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回:【那位……好像迷了路的客人】

長長的、長長的河邊,坐著一名懶懶的、懶懶的少女。稍微短小的和服裹著令人羨慕的身材,紅色的雙馬尾在彼岸花的綻放裡搖曳,手上磨著形狀散漫的長柄鐮刀,嘴裡哼著奇妙的音調與河底的奇異歌聲唱和。

那個聲音是遙遠彼方的冥河之歌,一般是在貴客光臨的時候,由冥河底的海龍或海蛇姐姐們共同吟唱。

不過,在幻想鄉的範圍裡,這首歌多半只為了河邊這位少女而唱。這名少女是幻想鄉冥河一帶唯一的、最受歡迎的領航員,交際手腕八面玲瓏,將河底的大姐姐們治的服服貼貼,絕不會出現其他地方的冥河常見的亡靈所有權爭奪戰。

取而代之的,是前往少女房間的權利。

有時候以打架的方式決定,有時候以少女通信的對象決定,有時候下手或偷溜的順序決定,不管用哪種方法決定,都不曾流過半滴血,是非常安全又和平的爭奪儀式。少女雖然知道,卻沒有對這個現象進行任何干涉。

「只要大家過的開心就好了啊。」少女是這麼說的,不過除了幻想鄉內最精明幹練的大妖怪或一眼即可分判黑白的閻羅王之外,大概沒人知道從少女口中吐露的真實與虛假的比例是多少。

少女的名字是小野塚小町,幻想鄉的冥河領航員,個人業績在世界各地的冥河領航員中名列前三,不過總和業績是倒數前三,因為幻想鄉的亡靈通航量少,負責此區的小町又特別懶惰的關係。

整個幻想鄉的冥河都是小町的管區,這個地方不算大,卻也不算小,以一般的標準來說,這種大小的地區應該由三名以下的領航員同時管理才對,交給小町一個領航員掌管全區是不合常理的。

如果這麼想的話,那才真的是錯了。

因為幻想鄉裡沒有僵死不變的頑固事物。

【那位……好像迷了路的客人】

陌生的水波從遠處的河面飄來,是跟幻想鄉一帶不同的船槳聲響,小小的人影跟著小小的船穿破河面的霧氣,淡淡地往小町的方向靠近。

小町哼著歌,漫不經心地看著難得的訪客。

那艘船跟小町的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感覺上更加素雅,或許是站在船上的領航員將自己的氣質加到船身裡面的關係吧。船上立著一名穿著素色和服的少女,及腰的黑色長髮如紅色的瞳孔一般神秘而直率,白晰到接近慘白的臉一看就知道不喜歡說話。

和服少女將船頭停在小町面前不遠的水面上。

「……」

「妳不說話我也不會誤以為妳是亡靈喔。」小町大大地笑著,跟充滿陰鬱感的和服少女成為強烈的對比。

「午安。」

和服少女的語氣跟她的外表一樣陰沈。

「是哪裡的同行嗎?」

「剛上任。」

「新手來拜見前輩?」

和服少女將頭輕輕點下。

「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要繼續睡午覺了。」

和服少女將頭輕輕點下。

「妳也開口說句話好不好。」

和服少女將頭輕輕點下。

小町毛躁地抓亂瀏海。

「所以說妳有事就快點開口不要光是在那裡陰沈不說話啊。」

和服少女將頭輕輕點下。

「妳到底是那個管區來的啊……」小町無力地將頭垂到一邊,這種陰沈的人對小町來說是最難應付的,不管是客人或同行。如果是客人的話小町還可以施加暴力逼出客人不陰沈的那一面,對於同行施加暴力不但沒有意義,還可能遭到上司的處分,最重可以吊銷領航員身份。不過幻想鄉這邊只有小町一個領航員,吊銷她的身份對身為閻羅王的四季映姬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還會增加業務上的困難,所以每次小町犯錯映姬都只能說教了事。

「外面。」

「外面的哪裡?」

「左邊。」

「左……?」

「然後前面。」

「妳是哪裡的大姊看我不順眼派來鬧場的嗎?」小町刻意讓手裡的鐮刀轉動到可以照出和服少女臉龐的角度。因為就算對同業施行暴力也不會遭到什麼了不起的懲罰,小町對這種事可是得心應手,甚至還有幾個同業擁有了這方面的興趣。

和服少女搖搖頭,做出帶著歉意的點頭動作。

「妳到底來做什麼啊?領航員年度業績考察嗎?」

和服少女搖搖頭,又點點頭。

「到底是不是啊?」

「婆婆說這裏可以借客人。」

「早說嘛。」小町將鐮刀放下,伸伸懶腰:「妳也是為了年度業績的問題來的嗎?」

和服少女輕輕點頭。

「好啊,不要客氣儘管借。妳下船往東北方過去會看見四根柱子和一扇門,門後面有很多逾期未到的客人,愛借多少就借多少吧。」

和服少女輕輕點頭,飄然消失在冥河水面的霧氣中。

看著少女船尾沒有開出彼岸花而是霧氣的淡淡水波,小町抓抓下巴試著回想這到底是哪一家冥河運輸公司的畢業證明。

喀啦,小町的背後有東西踢動了河邊的小石頭。

「唉呀!客人的運氣真好啊!」小町掛上職業笑容,散漫地回到崗位上。

「請問……」

~~~~

距離冥河岸邊非常非常遠的幽冥境界白玉樓,群居於此不想離開的亡靈們正陷入一場幸福的騷動。

陰沈美麗的和服少女踏著小小的輕盈腳步,帶著一輛裝上有臉車輪的牛車到處詢問亡靈同樣的一句話:

「要死一次看看嗎?」

車輪上的臉每次都會給予少女不同的評價:

「這次太熱情了。」

「這次又太淡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

「唉呀唉呀,又偏離一點點了。」

「雖然距離婆婆那種職業級的陰沉還有點距離,不過有八十分了。」

「所以婆婆才要我來練習。」和服少女陰沈地回應。

第一個被問到的亡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結果被牛車裡的一個帥氣小哥揪進去痛打一頓。

「都變成亡靈了還不乖乖到地獄報到!」

那個亡靈發出痛苦的悶哼聲後就再也無法感覺到了。

第二個被問到的亡靈顫抖著回答:「……」

和服少女伸出纖細蒼白的手指將亡靈迎上牛車,然後,附近的亡靈都看見了——那穿著華麗和服的妖豔大姊掀開牛車的竹簾將那亡靈迎了進去,亡靈發出幸福的悶哼聲後也無法被周圍的亡靈感覺到了。

第三個被問到的亡靈邊說好邊趁機握住和服少女的手,卻立刻被牛車裡的一位陰沈大叔逮進去。

「混蛋!我們家小姐的手是你這種低等靈隨便亂碰的嗎?今天非教你一點規矩不可!」

一陣刺耳的劈啪碎裂斷折聲後,那個趁機吃豆腐的亡靈變成大約七個部分半被扔出牛車外,沒丟出來的那一半被車輪上的臉當成點心吃掉了。

於是,那天的幽冥境界發生了沒有驚動西行寺家的安靜大騷動。

「所以婆婆才要妳們跟我來嗎?」和服少女陰沈地問,跟著少女的四名隨從陰沈地笑著沒有回答。

----

「妖夢?妖夢?」

「幽幽子小姐?」

聽見大小姐的召喚,西行寺家的全能下屬,半人半靈的魂魄妖夢立刻來到大小姐西行寺幽幽子的身邊。

「今天外面好安靜喔,大家都在睡覺嗎?」幽幽子整個人攤在溫暖和室的小桌子上,懶散的程度不下於小町。

「因為春天快要到了嘛。」

「說到春天,院子裡那顆超大的櫻花樹都沒開過呢。」

「上次那麼做的下場很慘呢。」

「我已經忘記了。」

「咦咦?幽幽子小姐?」

「好嗎妖夢,讓那顆大樹開花嗎。」

「請不要這麼任性啊幽幽子小姐!博麗巫女跟那個黑白魔法使會殺過來的!」

「反正負責打掃的是妖夢啊。」

「負責擋彈幕的也是我啊……」

妖夢有個非常任性的主人,所以每天過著辛苦的日子。

「那個惡魔養的狗也會來吧。」

「咦咦?十六夜姐姐嗎?」

「不來也沒關係啦。」幽幽子懶懶地在放著橘子的小桌上翻了一個軟趴趴的身:「如果院子裡的櫻花開得很漂亮的話一定都會過來的……」

「妖夢會拼命完成任務的!在不引發彈幕大戰的前提下會拼命的!」

「那就交給妳嘍妖夢。」幽幽子突然精神十足地跳起,拍拍妖夢的肩膀後往屋外走去。

「幽幽子小姐?」

「我去廚房找點吃的,要加油喔。」

妖夢有個非常任性的主人,每天都過著身體很辛苦心靈卻很幸福(?)的日子。

~~~~

「是嗎?客人是老師啊,聽起來很辛苦的樣子。」小町跟戴著方帽、穿著蓬蓬裙的銀髮少女並肩坐在碼頭上:「不過客人怎麼會迷路到這裏來呢?」

「我也不知道……」

「而且客人為什麼不會講亡靈的語言呢?」

「我說第三次了,我還沒死啦。」

「不是死人怎麼會突然跑到這裏來?」小町話才出口就想到不對:「嗯,其實還是有可能啦,上次六十年大開花的時候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傢伙跟著滿地開花殺了過來。」

小町不滿地跟銀髮少女吐苦水:「要不是那些傢伙衝過來的話我還可以多睡幾分鐘午覺!也不用聽四季大人比平常更長的說教!那個愛管閒事的博麗巫女!」

「博麗……靈夢嗎?」

「妳知道啊?」

「當然知道啊,她也曾經硬闖我保護的人類村落跟竹林呢,真的是蠻不講理的人。」

小町握住少女的手:「既然我們有共同的討厭對象,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啊?」少女似乎完全不適應小町這種交朋友的方法。

「總之,我們是朋友!」

「喔,是朋友。」

「我是小野塚小町,職業是冥河領航員。」

「上白澤慧音,職業是老師。」

「妳是老師啊?聽起來很辛苦的樣子。」

「這句剛剛說過了。」

「同樣一句話,對朋友跟對客人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喔。」

小町對慧音亮出充滿信心的大拇指,慧音溫柔地笑了。

「那,回到妳迷路的地方,妳本來要去哪裡?」

「過去……吧。」

「過去?從前的那個過去?」

「嗯,我有一個學生前幾天自殺了……如果我可以回去阻止她的話……」

「死了就算了吧。」

「怎麼可以那樣!那是我的學生啊!我最重要的學生啊!」

「有沒有人說過妳責任感太強了?」

「有。」

「要告訴妳不是不可以啦。」小町踢著水面上飄著的火紅花瓣:「不過妳真的想往回到過去?」

「如果可以的話。」慧音的表情黯然,眼神卻滿是光彩,小町知道那是躍躍欲試的光芒。

「好吧,我就幫朋友一次。」小町神秘地笑著:「我出去散步時偶然撿到的好東西就借妳吧。」

「時光機?」

「不。」小町從碼頭下的私人儲物櫃裡翻出一件胸口繡著白色名牌的深藍色連身泳衣:「據說是外面的學生使用的水中移動裝備,就借妳吧。」

「要我穿這個嗎?」

「對,然後我會把妳拖到河中央,接著只要往上游拼命游過去就好了。」

「我不會游泳……」

「噹噹!對朋友的特別大優待!冥河造船廠流出的救命浮木一塊!」小町拿出一片擺明了從不知哪艘破船上拆來的木板跟泳衣一起交給慧音。

「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啦,冥河的上游是過去,下游是未來,妳放心的去吧,真的不幸在這裏死掉的話也很方便喔。」

「我不是說那個。」

「快啊,妳不是很有責任感嗎?」小町推著正在換衣服的慧音。

「可是這塊木板……」

「好啦好啦那種小事不要在意啦,如果是博麗巫女的話就不會在意要不下水這種小事了。」

「為什麼要扯到博……」

噗唰!看慧音換好衣服拿著木板,小町立刻將慧音踹到水裡。

「嗚噗!咳哈!」

「上游在那裡,不要游錯方向喔。」

「噗哈!謝……謝噗哇!」

「不客氣,別忘了禮物喔。」

直到穿著連身泳衣的慧音艱苦地離開小町的視線後,小町才小聲地說:「因為博麗巫女會直接往上游的方向飛過去啊。」

那天是冥河的午後,幻想鄉的領航員在河邊陰險地笑。

~~~~

【於是,在那之後】

沒有工作上門,四季映姬呆坐在閻羅殿一整天後終於忍不住慵懶地趴在桌上跟小町說話。

「小町,今天為什麼這麼閒啊?」

「每天都很閒不是嗎?這裏可是幻想鄉耶。」

「那是因為妳都在偷懶吧,我可是閻羅王喔!很努力才成為閻羅王的喔!」

「是是是,四季大人的努力我們這些下屬都知道。」

「對了,我聽外面的閻羅王說今天有領航員來幻想鄉交流?」

「大概迷路了吧。」

「啊啊——白玉樓那裡的亡靈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心甘情願來報到啊!

「到死為止吧。」

「沒工作煩死了啦!」

「是沒工作很煩還是沒對象說教很煩呢?」

「小町,妳今天有做壞事嗎?」

「很遺憾,沒有。」

「那,有做好事嗎?」

「很遺憾,也沒有。」

「有做不好不壞的事嗎?」

「當然也沒有。」

「妳今天有做事嗎?」

「有啊。」

「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都沒有,真是相當辛苦呢。」

「小町是笨蛋!」

「請不要任性,四季大人。」

「小町是笨蛋!笨蛋!笨蛋!」

「四季大人,請看這邊。」確定四季抬頭後,小町從暗袋裡掏出一段還在蠕動的腸子,將鐮刀刺入腸子裡,然後一刀劃開讓裡面的東西嘩啦啦落滿地,四季立刻尖叫著逃回房間裡。整個過程不到三秒半。

今天的閻羅殿依然和平……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