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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第三節

      挖空的土丘內,粗大的木樑被人以拙劣的工藝技術固定,支撐著隧道上方的重量,土壁上插有的火把不時傳出燃燒的惡臭,那是用粗劣的動物油脂製成的火種,在沒有更好的加工技術的情況下,這裡的人們早對這味道習以為常。

      一陣夜風穿過遼闊的草原,進入土丘之中,撫過燃燒中的烈火,曳出一道長尾,火焰映照出紛亂的影子,在石壁上模仿著人群的嘈雜;一名獸人鐵匠正喝斥著自己的弟子,年輕的獸人馬上從淺眠中驚醒,連忙將剩餘的煤塊不斷添入燃燒中的爐火,火光映在他們血紅色的雙瞳中更顯深邃,老鐵匠拿起長柄鉗,從火堆中夾出一塊燒紅的鐵塊,舉起另一手的鐵鎚,在石鉆上猛力敲打,於迸起的火花中將其鑄成心中最理想的形狀。

      另一邊的熔爐中滿是燒熔的鐵水,仍有其他獸人正不斷的將其餘金屬製品投入當中;多半是他們從戰場上搜括來的物品,可能是一把鏽蝕不已的鐵劍、鉚釘鈍去的大錘,或是精工打造的鎖子甲,但這對他們而言不重要,獸人需要的是有著厚重刀身的大砍刀,以及能夠抵禦所有重擊的堅實板甲,他們不需用大錘擊碎人類的胳膊,只需拿起巨刃將敵人的身軀劈開,軟弱的鎖子甲也不是獸人們最好的選擇,那在人類的箭矢前不堪一擊,他們身著的重甲厚如人類的鐵盾,能抵禦所有致命的傷害。

      「鑄模!」鐵匠一聲令下,滾燙的鐵水倒入成型用的模具中,在鑄鎚不停的聲響與他的喝斥中等待冷卻;數縷燃燒的黑煙,伴隨著獸人的吼聲,自洞穴頂上的穴口排了出去,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醒目。

      有別於鑄鐵間的吵鬧與紛亂,他所在的洞穴就安靜了許多,但鐵匠痛罵弟子的聲音仍舊不時在洞穴外的迴道裡穿梭。

      最後一個人失蹤了;這對於他而言無疑是個糟糕的訊息。

      他將戴有白色棉布的手端著那張看不出絲毫情緒的臉,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那是張純白色的面具,上面沒有刻劃出應有的五官,光滑的像是溪河中的圓石子般,這讓他的行為異常的詭異,因為永遠沒有人能猜透在那張面具下的他心裡究竟盤算些什麼。

      這突發的事件完全超出他的預料之外,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更容易的掌控住整個──不,應該說是半個獸人族──但突如其來的意外,就像是截斷山路的落石,紮紮實實的擋在他與目的之間。

      這是他第一次對於自己的目光淺短感到憤怒,他當初不應該把目標集中在葛鐸恩身上,而忽略了最後一個人的存在。

      但現在他已經不再憤怒,他於接到消息的當下擊碎了一名手下的腦袋,這讓他情緒得到了不少的發洩;自己需要冷靜,這點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還要明白。

      面具男子告訴自己也許該往好處想,葛鐸恩或許還沒將知道的一切告訴那名逃亡的獸人,但如此一來,他卻找不出那名獸人逃走的原因;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名獸人已經從葛鐸恩口中得知了什麼訊息。

      「欽克大人,」一名獸人吞吞吐吐的從口中擠出幾個字:「這件事……頭目卡烏庫該不該知道?」獸人懦弱的模樣不禁讓他覺得可笑,實在很難將眼前這綠皮生物與白天殘殺人類的傢伙聯想成同一人。

      「不,這件事情必須瞞住卡烏庫。」欽克明確的口吻像是這問題根本不該問一般;「那我們該放任他任意行動?」另一名獸人對於他的抉擇提出了質疑。

      「我也沒這麼說。」欽克的手指開始在眼前比劃,口中念著獸人們不解的語言,隨著他動作的進行,原本被火光照耀的洞穴變得越來越暗,黑暗猶如迷霧般的纏繞了整個空間,貪婪的吞吃著所能觸及的光明,直到他們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為止。

      在黑霧中,獸人們似乎看到許多影子在當中晃動,原本空曠的四周似乎出現許多人影,雜聲如耳語般不斷在所有人間穿梭,迴盪在昏暗的空間內,而沒有人敢有任何動作,因為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未知的事物令人更加感到畏懼。

      汗珠自他們額間形成,順著臉上的輪廓緩緩垂下,名為恐懼的枷鎖牢牢的銬住他們的手腳,心靈深處的意識彷彿被人用繩子緊纏著,讓獸人們連只是動動手指的勇氣也沒有,甚至連呼吸的動作都幾乎快將其遺忘。

      「Fa   Zuli   Yaka.」隨著欽克的結語,原本裊繞四周的黑暗也停止增生,火光開始撥開黑霧,如耳語般的細聲也隨之停止下來,獸人們瞇著眼適應再度回到身旁的亮光,心中莫名的恐懼也隨之散去;但就當黑暗完全散去的同時,眼前的光景無不讓在場所有獸人倒抽一口氣。

      卡帕隆──那名已被欽克打碎腦袋的同伴,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好端端的站在眾人面前;但地上尚未乾涸的血水,同時也告訴眾人方才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個欺眼的戲法。

      當眾人還在為眼前的景象面面相覷,欽克的一句話打斷了所有人腦中思考的疑問:「我們必須在卡烏庫察覺之前,解決這件事。」他問道:「有任何人知道他可能的去向嗎?」

      「或許,」一名獸人在沉思了半晌後開口道:「他可能會朝北方的山裡去,不,應該說,他也只能往那裡去。」

      另一名獸人不屑的插嘴:「他肯定是要去找那群窩在山裡的懦夫。」

      「北方嗎……」欽克說:「既然知道他的行蹤,那剩下的事就好辦多了。」

      「從今晚開始,我要你們幾人出發前往北方,趕在他找到山裡的族人前攔截他,至於這趟任務的領袖……」他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卡帕隆將會告訴你們,找到他後該如何處置。」

      其實大家都對這結果有意見,但沒人敢出聲提出質疑,只能在不語的順從中退下,回去收拾旅途上的裝備,以及打點接下來日子中的飲水及糧食;當所有人離去後,洞窟內只剩下欽克以及詭異存活下來的卡帕隆。

      「我該如何處置他?」此時卡帕隆口中所說的並不是獸人語,語氣中也沒有生硬的轉折,彷彿這未知的語言是他長期以來慣用的一樣。

      「不只是他,」欽克用相同的語言回答道,帶了些命令的口吻:「而是他們,將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都殺掉,一個也別留下。」白面具下的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小心行事,這件事情可不能再傳入任何人耳裡。」在欽克的囑咐下卡帕隆──或者該說那曾是卡帕隆的生物,示意的點了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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