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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河領航員 第四回:【那位……被貓咪帶來的客人……】

悠哉的冥河邊,悠哉的午餐時間,少女的紅髮綁成雙馬尾,扭曲成旗子般軟弱模樣的長鐮刀變成簡單的墊子,裝著午餐的竹籃穩穩地墊在上面。

少女的名字是小野塚小町,幻想鄉的冥河領航員,每天的工作除了偷懶打混還是偷懶打混,偶爾載客過河順便收取超額船資只是興趣而已。

「今天的午餐是——從四季大人的袋子裡偷出來的便當!四季大人今天中午餓肚子!」小町開心地在空無一人的冥河岸邊宣布自己的上司中午得餓肚子的消息。

四季大人指的是幻想鄉的最高審判長四季映姬,因為訂做衣服的時候作的太大號導致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喜歡說教,只要有機會就說教,小町因為工作的關係跑不掉,所以常常聽她說教。

於是,小町逮到機會就想欺負她一下。

拿著上司便當裡的飯團大口咬下,小町在此刻感到無比的輕鬆愜意,對於幾乎沒有客人要過河這件事情一點都不擔心,雖然說小町本來就不擔心這個問題。

彼岸花鮮紅的花瓣在河裡搖曳著朦朧的火焰,據說這種花在人間會招來火災,不過這裏不是人間,而且是在水面,附近唯一能燒的東西就是小町的船跟碼頭,所以就算到處都是招來火災的不祥物也沒有關係;即使真的發生火災、有人因此喪命也不用擔心,這裏可是幻想鄉最接近地獄的地方,絕對不會發生在前往地獄結果迷路到幻想鄉另一頭的冥界去之類的蠢事。

或許,是好事。

【那位……被貓咪帶來的客人……】

「……」

嚼著還沒嚥下的飯團,小町回頭看著背後空無一人的淒涼河岸。

「……」

小町低頭看著比一般亡靈更加嬌小的那團幽光,頂多只有小町的小腿那麼高。

「有事嗎?」

「……」

「客人?」

「……」

「可是我現在在吃飯耶,等一下好不好?」

「……」

「就算死了也可以不用急著去地獄報到啊,何必那麼急呢?」

「……」

「就算妳自己游過去也沒有意義啦,四季大人一定拿妳沒輒的。」

「……」

「也不是這麼說啦,不過我想就算是四季大人也沒辦法對一隻貓說教吧。」

「……」

「而且妳不是妖怪貓,是普通貓,以外面的標準來說,妳是跑錯地方了。」

「……」

「有分喔,因為外面的寵物待遇越來越好,也不斷有客人跟冥河領航員協會反應,希望寵物擁有跟自己相同或更好的待遇,所以外面幾乎都設有專門負責寵物的領航碼頭。不過這裏只有我一個通吃啦。」

「……」

「嗯?如果我午餐吃飽了就不吃妳啊。」

「……!」

「對了,河裡還有很多餓著肚子的海龍大姐姐喔。」

「……!」

「想逃走的話,冥界在東北方。」

小町懶洋洋地向逃往東北方的小小幽光揮手道別,嘴裡依然嚼著還沒吃完的飯團。

「四季大人的飯團怎麼這麼大,還帶兩個。」

「那個……對不起?」

小町回頭看著那個陌生的白衣女孩,不知道怎麼修剪出的長髮綁成兩束垂在鬢邊,跟後面偏短的頭髮相比之下根本是巨大的鬢角;鬢角女孩踩著小町從沒見過的黑色小船,身上那充滿飄逸感的衣服與帽子看起來是一套,不過也不是小町熟悉的樣式。

「偶在吃飯,等等。」小町晃晃手中還有一半的大飯團,口齒不清地說著。

「哈噫!對不起。」

少女等待著,小町的飯團還剩下五分之二。

少女等待著,小町的飯團還剩下四分之一。

少女等待著,小町受不這種包含了自己之外的沈悶,拿起另一個飯團對少女招手:「要嗎?」

「可以嗎?」

「可以啊。」

「哈噫——」少女帶著不知所措的感覺將船靠岸,笨手笨腳地跳下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爬回船裡找東西。

「快過來啊。」

「那個……我有帶熱茶,要嗎?」少女楞楞地端著自備的熱水瓶,順手就倒好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茶,雀躍的表情不知在期待些什麼。

「可以嗎?」小町問。

「可以啊。」少女很有禮貌地將杯子遞給小町,小町很隨性地把大飯團回傳給少女。少女整整衣服,在小町旁邊坐下。

小町的飯團還有五分之一,少女咬下第一口。

「好好吃!」

小町將指尖殘留的飯粒舔掉,少女咬下第二口。

「真的好好吃!」

小町被茶燙了嘴,少女拿著飯團轉頭。

「真的太好吃了!」

「知道啦知道啦,妳除了好吃之外沒有台詞了嗎?」

「哈噫——」

小町一手按住額頭,一手指著少女:「禁止使用感嘆語氣!」

「啊,跟我朋友好像喔。」

「那部分?」

「禁止使用的部分。」

「妳到底誰啊?」

「我是ARIA公司的……對了!現在不是吃飯團的時候,請問有看到一隻駕著小船的貓嗎?白白胖胖的,很聰明,看起來是個好孩子。」

「駕著小船的貓沒有,逃走的貓倒有一隻。」

「哈噫!請問那隻貓往那裡去了?」

小町指指東北方。

「糟糕,我得追過去才行!」

小町一把拉住少女的裙角。

「請問還有事嗎?」

「我不知道妳想找那隻貓,不過我看到的絕對不是妳想像中的那隻貓。」

「哈噫?」

「禁止使用感嘆語氣。」

「哈噫——對不起。」

小町一拳敲在少女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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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點了嗎?」

「嗯,謝謝。」

「接下來妳打算怎麼辦?」小町看著少女粗大的鬢角,身體想著跟心裡完全不同的問題。

「先原路回去吧。」

「妳從那條路來的?」

「那邊。」少女指著漫漫無邊的冥河河面:「哈噫!唉唷!」

小町拉著少女粗大的鬢角打斷感嘆語氣:「這是讚嘆還是大事不妙?」

「都是。」

「妳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

「記得自己怎麼來的嗎?」

「嗯——我跟蹤社長的船,然後左轉、右轉、右轉、左轉、切入旁邊的小道,然後……」

「妳重複一次剛剛的路線。」

「我跟蹤社長的船,然後左轉、右轉、右轉、右轉、通過運河幹道時看到一個很漂亮的領航員……咦?」

小町又拉了一下少女的粗大鬢角。

「妳真的知道自己最後跟到誰的船了嗎?」

「經妳這麼一說,我最後好像跟錯船了耶。」

「那船長什麼樣子?」

「船的樣子。」

「詳細一點。」

「很樸素的船,船身是白色的,像外地來的船,因為跟新威尼斯的……」

「那種感覺的外地船嗎?」小町指指自己綁在碼頭邊的小木船,大概是相處的時間太長,空無一人的小船看起來並不寂寞,而是懶散。

「對,就是那種樣子,不過那位領航員跟船都很有精神,沒有這麼懶散。」

小町撥撥瀏海,嘆口氣:「妳……平常很容易遇到奇怪的事情對吧。」

「奇怪的事?」

「比方說朋友之間口耳相傳的鬼故事對妳來說是親身經歷之類的。」

「啊,遇過,我還見過貓的妖精喔。」

「貓的妖精?長的跟人很像,還會到處亂灑彈幕的那種貓妖精嗎?」

「不是,是很大的黑貓,胸口有白色的班點。」

「我沒見過。」

「雖然很大,可是是好人喔。」

「用好人去形容貓好像怪怪的。」

「哈噫。」

小町又拉了一下少女的粗大鬢角。

「不管妳本來要找誰,妳絕對找錯地方跟錯人了。」小町站起來伸個大大的懶腰:「我帶妳出去。」

「咦?方便嗎?」

「我只是不想帶笨死的客人過去而已。」

「笨死的?」

「先跟過來啦。」

小町跳上自己的小船拿起篙,少女爬回船上拿好槳,樸素與不太樸素的船一前一後滑著水面出發。

看著小町船尾水波中綻放的朵朵彼岸花,後面的少女「哈噫——」地讚嘆出聲,照理說應該早就看過的河上風光,少女卻興味盎然地四處張望。

「我以為妳都看過了。」

「可是很漂亮啊。」少女不甚熟練地划著槳:「就像是突然闖進天國的一部份那樣,非常不可思議的風景。」

小町得意地笑。

「這附近都是我布置的喔。」

「咦咦?」

「這條河附近的風景,都是我弄的,河岸的風格、水面的花與霧……」小町將篙反手接過,小巧地轉身對少女微笑:「為了讓客人快樂的度過死後生活,我花了非常多的心血呢。」

「哈噫?死後生活?」

小町背著船頭,反手撐篙,冥河領航員的畢業象徵彼岸花在小町的腳下不停綻放:「這裏是生與死的界線,三途川、冥河、奈何橋,隨便妳愛怎麼稱呼都可以,每個領航員公司都會以自己的喜好布置負責區內的冥河風景,雖然過河的方式可能不同,最基本的冥河是不會改變的。」

少女的表情青一陣、紅一陣,完全是不知所措的表情。

「請問……」少女很認真地問:「妳不會把我帶到地獄去吧?」

「地獄的話,在那邊。」小町指著看不見河岸的右邊:「妳來的地方,在那邊。」小町指著小船面對的方向:「我想,妳大概是在自己的世界裡看見了不該被看見的冥河領航員才誤闖這裏的吧。」

「哈噫?我看見了那種東西嗎?」

「別這麼說嗎,好歹人家也是努力工作的啊。」

「可是我看到的那個領航員,除了船不一樣之外,跟我穿的很像耶。」

「自從我們這一行改稱領航員後,大家的制服都可以隨意訂製喔,妳或許看到了很喜歡妳這種衣服風格的冥河領航員吧。」

「哈噫。」少女突然紅著臉,半天不說話。

「怎麼?」

「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被別人喜歡這種事情。」

「不要在意啦,反正只是借用了相同風格的服裝而已。」

「噗噫奴!」不像貓的貓叫聲在小町的背後衝了上來,小町的回頭跟少女的聲音一起回應。

「這個白白圓圓軟澎澎還會開船的怪生物是什麼?」「社長!」

「啊?社長?」小町疑惑地看著那白白圓圓軟澎澎還會開船的怪生物,那團生物舉著圓滾滾的肉球手揮了揮,屁股下的小小船大概藏著某個很會游泳的式神不停地在下面打水前進。

「對啊,新威尼斯的領航員公司都會養貓當社長喔,我家的社長是火星貓,所以跟地球貓不一樣。」少女將那團生物抱起,貼近小町的眼前:「看,眼睛是藍色的對吧,據說藍色眼睛的貓是渡船人的守護神,這個傳統也保留到現在的領航員身上了喔。」

「嗯——」小町盯著少女手上火星貓的眼睛猛看,在確定那的確是藍色的同時,貓咪的肉球手也拍上了小町的額頭。

「好痛!」

「啊!對不起!社長平常很溫和的,大概是誤會了什麼。」

「嘿嘿,妳說的沒錯喔。」小町摸著額頭,讚許地拍拍火星貓的腦袋:「有藍色眼睛的貓,的確是妳的守護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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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那之後】

小小的閻羅王四季映姬,因為沒吃午餐,無力地攤在辦公桌上。

「喂,小町,有沒有吃的東西?」

「抱歉,中午就全部吃光了。」

「一點也沒有?」

「一點都沒有。」

映姬疲累地抬頭,盯著小町飽滿的胸部猛看。

「真遺憾呢,我沒有懷孕喔。」

映姬失望地把頭撞在桌面上,一會兒才指著小町的額頭:「那個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小町摸摸額頭,什麼都沒摸到。

「那個貓掌印。」

「啊,被別人家的守護神打到了。」

「啊?」

「大概被看穿我是專門把人帶進地獄的壞人了吧。」

「妳在說什麼啊?」

「沒什麼。」

「小町,有東西吃嗎?」

「抱歉,中午就全部吃光了。」

映姬再次盯著小町飽滿的胸部猛看。

「真遺憾呢,我沒有懷孕喔。」

「閻羅王啊,沒有好奇心是不行的。」

「四……四季大人?」

映姬的眼神閃著紅色兇光,拿出一直保留到現在才使用的最後力量,用獵取食物時才會拿出的最後力量往小町撲了過去。

小町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她的鐮刀忘在對面的河岸上沒有拿回來。

「我開動了。」

                                                                                                                                                               

那是小町除了衣服撕裂聲外聽到的最後一段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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