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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臉紅心跳的瞬間

算了,亂掰一下好了,向子曦心想,出生地嘛,填福建漳州市好了,離台灣比較近,遇到福建人還能說上台語。至於出生年,填1910年好了,這樣自己還是28歲,不容易記錯。但最難的就是畢業大學。

她原本可以說自己沒有大學畢業,但她是個醫生,說沒念大學,誰會相信她?毛筆筆桿頂住下巴,說自己是國內的醫科學校——不行,會被拆穿——

「小姐,妳到底好了沒?」護士長不耐煩的問道,「後面還有很多人在排隊,請快一點!」

「喔喔,是。」有了,填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反正自己去參訪過,如果將來有人問起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填完資料以後,接著被護士長指派去後院洗衣服。後院就一小片地,長滿雜草,裡頭有個木桶、木盆子和一大疊傷兵的衣服。空氣盡是令人作嘔的血和腐爛斷肢混合的味道。

向子曦忍不住捏住鼻子,手搧了搧空氣。一轉頭,看見數名擔架兵抬著一個又一個痛苦哀號的傷兵,思潮起伏,心想:「我是個醫生,應該是要照顧病人的,怎麼會被派來這種地方洗衣服?」

護士長看穿了她的心事,「女人嘛,總得打打雜。」

「護士長,我沒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可是我是個醫生,我看您這裡醫生也只有三位,但是這裡每天都會送來不少病患,如果我可以救治他們……」

向子曦話還沒說完,就被護士長硬生生的打斷。「叫妳做啥妳就做啥,這裡是我在管還是妳在管?」說完,護士長生氣的離開。

向子曦蹲下,拿起一件沾滿乾掉血跡的軍服。她瞬間意識到一個重大的問題——這年代沒有洗衣機,該怎麼洗呢?別看她一副醫術高明,她其實是位生活白痴。

正當煩惱之際,剛好那名護士——也就是她剛穿越回來遇見的那名護士,從醫院走出來放傷兵的衣服。向子曦朝她招了招手,那名護士也注意到她,對她展露笑容。

向子曦站起來,伸出右手,微笑著對那名護士說道:「妳好,我叫向子曦,請多多指教。」

那名護士友善的說道:「向醫生好,我姓簡,名二月,您喚我二月便可。」

「二月,我現在需要幫忙,我不會洗衣服,妳可以教我嗎?」

簡二月一臉奇怪的看著她,彷彿洗衣服應該是每個人都要會的事情。

她突然間睜大雙眼,「對,向醫生您是從國外回來的,不知道我們都怎麼洗衣服,來,我教您怎麼洗。」說著她提著水桶,抓起放在大木盆右邊的木柄刷子,左手拿起一件軍服,放在一塊長方形的木頭上,左手再捏了一點灰色粉末狀的東西,灑在軍服上,右手用力往下一刷,接著再用刷子背面拍打軍服。

血污染滿整個木盆子。向子曦感覺到戰爭的殘酷。

接下來的幾天,向子曦都在洗曬衣服,偶爾就是進去醫院更換點滴,重新換藥什麼的。這段時間,她感到時代的差距。

她曾經見過一名傷患,明明不需要截肢,卻在落後的知識下無端的失去一條腿;她曾經見到一名傷患,明明只要多開一劑抗生素,就可以痊癒,卻因為傷口化膿,痛苦不已;曾經見過一名傷兵,明明只是簡單的闌尾炎,卻被開腸剖腹,引發嚴重感染死亡。

另外她還觀察到一個現象:無論傷勢嚴重,醫生們都只先搶救軍官,士兵們只得排後。

這些所見所聞,讓她不禁想起醫學院畢業時所誦讀的醫師誓言。她很想幫忙,看見士兵滿身是血,聽見他們的哀嚎,她心有不忍,無奈兇巴巴的護士長都阻止她去搶救,讓她做洗衣、打掃、換床單等等雜事。

就這樣一日復一日,向子曦當起了衛生股長。她的聽診器都蒙塵了。這讓向子曦很討厭,聽診器可是她作為醫生的象徵欸。

大概離她穿越的時間有兩個月了的某一天清晨,一名滿身是血、右胸上插著一把刀的軍官被抬了進來,後面幾個士兵急急忙忙的尾隨在後。向子曦認出她唯一救治過的病人——張紹忠——也在裡面。張紹忠也是滿身血,他神色慌張,不停地催促擔架兵快一點。

某個男醫師附耳在傷兵左胸,聽他的心跳,搖搖頭。「張營長,沒心跳。他已經陣亡了。」

「死了?不、不」張紹忠推開男醫師,摸那軍官的額頭,「他還是熱的,他還活著!」張紹忠喘氣的說,「你們快救他啊,快啊!」

所有醫生面面相覷,每個都低著頭,默然不語。

向子曦衝到擔架旁,在護士長攔住她以前,她已經拿出聽診器。沒有心跳,右胸肺葉遭刺穿,必須緊急處理。

她看一眼那軍官,這讓她幾乎驚訝失聲。她認出那軍官是誰——是楊文良。就是跟在張紹忠身旁彬彬有禮的楊連長。

「二月,壓住出血點!」此時已經沒時間多想,向子曦喊出她在這裡唯一認識且友善的人。

簡二月聽到自己的名字,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洗好的傷兵衣服,趕到楊文良右側,死命的壓住右胸。

向子曦繞到楊文良左側,「CPR急救!」她壓住楊文良的額頭,將他的脖子抬高,確保呼吸道暢通,接下來按著軍官的胸口,一下,兩下,三下,渡氣,一下,兩下,三下,渡氣,一下,兩下,三下,渡氣——

「張營長,不要拔出來!不然他失血更多!」向子曦瞥見張紹忠握住刀柄,高聲說道。手上的CPR沒有間斷。張紹忠聞聲連忙鬆開手。

向子曦摸楊文良的脈搏,咚咚咚的跳著,「病人恢復心跳,上點滴,輸血!」她大聲喊道,其他的男醫師才從錯愕當中清醒過來,趕忙去拿物品。

「把病人抬進手術室!」向子曦對兩名看傻的擔架兵喊道。擔架兵連忙抬起昏迷的楊文良,進到手術室。

向子曦再次踏進手術室,她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使命感。做完緊急處理以後,她慢慢的,將刺刀一吋一吋的往外拔出,簡二月鬆開手,頓時血流不止,但向子曦沒有慌張,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傷口縫合。她摸軍官的腕動脈,心裡默默計時,脈搏正常。

「二月,請妳去幫我拿一下我的棉被。病人必須維持體溫。兩位擔架大哥,幫我抬進病房。」

簡二月應了一聲,進到向子曦的宿舍拿了她的被褥,順手連自己的也拿了。向子曦用兩條被子裹住楊文良。

兩名擔架兵或許是沒看過「死而復生」的情景,許是有些驚嚇,竟然沒聽到向子曦的呼喚。

張紹忠催促著兩名擔架兵,「愣著幹啥呢?還不快給老子抬到病房!」他們聽張紹忠的聲音,這才緩過神來。

「是,營長!」

向子曦脫掉手套,扔進垃圾桶裡,轉頭就走,卻被張紹忠叫住。

「向醫生,謝謝你。」張紹忠用一種生硬的語氣說道。

「不用謝,救死扶傷本來就是醫生的工作。」想到張紹忠第一次見到她時的無禮,忍不住調侃道:「畢竟我只是沒見識的臭婆娘。你不必感謝我。」

張紹忠一臉歉意,「我為我之前說過的話向妳道歉。」他立正,左手五指伸直併攏貼著左腿,右手向她敬一個軍禮。

向子曦打量著他,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太誇張了啦,這真的沒必要行這麼大的禮。」

「我是認真——」

「讓開!讓開!這裡有重傷兵!」突然向子曦從背後被人推了一把,重心不穩,往前跌,張紹忠伸手扶住她。

向子曦仰起頭,她第一次和張紹忠靠這麼近。說實話,他長的滿好看的,他五官深邃,濃眉俊目……

哇!向子曦,妳在想什麼?才剛認識而已欸!向子曦心想,臉上一紅,連忙退開一步,乾咳了一聲,「剛剛那個楊連長可能要休息一段時間,他的傷比你還重。」

「有多重?」張紹忠焦躁的問。

「他肺葉被刺穿,大概需要休息一個月,不能下床,情緒不能過於激動。」

「是!」他再次向她行軍禮,令人側目,向子曦覺得快要囧死了。

這時候兩名士兵綁了幾名日本俘虜進來。張紹忠走過去清點人數,順便吩咐底下的人看管好。

見到日本俘虜們奄奄一息,向子曦不免動了惻隱之心。為什麼沒有人要救他們?

只見一名受傷的日本俘虜趁中國人不注意,悄無聲息的爬向外頭。他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的逃跑。

向子曦抄起幾個藥品,一路尾隨。她必須救這個人,無論他是不是中國人。

終於,那名日本兵不支倒地,向子曦連忙將他扶起來。那名日本兵黑黝黝的國字臉此時浮現蒼白的神色,向子曦檢查他的傷勢,傷重不亞於楊文良。

「你受傷了,我要救治你,麻煩躺下來。」向子曦用日語說道。幸虧她大學修過日語,否則這時候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那名日本兵顯然被這個中國軍醫嚇了一跳,「不,你想害死我。」

「我是誠心的,請相信我。你的傷勢太嚴重,撐不了多久。」

那名日本兵終於躺下來,讓向子曦為他清創,包紮傷口。日本兵好轉許多。

「妳長的真漂亮。」日本兵調戲的說道。

向子曦不說話,心想她不該跟病人計較,所以也沒放在心上,但日本兵此時卻雙手放肆的摸她的胸部。

向子曦呆住。還來不及退開,一隻有力的手臂已經將她拉開。是張紹忠。

張紹忠用力踢日本俘虜的屁股,日本俘虜吃痛,他比了個投降的手勢。張紹忠將日本俘虜的手銬起來。

「該死的畜生!」張紹忠咒罵道,回頭看向子曦,「向醫生,妳沒事吧?」

向子曦嚇壞了,忍不住哭了,而且哭的很大聲。

張紹忠搔搔腦袋,他還沒碰過女生哭,不知道該怎麼辦。「呃……呃……向醫生……妳不要哭……」他的手笨拙的拍拍向子曦的背。

向子曦越哭約大聲,張紹忠只能摸摸她的頭,「沒事了,向醫生……妳不要哭……」

向子曦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她將臉埋進張紹忠懷裡哭泣,張紹忠顯然很驚訝,手不知道擺哪裡,最後還是溫柔的抱住向子曦。

在一瞬間,向子曦有到一種被保護的感覺,她哭紅的雙眼仰頭看著張紹忠英俊的臉龐,她可以感受他呼出的氣息。

「不哭啦,很好很好。呃……我……妳……」

向子曦看他抱著自己,心臟怦怦跳,有些感動,臉不禁紅了。

張紹忠見她面色緋紅的望著他,他疑惑不解。她是什麼意思?是驚嚇過度嗎?

「向醫生,妳還行嗎?」

張紹忠的聲音讓向子曦清醒過來,「放……放開我。」向子曦小聲的說道。

張紹忠此時才發現自己雙臂環抱著她,連忙抽開手。在他的手離開那剎那,向子曦有一股空虛的感覺。

「對不住,我——」

「沒事。」向子曦別開臉說道,「我們……我們回去吧。」

張紹忠扛起試圖逃跑的日本俘虜,往師野戰醫院的方向前進。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

回到師野戰醫院,張紹忠逕自朝楊文良的病房走去,向子曦目送他離開,心裡思潮起伏。

算了,亂掰一下好了,向子曦心想,出生地嘛,填福建漳州市好了,離台灣比較近,遇到福建人還能說上台語。至於出生年,填1910年好了,這樣自己還是28歲,不容易記錯。但最難的就是畢業大學。

她原本可以說自己沒有大學畢業,但她是個醫生,說沒念大學,誰會相信她?毛筆筆桿頂住下巴,說自己是國內的醫科學校——不行,會被拆穿——

「小姐,妳到底好了沒?」護士長不耐煩的問道,「後面還有很多人在排隊,請快一點!」

「喔喔,是。」有了,填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反正自己去參訪過,如果將來有人問起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填完資料以後,接著被護士長指派去後院洗衣服。後院就一小片地,長滿雜草,裡頭有個木桶、木盆子和一大疊傷兵的衣服。空氣盡是令人作嘔的血和腐爛斷肢混合的味道。

向子曦忍不住捏住鼻子,手搧了搧空氣。一轉頭,看見數名擔架兵抬著一個又一個痛苦哀號的傷兵,思潮起伏,心想:「我是個醫生,應該是要照顧病人的,怎麼會被派來這種地方洗衣服?」

護士長看穿了她的心事,「女人嘛,總得打打雜。」

「護士長,我沒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可是我是個醫生,我看您這裡醫生也只有三位,但是這裡每天都會送來不少病患,如果我可以救治他們……」

向子曦話還沒說完,就被護士長硬生生的打斷。「叫妳做啥妳就做啥,這裡是我在管還是妳在管?」說完,護士長生氣的離開。

向子曦蹲下,拿起一件沾滿乾掉血跡的軍服。她瞬間意識到一個重大的問題——這年代沒有洗衣機,該怎麼洗呢?別看她一副醫術高明,她其實是位生活白痴。

正當煩惱之際,剛好那名護士——也就是她剛穿越回來遇見的那名護士,從醫院走出來放傷兵的衣服。向子曦朝她招了招手,那名護士也注意到她,對她展露笑容。

向子曦站起來,伸出右手,微笑著對那名護士說道:「妳好,我叫向子曦,請多多指教。」

那名護士友善的說道:「向醫生好,我姓簡,名二月,您喚我二月便可。」

「二月,我現在需要幫忙,我不會洗衣服,妳可以教我嗎?」

簡二月一臉奇怪的看著她,彷彿洗衣服應該是每個人都要會的事情。

她突然間睜大雙眼,「對,向醫生您是從國外回來的,不知道我們都怎麼洗衣服,來,我教您怎麼洗。」說著她提著水桶,抓起放在大木盆右邊的木柄刷子,左手拿起一件軍服,放在一塊長方形的木頭上,左手再捏了一點灰色粉末狀的東西,灑在軍服上,右手用力往下一刷,接著再用刷子背面拍打軍服。

血污染滿整個木盆子。向子曦感覺到戰爭的殘酷。

接下來的幾天,向子曦都在洗曬衣服,偶爾就是進去醫院更換點滴,重新換藥什麼的。這段時間,她感到時代的差距。

她曾經見過一名傷患,明明不需要截肢,卻在落後的知識下無端的失去一條腿;她曾經見到一名傷患,明明只要多開一劑抗生素,就可以痊癒,卻因為傷口化膿,痛苦不已;曾經見過一名傷兵,明明只是簡單的闌尾炎,卻被開腸剖腹,引發嚴重感染死亡。

另外她還觀察到一個現象:無論傷勢嚴重,醫生們都只先搶救軍官,士兵們只得排後。

這些所見所聞,讓她不禁想起醫學院畢業時所誦讀的醫師誓言。她很想幫忙,看見士兵滿身是血,聽見他們的哀嚎,她心有不忍,無奈兇巴巴的護士長都阻止她去搶救,讓她做洗衣、打掃、換床單等等雜事。

就這樣一日復一日,向子曦當起了衛生股長。她的聽診器都蒙塵了。這讓向子曦很討厭,聽診器可是她作為醫生的象徵欸。

大概離她穿越的時間有兩個月了的某一天清晨,一名滿身是血、右胸上插著一把刀的軍官被抬了進來,後面幾個士兵急急忙忙的尾隨在後。向子曦認出她唯一救治過的病人——張紹忠——也在裡面。張紹忠也是滿身血,他神色慌張,不停地催促擔架兵快一點。

某個男醫師附耳在傷兵左胸,聽他的心跳,搖搖頭。「張營長,沒心跳。他已經陣亡了。」

「死了?不、不」張紹忠推開男醫師,摸那軍官的額頭,「他還是熱的,他還活著!」張紹忠喘氣的說,「你們快救他啊,快啊!」

所有醫生面面相覷,每個都低著頭,默然不語。

向子曦衝到擔架旁,在護士長攔住她以前,她已經拿出聽診器。沒有心跳,右胸肺葉遭刺穿,必須緊急處理。

她看一眼那軍官,這讓她幾乎驚訝失聲。她認出那軍官是誰——是楊文良。就是跟在張紹忠身旁彬彬有禮的楊連長。

「二月,壓住出血點!」此時已經沒時間多想,向子曦喊出她在這裡唯一認識且友善的人。

簡二月聽到自己的名字,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洗好的傷兵衣服,趕到楊文良右側,死命的壓住右胸。

向子曦繞到楊文良左側,「CPR急救!」她壓住楊文良的額頭,將他的脖子抬高,確保呼吸道暢通,接下來按著軍官的胸口,一下,兩下,三下,渡氣,一下,兩下,三下,渡氣,一下,兩下,三下,渡氣——

「張營長,不要拔出來!不然他失血更多!」向子曦瞥見張紹忠握住刀柄,高聲說道。手上的CPR沒有間斷。張紹忠聞聲連忙鬆開手。

向子曦摸楊文良的脈搏,咚咚咚的跳著,「病人恢復心跳,上點滴,輸血!」她大聲喊道,其他的男醫師才從錯愕當中清醒過來,趕忙去拿物品。

「把病人抬進手術室!」向子曦對兩名看傻的擔架兵喊道。擔架兵連忙抬起昏迷的楊文良,進到手術室。

向子曦再次踏進手術室,她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使命感。做完緊急處理以後,她慢慢的,將刺刀一吋一吋的往外拔出,簡二月鬆開手,頓時血流不止,但向子曦沒有慌張,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傷口縫合。她摸軍官的腕動脈,心裡默默計時,脈搏正常。

「二月,請妳去幫我拿一下我的棉被。病人必須維持體溫。兩位擔架大哥,幫我抬進病房。」

簡二月應了一聲,進到向子曦的宿舍拿了她的被褥,順手連自己的也拿了。向子曦用兩條被子裹住楊文良。

兩名擔架兵或許是沒看過「死而復生」的情景,許是有些驚嚇,竟然沒聽到向子曦的呼喚。

張紹忠催促著兩名擔架兵,「愣著幹啥呢?還不快給老子抬到病房!」他們聽張紹忠的聲音,這才緩過神來。

「是,營長!」

向子曦脫掉手套,扔進垃圾桶裡,轉頭就走,卻被張紹忠叫住。

「向醫生,謝謝你。」張紹忠用一種生硬的語氣說道。

「不用謝,救死扶傷本來就是醫生的工作。」想到張紹忠第一次見到她時的無禮,忍不住調侃道:「畢竟我只是沒見識的臭婆娘。你不必感謝我。」

張紹忠一臉歉意,「我為我之前說過的話向妳道歉。」他立正,左手五指伸直併攏貼著左腿,右手向她敬一個軍禮。

向子曦打量著他,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太誇張了啦,這真的沒必要行這麼大的禮。」

「我是認真——」

「讓開!讓開!這裡有重傷兵!」突然向子曦從背後被人推了一把,重心不穩,往前跌,張紹忠伸手扶住她。

向子曦仰起頭,她第一次和張紹忠靠這麼近。說實話,他長的滿好看的,他五官深邃,濃眉俊目……

哇!向子曦,妳在想什麼?才剛認識而已欸!向子曦心想,臉上一紅,連忙退開一步,乾咳了一聲,「剛剛那個楊連長可能要休息一段時間,他的傷比你還重。」

「有多重?」張紹忠焦躁的問。

「他肺葉被刺穿,大概需要休息一個月,不能下床,情緒不能過於激動。」

「是!」他再次向她行軍禮,令人側目,向子曦覺得快要囧死了。

這時候兩名士兵綁了幾名日本俘虜進來。張紹忠走過去清點人數,順便吩咐底下的人看管好。

見到日本俘虜們奄奄一息,向子曦不免動了惻隱之心。為什麼沒有人要救他們?

只見一名受傷的日本俘虜趁中國人不注意,悄無聲息的爬向外頭。他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的逃跑。

向子曦抄起幾個藥品,一路尾隨。她必須救這個人,無論他是不是中國人。

終於,那名日本兵不支倒地,向子曦連忙將他扶起來。那名日本兵黑黝黝的國字臉此時浮現蒼白的神色,向子曦檢查他的傷勢,傷重不亞於楊文良。

「你受傷了,我要救治你,麻煩躺下來。」向子曦用日語說道。幸虧她大學修過日語,否則這時候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那名日本兵顯然被這個中國軍醫嚇了一跳,「不,你想害死我。」

「我是誠心的,請相信我。你的傷勢太嚴重,撐不了多久。」

那名日本兵終於躺下來,讓向子曦為他清創,包紮傷口。日本兵好轉許多。

「妳長的真漂亮。」日本兵調戲的說道。

向子曦不說話,心想她不該跟病人計較,所以也沒放在心上,但日本兵此時卻雙手放肆的摸她的胸部。

向子曦呆住。還來不及退開,一隻有力的手臂已經將她拉開。是張紹忠。

張紹忠用力踢日本俘虜的屁股,日本俘虜吃痛,他比了個投降的手勢。張紹忠將日本俘虜的手銬起來。

「該死的畜生!」張紹忠咒罵道,回頭看向子曦,「向醫生,妳沒事吧?」

向子曦嚇壞了,忍不住哭了,而且哭的很大聲。

張紹忠搔搔腦袋,他還沒碰過女生哭,不知道該怎麼辦。「呃……呃……向醫生……妳不要哭……」他的手笨拙的拍拍向子曦的背。

向子曦越哭約大聲,張紹忠只能摸摸她的頭,「沒事了,向醫生……妳不要哭……」

向子曦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她將臉埋進張紹忠懷裡哭泣,張紹忠顯然很驚訝,手不知道擺哪裡,最後還是溫柔的抱住向子曦。

在一瞬間,向子曦有到一種被保護的感覺,她哭紅的雙眼仰頭看著張紹忠英俊的臉龐,她可以感受他呼出的氣息。

「不哭啦,很好很好。呃……我……妳……」

向子曦看他抱著自己,心臟怦怦跳,有些感動,臉不禁紅了。

張紹忠見她面色緋紅的望著他,他疑惑不解。她是什麼意思?是驚嚇過度嗎?

「向醫生,妳還行嗎?」

張紹忠的聲音讓向子曦清醒過來,「放……放開我。」向子曦小聲的說道。

張紹忠此時才發現自己雙臂環抱著她,連忙抽開手。在他的手離開那剎那,向子曦有一股空虛的感覺。

「對不住,我——」

「沒事。」向子曦別開臉說道,「我們……我們回去吧。」

張紹忠扛起試圖逃跑的日本俘虜,往師野戰醫院的方向前進。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

回到師野戰醫院,張紹忠逕自朝楊文良的病房走去,向子曦目送他離開,心裡思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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