到牢房外,面對著他。

「再靠近一點。」

「別想搞鬼喔,我可不會上你當的。」

「不會啦,赫洛普大人從不說謊的。再靠近一點。」

「狗近了吧(夠近了吧)?」

獄卒的臉根本是貼到鐵杆上了,從嘴巴擠出的話變得含糊不清。

「好,可以了,你等著嘿。」

赫洛普裝模作樣地閉上眼睛,他是在製作一個適合的夢。

「嗯嗯嗯,有了!」

「哦哦哦哦,真是太棒了!對方應該夠辣吧?話說,你要怎麼把夢給我啊?」

「這個嘛,就是這樣嚕!」

重新睜開眼的赫洛普,冷不防的朝獄卒衝了過去。

「喂,你想做──」

「啾~♥」

唇瓣相貼。

在獄卒昏倒在地後,赫洛普伸手去撈在獄卒褲子旁掛著的鑰匙,經過一番遮騰,牢房順利地打開了。

「我好像沒跟你說過,夢魘都是男女通吃的呢?唔──算了,我有確實幫你找了一個你可能會喜歡的夢哩!看你這副瘦巴巴的模樣,可能會喜歡體重比你重兩倍的女人嚕?而且脾氣也真的是非常的『辣』呢。呵呵,沒想到赫洛普大人會這麼好心又這麼貼心地幫助人類呢……」

自言自語以及腳步聲逐漸往門的方向過去,在門静靜關上後,這裡恢復了死寂。或者不能忘記說,留有一絲的打呼氣息。

仔細一瞧,獄卒正趴在地上作著春夢呢──不過那個表情看起來有點痛苦?

場景轉到門外。

赫洛普爬到地下牢房上的一樓後,想也沒想就往入口的方向走去。奇蹟似的,路上都沒有人。

「啊!剛才想到哪了?對了,就是在赫洛普這樣回答死禿驢後,他竟然拿出了一幅畫像開口說:『那能不能請你找到這個女孩的夢呢?我想請你吃掉她的夢,越久越好,直到你厭煩為止。』,所以既仁慈又熱心的赫洛普大人就決定幫助這個死禿驢嚕。結果就被死禿驢請到一間奇怪的有魔法的房間裡去了,他的身旁還有一個可怕的黑袍法師呢。」

赫洛普走出了建築物,依舊沒有碰到任何人,所以他就順理成章地穿過庭院。

「話說那個畫像上的女孩還真的是很漂亮呢──好像是叫作瑪莉娜吧?人類的夢實在是太好吃了,我感覺在那裡待了好久。不過後來竟然遇到一個殺到我面前的少年吧,記得他叫作希里恩?於是赫洛普大人就被趕了出來。結果在醒來的時候剛好被待命在一旁的人揮了一記棍子,醒來時就已經在牢房了呢。」

赫洛普已經穿過庭院的大門,這時他回頭看了一下。白色的建築物透露出莊嚴的氣息。雖然現在是白天,但似乎可以看見圍繞在建築物外部的柱子其實是會散發白光的。

最吸引赫洛普目光的,還是那個建築物正上方的小尖塔上頭,裝飾著一顆五芒星。

「對了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赫洛普大人當時被請到跟死禿驢見面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個建築物的頂樓吧?甚至連位置都一樣──啊,我想起來我的家在哪裡了,赫洛普要趕快回到森林裡的家,赫洛普還想找希里恩玩玩……不過現在一想,為什麼死禿驢要我去吃一個小女孩的夢這麼久呢?害我真的覺得對不起她還有那個少年了……」

赫洛普重新轉過身,沿著教會外的道路背對一旁的廣場向北方走去,路上的行人不時看著這個奇怪的傢伙一眼,但都沒有人攔下他。

直到出城的時候,他稍微看了一下放置在入口的標誌上寫著:『貝茲城』,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往繼續往北方的森林前進。

「那個死禿驢當初好像是這樣跟我說的吧?『這一切都是奧迪爾啥的旨意』,還有啥『五盲星教團的命運全都繫在你身上了』的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呢……」

──

亞門港城,維卡隆迪亞最西邊的沿岸城市。乘著宜於建造海港的地利之便,這裡迅速從一個漁村發展成車水馬龍的人口匯流之地。

有許多的商人在這裡聚集,將大路西部的商品匯集起來,再用利用水路將貨物運送到大陸的東方及南方。除此之外,也有許多商品以及商人是從海的另一端過來的。也就是,在維卡隆迪亞大路更西方的大陸──法提奈大陸。

在這裡時常可以看見從法提奈大陸來的珍奇異獸或是充滿異國風味之類的玩意。雖說如此,比這個城市的年齡還要大上許多的漁產業,也依舊不容忽視就是了。

只不過,這傢伙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

托里斯對於一旁攤販的叫賣聲完全不感好奇,如果說他不會自己烹飪那也還說得過去。可是即使穿過這個市集,來到一般城市少見的海產餐廳街時,他依舊不對那些香味甚至溢散到街道外頭的餐廳有任何動心。

「市政廳到底在哪……」

正當他不耐煩地自言自語時,總算發現自己穿過房舍的小巷,來到一個圓形的廣場。

在廣場周邊,也有零稀的攤販正在叫賣。不過相當引人注目的是廣場右邊的一個絞刑架,上面似乎還有人的身影,恐怕是才剛剛接受制裁。

不像是經過的人刻意避開視線一樣,少年根本是完全無視那副噁心的景象。

因為他關注的目標,完全是在廣場左半邊──也就是越過絞刑架,在少年正前方的建築。

由於是廣場上唯一的建築物,所以托里斯很確定自己找對了地方。

「市政廳啊,總算找到了。」

托里斯二話不說走了過去,從遠處就可以看見幾個人正排在設置在門外的櫃台。旁邊的標示牌雖然看不清楚,但他很清楚那是什麼。

「哈哈,就是那裡吧。」

他忍不住大笑,看來自己來的相當是時候。

那是炎月祭的報名處。

炎月祭,簡單來說就是舉辦在夏季炎月十五日的比武大賽。由於是維卡隆迪亞的第一大都──賽特城的皇族舉辦的比賽。幾乎是全大陸的人都會共襄盛舉。

當然,由於大陸的幅員過於遼闊,若是每次都辦在賽特城的話,那對於其他地區的人來說就太不公平。而要是辦大陸各地的話,那會演變成皇族整年都在奔波的局面。

因此,炎月祭就逐漸變成由大陸東部、中部、西部各自舉辦,然後每三年還會額外召集這三年表現傑出的參賽者,再合辦一次大型的比賽這樣的模式。

不湊巧的,今年並不是三年一次的大賽,所以少年就算在西區的大賽表現亮眼,也得等到明年才能跟全大陸的高手對戰。

但他對那些人稱的高手沒有興趣,少年跨步走向排隊的隊伍,只是想看看有沒有自己眾意的對象參加比賽,比如說少女之類的存在。

不過他最希望的還是只有一個人,那個在畫像上看到的少女──擁有著一頭翠綠的髮絲以及閃爍著同樣光澤的瞳仁,稚氣的大眼與臉孔透露出的卻是不屈的少女,就像是──

「唉呦!」

正當托里斯專注著隊伍走去時,胸膛被碰觸了一下。他自己是沒太大的感覺,不過當他低下頭看看是什麼人撞到他時……

那幅畫像上的少女,就像是為了眼前這個少女而存在的。

綠色的長髮下透露的臉雖然是因為撞到人而感到疼痛的表情加上帶有歉意的紅暈,然而,這並不減損少年從畫像中可以看見的堅毅神情──或者是加強了十倍。

「不好意思,請問你有沒有受傷呢?」

伊芙一邊搓搓額頭,一邊對少年道歉。

「哈哈哈哈!」

(真的被我碰上了!)

托里斯徹頭徹尾,深入脊髓的興奮感讓他不斷地顫抖。

「咦,你怎麼笑起來了?」

「哈哈哈,沒事,我很好。看妳從隊伍前面過來,妳也要參加炎月祭嗎?」

「是啊,我師父告訴我沒拿前三名就不准回家呢。你也要參加?」

伊芙像是在訴苦一樣告訴少年。

「是啊!所以見到像妳這樣的傢伙也要參加比賽,我就渾身受不了了。我要──」

「哦哦哦,真是不敢當,沒想到你也看出我的實力了啊?這樣我會害羞呢。希里恩都不曾這麼坦率的誇獎過我……」

「哼哼,再怎麼自滿也只有現在了。妳就祈禱在大會上遇到我之前先輸掉吧,到時候我會把妳撞到我的痛楚乘上十萬倍奉還給妳!」

「哦哦,原來你只是個小心眼的傢伙啊。虧我這麼有誠意跟你道歉……不好意思啦,我要趕著去吃大餐了,沒空裡你這個毛頭小鬼。」

說完,伊芙瞬間就從少年身旁穿過──像風一樣,速度快到托里斯的眼睛沒辦法跟上。他年吃驚地回頭一看。卻只發現在伊芙已有五個箭步之遙,朝著自己剛才經過的海產餐廳街道的方向離去。

除了翠綺思外,托里斯很少碰過敢像這樣跟他對嗆的人──由其是他很肯定伊芙也看見了自己身後所背的巨劍,但卻像個瞎子般無視,不,縱使是瞎子也能聽見那把劍拖在地上發出的低沉聲響。

也就是說,伊芙對自己的實力也相當有信心。

「對了對了,小心眼小鬼。」

他重新將視線放在遠方,伊芙正對自己扮了一個鬼臉,開始納喊:

「要是你有本事的話,再找我算帳吧?可不要在預賽就輸了啊!」

這次對方的身影真的是在瞬間就從少年的眼簾中煙消雲散了,托里斯回過身子,進入了報名炎月祭的隊伍之中,這次他再也不用猶豫要不要參加了。從血液與肌肉傳來的跳動刺激著他,彷彿只要抽掉這種感覺,他的身體也會隨之便為乾癟的人乾。

興奮的戰慄。

托里斯知道,自己是為此而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絲毫不管別人的視線,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看來我參加炎月祭不是個錯誤。伊芙‧赫西爾,還真的被我碰上妳了。我要砍了妳的衣服;我要瞧瞧妳陷入絕望而哭泣的神情,然後讓妳在絕望的同時將妳徹底地毀滅,就像我之前對所有女人所做的一樣……」

為了破壞這樣的少女而生。

「……就像壞掉的玩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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