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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想像吧

隔天他帶回一個電鍋大小的玻璃魚缸,動作雖然還是很生疏,但看著陳唯一臉認真的模樣,挑剔的話我也說不了。

「玻璃的可以看更清楚。」說完,他滿意的看著親手布置的魚缸。

「謝謝,不過這個、這個和這個,我都不需要。」雖然知道這是他的好意,但那些東西很明顯是養魚的器材。

「你說的是過濾器、打氣機和小拱橋嗎?」他皺著眉頭看著新購入的物品。

「我和魚不一樣,不是離開水就一定會死掉。」我說。

可能是一直以來和水草為伍的舉動,讓陳唯覺得我只是一條有點特別的魚。

「我們一起去找老闆吧,也好弄清楚到底我是什麼、吃什麼東西、要怎麼養。」看他有些苦惱的樣子,腦中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老闆捅的簍子,還是她來修補比較快。

「也只能這樣了,我找個紙杯把你裝進去。」他回答。

看著陳唯在各個櫃子翻找了一陣子後,我才想起其實我不一定要裝在紙杯裡,於是開口叫了他,等他停下動作翻過身來,才接著說:「看清楚了,我不是魚。」雖然有犯規的疑慮,但我還是從缸中爬了出來,一邊深呼吸,一邊踏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走向陳唯,雖然地板沒有水這麼柔軟,卻比較有活著的實感,吸入的空氣從頭部開始逐漸填滿了四肢,最後我變成一顆白球,滾到了他的腳邊。

「想像吧,期望中的寵物。」我說。

「好像還沒幫你取名字。」他似懂非懂的將我拿了起來,捧在手心,還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是什麼節骨眼,哪來的閒情逸致取名字。

「辛萊德好不好?」他說。

「我不喜歡外國名字,像肥弟那樣的就很好。」雖然不該和他在這邊討論,但名字就像終身大事一樣重要,如果遇人不淑,重新適應新名字是既耗時且費力的工程。

「就辛萊德吧。」他搖搖頭,閉上帶著笑意雙眼,開始在腦中建構我的影像。那時所感受到的意識訊息,雖然片段而零散,但它確實在我的體內流竄,像一尾尾滑溜的鰻魚,裹了黏呼呼的保護膜,所以老讓我讀取失手,經過一番折騰,好不容易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可以睜開眼睛了。」迫不及待的催促他,想看他以最高的讚嘆神情,表達對這場魔術的敬意,雖然我對於自己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滿意。

「……肥弟?」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雙手像是檢查那樣在我身上游移著。

「我看到的只有兩種影像,魚和肥弟,根本沒得選。」變成這樣都是他想像力太貧乏的緣故,不過看在這麼捧場的反應上,就算把我整容成第二個肥弟,還是只能原諒他了。

「哈哈哈哈,這樣子很適合你,反正你不也很喜歡肥弟嗎?」接受這個事實後,他笑得很開心,還不忘摸摸我的頭,像平常對待肥弟那樣。

「沒臉見老闆了。」雖然每次看著肥弟都覺得很可愛,但當自己也變成那樣之後,卻有種被毀容的苦澀滋味,我提不起勁的趴著,把頭埋在兩條胖胖的前腿之中。

突然,原本在臥室睡覺的肥弟,齜牙裂嘴地衝了出來,朝著眼中的不速之客狂吠,我從來沒有見過肥弟這個樣子,雖然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叫聲卻彷彿有著滿腹說不出的委屈。

「不要叫了肥弟,肥弟!」陳唯起身走了過去,抱著牠試圖安撫。

聲音漸漸的小了起來,但肥弟仍然警戒的看著我,一臉不歡迎的樣子,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了吧。

「肥弟是我。」我想讓牠知道,比起陳唯,我和牠更早就已經建立友誼關係了,這一句話我重複了十來次,肥弟才慢慢的走了過來,牠湊近鼻子努力的聞著,像是某種神秘的鑑定儀式,最後終於伸出舌頭舔了我的臉,濕濕熱熱的,還帶著一股睡醒沒刷牙的口臭。

「肥弟,牠叫辛萊德,是我們家新來的寵物。」陳唯看到肥弟接納的表現後,好像鬆了一口氣,甚至正式的向肥弟介紹我。

看到肥弟這麼熱情的歡迎,我很高興,但還是不太習慣狗與狗之間的招呼方式,於是爬了起來,決定和牠保持安全距離,沒想到肥弟居然一路跟著,甚至對著我的屁股煞有其事地聞了起來,嚇得我又馬上坐下,僵硬的動也不敢動,短時間內無法從這個衝擊中恢復。

「辛萊德,狗都會這樣。」他好像看出了我的震驚,不過卻丟出了一句風涼話。

「我討厭狗。」我忿忿的說。

「好了,出門吧!」陳唯從鞋櫃抽屜拿出肥弟的項圈和狗繩,熟練的逐項幫我穿上。

「我還要衣服。」我一臉認真的看著他說。

「辛萊德,你是狗。」他的語氣有點無奈,彷彿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想穿衣服……」我想當一條注重隱私的狗。

「現在手邊沒有,路上經過寵物店再買給你。」陳唯摸摸我的頭,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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