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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 走到盡頭,看得到起點嗎?

「老天啊!我實在不行了啦!」

丁子言面臨崩潰地捧著頭大聲吶喊!

坐在電腦前快三個小時了,還是擠不出一個像樣的字來,子言開始懷疑,自己的腦袋是否被外星人移植到屁股上去,要不然,怎麼盡擠出些廢物呢?

『嘟嚕嚕……嘟嚕嚕……嘟嚕嚕……』

電話在這個上午早已响到幾乎要爆掉了!

『嗶……』

電話終於忍受不了,卑鄙地把這種痛苦轉移到無辜的答錄機去。

『抱歉,我丁子言現在不能接聽您的電話,真有要緊事的話,請留言,我大概會判斷要不要回您。就這樣,再見!』

「丁子言!快拿起電話筒!」

答錄機傳來編輯阿紀抓狂的怒吼。

「丁子言!別裝做不在家!就一句話,告訴我你的稿寫好了沒!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的稿子嗎?封面、插畫和宣傳這等煩人的鳥事,你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便要決定了嗎?」

阿紀連珠炮發!

「還是你屁到以為我和編輯部同仁,還有版房印刷那班大哥們,全都可以瞬間變成了蓋世超人,在三、五天內便能夠幫你◎◎的完成校稿、排版,兼且能印刷出新書三百萬册呢?」

看來阿紀是真的生氣了,失控到連髒話也罵了出來!  

「總而言之,最遲不准超過下個月!如果到時候還沒能看到貴大作,我可以永遠消失!但你到時也得自行了斷!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

阿紀語帶恐嚇般、狠狠的下最後通牒。

子言在心裡暗暗嘆著:唉!阿紀啊阿紀,這堆說話在答錄機已經錄上好幾十萬遍了啦!求求你放過答錄機也放過我,說些別的好嗎?我耳朶也快長繭了!

「……」

答錄機像聽到子言的嘆息般,一片沉寂。

子言心想:終於掛了嗎?阿紀平常都蠻有韌力的,他應該還沒有掛吧!

其實子言也很不忍心把阿紀迫到這種絕地,可是,同樣也是身陷絕境的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拿起電話比較好。

果然,子言還是很了解阿紀的,過了一會,答錄機還是再傳來阿紀的聲音,阿紀還在線上的另一端,只是沉默了好一會兒。

「子言,拿起電話筒吧!」

阿紀好像稍稍的控制了自己一下,聲音已不再那麼憤怒,還有點兒低聲下氣的哀叫著。

「唉……」

阿紀重重地太息一聲。

「子言,你要重寫故事我從來沒說過半句話,可是已經快半年了,我連新故事的一個標點符號也沒有收到過,你該不會忘了你的新書已經釘死了要在下季初出版吧?」

子言聽得出阿紀語氣中那絲絲怨念。

「子言,你以為我還可以幫你延遲出書的日子嗎?子言,我告訴你,即使我再能幹不過,也不可能神到那個地步。你知道嗎?你我已經到絕路了!」

子言心想:嗯,正宗的軟硬兼施!

「……子言,不如用回你之前的那個故事吧!反正已寫了一大半,而且也沒什麼地方寫得不妥,你就不要再賭氣說要寫什麼真實的故事了!你也應該知道,讀者就是喜歡那些虛無飄渺的調子啊!」

然後,阿紀開始苦口婆心。

「子言,我不是要迫你,而且你一向知道規矩,也從不曾叫我擔心過。你努力了這麽些年,成就名聲得來不易,你好自為之吧!真有甚麼問題,好歹也該讓我知道些,畢竟我也一路陪你走到這個地步來了,這樣下去,我也快撑不了多久……」

『嗶……儲存庫已滿,請稍後再撥,謝謝!』

可見答錄機還是一如過往的無情,冷冷的把阿紀打發,可憐的阿紀就這樣給『甩掉』了!

子言倒覺得有點可惜,在阿紀苦口婆心的該剎那,他曾有一些些的被感動了。

「好一個阿紀,每次催稿都是這麼賣力,情感豐富、震撼力十足……」

子言真心覺得老好阿紀忠於職守,為他盡心盡力,是他的好伙伴兼好兄弟!

「今次也有他受了吧!真難為你了阿紀,對不起!」

子言像神經病般喃喃自語。

丁子言是暢銷小說作家,從高二到現在,寫了足足十年,正式出道也已經七、八年了,寫了這麼久,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糟糕過!

新書開了個頭,寫到快要結尾時卻忽然徹底地厭惡自己這樣的構思,不想把故事再寫下去!

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勁的他想重新出發,寫一個自己從未試過的題材,內心是如此興致勃勃,可是腦袋裡卻一片空白,像油盡燈枯般絞盡腦汁也沒有一滴滴靈感!

想想看,一個初出道便連續七年榮獲小說創作大獎、平常文思如潮、才華橫溢的年青暢銷小說作家,腦袋卻忽然『當機』,還『當』得如此徹底,那種失落懊惱是何等難耐啊!

說得難聽點,子言現在每一天就好像便秘般,無論怎麼努力去逼迫自己的腦袋,卻只能勉為其難的硬擠出三數百字。

這幾天的病情更是日趨嚴重,老半天都想不到任何一個情節,甚至任何一個比較像樣的文字出來。

那種挫敗感,令子言好比患上了癌症般痛苦沮喪,胸口也像經過化療般鬱悶難當。

「或許我是真的不行了!」

子言疲憊的揉揉酸澀眼睛。

「為什麼靈感都彷彿跟我成了絕緣體呢!」

絕望的子言緩緩把手提電腦關上。

「吁咻……」他重重的吐口烏氣。

「還是出外走動走動、透透氣吧!」

子言拿起鑰匙,決定出門去散散心。

走到街上,陽光燦爛,微風舒爽,子言看見來來往往的人群彷彿充滿幹勁似的,跟散漫地閒逛著的自己好不搭調。

「原來今天的天氣這麼好喔!」

子言深深呼吸,努力地想打起精神,希望可以讓自己好好的振作起來。

可是,即使吸收著難得的陽光與微風,這些日月精華卻並沒有使子言的心情變好一點點。

因為,每逢這樣的大晴天,總會讓子言想起多年前的另一個晴天。

在一個寫不出任何東西卻又天氣晴的日子,子言想起了他的高中老師。

還有,一雙大眼睛和小手。

「唉……」子言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默默地想著:沒有老大,便沒有今天的丁子言吧……

***         ***         ***                                                  

子言的父母在他國二那年因意外去世,沒有兄弟姐妹的他,自此便把自己封閉起來。

寄住在親戚家的他,眼神渙散,很少說話,面上也經常目無表情。

經歷了近兩年從甲親戚家搬到乙親戚家,然後是丙、丁、戊親戚家的流離生活,終於可以在升高一那年定下來,跟從美國回來的舅舅一起生活。

從南部搬到北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轉學到一間完全陌生的學校,沒有一樣物事或是面孔是子言熟悉的。

就連天氣,子言也很不能適應。

北部的天氣常常像女人鬧彆扭般陰晴不定,有的沒的常下一些莫名其妙的雨,像極一個病態都市,讓人提不起勁來。

這裡的人也怪裡怪氣,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總愛找別人麻煩,說話、動作、表情,有事沒事都比正常人要誇張十倍,看得子言眼花。

整座城市表面上看起來像是時尚熱鬧,但其實貧乏寂寞。

子言只覺乖誕荒謬。

對於這個城市的人、事、物,子言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趣,眉頭老是皺得緊緊的,也不想有別人注意他,所以他總是孤獨的一個人,說話便更少了,除了看見舅舅時會比較缓和下來,子言的臉幾乎連睡覺時也是繃緊僵硬的。

那時候的高校男生,最最不爽的,就是看到子言這一類經常擺著一張臭臉而態度又跩的傢伙,更何况子言長得高大帥氣,整個人看起來酷酷的,加上又從來不跟任何人打交道,所以,他很快便成為女生們談論的熱門話題:『謎樣性格帥酷男』。

每一天,情書、告白信什麼的,都塞滿了子言的儲物櫃子。

想當然,這才是讓眾男生更火大的原因吧!

男生常常有意無意地找子言蹅子,同年級的也還罷了,對於身形高大的子言來說,也不怎麽難應付,反倒是那些麻煩又纏人的學長們,有時候還滿棘手的。

真打起來時,子言雖然不至於輸得很慘烈,不過經常要浪費時間來換一些礙眼傷痕,平白無端的被別人當作不良少年,也真是蠻煩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子言就是在一場被找蹅子的毆鬪中認識沈文山的,一個莫名奇妙的高中老師。

那也是一個大晴天,子言被一羣學長帶到學校附近一個僻靜的操場去,那個操場靜得連蒼蠅都沒有一隻,只有像索命鬼影般的樹梢,一動不動地陰森靜候。

老實說,在這麼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聞的陰森操場裡,被五、六個神情兇悍、身型高壯的學長圍堵著修理,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一開始打,子言光為保護自己,便已經忙得喘不過氣來,然而子言也不是省油燈,雖然眼角和嘴唇早已被K破,但是他總能抓準機會,切切實實地回敬他那些學長幾記勾拳。

拼了一會,已有兩、三個學長被子言K得像豬頭,痛苦得跌坐在地上唧唧哼哼。

正當其餘的要卯起來耍狠,不遠處卻傳來一把冷冷的聲音。

「好一班豬頭!長著一副蠢相便不說了,怎麼還這麼的不帶種啊?」

那聲音慢條斯理地說著。

子言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行近。

「長這麼高大還恃着人多欺負學弟啊?呸!真是丢臉的咧!有種便單挑呀!」

那人說罷,便揪起其中一個學長『丟』到子言跟前。

「快出手呀豬頭!剛剛不是還在耍狠嗎?」

那人提高聲線斥喝著那被他『丟出』的學長,語氣像黑幫老大。

眾人看向他,愣了大概三秒,竟然拔腿逃跑,不到一分鐘便溜光光,腿毛都不剩一根!

「啥啊?真是黑幫老大嗎?」子言訥罕。

他用那腫得高高的眼角瞟了那人一眼,心想:長得挺四正嘛!究竟誰啊?

子言在腦袋裏快速搜尋,從腦內記憶體中翻了一遍,最後,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一號人物,不過反正戒備解除了,他便索性躺下來休息。這麼個打法,是足以累死十頭老虎的!

那個人見他躺了下來,也坐在離他不遠處的石櫈,並無說話。

子言亦懶得去管他,閉上眼睛養神。

過了好一陣子,正當子言想要起來,卻聽到那人開口說話。

「下次打架放聰明點,既然是被圍攻,便不用客氣講什麼禮數,一定要直接猛攻對方的要害切莫猶疑手軟,就算來陰的也不打緊。否則打了半天,累得自己賊死才搞定三、兩個!運氣差的話,有一天自己被打個半死人家還不痛不癢咧!」

那個人說完便起來想要離開。

子言覺得,此人雖然說話刻薄,但是意見精確、一語中的,是認真地給他建議,而且那語氣聽起來還蠻誠懇的。

子言忍不住問:「你是誰啊?」

「嗯?」那人回過身來打量著子言,表情好像有點不可置信。

「幹嘛?」子言奇問:「我該認識你嗎?」

那人卻說:「嘿!丁子言,真有你的!」

「咦?你認得我?」子言更奇。

「你,下次上課最好給我留神點!」

那人沒好氣地丟下一句,然後便真的轉身走了。

「什麼東西呀!為什麼這傢伙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對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子言皺著眉頭,用力地想了又想。

「上課?是老師嗎?學校有這樣的老師嗎?」

但他想了老半天,卻仍是不得要領!

「算了!根本完全沒印象,管他誰咧!」

可是,往後的整整一個星期,子言卻老老實實地上課,暗暗留意著學校裡的所有老師和督導,然而,還是看不到那個人。

直到有一天,子言上美術課的時候才遇到他。

「怪不得,原來是美術課的老師!鬼才會對美術老師有印象啊?」

他看向那個人吐吐舌頭,想想自己還經常蹺掉美術課呢!

正在發呆,那人已經走到子言身旁。

「不錯喔!今天沒有蹺課。」那人說。

子言假裝沒聽到,在畫布上亂塗著。

那人看了看子言那嚇死人的畫布,笑了起來。

「嗯,還滿用心的嘛!頗有畢卡索的味道喔!可以考慮拿去參加『兒童』畫展!」

子言回瞪那人一眼,故意在畫布上胡亂塗著更多恐怖顏料。

但是,那之後的美術課,子言卻是一堂也沒有溜掉。

***         ***         ***

「吁……今天怎麼盡在想著這些陳年往事啊!」

子言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晴空,想到了一個他熟悉的地方。

「到那裡去坐坐吧!」

心頭下了決定,他便邁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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