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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燈籠

四個月前,一起吃著弟弟半夜十二點衝進便利商店,遞給我的大薯,你發表感言,「天啊!這麼好的弟弟,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我也覺得!真是太受寵若驚了。」吧檯式座位靠著店窗,正對著深夜無人車的大馬路,看得見幾十公尺處的十字路口。

說不完的話無論是心事、閒事,還是深度思考,聊到快要兩點,你已有些疲倦不支,側著臉趴在桌上,我百無聊賴繞著你的髮梢。我說我上輩子一定是做燈籠的大師,這輩子才能找著你這樣的好朋友。

各自回到宿舍和家裡後,你傳來一句話:

『我覺得我才是做燈籠的人』

『做燈籠的master嗎』

『Master中的master』

不多時,一陣風暴襲來,終究告別了男友,而對知己、男友間的分際處理得不好,也惹怒了你。

第一次,我們語氣很兇地對話,彼此都害怕再也沒辦法那麼要好。

為了證明心跡,我愛你,友情,因為我沒辦法同時「愛」兩個人不是嗎?更何況我不能失去你。

你和家人去日本玩,捎來一張明信片,末段只有一行,「妳也是我提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朋友。」

你一向走路這麼快,但約在你生日這天出來的這步伐,看著你的背影,我明白的。

身在黑夜中,中正紀念堂宏偉建築的陰影之下,這晚我還明白你。於是我不再試著追上你,沿著外牆走著尋找捷運入口,我只是默默跟在你後頭走著,看你偶爾回頭,我就微笑。

我們一直陪伴彼此前行,這次我卻感到蝕骨的孤單。

家變時,你是支撐我的最大力量。無論平常我有甚麼不開心,當我拉長音叫你的名字,只要你還醒著就是兩個字「說吧」。

祝融狠撞撐著我天空的其中一根柱子,世界在搖晃,我只見一片火光。我必須撕心裂肺、歇斯底里、聲淚俱下,用文字尖叫吶喊。

你說你也不想放棄好不容易建立的友情,但你喜歡好朋友,平時淡淡的、好好的,需要彼此時可以在身邊。

於是,這次我安靜等待了六天。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一向是最懂我的,連我自己都不確定的心情,何不問你?

「你覺得我愛你嗎?」

果然,你一向是最了解我的。

最近的你,話回得不多,不常找我,不太跟我拌嘴了。但我們都還在尋找新的平衡,都在放下,試著用另一種詮釋去解讀這段過去。謝謝你借我《被討厭的勇氣》,讓我學著自由,這本書讓我獲益良多。

我感覺不到你,讓我害怕我深愛的你只活在過去,不再前行。

你仍然是我愛著的存在;我仍然接觸、依賴、關心你,卻開始感到陌生,你的輪廓、眼中的月暈或影子。

我不再像過往那麼自信,不敢問交換主詞受詞的問題。

驀然回首,如何再見你?

好難,你才是做燈籠的大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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