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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 Café 怪咖

「沈泓,沈泓,妳快來看看!那個古怪帥哥又來了啦!」

跟沈泓一起在Café打工的小嵐,正擠到沈泓的身邊叫嚷著。

「怪妳的頭、帥妳的頭啦!那邊三號和七號桌都還沒有收耶,妳還只顧著看帥哥!拜託妳趕快去收一收哪!」

在料理吧台忙得天昏地暗的沈泓微慍地道。

可是,不識相的小嵐還是硬擠在那裡,呆呆的痴看著那走向一號桌的帥哥。

沈泓沒好氣地瞪了小嵐一眼,心想好不容易才捱過忙碌的午餐時段,人客也都買單走人,她也已經累得靈魂出竅、眼冒金星,剛想終於可以喘口氣吃點東西補補精魂,小嵐卻在那邊發花痴,一時在鬼叫鬼嚷,一時又賣傻耍賴。

她忍無可忍,推了小嵐一把。

「妳快去幹活,不要在這裡礙著我做午餐,我已經快餓昏了啦!」

小嵐卻一動不動,眼睛還是黏住一號桌的帥哥,嘴巴卻閒閒地吐了句讓人火大的話。

「沈泓,難道妳都不知道,他才是我來這裡打工的動力嗎?」

「屁話!那妳打工的錢都給我好不好?」沈泓開始抓狂!

這下小嵐總算有點反應,斜眼瞟著沈泓。

「我的小甜心是怎麼啦?黑眼圈這麼現,昨天熬夜了嗎?」

被小嵐這麼一問,沈泓終於禁不住打了一個大呵欠。

「哎……呵……都怪那混帳論文的狗屎題目!」

沈泓每次想到這個,都想要罵髒話,但她還是忍了下來,拼出了最後一口氣跟小嵐說:

「小嵐,既然妳知道我都累斃了,那妳就別再閙了好嗎?快去工作啦!」

「噯,妳累歸累,可不要把冤氣算到我的頭上來哦!誰叫妳對那樣狗屎的論文題目還那麼認真?活該!」

小嵐火上加油,彷彿沈泓的累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沈泓為之氣結,可是卻連向小嵐瞪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實在又累又餓。

昨天晚上,為了要趕起『大魔王』那份整死人的期考論文『從梵高作品透析梵高的愛情觀』,沈泓整整一夜都沒有睡覺。

偏偏老闆娘今天一直到下午都還未出現,小嵐又總在摸魚,她唯有靠著自己特調的黑咖啡,支撑著自己那可憐的殘軀,像機械人般憑着本能運作了一整個上午。

可惜經小嵐的一輪瞎搞和後,沈泓感到自己的忍耐力實在已經到達了極限中的極限,腦袋早已一片空白,眉頭都堆在一起,現在的她,只想什麼都可以不用理,吃飽了便躺下來好好的睡一個大覺。

但是,不知死活的小嵐又開始戲皮笑臉地纏著沈泓打趣她。

「唏!美女,你這樣皺著眉頭,小心漂亮的臉蛋會有皺纹喔!」

頭正在痛的沈泓根本不想再去理睬她。

「妳不想我有皺纹就快去工作,三號和七號那邊放久了會出味道,還有妳的一號放久了也會跑掉!」

「我的一號最好人,他才不會跑掉!三號和七號那邊……反正現在又沒有其他客人,再放一下子也沒差啦!」

這臭丫頭居然還敢繼續耍嘴皮子?沈泓『啪』的一聲,把煮餐點用的小鍋子重重放下!

「沒差?」沈泓低吼著。

「哎喲,妳不要這樣嘛!來,放輕鬆!Café本來不就是要讓人relax的地方嗎?」

「是這樣子嗎?」沈泓拉高聲線說,烈火終於要爆發了!  

「那真要謝謝你的提醒囉!」她狠狠瞪了小嵐一眼,然後解開圍裙。

「妳,妳要幹嘛?」小嵐開始有點慌。

「沒幹什麼,美女我現在要出去好好『relax』,玩樂一下,這裡就交給你一個人來做相信也『沒差』啦,小嵐小姐!」

沈泓拋下圍裙便想要離開的樣子!

小嵐一驚,一把拉著沈泓,這樣的玩笑可是一點都開不得!

老闆娘不在,Café就只剩她們兩個相依為命,當真是一個都不能少!而且沈泓可說是Café的『鎮店之寶』,如果真讓沈泓就這樣走了,那平常愛摸魚的她絕對會隨時小命不保!

況且,她做的咖啡也沒有沈泓做的好喝,坦白一點,根本連十分之一的水準都沾不上,她才不想害自己在那帥哥面前出糗!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開玩笑的啦!你這樣火大做出來的餐點是不會好吃的哦!這餐點讓小的來做,美女你就出去輕鬆地收桌吧!」

小嵐像哄小孩子般幫沈泓重新繋好圍裙,把她推出料理吧台。

「輕鬆個屁啊!」沈泓爆罵,三號和七號桌都吃得亂七八糟的。

「嘖嘖!這麽漂亮的小姐,嘴巴可要放斯文點啊!」小嵐搖頭擺腦唔唔哼哼。

沈泓作勢想要撕她的嘴。

小嵐及時避過,賣乖求饒:「安啦,安啦!那兩桌待會奴婢我慢慢再收,好不好?」

「總算妳這臭丫頭的狗嘴還曉得說出些人話來!」沈泓稍稍下了氣。

可是,轉眼間小嵐又涎著臉不知謙恥地貼著沈泓。

「不過,你得先幫我那帥哥點餐喔,美女!」

「你少噁心了!」沈泓沒好氣地推開小嵐。

她瞟了那男的一眼,然後拿起點餐牌子向一號桌走去。

「那個怪咖還會點些甚麼!還不就是曼特寧和拿鐵!」沈泓在心裡咕嘀著。

***                     ***                     ***

「那真是一個奇怪的男生!」

這是最初小嵐經過一個多月的觀察後得出來的結論。

根據小嵐像狗仔隊般的報告,那怪男生每一次來都會坐在最角落的一號桌,如果剛巧一號桌有別人坐著,他還會特地出去逛一圈才再回來。

總而言之,他就只愛坐一號桌。

而且,他每一次來,都會同時點曼特寧和拿鐵這兩種風格完全不同的咖啡一起喝,印象中也好像從來沒有點過別的東西。

小嵐把他觀察得非常仔細,說那男生喝咖啡的時候也很奇怪,每喝上一口咖啡後,他都會沉思一會,然後便在筆記本或是手提電腦上記下些甚麼來著。

小嵐發現,他好像比較喜歡喝曼特寧,因為喝曼特寧時記下的東西好像會比較多,電腦鍵盤也敲得比較快;可是有時候喝拿鐵卻會緊皺眉頭,好像很苦惱似的。

起初小嵐告訴沈泓這些八卦時,沈泓還很不以為然,心想如果不喜歡,不喝拿鐵不就好了嗎?別人看見了他那個樣子,搞不好還以為她們這裡的咖啡很難喝呢!

可是到後來,連沈泓也沒法子不去注意他,因為他實在不是一般的古怪。

因為他的怪行還不止這些。

附加怪行之一:他的話很少。

套小嵐那誇張的語調借用一下,應該是『真--的--超--级--少』!

其實,沈泓還蠻欣賞話少的男生,可是,這一位先生除出點餐之外,就真的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上任何其他的話,是一句也沒有!

連小嵐這麽愛賣傻裝熟的超級搭訕高手,出盡九牛二虎之力使著渾身解數,也搭不出甚麼所以然,一年多來,連名字都還沒有問到,是小嵐這個高手從未遇過的事,挫折之餘,簡直英名盡喪!

每次小嵐死皮賴臉、瞎七八搭地逗他說話時,他只是會禮貌地笑笑或是點點頭化解開去,但就是死不開口回應些甚麼。

沈泓在Café打工已一年多,就只是聽過他說那麼幾句話。

點餐時:一杯曼特寧、一杯拿鐵,謝謝!

離開時:請結賬,謝謝!

非必要時:不用,謝謝!

最後一句還是用來打發小嵐時用的;有時候,小嵐會故意地向他推薦其他餐點,或是問他還要不要再點些甚麼,他就只會說這一句!

諸位請數數看,即使把重複的『謝謝!』也一併算著,總共也還不過是二十個字!

這也未免太過簡單扼要了吧!多麽詭吊啊!

附加怪行之二:他的動作表情也不多。

他平常大都是平靜地看著街外或是發呆,要不就是凝神地寫東西、敲電腦鍵盤。

而小嵐口中形容過的『沉思』、『喝拿鐵的苦惱』和『打發她搭訕時的微笑』,這些活像是畢加索抽象畫標題似的表情,已算是他比較強烈的表達。

嗯,還有一次,那次算是比較特別。

那是一個周末的早晨,在那個早上,沈泓看到他瞇著眼睛、深深聞著咖啡香的享受樣子。

其實這個在別人臉上常常看到的神情,也只不過是在他的臉上維持了兩三秒,剛巧讓沈泓看到而已,可是那樣的表情竟會出現在他的臉上,雖然就那麽一剎那,但已讓那時候的沈泓感覺很希奇,所以,印象也特別深刻。

總的來說,他平常就只是像一隻木雞般看街、發呆、沉思,喝咖啡和寫東西敲鍵盤。

如此而已。

老闆娘告訴她們,怪男生可算是Café的老主顧,店開了沒多久,他便來喝曼特寧和拿鐵,已經有好幾年,大概一直都是這個模樣和調調。老闆娘許多時候還著小嵐不要有事沒事地去打擾人家。

她還怪幽默地這樣形容:他是一個跟我不太熟的熟客,說話雖少,卻温文有禮,很好招呼。

可見怪男在老板娘心中的評價很好。

不過,儘管他長相是有點帥,發呆時的樣子感覺還蠻不賴,看上去也確實有一種說不出來是甚麼的特別氣質,還罕有地得到老闆娘的高度評價,可是,在沈泓的心中,他仍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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