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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不入妖穴焉得解答

      風聲簌簌,幽樹枝葉扶疏,層林盡染,一陣撩人的春風拂過,枝椏顫動,抖動尖端花瓣,簇擁在一起的花朵恍若雪花飄散,緩緩地從枝間墜落。

     

      夏辰紹緩步往林內走去,這裡如同夏家堡,令他感到熟悉卻又陌生,來到這,他心中的煩悶瞬削一半,是以他乾脆停下步伐,闔眸感受清風的吹拂。

     

      好吧,實際上是斬魔劍太重了,他才走沒幾步路就感到虛喘無比,也是因為如此,他才發現自己的身子骨著實虛弱,這弱,可到了一個極致,這樣的他別說斬妖斬魔,能不能斬雞都是個大問題。

     

      歇息了好一陣子,他不禁開始埋怨,這禁地這麼大,能解開自己為何消失記憶的關鍵也不知在哪。其實他真想就這樣繼續裝死下去,就道他這大俠已金盆洗手,不幹了!堡裡的事情也不想管,最好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悠閒快活似神仙。

     

      雖說對夏辰淵有些抱歉,可是想想他今年已二十三歲,自十六歲開始打理夏家堡,也忙了有七個年頭,現在讓他休息不算過分吧。

     

      唉……若不是前些時候太多人來求他斬妖除魔,他才不想來這呢!繼續當他的掛名大俠多好。

     

      休息好片刻,夏辰紹才繼續往前走,半晌,終見到一座由大理石砌成的洞口,洞口兩旁掛著兩支未燃的火炬,他小心翼翼步入洞內,帶些恐懼地嚥了口唾沫,原以為裡頭應會昏暗,沒想到走沒幾步,一個拐彎,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湛藍的粉晶,粉晶綻放藍光映亮四周,像冰宮卻又不覺寒冷。

     

      此地一點也不像一般的洞穴,極為寬廣,如刀削光滑的壁面,鬼斧神工地呈現。前頭有四條走道,每條走道內有數間房,他一一審視,有間擺設看來應是煉丹房,幾間放滿了書籍,其餘大部分空蕩無物,直至他走到第四條通道,最內也是最後的一間房,推門而入,定睛一看,他頓時怔愣了住。

     

      美人身著一襲白衣,正趴睡於石桌上,細長青絲垂地,雪白玉肌吹彈可破,羽睫濃密捲翹,朱唇未點而紅,好一個絕世佳人!

     

      美人緊闔的眸子輕顫,羽睫搧了搧,正幽幽轉醒,迷濛的雙眼因睏倦而對不上焦,剛睡醒的模樣蠱魅人心。

     

      望著美人,夏辰紹愣愕失神許久,一發現自己失態,他雙頰不禁浮上淺紅,趕忙道:「姑娘怎獨自一人睡在這?」

     

      此刻的夏辰紹,早讓美人的樣貌給迷了住,儼然忘記會在這出現的「人」絕非一般人,也忘了這裡是自己的鎖妖之處。

     

      美人擰眉,倏地站起,卻發出「嘖」地一聲跌坐回去,摀額不語。

     

      美人就是美人,連嘖嘖聲也如黃鶯出谷般,瞧,那迎視而來眸子媚人極了,呃……只除了目光有些陰狠外,看!那紅嫩的小嘴兒,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只是……倘若別齜牙會更好些。

     

      眼一掃,夏辰紹赫然發現美人的手掌心和腳掌皆讓勾鍊穿透而過,那勾鍊不粗,乃銀色綻光,美人的手掌傷口已然結痂,腳掌卻因適才的動作扯痛了傷口,原先結痂的傷又滲出了血來。

     

      「是誰這麼狠心,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姑娘別怕,我這就想辦法將勾鍊解開。」他低頭摸了摸,欲找鎖頭卻怎麼都找不到,眼看無法解,他隨即自懷中掏出匕首朝鎖鍊銀鍊擊去。

     

      「鏘鏘」清脆響聲數次,匕首與勾鍊相觸之際,迸出了銀色燦光,怎奈銀鍊怎磨怎砍一點痕跡都無,且說動沒幾下,夏辰紹全身已虛喘無力。

     

      「夏辰紹。」美人低沉的嗓音自口蛻出,似乎隱隱帶點仇恨之意。

     

      仇恨?別這樣吧,他不過是身體虛了點,沒法將銀鍊砍掉,也別怨他啊!咦不對,他怎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夏辰紹猛然抬頭,對上那雙魅惑的眼睛,心中一凜,隨即化作羞澀的春風,在心底環繞著。

     

      這美人當真是他自失憶後見過最美的人兒了……呃,怎又看得呆愣了,這可真是唐突,會嚇著美人的。

     

      「妳且先等等,我這便喚人來……」話未盡,便聞美人冷笑道:「沒想到重傷了你的元神,你還未死,呵……不過我早該想到,這鎖妖鍊未自然消失,你定尚未死去。」美人魅眼一勾,朝著夏辰紹邪魅揚笑,恍惚間,在她褐色的瞳眸間捕捉到一絲戾色。

     

      「這……妳說這鍊子叫啥?」夏辰紹起身的動作一滯,笑容也於瞬間僵化。

     

      「連自個兒的鎖妖鍊都不知?」美人語帶疑惑,瞇起雙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未幾仰首大笑,那笑聲迴盪於室,竟頗為駭人,令夏辰紹心一激跳,往後退了幾步。

     

      「鎖妖?所、所以妳是妖怪?」夏辰紹敲了一下自個兒的腦袋,隨後重重地唉嘆一聲。「我怎會忘了這裡是我鎖妖的地方啊!」

     

      此刻夏辰紹心中不免蘊生遺憾,自失去記憶後,多少人盼著他重拾斬魔劍解救眾生,如今好不容易有個英雄救佳人的機會,誰知……唉。

     

      「夏辰紹你也有今日,不枉本王受你穿骨穿掌之痛!哈哈哈哈!」

     

      「唔……」原來將她鎖住,是他自己做的,可他沒了記憶,就不知過去到底發生了何事。

     

      夏辰紹背抵著牆,橫著往門口走去,縱使眼前是個美人,可卻是一隻妖怪,如果此刻妖怪沒讓鍊子纏住,就怕自己早已命喪在她手了吧!思及此,夏辰紹心底不禁爬上幾絲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恐懼與慶幸交加之際,他視線無意識一掃,猝然見到令他震驚的畫面,忍不住抽了一口氣道:「你你你……你有喉結!你是個男人?」

     

      「夏辰紹!」男人怒叱一聲,對於他的震驚感到憤怒,或許是因過去常讓人誤認,對此他很是忌諱。「沒想到你傷了元神後,連腦子也笨了許多。」

     

      語畢,男人閉了閉眼,像是要平穩體內的怒濤,待睜眸之際,神情已緩上許多,可那冷冽之意與不屑,依舊浮上眼眶。

     

      「這……話可不是這樣說,我僅是忘過去發生何事,既然不記得你了,對於你的性別又怎會記得?更何況你又長得這般……」

     

      甫見到男人冷掃過來的眼神,夏辰紹急忙閉口,摸著鼻子吶吶道:「我只是……只是沒想到這麼美的人會是個男人。」

     

      原來不是美「女」,更不是美「人」……唉,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管他好了。

     

      男人神情冷冽,冷冷地嗤了一聲,他手臂略略一動,銀鍊清脆的聲響登即環繞在室內,無刻意地劃破了一室的凝窒,孰料下一刻他臉色驟變,突朝門外望去,神情明顯帶有煩躁之意。

     

      「怎、怎麼了啊?」見狀,夏辰紹貼壁的身子一繃,頸子僵硬地往門口看去。

     

      「是虎妖的氣息,你適才入內沒設結界?」男人語帶責怪地看向他,隨即不屑地冷哼一聲。「也是,憑現在的你只能無意識破界,無法施術。」

     

      夏辰紹聞言當即明白男人話中的意思,應是自己入了洞穴之內,不知怎地開了結界卻未闔上,因此引了妖怪前來,忍不住,他又顫抖驚懼了。「那、那、那個啥虎妖現在在哪?」

     

      「在這兒。」才方提,就見一名身材粗曠的男子自門口走了進來,他掃了一眼夏辰紹,隨後視線落在男人身上。「呦!咱們的九尾狐王『之陽』竟然落到了此下場,看來斬魔劍君的能力果然不可小覷。」

     

      虎妖摸了摸絡腮鬍,轉眼看向在一旁不停發抖的夏辰紹,勾唇打量著他,笑道:「不過現在的斬魔劍君……想必連斬牛都有問題。」

     

      呃,是連斬雞都有問題才對。不、不對!現在是什麼情況,太可怕了!是妖怪,虎妖和九尾狐妖啊!

     

      「之陽,跟老子訂個契約吧!老子幫你殺了這個人,讓你重獲自由,你當老子的情人如何?」

     

      之陽忽然冷冷地笑了,眼底驀然蘊出的眼神,是昔日霸王般的冷峻,那樣的神態,讓人忘記眼前絕美的身段,復而托出的是,令人驚懼駭然的氣勢。

     

      「怎、怎啦!還以為你仍是過去的狐王嗎?別忘了,你現在的命可是讓老子抓在手中。」語落之際,虎妖將背後的長刀「唰」地拿了下來。

     

      「哈哈哈,老子早覬覦你的元神好多年了,聽說吃下九尾狐的元神能延年益壽,而九尾狐王的元神,不只延年益壽,妖力也能大大增加。呿!真以為老子希罕你的長相?不過是說說罷了。」

     

      眸一掃,虎妖看向夏辰紹又道:「老子先處理之陽,下一個換你給老子進補。」隨後他又喃喃道:「神祇下凡投胎,那元神與九尾狐王相比,不知誰更甚呢!呵呵呵……今日真是幸運呀。」

     

      聞言,夏辰紹身子又是一抖,惶恐與慌亂擾著他的思緒,他看向之陽,眼前人鎮定不見恐懼,那優美上揚的唇角,滿透著銳利的冷笑。反觀夏辰紹,雙腳早已虛軟無力,若非手撐著牆壁,已然趴軟在地。

     

      怎麼辦、怎麼辦,他可不想當進補的食材啊!他還不想死啊──

     

      「若本王未讓這該死的東西鎖住,憑你也想傷我絲毫?」之陽半垂眸,未看虎妖一眼,嗓音平淡輕淺,那話中的情緒,讓人瞧不出心頭的底蘊來。

     

      「哈哈哈,老子就是看準你逃不掉,要不怎敢啊!唉,反正結界破了,你不是死在老子的手裡,也將會死在其他妖怪手中,反正遲早都要死,還不如老子先送你一程。」語落,他舉起大刀就朝之陽砍去。

     

      電光火石之際,之陽拾起夏辰紹適才擱在地上的匕首,擋住了那強落而下的大刀,見狀,夏辰紹臉頰瞬地一抽。

     

      哇!連這樣強而有力的大刀都能擋,那、那方才如果之陽有心殺他,他早就死在之陽手中了!

     

      「格老子的!你不是讓鎖妖鍊穿掌了,怎還有力量!」

     

      「鎖妖鍊僅能纏住我的行動,若非三個月前與夏辰紹鬥法,元氣大傷,就憑年僅一千出頭的你,哪有機會靠近本王。」雖這般說,可之陽的臉色卻不怎好,額角冒出的汗珠,如豆大一般。

     

      「老子就不信,揮個百來刀你都能接下!」

     

      面對虎妖自四面八方不停落下的重擊,之陽一一擋了回去,可神色又更加淺白,臉上的汗水沿著額角落至頰畔,滴落衣襟,驀地,他吼了聲道:「夏辰紹!」

     

      「啊……啊啊?」夏辰紹背貼著門,並非他不想落跑,可雙腳已讓驚恐給化去了力量,如今已攤跌在地。

     

      他真的懷疑自己當過大俠嗎?為什麼會這麼孬種,這一切真是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你想不想死?」之陽突然說道。

     

      夏辰紹愣愕地看著他,片刻才回過神,猛搖頭道:「不、不想。」

     

      「那快給本王解鎖!」

     

      「呃……」

     

      「若你不想給虎妖吃下肚的話,快給本王解鎖!」

     

      這……可他更不想給九尾狐王殺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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